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层深海鳕鱼堡
“他呀,重色轻友呗,”朋友笑了一声,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你不知道吗,蒋州受伤那段时间,他前女友去看他了。”
陈淮的动作顿了顿。
他听说过蒋州的前女友,两人之前分分合合,纠缠了两三年才彻底结束,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最终还是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
现在离他们分手已经过去了两年,陈淮有些讶异:“他们复合了?”
“没复合也差不多了,两人一见面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蒋州上一秒还在那里喊着不想看见她,下一秒人家就说了个想你,他就恨不得四条腿跑过去亲她。”
陈淮抿唇笑了笑:“破镜重圆,挺好的。”
“是呗,”朋友耸耸肩,“有爱什么都好说,没爱就只能像我这样,前任一年抱俩。”
焦糖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陈淮无意识地搅动杯里的咖啡,忽然问:“只是有爱就够了吗?”
朋友愣了下:“不然呢?”
“如果从前有过很不好的回忆,”陈淮的话停顿了下,像是在措辞,“甚至……他让你很痛苦,你还会和他重新在一起吗?”
显然没想到陈淮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朋友思考了一瞬,笑他:“他让你这么痛苦,你还爱他?”
陈淮下意识否认:“没有,我没有说过我爱他。”
朋友笑着摇摇头:“如果没有的话,Kyle,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看见陈淮难得怔愣的样子,他伸出手拍了拍陈淮的肩:“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对你而言,love is more than tears.”
陈淮握紧陶瓷杯:“什么?”
“大概就是,”朋友解释,“恨不够,而爱又太多,所以才会感到痛苦。”
“Kyle,或许选择放过你自己,遵从内心,才是最好的选择。”
“……”
陈淮没有回答。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那晚江停时抬着眼,认真看他的样子。
事到如今,陈淮还是无法真正做出选择。
陈淮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才从江停时身边逃离,如果江停时如今的样子只是在骗他,那他无异于再次自投罗网。
他又会回到从前的样子,被江停时监视和约束,失去身边所有重要的人,世界里只剩下江停时一个。
陈淮低着头,指尖深攥进掌心里,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陈淮愣了下,下一瞬,耳边传来一个遥远却熟悉的声音:“陈淮,是你吗?”
陈淮的身子猛地僵了一瞬,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才缓慢地转过头,在看清来人后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后在不可置信地喊出那个名字:“周墨?”
第81章 幸福
陈淮实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遇见昔日的好友。
多年过去,周墨似乎更高了些,陈淮看向他时都需要微微抬起头来,身上是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了不少。
太久没见,陈淮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可下一秒,周墨就张开手臂,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圈得陈淮很紧,耳边传来男生带着些许颤抖的熟悉声音:“陈淮,好久不见。”
“……”
陈淮忍不住眼角发酸,他垂下眼,努力平复了下情绪,才轻声回应:“好久不见。”
和其他的朋友简单解释了下情况,陈淮和周墨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坐下。
周墨将他上下打量一圈,或许是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沉重的氛围,笑了两声,开玩笑似地说:“几年不见,又变帅了啊。”
陈淮却不敢看他笑意盈盈的眼,他对周墨有太多愧疚,实在无法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与他再次谈笑风生。
周墨曾经说过他绝对不会出国留学,可如今陈淮在这里见到他,或许里面不缺江停时的手笔。
想到这,陈淮的头更低了,半天才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你也是。”
就算平时再神经大条,周墨还是看出来他似乎并不想与自己多做交谈,只觉得胸口憋闷,生气却又没办法发泄。
作为除陆鸣延之外第二个同他最亲密的朋友,周墨对于他从前不告而别的事仍旧耿耿于怀,他多想质问陈淮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和他联系,就这样断崖式失联。
但周墨很清楚陈淮不会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或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
周墨握紧面前的咖啡杯,才终于忍住没直接问出口,迂回地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陈淮依旧低头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声音有些低,“你呢?”
周墨看着他:“我也不错。”
“我毕业后找了份喜欢的工作,薪资不高,但也终于不用每天听我妈唠叨,非让我回家继承公司了。”
陈淮抿了抿唇,替他高兴:“那就好。”
周墨笑着耸了耸肩,“还行吧,反正比天天对着文件报表有意思。”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下,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眼直直看向陈淮:“对了,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带着期待的语气,周墨盯着他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的婚礼,你会来吧?”
陈淮愣了下,这个消息于他而言实在过于突然,记忆里,周墨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可一晃三年过去,周墨已经快要成家了。
他花了好一阵时间消化这件事,周墨也没急着催他,过了半晌,陈淮才点点头,认真地回复他:“会的。”
周墨这才放心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陈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就算是从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周墨都很少会对陈淮说这样的话,他们都觉得有些肉麻。
可时隔多年,在这样的场景下听到,陈淮有一瞬间的怔愣。
无边的愧疚涌上来,他知道周墨一定有很多的困惑要问自己,可他却什么都没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着告诉陈淮,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
眼尾泛起酸意,陈淮垂下眼,掌心攥得很紧,片刻后,才无声叹了口气,哑着嗓子向周墨道歉:“对不起。”
——他欠周墨的太多,实在愧对对方的真心实意。
周墨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也知道自己对不起我啊。”
“这么久都不联系我,还不告而别,”周墨撇了撇嘴,瞪他,“你知道当年我病好之后,好不容易回了学校,结果就得知你退学的消息,当时真的感觉天都要塌了。”
周墨的控诉在意料之中,可似乎事情的发展却与他料想中有些差异,陈淮停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心猛地跳动了一下,陈淮不可思议地缓慢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周墨没看出他的异常,提起当年的事又开始义愤填膺:“当时流感严重,我中招了,怕去学校传染给你们,就在家休息了一周。”
“那时候整天上吐下泻的,除了起来吃药就是睡觉,就没看到你的消息,”周墨越说越激动,“结果等我想回复你的时候,你却死活都联系不上,去了学校他们说你已经退学离开了,我开始都不敢相信,后面问了老师才知道是真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我们是朋友啊,有困难一起解决,可你就这样活生生地消失了三年,如果不是我出国旅游,偶然路过这里,我们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了,是吗?”
无意识间,指尖已经深陷入皮肉中,陈淮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
他实在不敢相信,兜兜转转,他竟然从周墨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所以,”陈淮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你当初是真的生病了?”
周墨看着他奇怪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对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没有人找到你,威胁你离我远点之类的吗?”
周墨皱了下眉,似乎是在回忆,片刻后又小幅度地拍了下手:“啊,好像确实有。”
听见这句话,陈淮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才稍微平息,他甚至松了口气——就算江停时没有直接让周墨离开,他也一定做了别的事胁迫周墨,不算是自己完全误会了他。
“我生病之前,有个自称你哥哥的人给我打了个电话,”周墨努力回想着,“他具体说什么我记不太清了,总之意思就是说,你最近情绪不太好,希望我多照顾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他。”
陈淮笑了一声:“他是让你帮忙监视我吧。”
周墨却摇了摇头:“他语气很诚恳,也很有耐心,听起来像是真的很关心你。”
“不过你从前也总和我说这样的话,”周墨撑着下巴,探究地看着他,“陈淮,你和你哥哥关系不太好吗?”
陈淮偏过头:“没有。”
“也是,你脾气这么好,应该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吧。”
周墨了然地点点头:“或许是你哥哥平时管得有点多,你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或许有的时候,他只是想关心你,是你误解了他的意思呢?”
“……”
陈淮没有说话。
这些天他知道了太多事,如今想来,当初周墨的事本就是他误会在先,因为那时他已经快要应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联想到江停时。
罪名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地落到了江停时的身上,可仔细想想,中间的漏洞的那么多,陈淮却不愿去想,一味地将所有的情绪转移给江停时。
或许真的就像周墨说的那样,是他始终陷在自己的偏见和恐惧中,不愿意挣脱。
陈淮曾经告诉江停时,他要向前走了,可如今看,或许停留在原地的不仅是江停时。
周墨终于看出陈淮情绪的不对来,他又赶忙安慰:“不过人都是这样的,越是最亲密的人,就越放肆,总是和对别人都不一样,因为知道他不会离开自己。”
“……”
陈淮依旧没有说话。
周墨开始担忧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陈淮,他后悔自己这张没把门的破嘴,恨不得赶紧把之前的话全部收回。
可过了片刻,陈淮忽然又开口了,却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甚至显得有些突兀:“周墨,如果一个人明知道那是陷阱,还要跳下去第三次,你会不会觉得他很傻?”
周墨愣了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会啊。”
“如果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跳下去,说明他体会到的幸福是大于痛苦的,那就足够了。”
“再说,敢于再次尝试本来就是一件很勇敢的事,这并不傻,”周墨看着他,“况且你怎么就知道,这一定是陷阱呢?”
陈淮顿了一瞬,失笑道:“因为我之前已经跳进去过两次了。”
“或许这一次,是靠近幸福的通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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