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将脸埋进自己的掌心,重复道:“哎——呀——那群大人都教小孩子什么呀。”

谢谌看到小家伙模仿自己,“……你再学一个试试呢……”

孩子分辨不出大人的威胁语气,不知道这种类似于一种警告,他抬头眨了几下眼,又将动作再做了一遍。

“……算了,你高兴就好。”谢谌失去同他计较的力气。

“害羞了吗?”周言晁凑近询问。

“没有。”谢谌偏头和人对视,他下颌被掌心抚摸,耳廓感知到手指的触碰。

“耳朵有点红。”

“热的。”

“真的?”

谢谌睒了睒眼。

“假的。”

两人距离刚拉近一点,又默契地看向一旁的小孩。

木木抬手捂住眼睛。

两人:“……”

有这个机灵鬼在,谁敢轻举妄动。

第128章 电子蜘蛛

“小妹, 你家里备点杀虫剂吧。听说最近有蜘蛛。”一家人预定了一个餐厅包间内,舅妈在饭桌上突然提及这件事。

许随筷子一顿,“蜘蛛?喷杀虫剂会不会有点……弄出屋就行了吧。”

谢谌跟着附和, “一般我们见到的蜘蛛是益虫,应该不用杀掉。”

“那蜘蛛不是家里平常见的那种。”姨父摊开手掌抖了抖,“加上那八条腿足足有人的手掌那么大。虽然说蜘蛛平常不会攻击人, 但是前段时间我听单位的同事说,最近有好几个人被蜘蛛咬了,有的还是被咬的腺体,废没废都不知道呢。”

舅妈讶异捂嘴, “天呐。然后呢?人还好吗?”

“不知道,据说被隔离起来了。”

“隔离?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

“不知道啊。你们别到处乱说, 总之自家人长个心眼儿, 离蜘蛛远点。”

咬人腺体的蜘蛛?谢谌和周言晁交换眼神,各自低头安静地咀嚼食物。

“谢谌,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婚办了呀?”在饭局即将结束,某位远房表亲冒出这么一句话, 一口热汤被当事人呛回碗里,好不容易从咳嗽中缓过来,一只拿着卫生纸的手就主动为他擦拭唇周的汤汁。

谢谌不适应这种殷勤, 当众多颇具深意的目光投向自己,顿觉浑身刺挠,暗道这人还真会挑时候表现自己。

木木坐在谢谌身旁的儿童椅上, 晃动小腿, 指着桌上的中式面点,拍打谢谌的肩,“那个那个, 要表叔喂。”

又有谁絮絮叨叨地说着,年龄到了就该抓紧结婚生子,人还是有个家才好。

谢谌佯装听不见,倾身过去,把奶黄包递到侄子嘴边,还在专注喂食,腰猝不及防被人搂住,本能的哆嗦让流沙质地的内馅刮到木木脸上,小孩子也没闹,只是伸出舌头卖力地舔舐。

谢谌蹙眉转头,还没来得及以眼神问罪,人先一步靠了过来。

“我们会努力的。”周言晁笑说。

谢谌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手,“……”

当自己刻意回避问题时,他更希望亲戚们能敏锐地察觉并及时换个话题聊天,也不知道亲戚们是真不懂这种冷处理的含义,还是个个都厚脸皮在装不懂。

周言晁的一句回答点燃了他们的热情,甚至还有人捂嘴呵呵笑说期待明年见到一个宝宝。

在炽热的调侃中,谢谌手伸到桌下,偷偷下狠劲儿捏了一下周言晁的大腿,朝这群爱管事的亲戚浅笑道:“会,努力的。”

一个阳.痿,一个不育,糟糕的经历带来不同的生理问题,谢谌暗地里自嘲反问能努力出个什么东西来呢。

努力努力!”木木嘴里包着面食,含糊不清地重复着。谢谌掰下一大块奶黄包,堵住这个复读机的嘴。

折磨人的饭局结束,本该在祥和中道别,谢谌注意到周言晁在接了一个电话后情绪发生变化,凑近低声询问情况,周言晁留下“A方”两字就匆然离开。

客厅开着暖气,谢谌只披了一条单薄的流苏毛毯,他坐在沙发上,双腿折叠在身前,下巴搁在膝盖处,面颊被屏幕的幽幽荧光衬得清丽。

许随在他身旁坐下,“还不睡吗?”

“再等会儿。”

“为什么这么排斥结婚呢?”

“妈,如果你是打算催婚的话,我还是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不是来催婚。小孩子不会撒谎,既然你和他已经做过亲密的事了,那是什么让你不想和他结婚,不愿意和我坦白你们的真实关系呢?”许随垂头揉捏手指头,“我知道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但这两年,你没有喜可报,所以跟我们说得话越来越少,不和我们沟通,我知道你日子一定过得不太好。”

“和他做过亲密的事又不能代表什么。”谢谌的发言让许随震撼,但随即又沉默,“你是因为和爸爸发生过那种关系后就自暴自弃了吗?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所谓了,随随便便就和alpha做那种事。”

谢谌愕然,他如鲠在喉,该如何向母亲坦白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制造的一个乌龙,他能开口讲述的只有否认自己没有因此堕落。

“不是的,我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

这些年,他得到的评价是自私冷漠,但面对这种谴责时,他不太会进行深刻的反思。

有时候,一个人被指责自私,只是在怪他没有作出牺牲而已。

谢谌盯着屏幕,这部电影是他小学时期最喜欢的一部,有一个配角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她”舞姿优美动人,这位配角的omega母亲曾经是舞者,但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再继续跳舞,为了让作为男alpha的孩子完成自己的理想,给他留及腰的长发,让他假扮成女omega练习舞蹈,配角讨厌这样,可是每次看到妈妈的伤口和她期待的目光,一次次换上舞裙登台表演,到故事的结尾,他和妈妈和解,开始进行自己喜欢的极限运动,但依旧保留长发,也会偶尔变回以前的模样起舞。

这种迁就没有对错,只是一种抉择。小时候的谢谌并不能理解,配角全副武装进行各种极限运动,保护设施包住了他的头发或脸,不再光鲜亮丽,他不再有飘逸的裙摆,不再显露出温柔娴静,他成了谢谌不喜欢的模样。

如今再次观影,滑雪、跳伞、跑酷,才感受到从防护面具里泄出蓬勃生机以及自由活力,至于为何到故事的结尾他依旧没有剪去长发,是出于习惯,还是由于难以割舍的亲情,影片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

“在没有血缘维系的情况下,爱到底是什么呢?”谢谌问道。

“每个人都爱的定义和感受都不同,我给不了答案,这只能由你去探索体会。以前想着,我们家庭条件还不错,至少不会让你为了享受物质生活,遇到合适的人就结婚。我不理解的是,你各方面条件都足够优秀,明明有足够的自由去寻找选择爱人,但你就是不肯。前几天你和我说了那么多,感觉你太排斥alpha了,还在想你会不会是同性恋呢。”

谢谌无奈地笑了笑,“我是变性者,现在对我自己的性别认知也不清晰,又怎么判断我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呢?”

许随笑道:“如果不了解什么是爱的话,那或许节奏可以再慢一点。你的谨慎恰恰显露你这个人有责任心,表达出的感情不是草率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许随顿了顿,“那你对小周呢?”

“我和他之间是没有爱的。”

谁会爱上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谢谌心想,尤其是伤害过彼此,又怎么相爱。

“你和他那么亲密,只是简单的生理需求吗?发情期也是找他解决的吗?”

谢谌一愣,被亲妈问及这个话题耳根子跟着微微发红,他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声音闷闷的,“哎呀,不是啦。”

许随笑着起身离开,“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屋睡觉了。”

电影继续播放,谢谌拿起一旁的手机,看着自己半个小时前发的消息。

【谢谌】

今晚回来吗?

没有得到回复,他放下手机继续看电影。到了凌晨,手机安静得像死机了一样。

【谢谌】

我睡了,回来打电话,我给你开门

A方内部灯火通明,几十个重要负责人集中进行会议。

分区负责人站在台上,“近日发生多起蜘蛛袭击人类的事件,多为红玫瑰蜘蛛,目前受到袭击的群体都是alpha,我们暂时以传染病为由将人暂时进行隔离。”

“这类蜘蛛主要吞食昆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但我们在蜘蛛的体内发现了东西。”

屏幕从布满绒毛的蜘蛛切换到细微的零件。

“将芯片和电极植入神经系统,利用电子设备控制其动作。简而言之,这次蜘蛛攻击人类腺体是人为操控。此外,蜘蛛注射进人体的并不是毒液。”她顿了顿,“而是变性试剂。”

场内一片哗然,众人惊叹怎么会有人想到利用蜘蛛进行变性手术,如果不计入其中投入的技术成本,从便捷程度、社会影响等方面都较以往都有所改善。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对产生这个想法想法天才心心相惜,这次受害者主要是alpha。

“不止如此,就算期间蜘蛛死亡,但在神经没有彻底坏死前,肢体就全权由芯片操控,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并不能称之为生物,而是一个精密的电子仪器。”

叮叮叮——

谢谌关掉早上8点准时响起的闹钟,他点开聊天界面瞄了一眼,随即又将手机搁在一旁,继续躺下。

谢谌转头看向窗外,窗帘遮挡住景象,但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

阴霾中,天空下起大雨,砸得雨棚噼里啪啦作响。顾锦将放在阳台上的盆栽收进屋内,擦拭被打湿的花盆。

她们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对方自称是B方的负责人,留着齐耳短发,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年龄,她坐在机麻桌前,将麻将摆得哐哐发响,“你们过年打麻将吗?谁赢了?”

“有事就直说。”

B方负责人抬眼一笑,“不要紧张嘛。我不是来抓你们的,我是来给你们提议的。”

“现在外面针对你们的言论尤为的恶劣,这对O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这种处境下,你们不能回O方大楼。”B方手指弹开一块“二条”,“二条”撞到“一筒”发出嘭的一声响,“但你们可以让A方也无处可去。”

“什么?”顾锦嗤笑道:“B方不是更倾向A方吗?”

“B方的情况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么和谐。针对AO敌对问题,目前B方内部主要分为三类群体,一是推崇alpha继续成为世界的主导,二是认为AB之间、AO之间唯一的区别只是存在被信息素压迫与否,在某种程度上命运相似,omega才是我们应该信任帮助的伙伴,三是持有一种‘阶梯之外’的概念。”

她挪动桌面上的麻将,垒起一个三层的阶梯,“alpha站在最高一层,迟迟不肯下来,omega站在最低一层,想要上到第二个台阶,并且把alpha拉下来,或许在你们看来,这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们对此感到遗憾,事到如今,omega仍然想要和alpha并肩站在第二阶梯,追求理想的平等。”

“那么beta是站在哪一层呢?众所周知,beta身上的标签一直都是朴素老实,没有什么存在感,beta应该不在你们考虑的范围之中吧?三方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仅仅是因为这个世界存在beta这个性别而已。”

“你们想要什么?”

“想要加入这场纷争中,你们打破制度。”她笑容幽深,“我们摧毁阶梯。”

第129章 认知局限

雨接连下了两天, 天空阴沉,被雨水浸润的常青树油亮亮的,叶片伴随水滴的坠落低垂摇晃。爬山虎的藤蔓缠绕粗粝墙面, 枯萎的藤叶透着陈旧的味道。

谢谌拎着礼盒,伫立在老小区的几栋矮楼间,纠结是在这儿还是在下一个岔口左转, 右前方一楼的住户隔着生锈的防盗窗注视着他,当两人视线对上时,住户陡然关上玻璃窗,再拉上窗帘。

“……”

没有停车场, 无数车辆停泊在矮楼之间,四下空无一人, 小卖部卷帘门紧闭, 萧条显出诡异的空寂。

室内外氛围迥异,门被打开, 林青屿站在玄关处,原本掉皮的墙壁被贴上各种新春装饰物遮挡, 鹅黄色的灯光透出温暖。

林青屿见到谢谌后明显愣怔了一下,他浅笑着招呼人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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