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芥子不闻
“今天没了。”林由的第二份兼职是门店营业员,工作是轮班制,今天刚好不用他守店。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去喝一杯吧。”
“我不喝酒。”
“你喝过吗?”谢谌头靠着方向盘,天空残留的一抹霞光印在他的面庞,带起眼神中的柔和。他舒眉浅笑,惬意明艳,又意味颇深,像是神话中嗾使品尝禁果的毒蛇。
“……会很贵吗?”
“60左右。”
林由静置在他车门一侧,随后书包上的小水母晃晃悠悠,一路荡到了副驾驶上。
“AA。”
“A什么A?想喝什么自己点自己付。”谢谌有些好笑,这林由把平分制刻进骨子里了吧。
没有了林梦,不可否认的是林由的生活负担减轻了,至少可以付一杯酒钱。
只喝一杯。
应该不会醉。
林由这么想着,倒在了谢谌的怀里。
谢谌靠着矮座沙发上的软垫,右肩被人占用,只能左手端着酒杯,蔓越莓夹杂酒香钻进鼻腔,酸入肺腑。
谢谌盯着桌上喝了一半的长岛冰茶。
“……”
真的假的……他还在盘算怎么多劝人喝几杯,结果半杯就倒。
这里是一家清吧,原本滴酒不沾的谢谌在工作后偶尔光顾。
周遭错综分布好几条巷子,排列各式酒吧,最初谢谌把合眼缘的店都尝试了个遍,这家一直不位列选项中,是因为谢谌看不懂门口看板上的日文。直到某天,他踏入店内询问,老板娘笑着说那写的是座位费,专门写给外国人看,不向看不懂文字的人收费。
谢谌感叹挺好,至少不坑本地人。调酒师调制的酒味道也出乎意料的好,日子久了,这家清吧成了他的最优选。
临近午夜十二点,店内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客人们不见少,他们小声地同友人谈天说地。
唯独谢谌这桌安静得非同寻常。
谢谌提起酒杯,红唇紧贴杯壁,他不太喜欢这杯特调里蛋清的味道,所以只是啜饮。
谢谌瞥了一眼一旁的林由,凑到他耳边轻唤道:“林由。”
酒吧灯光本就朦胧,两人举止亲密得像眷侣。谢谌皱了皱眉,将林由放倒,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他则翻看起林由的手机。
林由的通讯录很单调,除了谢谌见过的几位室友,就是辅导员、打工店老板,以及某某家长。谢谌也看到林梦的名字,他反复检查了两三遍,确保没有林青屿的联系方式。
“你哥哥呢?”
林由醉得不省人事,自然没有回应。
谢谌又发现对一个陌生号码有许多未拨通的记录,看时间是每星期打一次,只是对方都未接听或挂断了。
如果这是林青屿的号码,林由为什么不给备注?
按照具体日期,应该是固定在周六拨打,谢谌反应过来时屏幕上的时间刚好由“11:59”跳转成“12:00”。
“……”
不知是因祸得福,还是怎么的,那个长期未拨通的号码在今晚主动打了过来。
谢谌看了林由一眼,帮忙代接。
起初双方都没发声,但那头先耐不住性子,冷声询问:“你是谁?”
谢谌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原本温和儒雅面具逐渐瓦解,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即使后用手掩嘴,疯狂的贪欲尽数从眼眶里喷涌而出,那种想要吞噬他人的迫切感着实令人脊背发凉。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因为是alpha,所以药效很慢吗?”
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哈——”谢谌笑出声,正当对方感觉莫名其妙时,他语气幽深道:“你的omega弟弟很可爱,林青屿。”
“……”
“一百万,让我猜猜,给我注射试剂的报酬应该也包含里面吧?”谢谌今晚趁林由醉酒套出不少话。
沉默半晌,林青屿才开口,只不过没有因为身份暴露袒露过多情绪,音调平平,“包含?未免把你自己想得太低贱了些。”
谢谌微眯起眼,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一百万全是。”
话音刚落,捏手机的力不禁大了几个度。
“给你安排任务的人是谁?只要你说了我就放过你弟弟。”
“你花了两年才查到我这儿,我觉得真的没必要追究是谁想害你。既然成了omega,就当好你的omega吧。再查下去,对你也实在没有好处。”林青屿规箴道。
“当好我的omega?”谢谌温声重复,他瞥向男omega,“那我今晚就把你弟操成同性恋。”
林青屿:“……”
这个卑劣的变性种。
第39章 致命委托
这里空无一物, 各个走廊犹如迷宫错综复杂,没有任何指示性标牌,只要无人领路就会迷途, 但外人不经允许根本无法踏足此处。
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外,使用了钢筋混凝土以及多层金属钢板加固,狭长的走廊左右每隔五米排列着房门, 四周密不透风。
此处有完善的基础设施与供应,除了供电系统,还有备用电源和可再生能源,处理污水系统外, 还有安全的通讯系统,但与外界沟通需要报备。
“林青屿, 今天的实验观察记录你还没交。”穿着白大褂的金发外国人路过, 他以不标准的发音提醒完就扬长而去。
林父林母的模样都算不上是符合大众口味的标准,但三个孩子却一个比一个好看, 林青屿和林由样貌相似度尤为的高。若不是年龄差不大,或许还有人误以为林由是林青屿生的。
历经风霜, 林青屿的脸不似林由那般稚嫩,犹如一滩死水,让他摆出什么大幅度的表情好比铁树开花。
同样都是白大褂, 他的这件宽大到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幸亏周遭无风侵扰,不然他早就被吹倒。
这时,走廊其中一侧房门被打开, 里面的尖叫声跑了出来, 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 。穿着防护衣的人出来,她淡定地朝林青屿点头示意,随后锁上门离开。
林青屿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早已习以为常。
这里是地下变性实验基地,他们在研发L.0的二代试剂。
L.0上市后,弊端如涨潮时被送上岸的鱼虾,暴露在日下。一支变性试剂售价高达20万,加上后续平衡激素的费用不计其数,成本实在太高。
此外,最严重的问题是适用性不统一,同样的试剂,部分omega变性后alpha的特征明显,而部分不幸者身上没有出现任何显著性变化。
与其说是人类选择了变性试剂,倒不如说,是变性试剂在选择人类。
万物并非千篇一律,人体本就具有特殊性,对药物的反应具有差异也无可厚非。
而这个实验基地存在的意义就是彻底打破特殊性,解决变性特征不统一的问题。他们试图结合两版本试剂的优劣开发出二代L.0。
基地内,大部分接受实验的志愿者都并非自愿,多渠道剥夺了他们的人权,甚至许多人都死在手术台上,然后再统一被处理掉。
林青屿并不在乎任何实验,也不关心死了多少人,他留在这儿完全不是出于对前沿的奉献,只是为了逃命而已。
他从未想要高举旗帜呐喊自由,也不仇恨任何一个群体。
他只是需要那一百万而已。
把人哄骗到巷子里,确保那一管小小试剂注射进腺体里,就可以得一百万。对于要独自抚养弟弟妹妹的林青屿来说,怎能不心动。
但是这钱是有命拿,没命花。
当同伙们在短时间内相继出现意外,林青屿意识到可能是上面想要杀人灭口,计划着逃命,又怕林由生活辛苦,逃跑前多次洗钱,留了一张卡才相声匿迹。
只要那两人过得好,哪怕一辈子生活在地底下也无所谓。林青屿抱着这个心态,度过了两年不见天日的生活。
每周长达50秒的响铃对林青屿而言是喜报,他总会在周六的夜晚里,关上灯独坐于自己的房间。
手机屏幕于黑暗中亮起,微光是希冀的圣火,铃声是轻缓的摇篮曲,震动是彼此的心跳。
家人的牵挂是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可惜,他不能有所回应。
他的电话有可能被监听了。
如果单纯是基地人员的监听大可不必如此防备,他要躲是原雇主的追杀还有那个人。
但平静在今晚打破。
12点一到,强烈的不安炸断了理智的弦,两年时间,对方的来电明明从未缺席过……
爱和恨都是可以让人疯狂的东西,足以做好死的觉悟铤而走险……
多亏了林青屿的引导,谢谌顺利进入了实验基地。他站在林青屿个人的房间内,四周实在没有什么好打量的,从进门那一刻就将唯一的一套桌椅、床头柜和一张床尽收眼底。
谢谌察觉林青屿的视线落在自己身后,似笑非笑地解释,“保镖,毕竟我现在是omega,很需要,不是吗?”
“……”林青屿将目光从张言承身上移开,忽略他语气中讥讽味,“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并不清楚让你变性的人是谁。我们只负责接收和执行任务,就连任务完成后最基本的汇报都没有。”
谢谌拉开木椅坐下,手撑在桌沿,浅笑着,“想先求证一个问题,真的只有我没安装芯片吗?”
林青屿愣愣地眨眼,随后垂头若有所思,他沉默几秒后才道:“我只负责你,其他组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也就是说,你们组完全是独立行动,跟其他组织成员根本没有任何联络。”
林青屿点点头。
谢谌将手机里资料翻出来,扔给林青屿。
林青屿看清上面的文字,内心被不明的阴暗笼罩着,茫然地看向谢谌,“这个说法我知道,但这不是假的吗?”
“假的?”谢谌嗤笑一声,“真的。两年前的暴乱是自发形成的,别说酬金,那些成员购买的变性试剂都是自掏腰包倒贴钱得来的。”
“?”
那他的一百万……
“你的雇主跟这个发起暴乱的组织毫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