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麟
窦长宵一顿,沿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往上,跟宁烛微冷的面容对上。
宁烛从窦长宵手中截过酒杯,捏在手里,意味不明地扫了服务生一眼。后者被他看得心头一紧,对两人哈了哈腰,仓惶地抱着托盘快步离开。
“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乱喝。”宁烛这时出声说道,边说边把酒杯放远了一些,好似窦长宵会伸手去够似的。
窦长宵:“。”
两人的位置就在酒水区边上,宁烛就地从长桌上捡了一杯看起来很清爽的饮品,递给窦长宵。
“这个,呃……”宁烛看了看杯中浅乳色的液体,试图分辨口味,“柠檬汁挺不错的。渴了就喝这个吧。”
窦长宵默不作声地接过,心里却想:……你给的难道就能喝了吗?
宁烛问他:“谁带你过来的?怎么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小子的客户未免太不负责。
窦长宵觉得宁烛的说辞十分古怪,好像自己是什么被大人带过来的小孩,语气平淡地回复:“你不也是自己待着。”
宁烛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
他四下扫视一周,将整个宴厅的动向收入眼底,试图找到指使那个服务生的人。
那个服务生闪人倒是迅速,这么会儿功夫已经不见踪影了,不过主使是谁宁烛心里差不多已有数了。
收回视线,他转过头,看到窦长宵正在低头喝他给的饮料,不由得噎了一下。
“……”
宁烛近乎无奈地想:这小子可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才刚提醒过他不要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
虽然自己不能算是完全的陌生人,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可以信赖的家伙吧?
那个雷哥敢在任鸿远的寿宴上做这种腌臜手脚,这小子对人又这么没防备,宁烛忧愁地无声叹气。
倏地,他随意搭在桌上的手指一冰。
宁烛低眸看去,窦长宵将那个浅乳色的饮料又拿了一杯,推给他。
“呃……谢谢?”宁烛莫名地接过,看着杯子里那个清爽的颜色,迟疑片刻,给面子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酸、苦、咸、涩,几种味型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结合在一起……不光难喝,而且还难喝得很复合!
宁烛舌头被刺激得僵直半晌才缓过来。
他低下头,跟窦长宵平静的眼睛短暂地对视了一下,倏地记起自己把这猎奇饮料拿给对方时说的那句“柠檬汁挺不错的”。
“……”
宁烛偏过脸,面不改色地咬住吸管又吸一小口,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声:这小子的报复心比我还重……
第12章
看着宁烛自食其果,窦长宵难得主动挑起了话题:“方淮心,你还有印象吗?”
几周前认识的人,宁烛还不至于忘掉人家名字,“嗯”了声,“怎么了?”
“他妹妹上个礼拜做手术,结果很成功。”
“是么,那真好。他现在辞职了?”
“嗯。他最近在医院陪床,过段时间会回学校补上课业。”
宁烛点点头,“那小孩挺不容易的。”
听他用“小孩”称呼方淮心,窦长宵问他:“你多大?”
“嗯?你问年龄么……”
窦长宵:“。”不然呢。
宁烛:“二十六。”
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如果穿件颜色明亮些的休闲装,出门会被误会成学生。
二十六岁,对比起宁烛现在搏到的金钱地位,可以说是一个年轻得可怕的年纪。
窦长宵道:“你比方淮心大不了几岁。”
“可他在我看来就是小孩。”
窦长宵在同届里年龄偏小,跟方淮心同岁,听到这称呼浑身都不大舒服。
宁烛奇怪道:“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告诉我这个?”
没有很特别的理由。因为窦长宵认为宁烛会想要知道后续,又正好,后续的结果是很好的,所以就说了。
“不为什么,突然想到了。”
“好吧,那谢谢你‘突然想到’。”
宁烛多问了两句方淮心家里的情况,得知他家中三位成员都是Omega,Alpha父亲早年意外离世,方母因放不下丈夫,一直没有改嫁。
这些年方母虽然收入微薄,却很爱两个孩子,小女儿心脏检查出问题后,她为了筹齐手术费四处求人,白天工作晚上还要找夜班上,几乎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方淮心爱护妹妹,也疼惜母亲,才选择背着家人跳进火坑。
听完以后宁烛保持着沉默,垂着眼睫走了一会儿神。
他安静的时间有些久,窦长宵不由得转头去看他。
宁烛清透的琥珀色眼睛里有恻隐之色,又藏着几分叫人看不懂的羡慕神态……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同情或是敬佩都很好理解,但窦长宵不明白这段故事里到底有什么让人羡慕向往的成分。
羡慕不分昼夜工作,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的方母?
羡慕跳进火坑,差点出不来的方淮心?
……还是羡慕生下来就有病的那个小孩?
过了会儿,宁烛好像从思绪里抽离出来,表情恢复了平静。
他搁下手里的“柠檬汁”,看了窦长宵一眼,提醒道:“工作结束之后,早点回去吧。”
这里看上去来的都是体面人,可像雷哥这种背地里玩得脏的人物也不少,偏偏一个个打扮得人模狗样,无从分辨。
这小子看上去又很好骗的样子……真是让人不放心。
窦长宵无端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温柔的意味,可惜对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宁烛离开时,拿走了那杯被遗忘在一旁的红酒,往宴厅外走去了。
窦长宵并没有制止他带走那杯脏东西,也知道宁烛不会傻到去喝。
但“姓宁的带着危险品离开”,这一认知仍旧令窦长宵忍不住抓了下桌面。
他盯着宁烛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里。
窦长宵用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摒弃掉多余的情绪,低头又喝了一口那个“柠檬汁”。
这次后调里反上来一些辛辣的感觉,还是很难喝。窦长宵皱着眉想,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的特产。
他吃东西完全不挑,对于一些复杂高级的味型也不擅长分辨,食物对他而言就只有好吃和能吃的区别。手里的这杯东西就属于后者。
他悠哉地用犬牙咬了下吸管,过了几秒,屏住呼吸,一口气迅速地把杯子里剩余的液体喝完了。
塑料吸管上端被犬齿咬出一个洞来,窦长宵扔下杯子,里面的冰块碰撞出好听的叮叮当的声音。
*
宴厅内部的侧出口外,有一条连通着后勤区的走廊,方便酒楼的服务人员通行。
这时距离开餐还有一段时间,服务人员大都在后勤区准备,走廊上较为清净,只隐约可闻一道怒叱的人声——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那人骂了几句发泄过火气,又警惕地问:“……那小子察觉到什么了吗?”
不久前落荒而逃的服务生在那人面前低着头,讷讷地小声解释了几句。
他对面站着的Alpha正是雷哥,计划落败后此刻正烦不胜烦。
他懒得再听解释,把服务生臭骂了一顿,打发人走。
服务生小心说:“那钱……”
“事儿没办成,还好意思要钱?滚滚滚……”
服务生脸色很差。自己冒这么大风险帮人做事,结果一丁点好处都没捞着。
他暗道自己倒霉,嘴巴里不停小声咒骂着,往走廊的宴厅出口走。他满肚子怨气,走路时低着头没看路,不慎撞到一人身上。
他连忙张口道歉,结果抬头时看到宁烛的脸,便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但宁烛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前。
雷哥看见宁烛朝自己走过来,继而余光扫见被宁烛捏在手里的酒杯,心头就是一跳。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姓宁的手里?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待宁烛走近,雷哥喉头滚了滚,强装若无其事:“宁老板来找我,不会是想追究上次在夜场的事吧?”
宁烛挑眉说:“本来是要追究的。但是看你那晚被揍得那么惨,想想还是算了吧。”
雷哥:“……”
那晚的屈辱被提起,他紧了紧拳头,但不敢在宁烛面前表现出恼火。
宁烛往身后看了一眼,那服务生已经快步地离开了走廊。
他回过头看向雷哥,笑说:“雷家家业似乎也不算小吧,对帮你做事的人这么抠搜,连这点酬金都不舍得给?”
宁烛语气听着虽然和缓,但雷哥还没蠢到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闲聊。
他憋屈地求和:“上回是我眼力不佳没认出你。如果早知道你是旗胜的宁老板,店里那个Omega你想要,张个口,我就让给你了。”
“哈哈……”宁烛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势利眼,否则当时肯定直接亮名片了。”
雷哥:“…………”
“不用紧张。我说过了,上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雷哥刚松气,却听宁烛话锋一转:“不过,一码归一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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