作者:葵花猫
他只是乖乖点了点头。
坐上车后,程桉发现贺君酌有些沉默。
他悄悄盯着男人的侧脸,不料却听见对方开口。
贺君酌握着方向盘的手掌紧攥,语气自责:“抱歉,本来是想带你出来换换心情的。”
程桉一怔,没想到贺君酌竟是因为这个而心烦。
谁能想到呢,像贺君酌这样位高权重的大总裁,有一天竟会为了其他人的过错而主动道歉。
“没、没事的呀。”程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口:“能和你一起出来玩,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贺君酌”三个字在少年的舌尖上转了一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下次,下次一定……
程桉想起刚才男人认真地望着他,表明二人之间不必如此生疏的情形,慢慢有些后知后觉地害羞。
他说着就垂下了眼,错过了身侧的男人因为他的直白话语猛然握紧的手掌。
少年轻颤的眼睫像只漂亮的蝶,吸引了全部视线。
贺君酌喉头微微滚动,“嗯。”
“下周……再带你出来玩。”
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汇入道路上的车流之中。
程桉望着窗外闪过的种种画面,有些走神地想着明天回到学校后的安排。
晚上他可以住学校宿舍,倒是有了落脚的地方,不用再麻烦贺君酌。
只是这周……就要开家长会了呢。
程桉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不知是被预想中又要同父亲的接触吓到,又或是……为自己不再有理由借住在贺君酌家里而感到遗憾。
傍晚,程桉先是把剩下的一些作业处理完。今天的他很是高效,或许是有贺君酌在书房里陪着的原因。
中间他停下来喝水时,凝望了对方好几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贺君酌大概是往后推了好多好多的工作才挤出时间带自己出去散心。
写完全部作业后,程桉借着收拾卷子的空当偷偷瞄了瞄书桌另一边的男人好几眼。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程桉此刻深以为然。
他用目光悄悄地描摹着男人线条优越的侧脸和骨节分明、极富有力量感的大手,最后不受控地停留在那处突起的喉结。
仿佛是察觉到少年的目光,那标志着男性/特征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程桉看得有些出神,下意识随着它一起轻轻吞了吞口水。
先前在冰场里,二人一起被阮飞驰撞倒时太过突然,程桉那会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贺君酌强有力的大掌和烙铁一样的手臂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那时男人主动垫在了他身下,程桉几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痛,就被那存在感极其强烈、富有侵略性的成熟男人气息完全包围。
而那处被他意外吻到的喉结,也是像现在这般猛然滑动了下。
那微微有些粗糙和坚硬的触感,此刻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程桉捏着手里的卷子,默默地红了脸。
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忽然转过脸,同沉浸在回忆中的程桉对上了视线。
“是哪题不会做么?”
!
偷窥被抓包,程桉闻言吓得一浑身一激灵,差点把卷子撕破。
他怯怯地抬起眼,嘴唇轻轻嚅动:“没有没有。”
晚饭后,想着今天或许是最后一天借住在男人家里,程桉洗澡和洗漱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磨蹭了起来。
仿佛这样就能对抗时间的流逝,将这一天无限延长。
今晚……要不要在睡觉前和贺君酌多聊聊天呢?
借住在这里的几天里,第一晚他醉得不省人事就快要睡昏过去,后来他又太过紧张,也是没怎么开口,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简直像一对同床异梦的小情侣,话都没说几句。
今天,或许是他借住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程桉举着牙刷,望着镜子里脸颊渐渐染上红晕的自己,默默地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只是当他洗完澡来到二楼,眼前所见的情景让他一下子呆立在了原地。
本来很是宽敞的卧室里,此刻放上了两张床。
它们遥相对望、一边一个,中间像是隔了楚河汉界。
程桉唇角轻轻颤动,一时间只觉得天都塌了。
贺君酌,竟然嫌弃自己到这个地步吗?!
难道今天所谓的带他出去玩带他散心都是假的,都是男人的借口,为的只是把自己支开,好让家具城的师傅把第二张抬进家里?!
程桉绞紧了手中捏着的小毛巾,一时间被自己的脑补吓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脚步声从身后的楼梯上响起,程桉飞快地抬手擦了下眼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程桉硬撑着没有转过身去看贺君酌。
不就是、不就是嫌弃自己了么,正好他明天就回学校住!他才不在意呢!!
程桉抿紧嘴唇,气鼓鼓地在心底大喊。
真讨厌……原来男人都这么善变!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程桉?”
沐浴露的清香飘来,贺君酌嗓音淡淡。
他身上穿着那件深色睡衣,尽管会有些热,纽扣却一直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贺君酌望着身前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视线顺着往前方看去。
想起自己特地挑选后吩咐助理去买的东西,他微微勾唇。
原来是太过惊喜了么,果真是孩子心性。
“你已经看到了?”
“还喜欢么。”
?
程桉听清身后人在说什么后,一时间有些一头雾水。
看到什么?
这床这么大,就摆在这里,他难道还能看不见??
以这种方式把自己隔开,和直接赶自己走有什么区别,居然还问自己喜不喜欢,呜……
想到这里,程桉更想哭了。
他捏紧了手里的毛巾,好委屈地想,原来就连贺君酌都想看自己的笑话吗。
见少年一直杵在原地,似乎是呆呆地望着那张新床的方向出神,贺君酌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了。
他皱了皱眉,大步走上前去。
二人身上同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渐渐汇合,气息缠缠绵绵地攀缠在一起仿佛从未分开。
放在半小时前,程桉或许会为这个小小的发现偷偷开心,说不定还会自顾自地红了脸。
而现在,他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连嘴边想要张开都费劲。
还是不询问原因了吧,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程桉想着,又往另一个方向转了转身,避开了走至身旁的男人的视线。
隐约察觉到气场不对的贺君酌拧起眉心,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看似乎还没有被人掀起过的被子。
“程桉。”
“你就没看到……”贺君酌意有所指,目光在床头逗留,“那边的被子鼓起来一块么。”
“什么啊……”
程桉轻轻吸了吸气,带着鼻音闷闷地开口。
他抬脚走到床头,随手掀开被子一角。
下一秒,他脸上委屈的表情顿住了。
程桉看到了一只和自己的布偶狗长得很像很像的玩偶。
但程桉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确实不是自己那只。他的那只布偶狗是妈妈当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时间早已过去多年,上面的软毛都些微微地褪色了。
而眼前这只,则是崭新的,浑身都遍布着柔和的色彩。
它正乖乖地趴在枕头旁,等待着夜晚降临,等待着小主人将它搂抱起、在睡梦中汲取到安全感。
程桉怔住了。
脸颊慢慢涨红,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误会了贺君酌。
手里的毛巾被他一双小手搅得有些乱糟糟,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将它轻轻拿走。
“我去晾上,你先睡觉。”
“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撂下这几句话后,男人的气息从身旁撤离,脚步声缓缓消失在耳畔。
带着种种纷乱的思绪,程桉这晚睡得有些不安稳。
梦里一会儿是一群乌泱泱的人群,嘲弄他只是个被包/养的小鸭子,才配不上贺君酌;
一会儿又是男人小心翼翼地护在他身后,将他紧紧搂抱住,不让他在冰面上磕碰到一点。
最后梦境一阵变化,又变成了他想象中男人指着新搬进来的大床一脸冷酷地对他说:
“看到了没,今晚收留你最后一晚,明天你就和这张床一起原地消失,别想再踏进我家大门一步。”
……
睡梦中的程桉手脚猛地挣动了下,他死死地抱紧怀里的小布偶狗,唇角颤动,泄出一阵惊惶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