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季阅
他手指修长,肤色又白,冷不丁抬起来还以为是块精雕细琢的玉。
聂钧立刻回想起他的脚来,眼睛和心跳一起被晃到,呼吸停了一秒。
孔温瑜却已经垂下手,淡淡道:“我不会。”
聂钧拉住他的手。
两人谁都没说话,僵持了几秒,聂钧说:“我教给你。”
他把匕首塞进孔温瑜的手里,用刀尖点了点火上的鸡脖子一侧,说:“割断这里,多试几次。”
然后又拉着他的手划在野鸡前胸的位置:“顺着这里往下划,把内脏都取出来,然后洗干净。”
孔温瑜看着他,没有抽回手。
聂钧继续带着他指尖一路划到尾。
孔温瑜捏着刀柄没说话。
聂钧看着他几秒钟,把小腿上的绑带解开,低头绑在他小腿上,随后把刀别进去,结结实实的扎好了。
“防身用。”
孔温瑜的裤角已经被露水全打湿了,沾了土,混合成深色的泥。
聂钧顺手把裤脚给他卷起来,才重新坐直身体。
孔温瑜看了一眼,视线掠过刀:“有你在,我还需要刀防身?”
聂钧想了想,说:“我比起来刀来,确实更厉害点。”
不远的前段时间,孔温瑜还说过类似于‘我比起手提箱来,确实更值钱’这一类的话。
现在聂钧这样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孔温瑜看了他一眼,聂钧在他的视线里把先烤好的蘑菇递给他:“好了,吃点。”
孔温瑜暼了暼,没动。
聂钧取一个下来,当着他的面咽了,重新又取了一个:“现在就这条件,将就一下。”然后把蘑菇递到了他嘴边。
孔温瑜垂眸看着,似乎在下决心到底要不要吃。
聂钧手指再往前,就要碰到孔温瑜的唇。
孔温瑜还是无动于衷。
可是这种低温环境,吹了一天的冷风,再不吃点东西怎么能行呢?
“你吃一点,”聂钧低声劝他,“挺鲜的,你尝尝,如果不爱吃,我再去找其他的。”
他们距离太近了。
比那次在孔家密室里还要近。
孔温瑜抬起眼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高挺的鼻梁,冷硬的侧脸线条,锋利的眼角眉梢。
这其实是一副极周正的长相。但是因为没有突出性的五官特点,所以令人记忆性并不强,尤其他还总喜欢戴口罩帽子,衣服也从不穿艳丽的颜色。
至少不会一眼就记很久。
“那尝尝这个。”聂钧撕下鸡翅上一块肉,递到他嘴边,“闻着很香,我还撒了椒盐。”
孔温瑜盯了他几秒钟,不相信:“谁会随身带椒盐。”
“之前架火的时候随手放兜里的。”他能开口,聂钧趁机道,“你吃一口,不好吃的话,就不吃这个了。”
孔温瑜往后躲躲,看一眼他手里的肉,眉梢不自觉蹙起来一点。
聂钧继续往他那边递,耐心充足。
孔温瑜僵持片刻,张开嘴。柔软的下唇蹭到聂钧的手指,一触即分。
他把那块鸡肉吃了下去。
聂钧从他滚动的喉结上别开视线,去看火上正烤的滋滋冒油的鸡肉。
“还可以吗?”他一边问,一边撕下来一边的鸡翅,用纸巾包着一点,递给孔温瑜。
孔温瑜没接,点评道:“不好吃。”
“……”聂钧笑了笑,继续哄他,“凑合吃一点,等回到船上,给你拿喜欢吃的点心。”
孔温瑜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片刻,伸手把鸡翅接到了手里。
聂钧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把蘑菇递给他。
孔温瑜犹豫看一下,偏过头直接咬住,吃到了嘴里。
聂钧顿顿,转过头继续看着火。
孔温瑜觑着他侧脸,发现他这人用俩字就可以概括,可靠。
但是自我意识太强烈,不受胁迫,也不爱钱财,暂时没有发现弱点。
隔了一会孔温瑜问:“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掉下来的?”
聂钧笑笑,用那种包容性很强的语气带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揶揄道:“想小便,踩空了。”
第19章
孔温瑜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看表情似乎已经竭尽全力,多吃一口就要立刻去吐。
聂钧吃他剩下的食物的时候还在纳闷,觉得挺好吃的。
吃完以后他去溪边洗手,把身上穿的短袖脱下来,在水里洗了,然后拿回去给孔温瑜擦脸擦手。
溪水冰凉,挨了一下侧脸,孔温瑜就往后退。
聂钧摊开衣服在火上烤了一小会,等到温热了,才继续给他擦。
这次孔温瑜没说什么,任由他擦了脸和手后,连脚也一并擦了。
擦完以后聂钧去小溪里重新把衣服洗了,然后展开晾在火堆周围,等着烤干。
他光着上半身守在前面,火把皮肤映得暖如朝阳,孔温瑜看了一会儿,昏昏欲睡。
聂钧余光看到没出声,直到他闭上双眼,他又等片刻,等他睡熟,这才去调整姿势,好让他躺得更舒展。
孔温瑜醒来时聂钧还在前面坐着,火堆仍燃着,衣服已经穿到了身上。
他看了一会儿,坐起身,伸手按住额角揉了揉。
“头疼?”聂钧一直关注着他,见状立刻问。
孔温瑜摇摇头,脸色十分不好看。
聂钧伸手贴他额头,温度稍高,但是刚睡醒,还算在正确的数值范围内。
他松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走吧。”
此刻天色将明未明,灰暗,潮湿,四周尽是游丝状的单薄雾气。
孔温瑜看着他宽阔结实的后背,片刻后趴上去,聂钧站起身,伸手往上托了一把。
他们沿着向下的斜坡往前走,孔温瑜在他背上咳了两声。
聂钧偏头问:“哪里难受?”
孔温瑜不吭声,聂钧等了片刻,再次低声问:“脚疼得厉害?”
孔温瑜还是不说话。
这种感觉令人十分棘手,聂钧出过很多任务,从没有把自己置于命悬一线的地步。
但是面对孔温瑜,他总有种无路可走的感觉。
两人走了一段路,到了分叉口的时候,聂钧眺望远处。
正在辨认方向,胸口处突然一凉。
是孔温瑜把手从他领口处伸了进去。
聂钧猛地站住脚步。
孔温瑜一直没有动作,聂钧隔了几秒钟,才神情淡定地继续抬步往前走。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飞快地思索到话题:“你喜欢敖小姐吗?”
“……”孔温瑜果然开口:“为什么总是问这个问题?”
“想再确定一下。”聂钧礼貌地问,“方便说吗?”
孔温瑜没有讲礼貌的习惯,甚至完全无视了他的问题:“关于敖卿卿,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聂钧张了张嘴,孔温瑜打断他:“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冷风穿林而过,朝阳还未升起,地上的泥土深黑,草片上尽是露水。
聂钧的裤脚已经被浸湿了:“你能不能先回答我。”
“不能。”孔温瑜说。
聂钧认命地点头,穿过一片疯长的树枝,抵达小溪边。
他开始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上游走,隔了很久,他才说:“我很想知道。”
他已经走了不远的距离,呼吸的频率变化不大,但是体温明显升高。
孔温瑜垂眼能看到他颈侧细密的汗。
溪边水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整个岛的氛围突然间变得平和起来。
孔温瑜嘴角一动,屈尊降贵般道:“不喜欢。”
聂钧看着脚下的路,不知想了些什么,继续问:“有没有可能解除婚约?”
“有。”
聂钧点头,背着他走了很远的距离,沉思许久,才说:“敖小姐和他的保镖,似乎,关系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