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徐缭发完就没多看,他觉得应肃那个转发实在是太没诚意了,加上微博都炸了,也就懒得费心去关注,只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没宣发的超跑广告,好在广告片还没拍,出这事儿了估计也拍不成了,算了,让应肃去搞定吧。
三年的工资呢。
“上当受骗”没得到任何提示的厂商没能打电话来质问他为何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举,还好没打来,否则徐缭此刻心火燃烧,非得喷他个狗血淋头,让人知道连徐缭顶头上司都没这资格得到事先通知。
结婚仿佛结成了公众危害,要说徐缭心里舒坦,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要能修得对万事万物平心静气,那早就成佛了,怎么还能沦陷在这红尘脂粉窟里,尤其是他家这脂粉淡得跟天山的雪一样冷,要不是徐缭眼巴巴拿心窝暖了好几年,至今都化不出半点春水。
打来电话的是应睿。
徐缭跟他见过一面,只有一面,却仿佛认识了很久的老友,因此讲话时也还是原先的态度,仿佛这人只是病房里结识的一个好友,而不是应肃的父亲。
“那辆车挺漂亮的。”老人家说起话来很是大方,他轻轻笑了笑道,“再合适你不过了。”
徐缭干巴巴笑了两声,然后听见外头车子的喇叭声,于是走过去开了窗帘,发现应睿开着那辆还没上市的超跑停在自己家门口,差点把手机摔地上了,赶紧去开门把人迎进来。
今日应睿的气色比起之前住院时好太多了,他穿了件高领毛衣,脸上带着点笑,看起来竟然像西装版应肃的哥而不是爹,当然,如果是休闲装的应肃,那应睿还是爹。应睿进门时递过来一样东西,是车钥匙,他很快就到沙发上坐着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描淡写道:“你那摩托车不错,不过有时候要出个远门,还是四个轮子的方便。”
这辆超跑可不止四个轮子这么简单啊。
徐缭手里握着近千万的跑车钥匙,心里都觉得沉甸甸的,赶紧去厨房里倒茶,可惜只有热水,他被应肃惯坏了,除了应酬才恶补一番知识,平日里家里这些茶叶饮料全是对方在张罗,于是犹豫着挑了个自己还算认识的绿茶茶包泡进去,又找了个漂亮的杯垫跟小瓷盘托茶杯,这才敢递给应睿喝。
“我妻子很喜欢。”应睿看着茶水笑了笑,温和道,“可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倒累你费心了。”
“不累不累。”徐缭松了口气。
应睿来此,只喝了一杯茶,他抿了抿唇笑道:“我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这点小心意就当是见面礼吧。”
这句话当然不单独指车子,手心里那枚车钥匙像是更沉了点。
应睿走前伸手揉了揉徐缭的头发,举动跟应肃的有点相似,只是模样更慈爱些,徐缭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忽然觉得鼻酸委屈,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见到了父亲一般,分明他跟应睿并没这么熟的交情。
“好孩子。”应睿拥抱了他一下,缓缓道,“好好的,就比什么都重要。”
徐缭含泪点了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应睿出门前,徐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小声喊了句:“爸。”
对方转过头来看他,逆着灯光,表情看不太清楚分明,只是依稀从轮廓中能辨认出应睿笑了笑,既没有回应,也没有祝福,仿佛天经地义,家人之间互相关心照应。徐缭抽了抽鼻子,目送应睿离开之后——有人来接他,看起来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他上车前还让徐缭赶紧回去,天寒地冻,怕受不得凉。
徐缭拨了个电话给应肃,对方低声问他:“干嘛?”
“肃哥,我有爸爸了。”徐缭泪汪汪道,“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子了。”
应肃啧了声,冷冷道:“又犯什么傻呢。”
徐缭刚想跟他抒怀一番,忽然听见应肃背景声里一片嘈杂,不提熟悉无比的快门声,还有混乱吵闹的提问,人挤人发出的惊呼,甚至有女生尖锐的嘶吼跟哭喊。应肃的声音都忽远忽近了起来,他平静道:“等我回去再说。”
“你在哪里?”徐缭忽然感觉到全身发冷,他猛然站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三分,急忙道,“我去接你。”
“你来更容易出事。”
多理智,应肃这时候还在想这些事,可徐缭急得快从沙发上滚下去了,他忙道:“那你快回家,让我看看你,你有没有受伤——”
应肃的手机突兀没了声音,通讯断了,徐缭再拨只能听见忙音,心里顿时凉了一片,冷得他牙齿都打架。人类最大的恐惧是未知这句话果然一点不错,徐缭明知道应肃绝不可能出任何事,可是罗棠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像是又在脑海里徘徊闪回,那个人换成应肃时,他觉得心脏像是都为之一窒。
即便找再多理由安慰自己,即便反复劝说自己,可是恐惧感始终徘徊不散,几乎叫徐缭丧失理智。
他把电视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几乎要摔了遥控板,然后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应肃打电话。
好在应肃在徐缭的理智即将绷断之前,提前回到了家里,他看见门口的新车也没半点意外,自顾自下了车就回到了家中。情况虽然算不上狼狈,但也算得上是有些不太好,然而对应肃这个人而言,能让他表现的不太好,基本上就等同于常人的狼狈不堪了。
徐缭的脸结冰速度之快,堪比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河面都冻上了。
“怎么回事。”徐缭隐忍着怒气不发,走过来拽着应肃的领带,手上的遥控器都没丢,“手机怎么突然关机了?”
“被踩坏了,几个小姑娘情绪太激动,保安第一下没拦住。”应肃顺手把领带解了,露出手腕上的几道抓痕跟淤青,他见徐缭的目光落下来,平静道,“手机被记者跟粉丝们挤掉了,我怕发生踩踏事故,就没去捡,先上了车。至于这些,都是些孩子,我总不能动手吧。”
徐缭怒气沸腾:“你打他们啊!要是我在场……”
“那你打算把谁打了?”应肃冷笑了声,“做完采访咱们就直接去局子里蹲着了吗?”
“我没跟你开玩笑!”徐缭恼火道。
这是他头一次能得意洋洋地跟应肃说:我就说吧,就不该公开。
可徐缭一点兴趣都没有。
应肃看着他,柔声道:“我也没有开玩笑,徐缭,这件事是我同意的,你公开的,我们都有责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总是要面对这一关的,不赞同不理解、反对、厌恶、憎恨、攻击,跟我们两个人的感情无关,他们在宣泄自己私人的情绪,你没必要为他们的行为买单。”
徐缭沉默地看着他,悄无声息地流眼泪,然后埋在应肃怀里道:“我没有做错什么,对不对?”
“你没有。”应肃拥住他,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人再伤春悲秋也不能抗拒生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应肃往手上贴了两块创可贴,倒了点药酒把淤青揉散了,两人挤在沙发上随便挑了个外卖软件点了些家常小菜,大概是这个时间段下单的人不多,外卖送得很快,打开塑料袋的时候,热气还正浓。
应肃倒出来装盘,仍不放心,还要再回炉一次。
对象已经平安到家,徐缭这才有心情重新捡起手机看微博,服务器终于被折腾完了,他的主页却有不少评价跟转发,私信几乎都爆了。他偷偷摸摸看了眼应肃在厨房的背影,点开私信栏看了几条。
“你真恶心!”
“变态!”
“这是假的对吧?”
“祝福缭总跟肃爸,祝你们一直幸福o(* ̄▽ ̄*)o爱你们。”
“他真的配不上你啊哥哥,又老又丑,QAQ快清醒过来吧。”
“我知道一定是潜规则,TAT哥哥你是不是疯了啊!”
“真是服气了,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事业拿来当玩笑开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
徐缭怒极反笑,他妈都不敢这么教训他,还拿事业来说事儿,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扯开嗓子喊道:“应肃!!!你给我过来。”
应肃端着两盘菜走了过来,还穿着小围裙,冷冷瞥了他一眼,问道:“干什么?”
徐缭本来对上应肃就没辙,更别说今天应肃还因为这事儿受了伤,因此气焰一下子蔫儿了下去,畏怯道:“你对象被人欺负了,你都不说两声吗?”
“你打他啊。”应肃理所当然地拿之前那番话堵他。
“我要能钻进屏幕我就去打他了!”徐缭怒道,“软的不吃你非要吃硬的是不是,把手给我伸出来。”
应肃问他:“干什么?”
“干什么?”徐缭咬牙切齿道,“我给支持我们俩的小姑娘发个糖。”
应肃虽然有时候很气人,但是关键时候又很招人疼,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徐缭这个做法,只除了眉眼里都透出对这个主意的嫌弃之外,还不忘嘲讽徐缭:“我头一次见人赶着上去爆自己小号马甲的。”
“我乐意。”
徐缭愤愤不平。
一个恋爱的爆炸脑上就和平得多了,不少粉丝的确迁怒爆炸脑,不过很快就被怼回去了,因此底下几乎都是一片祥和。
徐缭也看了看评论。
“呜呜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缭总好刚好A好MAN攻爆了!”
“不好意思,我要离开塑料,入坑叙述,呜呜缭总这是什么绝世超攻,太撩了吧。”
“脑脑您看着要不奶一口酥酥跟星灿灿?”
“我的眼泪不值钱。”
“我哭了你呢!”
“脑脑还有没有新图?”
“说起来脑大到底是谁啊?”
“脑哥脑哥TVT,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发表下感想吗?”
……
一个恋爱的爆炸脑:我们。【配图:两人举起一只手,各挡住自己的半张脸,戒指在灯下闪着光。】
“……是我想的那个我们吗?”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我他妈……我说我们这群青铜里怎么混进来一个王者。”
“草!感情是正主给我们发糖。”
“我们????”
“不过起码确定了脑脑的性别,真的是脑哥啊!”
“天啊脑哥到底是肃爸还是徐老师啊我的妈哎。”
“应该是共号吧?就跟琅哥那还有景哥那样?”
“草草草草草。”
“服气的,这操作我是服气。”
“祝福肃哥跟缭缭~”
“TAT祝幸福,要好好的啊。”
“结婚证设计也太丑了,完全配不上你们俩人的美貌啊,呜呜呜呜,妈妈我的西皮亲自下凡来给我发糖了。”
“我哭到枕头都能拧出水了,你们太棒了,永远爱你。”
……
小号自然没有大号关注度那么高,因此也没有那么乌烟瘴气,祝福的言论远远多过辱骂跟诅咒的,徐缭看得微微笑了笑,总算能心平气和下来,耐心去回复亲友们了,他打出柜以来还没回应过其他人呢。
而应肃刚刚用工作手机打开了微博,他关注的账号不少,作为当事人之一,其实他受到的干扰远比徐缭要少。
然而——
蒙阳V:@徐缭,我兄弟;@应肃,我嫂子。
韩云迟V:@徐缭,我哥们;@应肃,我嫂子。
罗棠V:@应肃,我朋友,两个小美人的干爹;@徐缭,他对象,两个小美人的另一位干爹。我来讨喜糖的。
赵松溪:@应肃,@徐缭,大美人的朋友,小美人的两位干爹,恭喜。
应肃皱起眉头,发觉此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