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季阅
“想。”
孔温瑜抬了抬下颌:“那吃饭,吃饱让海鸣来接我。”
聂钧没动:“我送你回去。”
“不用,让海鸣来。”孔温瑜吩咐,“你多睡会,明天不用出门。”
聂钧看着他:“明天你约了敖家的人上门。”
“有海鸣在,”孔温瑜道,“需要出门的话,我通知你。”
聂钧不说话。
孔温瑜抬眼看他,无声轻笑:“明天也想见我?”
本以为聂钧会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不会回答,他却干脆地“嗯”了一下。
以至于孔温瑜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聂钧,我家里的状况你或许了解过,二姑虎视眈眈盯着我,我不会将把柄送到她手上。”
跟其他人的随意不同,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显出一些与平日不同的认真和专注。
聂钧沉默注视着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地上,闷闷的。
那视线令孔温瑜生出一些不忍来,下一刻,他垂下目光:“当然,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地下情人,我也不会亏待你。”
第26章
聂钧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孔温瑜一愣, 眉梢不自觉皱了皱。
聂钧的声音依旧稳定:“我可以,不管是当保镖还是当情人。需要我怎么做?”
每当这种时候,孔温瑜都在想聂钧出现在孔家, 出现在他身边, 到底所图什么。
他不远万里找过来, 如果是为了钱, 那可以理解。但如果只是为了钱, 那演技未免太好了,应该去当演员, 他能把他捧红。
审视的眼神似乎要他穿透, 许久孔温瑜才把寸寸目光收回去:“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低头看桌上的四菜一汤,还有喷香的米饭:“暂时不要被二姑发现。孔家‘眼睛’很多, 有需要我会来找你。”
聂钧眼里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用鼻腔“嗯”了一声。
孔温瑜抬起眼, 聂钧拿着筷子还没有动过,他命令道:“把饭吃光。”
吃完饭后海鸣来接,孔温瑜站在单元楼前,聂钧站在他身后一步远, 小区里陈旧的灯光亮起,把头顶繁茂的槐叶照成一团团绿色的雾。
不知何时雨停的,小路上偶尔会有人经过, 远处不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海鸣从车上下来愣了一下, 视线在聂钧身上扫一圈, 才面对孔温瑜。
孔温瑜望向汽车, Shola兴奋地顶开未关闭的车门,一溜烟奔跑过来。
它体型大,撒开欢冲到孔温瑜身边, 到了跟前一跳,孔温瑜接住它,退了两步才站稳。
聂钧扶着他后背,使他不至于跌倒。
孔温瑜转头看他一眼,Shola这才像是刚刚发现有陌生人在,呲牙叫了一声。
孔温瑜摸它的头:“Shola,安静。”
Shola黏孔温瑜,因为从小在他手里长大。除了对熟人爱玩闹,对陌生人其实很凶。本身它体型就大,叫起来十分骇人。
不过可能是因为聂钧沾上了孔温瑜身上的气味,以至于Shola有些迷茫地围着他转了几圈,竟然没有继续叫。
聂钧收回盯着它的视线,重新转向孔温瑜。
孔温瑜对海鸣伸出手:“拿支票。”
海鸣愣了愣,去车上拿了支票簿下来。
孔温瑜接过来撕了一张,拿笔签了名,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递给聂钧。
“自己填数。”
聂钧没动,望向他的目光又深又暗。
孔温瑜晃了一下手,示意他拿。
纸质的票据在空中发出一点破风声。聂钧还是没动,孔温瑜脸上便浮现出不耐的神情来。
Shola去蹭他的腿,被挡了一下。
于是Shola也变得焦躁不安,围着他转了一圈,又去围着聂钧转。
孔温瑜嘴角微微下垂,不由分说把支票塞进聂钧手里,接过拐杖扶着,慢吞吞上了车。
期间聂钧跟在他身后几次要伸手扶,都被他忽视了。
海鸣为他关上车门,去另一侧上车,对等在外面的聂钧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聂钧沉默着去看孔温瑜,只能看到漆黑厚重的车窗玻璃。
老旧的小区渐渐被抛在身后,孔温瑜望着道路一侧后退的商贩发呆。
这个时间正是夜市兴起的时刻,人声络绎不绝,汽车在其中走得很艰难。
海鸣从车玻璃上观察孔温瑜的神情,认为他心情尚算可以,至少比中午的时候要好许多。
中午来时他穿着很休闲的浅色线衣和西装裤,这会全换掉了。
上衣是件黑色的防风服,聂钧经常穿这种款。裤子则是条浅灰色的运动裤,裤脚松松垮垮地向上卷了两圈,看起来也绝不是他的码。
海鸣没对他新的衣服发出疑问,措辞道:“管家来电话,说二姑傍晚去了一趟家里,没等到您回去,吃过晚饭就走了。”
孔温瑜没动作,静静地望着外面。
“凌秘书说联系不上您,”海鸣继续说,“敖家打电话过来,想约您明天一起吃饭。”
孔温瑜不置可否,伸手摸了一下口袋,又去摸另一侧。
司机以为他在找东西,打开车内灯。
孔温瑜低头看了看,叹了口气,靠回座位上。
海鸣问:“什么东西丢了吗?”
孔温瑜的手机忘在聂钧家门口的置物柜上了,但是他没提:“没事。”
汽车开出拥挤的夜市,顺着宽敞的马路畅通无阻地开上三分钟,就到了孔家。
孔温瑜冷着脸下车,管家等在门边:“您回来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孔温瑜扫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还有我的饭?”
管家愣了愣:“厨房里一直温着菜,预备着您随时回来。”
“哦,”孔温瑜嘴角勾了勾,“该不会是别人吃剩下的吧。”
“那怎么可能,”管家想了想,小心地解释,“小姐傍晚时回来,等不到您,眼看着到了饭点,我就做主吩咐厨房里做了一些她喜欢的菜,小姐吃完后才离开。”
“你做主,”孔温瑜眼角觑着他,“谁给你做主的权利?”
“我是不是说过,不管谁来找我,不经过我允许,一律不许留客。”他发起火来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很外露,让人一眼就知道,“现在这个家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客厅里阒然无声,管家搓着手,大气不敢出:“可是小姐没结婚,那就还算孔家人……”
“我知道二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有感情理所应当。”孔温瑜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今天开始就去当她的管家吧。”
管家登时认错,汗都出来了。
只是孔温瑜面色寒冰似雪,别人也不敢劝。
就在这寂静的档口,门边轻轻一声响,不知是谁这么没眼色,此刻推门进来赶这种热闹。
孔温瑜烦躁道:“滚。”
一身黑衣赶来送手机的聂钧一愣,扶着门顿在了当场。
孔温瑜看了他几秒钟,别开目光,余怒未消道:“都出去。”
从管家到佣人全部低头匆匆躲开,海鸣犹豫了一下,也转身离去。
聂钧站在门边欲言又止,孔温瑜一视同仁道:“你也滚。”
……下午在床上叫到喉咙沙哑,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聂钧被海鸣拉了一把,没说什么,沉默着走下台阶。
到了值班室,海鸣叹了口气坐在桌前拿烟来抽。聂钧摆手不要,才问:“发生什么事,怎么动这么大气?”
“我才要问你发生什么事了,”海鸣皱着眉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个遍,“你们下午谈什么事,能谈这么久?”
聂钧沉默不语,孔温瑜的手机还在口袋里装着,电话来了两个,他既没接也没挂,任由其自生自灭。
“我也不是要打听事儿,”海鸣说,“只是我在队长的位置上,得应对很多突发事件,你理解吧?”
聂钧沉吟片刻,点了一下头。
海鸣率先说:“为表诚意,一人说一件事。”
不等聂钧答应,他爽快道:“我先来。孔先生死于心脏病,这你是知道的。”
聂钧看着他,海鸣抬眼掠过值班室的门和窗外空无一人的庭院:“那晚孔先生发病,孔夫人不在,外出参加一个慈善晚会。那个慈善晚会是二姑组织的,从那时开始,他们关系每况愈下。”
聂钧眉心缓缓蹙起。
海鸣说:“夫人大病一场,现在还在恢复。今天我们过去,他们母子又吵架,离开后老板的心情就很不好。你来的不巧,挨骂正常,别往心里去。”
聂钧望着窗外不语,海鸣提醒他:“该你说了。”
聂钧沉默片刻,终于想到一个秘密:“我以前是雇佣兵。”
海鸣愣了愣:“啊?”
聂钧手指蜷了蜷,蹭到孔温瑜的手机,好像在摸他的侧脸:“保过人,也人为制造过车祸。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海鸣怀疑地看着他,很快相信了他说的话。
因为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太稳了,好像有他在的地方,都令人感到十分安心。
海鸣没得到想听的事情,继续说:“我再说一个,老板和夫人关系不好,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还因为老板小时候很叛逆,夫人一心栽培他从商从政,可是他喜欢艺术,爱拉琴,听音乐会。双方互不让步,夫人娘家那边有个外甥,俞家铎,从小喜欢炒股,两厢对比,关系更不好了。”
可俞家铎也不是什么好人,聂钧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