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狌狌
“你们年少相识,相知相爱,可是你爷爷哪里会同意,所以你一步一步来,先让他接受你喜欢男人的事实,又选了我这个糟糕的对象来家里作,让你爷爷觉得,如果非得是男人,张玉更好吧?更听话,还是自己人。”
陶西右紧紧地观察着裴鹤京,不错过对方的一丝表情,“所以,你爷爷明明还没放弃让你结婚,明明还可以再拖,为什么在这个节点要跟我断?”
手中的手机亮了,不知是谁发来信息,裴鹤京又将它摁灭。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似乎是感慨于陶西右也终于聪明了一回,又或是觉得临了了,多解释一两句也无妨,他很淡地勾了下唇。
“那天在车上,他一直握着我的手,眼泪打湿我的掌心。”裴鹤京抬起右手,将掌心朝上,低着头,“即使我再运筹帷幄,也不可能杜绝所有意外,想要我命的人太多,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我已经不在世上。”
“所以我不想再等,做了妥协。”裴鹤京缓缓握拢手指,“我答应爷爷,可以形婚生子,条件是他同意我和张玉的事。”
陶西右睫毛颤动,突然嗤地一声笑起来,他捂着肚子一直笑一直笑。
可笑他当初还一心寻找真相给自己证明,想以此挽回裴鹤京的心,殊不知他自己只是一个玩具,用来踩的玩具。
都不用想,中毒事件裴鹤京差点丢了命,醒来后提出条件便没那么不容易接受。
裴瑄本来就是想要他留下后代,形婚无所谓,张玉也是自己人,养在家中外人不会知晓,是折中的最优解,裴瑄能不同意吗?
有陶西右这个糟心玩意儿在前头,裴瑄怕是怎么看张玉怎么满意吧?
陶西右笑得眼泪横流,腹部扯得生疼,他抬手胡乱擦了擦,自虐一般地又问:“那我喜欢你,我追你,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我在一起的呢?”
或许是陶西右的疯魔模样令裴鹤京不忍直视,他抽出纸巾递给陶西右擦眼泪,陶西右不接,只直直地盯着裴鹤京要答案。
那双眼固执、又脆弱。
“要让他安然无恙地待在裴家,需藏好所有情绪。”裴鹤京看着手中的纸巾,像是之前两人还在一起时,偶尔陶西右睡不着缠着他讲故事哄睡一般的语气。
“所以我和他疏远多年,已经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陶西右自动补全了接下来的内容。
裴鹤京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张玉的心境是否还和从前一样,又不敢贸然试探,所以他将计就计,和陶西右假戏真做,以观察张玉的反应。
张玉一开始隐藏得极好,直到裴鹤京中毒,他吓坏了才终于露出内心深处掩藏多年的在意。
这一场意外,让他们两人看清自己的内心,即便现在张玉依旧没有明确表示,但行为已经在向裴鹤京靠拢,好消息指日可待。
而可笑的陶西右啊,一无所知,别人在医院感情升温的时候,他被关在那个小房间里,不断地祈求上天,希望裴鹤京身体无恙。
事已至此,全部迷雾散开,一切清晰明了。
陶西右的确是一颗棋子、玩具,如今他已经发挥了自己所有的作用,到了该丢弃的时候。
还得是裴鹤京大方,为了补偿他,去了陶伟的婚礼,还送了那么贵重的房子。
还真是辛苦裴少爷了。
陶西右嘴角终于慢慢放下,身上似乎过了一遍开水,烫得他皮肉分离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转头去看窗外。
主宅的灯光在雨中摇曳,却亮得他双眼剧痛。
鼻尖还能闻到裴鹤京身上那股熟悉的草木香气,曾经陶西右最爱的味道,如今却令他肝肠寸断。
“要是你一开始就告诉我全部的计划该多好?”
陶西右失去了所有力气,讲话几乎是气音,“我也会配合你演戏,我会演得很像很像。何至于……何至于我爱上你,如今遭受这种剜心的痛苦?我上蹿下跳,沾沾自喜,哇塞,我是个小丑耶。”
陶西右闭着眼,重复道:“我是个……哈哈。我说什么呢?别人的感情,这玩意儿在你们豪门世家,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是么?裴少爷。”
不知道裴鹤京此刻是什么表情,陶西右没心情去看,他隔了一会儿,听见对方低声肯定。
“嗯。”
车内又安静下来。
“你想要什么补偿?”裴鹤京施舍一般地开口:“给你的卡你没动,如果有想要的,找小高,他会给你办妥。”
哟,豪门替身炮灰要杀青了,总裁甩分手费了。
痛苦到了极致,是一种茫然的麻木,心脏和身体都是,陶西右用衣袖擦了把鼻涕,不肯用车上的纸巾。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两人之间安静了十来分钟,陶西右终于不再抽泣。
他坐起身来,重新用那双通红的眼看裴鹤京,死死地,“最后一个问题。”
“所谓的‘出轨’,是不是你一手设计来逼我走的?”
计划已经成功,裴鹤京也没必要跟一个玩具去解释那么多,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手底下的人制造一个借口让陶西右滚蛋。
但他没想到,陶西右不肯死心,裴瑄又突然开口让陶西右继续暂住。
眼看着陶西右没有放弃的意思,万一陶西右大哥完婚他还是不肯走,闹出什么乱子来得不偿失,所以裴鹤京才屈尊去了婚礼,现在顺便好心告知真相,好让陶西右能有自知之明,彻底死心。
到底陪过一场,或许裴鹤京还是想好聚好散的吧。
“说话。”即使已经想明白,但陶西右还是又问了一遍,声音和雨一样凉。
“是。”
在裴鹤京肯定的那一瞬间,陶西右拉开了车门,没有丝毫犹豫地踏了出去。
满天的雨丝顺着敞开的车门吹进车内,带来浓烈的潮湿和气味。
陶西右站在风雨中,背对着主宅的灯光,雨水很快打湿他的脸,他眯着眼睛,看见裴鹤京微微俯身,像是准备下车,或是打算关门。
陶西右没空研究裴鹤京的意图,他撑着车门,脑袋里搜刮一阵,说出此刻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
“我他妈……”
“是真的好后悔喜欢过你。”
第37章
砰——
车门被陶西右狠狠砸上,他毫无留恋地迈开腿往主宅跑,任由风雨拍打。
跨进大门,有眼尖的佣人注意到他连忙跑过来要给他撑伞,陶西右摆摆手,疯狂地跑。
雨撕裂他的耳朵,砸烂他的身体,但没关系,他还是安全地跑回那个小房间。
雨水顺着裤腿往下滴,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一个的小水滩,陶西右拉出行李箱快速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头顶的水划过脸庞,被他用胳膊肘擦去,他的双手颤抖,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来裴家后裴鹤京给他置办的他什么都不要,卡也丢在了桌上。
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很快便收拾干净,只是他翻找一通没能找到裴鹤京送他的手串,说起来他很久没看见了,之前因为觉得太珍贵一直都拿盒子装着放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遗落在裴鹤京房间的抽屉里了。
算了,懒得管,这里的空气让陶西右觉得恶心,多呼吸一秒似乎都要吐出来。他将行李箱拉杆拉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有佣人看见他出房间要走,劝他等雨停。
陶西右来裴家这么久,其实大家伙都挺喜欢他。此刻看他如此狼狈,双眼红肿着,浑身湿漉漉的,都不免心生怜悯。
“雨已经停了。”
陶西右对他们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丢下这句话毫不犹豫地再次冲进雨幕里去。留下一脸呆滞的佣人们,窃窃私语猜测他是不是失恋导致疯魔。
裴家太大了,单凭双腿,走两个钟头都绕不出去。
行李箱在地上拖出哗啦啦的声响,路灯照不亮整条路,变成黑一截、黄一截,整个天地间好似只剩下陶西右一个人。
没关系,哪怕走到天亮,只要一直在走,总会走出裴家。
走了一会,身后有车驶来,车灯划破雨幕,劈出两道雪亮的光轨。
陶西右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刺眼的同时内心咯噔一下,别是裴家那些讨厌他的人出来落井下石吧?
一辆黑色轿车在他身旁降慢速度,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陶西右熟悉的脸,是之前裴鹤京给他安排的保镖之一的小陈。
“陶先生,我送您。”
内心松了一口气,但陶西右还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地走着,小陈来得这么及时,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吩咐的。
刚才走得爽快,这下又上车显得多没面子。
“陶先生,是我自己要来送你的。”小陈憨厚,也不擅长说谎,干巴巴掩盖一句后又说:“雨大,而且你就这么走出去,肯定要被媒体拍到的。”
陶西右脚步微顿,确实,今夜大哥才完婚,紧接着他就被拍到被裴家扫地出门……确实不太好看。
于是陶西右只得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从后视镜里他看见小陈重重地松了口气。
湿透的衣服将车辆座椅打湿,小陈偷偷瞄了好几眼,说后备箱有衣服,问陶西右要不要换上。
陶西右打眼一瞧,小陈长得人高马大的,胸肌都能把衬衫撑爆,他去穿小陈的衣服简直就是小孩套西装,硬撑。
于是陶西右婉拒了,小陈微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又怕把陶西右惹毛了,便认真开起了车。
这个时间点,这个模样,陶西右不敢回家,直接去了自己之前租的房子。
开门进去的瞬间,一股灰尘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陶西右抬起手在脸前扇了扇,拍开了灯。
把门合上,这一夜的疲惫才迟来地爬满陶西右全身,他脱力地将行李箱扔在一旁,踢了鞋子往里边走边脱衣服,直到只剩一条内裤,便把自己砸到沙发上。
一层灰随着他的动作扑起来,又下落,粘在他的皮肤上,陶西右紧紧闭着眼,泪水顺着眼角坠落。
喉咙像是卡着一把刺,痛得他喉结颤动,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却挨了这么重的一记,陶西右结结实实地伤了个彻底。
本来被雨淋得冰凉的皮肤慢慢又变得滚烫起来,陶西右抬手按了按自己额头。
好嘛,发烧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翻爬起来,从药箱里翻到一板对乙酰氨基酚,扣了两颗丢进嘴里吞下,陶西右这才又倒在了床上。
这一夜外头的雨没怎么停过,窸窸窣窣下了一晚上,陶西右睡得极不安稳,淌了一身的汗水,梦里反反复复看见裴鹤京那张冷漠的侧脸,和毫无温度的话语。
砰——砰——
一阵没有规律的声音将陶西右吵醒,他睁了睁眼,发现眼屎把眼睛给糊住了,抬手擦了擦,已经干巴的眼屎硌得他眼角疼。
这么久没回来住,楼上这家人的小孩还是一样喜欢拍皮球。
掀开被子,浑身像是黏了一层糖一样,烧倒是退了,陶西右抬头看了看窗外,已是晴空万里,耀眼的阳光洒满世界的每个角落。
不管昨夜是如何的狂风暴雨,太阳依旧升起。
摸出手机来放了首当下流行的dj,陶西右将房间仔仔细细打扫干净,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悲伤似乎也随着水流消逝不少,陶西右本就不是长久沉溺悲痛中的人,如果是,那小时候跟在张意身边他早就痛死了。
想起张意,说起来也很久没有去看她了,陶西右买了束花去墓地,顺便又将她狠狠吐槽了一遍。
“让你保佑我谈一场真正的恋爱,你却让我当了把玩具,你是真的恨我把我当日本人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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