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琴不及
晏云杉的嘴唇在我的掌心开合, 而后终于不再紧贴,脸颊慢慢离开我的手, 但仍握着我的手腕,好像很害怕我会抽离。
忍不住似的,他又低下头,吻了吻我的手背。
“晏云杉。”我叫他。
他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但没有抬起头,眼睫下垂,表情严肃, 像是在等待我的宣判。
“我们分开太久了。”我尽可能客观地和他表达我的想法,“所以有时候,我也不能认清我对你的真实感受。”
“喜欢以前的你, 还是喜欢现在的你?我分不清楚。你们都经常说我傻,在这方面我确实不聪明, 也没有天赋,所以要多给我的一点时间来让我想清楚。”
“要多久?”晏云杉很快地问我, 然后又很快地后悔,补充,“我不是催你的意思。”
“不知道。”我说,“我想慎重一点,不想再搞砸了。”
晏云杉微微皱眉, 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也肯定有些着急,我以为他会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他最后说:“好。”很轻易地接着说, “你想要多久就多久。”
当然, 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不过也不要太久了。”
我觉得说出这句话的晏云杉才像是我会喜欢的那个晏云杉, 心情也因为这句话变得轻松了一些。
“你说异地恋会很难吗?”和不知道为什么会试着戴上戒指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晏云杉怔愣片刻,说:“不会的。”
“就算很难。”他说,“也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语气很确定,像是想过很多遍,他接着说:“我会经常回来,每个假期,也会更早回国,很难的时间会过得很快的,我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因为他的话,我又一次感受到胃部的下坠感,晏云杉看着我,说:“……你不相信吗?”
我认得他的表情,是过去的时候要求没有得到满足、颐指气使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时会露出的,生气的、任性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是他的表情很快变成悲伤和失落了。如果可以,我还是更希望他对我发脾气,骂我怎么可以不相信他,质问我怎么可以对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没有信心。
——像是他以前会做的一样。
晏云杉的肩膀塌下去一些,也离我远了一些,我不想看他这样,抓住他的左手手腕不让他逃跑或者失落。
我把他的袖子向上捋了一些,触摸到他纹身处略微粗糙一些的皮肤。
之前拉着我不放手,现在因为我突然的触碰,像是被主人强抱的猫,晏云杉倒是整个人都僵硬了。如果他真的是一只猫咪,那大概浑身的毛都会炸开。
每次看见他这样我都觉得很有意思,我故意向前倾,将距离重新拉近,问他:“纹身是不是很痛?”
“……还好。”
“纹的时候是不是很想我?”
“……”
我从“e”摸到“s”,又重新摸回“e”,晏云杉终于承认:“想你。很想你。”
很近的距离,不加掩饰的想念与眷恋,他低声说:“想你的感觉比较痛,纹身……不太痛。”
“一直在想,你怎么就这样不理我了。想联系你,又生你的气。”晏云杉小声埋怨我,“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的照片,气得一个晚上没睡着。陆绪,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呢。你那时候……明明那么喜欢我的样子,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陆绪,你不能忘了我,你记性不能这么差。我都还记得,你怎么能忘呢?”他又显得有一点生气。
我说:“我没有忘。”
“……”
晏云杉又向前倾了一些,几乎与我的鼻尖相碰。
他的眼神一点点靠近,呼吸打在我唇边。
“没有吗?”
“要记得我。……我才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晏云杉很轻、很慢地说。
在我能回应他之前,他的嘴唇贴上来,非常纯洁地贴着我,像是高中生第一次接吻,小心翼翼,带着颤抖,像是被风吹动的一片摇摇欲坠的花瓣,贴在我的嘴唇上。
如果……我们的初吻会是这样吗?
让我和他逆着时间的长河向前吧,一直回到十七岁的树荫里,在未曾被命运找到的片刻安宁之中第一次嘴唇相贴,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会颤颤地低喃——原来这就是初恋。
晏云杉的呼吸变得很慢,仍然很清晰,他的手搭在我的颈后。我看到他的眼睛,透过长而卷翘的睫毛,专注地看着我,神色中隐隐带着试探与观察。
我没有推开他。
很快的,我的眼睛被捂住,然后嘴唇短暂地分开,紧接着,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将我按在沙发上。
“晏——”
我被剥夺了视觉,忍不住想要抗议,但是没能说完,呼吸就被夺走。
像是忍耐了太久,终于得到默许之后,他吻的很深,也很凶,让我几乎有一种他想要将我咬碎、吞下的恐怖错觉。
后脑陷进沙发靠背中,无处后退,膝盖也被他顶开,长腿嵌在一起,我几乎完全被笼罩进他的阴影中,被他的气息与肢体缠绕,只能向他敞开。
在他制造的黑暗里,我只能听见接吻和呼吸的声音。晏云杉身上的气味和十年前完全不同,带给我的感觉也是,看见他的时候我仍然不可避免地会将他与过去对比,但如今的他的形象在我面前已然越发清晰。
我闭上眼睛,首先想起的不再是旧时代发生的事情,而是在湿热岛屿上发生的亲吻,每一个都像当下这个一样,席卷过境,并不温柔,透露出我如今才了解到的、他骨子里的偏执、侵略性与占有欲。
奇异的是,事实上,我已经不再觉得不适应或是讨厌。
我搭住他的肩,环抱住他。
晏云杉遮住我眼睛地手下移,转而托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仰起来一些,激动地吻得更深,握着我肩膀的手抓得更紧。
再分开之时,我与他急促地呼吸交缠在一起,晏云杉的嘴唇潮湿,更加艳红,他微微喘着气,低垂着眼俯视着我,眼眶的红淡了些,于是不再像是因为脆弱,反倒增添了更多的攻击性。
他托着我下巴的手松开,准确地按在我在激烈的亲吻中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反应的部位,有点得意地下了结论:“你想要我。”
晏云杉慢慢地释放出他的信息素,几乎像是一种勾引,他凑近我,说:“你的信息素也漏出来了,陆绪,你的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你想打抑制剂吗?还是……”
我忽然反应过来,所以晏云杉是不是算准了我这两天就要进入发情期,所以才急匆匆飞过来的?
alpha的诱导信息素将本就在潜伏的发情期勾起,发热、发软、发潮的感觉卷土重来,软倒在沙发上,晏云杉伸出手,搭在我的领口,说:“要吗?我给你一个临时标记,如果你想要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
语气仿佛是恩赐似的,表情倒是急切。
我抻直脖颈,后颈发热发烫的腺体蹭过衣料,而后半露在空气中,房间里的信息素气味越发浓郁,两种信息素缠绕在一起,冷与暖,我听见信息素过滤装置启动的声音。
晏云杉解开我最上的一颗纽扣,然后又停下来,说:“要吗?陆绪,要我还是要抑制剂?”
“……你。”我说,“快点,说得好像我选抑制剂你就会给我打一样。”
晏云杉沉着脸为自己辩解:“我没打算趁人之危。”
“挑着我发情期附近来找我,你还说没有?”我说,“快点,临时标记。”
晏云杉被我识破,倒也没露出特别难堪的表情,也没再尝试否认,很快地俯下身,拉下我的衣领,微凉的唇贴上了我滚烫的腺体,然后毫不迟疑地咬下。
信息素的味道是冷的,带来的温度却是滚烫,我的身体瞬间陷入强烈的发情热,晏云杉按揉着我已经有的反应的部位,又问我:“你是想自己忍过去,还是想我帮你?”
以前非要强迫我,把我囚禁起来,丝毫不顾及我意愿的是他,现在倒是变的非常尊重我了,每一步都要问我,经过我的同意。
我扯着他的袖口,说:“你来不就是想帮我?”
“嗯。”他终于承认,“我怕你忍不住又去找你的助理。我肯定比beta好。”
“……”根据过往经验,我不敢苟同,“那就试试吧。”
晏云杉好像对我的不信任而很不满,脸色一下沉下来,不过他没用语言表达,沉默着抓着我的上臂,把我按倒在沙发上,覆身上来,他的身体也带着明显的热度,显然是在我的信息素的作用下也开始陷入情热。
我听见房间里信息素过滤器因为检测到浓度过高而自动打开的声音。
狭窄的沙发并不是一个适合解决发情期的地方,但事实上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多不适,只是觉得贴的格外的紧。
在因为alpha的诱导信息素而陷入强制发情之前,我尚存一些神志地警告他:“做好……措施,不许进生殖腔。”
“……我知道。”晏云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带着隐忍的沙哑,他按了按我的小腹,像是在确认生殖腔的位置,“不进去。听你的。”
他在我膝间俯身,抬起眼问我:“要不要我先帮你?”
我正处在发情热的边缘,能保留的理智所剩无几。因为不满足,我下意识地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靠得更近。可能是被我扯痛了,他闷哼了一声,低低的,不过没有挣脱。
那一刻他眼尾泛起靡丽的红,像被潮湿热气晕染的桃花。
等他终于松开我时,用手背抹过嘴角,轻咳了两声,连眼神都带着一瞬的失焦。睫毛湿了,眼底像氤着水汽,看不出他是羞耻、眩晕,还是单纯地被我弄得喘不过气。
晏云杉缓过劲来,很不高兴地压到我身上,说:“你舒服了,是不是要轮到我了?”
从强制发情中清醒过来已经是后半夜,我已经被转移到次卧的床上。
晏云杉按照我的要求,控制着没有进入生殖腔,结束以后他没有很快地松开我,从身后抱着我,胳膊横在我腰上,没出声,靠在我的肩颈处,鼻尖蹭着腺体上的牙印。
我没回头,只盯着床头灯映在墙壁上的光影,光斑随着他的气息晃动。发呆是因为还没完全缓过来,腺体滚烫地跳着,还残留着他咬下时突如其来的电流感,像是某种隐形的纽带将我牵在晏云杉身边。
“你身上又有我的味道了。”晏云杉又开始胡言乱语,“明天不要贴隔离贴……好不好。”
发情热之后我浑身酸软,累的不行,转过身去面对他,戳着他的眉心把他戳开一点,说:“别想得这么远。我累了,清洗一下我就要睡觉了,你回你房间睡觉去。”
晏云杉被我这样戳开,有一点要发脾气的迹象,但是又忍了下去,他凑过来,吻了吻我的唇角,就把他自己哄好了。
然后他有点不开心地埋怨:“不是说临时标记以后omega会对alpha有依恋吗?为什么你还要赶我走。”
“我不想明天醒来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我这里过夜了。”我说。
“渣男。”晏云杉指责我。
我往后仰了一些:“你要我负责啊?”
晏云杉难以置信:“你主动拉我的手,我亲你的时候你没推开我,还同意我标记你,难道不是要原谅我,和我复合的意思吗?你不打算负责?”
“明明是你挑着我发情期来找我,还用信息素引诱我!”我为自己正名,“我只是说让你帮我解决发情期,你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晏云杉的眼睛又睁大了,他盯了我一会儿,眼睫又耷拉下来,忍不住似的又埋怨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了。”
“算了。”他摆出一副大度地原谅我的样子,问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复合?”
我看着晏云杉认真的表情,忽然有一种被仙人跳了的错觉。怎么突然就要复合了?我不同意他是不是要说我始乱终弃?
在我的沉默中,晏云杉又失去了颐指气使的底气,他的声音又轻下去:“……所以你没打算和我复合。你拉我的手,让我亲你,让我标记你,都不是因为喜欢我,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我原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被他一说,忽然察觉自己方才的行为确实有一些暧昧不清的意思,我果然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渣男,变成omega以后仍然风采不减。
“……你别这样。”我很无力地安慰他,“我刚才没想那么多,想做就做了,刚才不是说好了吗,给我点时间想想。”
“……好。”晏云杉答应的很快,但是仍隐隐地不情愿。
虽然不太乐意,但他还是听了我的话,没有再要求过夜,就是要关门离开的时候回头了好几次,欲言又止许久以后,问我:“你……明天或者后天的晚饭有约吗?”
“没有。”我说,“怎么了?”
“你还欠我一顿饭。”晏云杉抓住我的手腕,说,“我……后天晚上走,在这之前,你还愿意和我见面吗?”
上一篇:盐碱地
下一篇:谁家还没个奥运冠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