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狌狌
“哗啦——”
窗户被猛地拉开,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瞬间灌了进来,吹散了室内残留的烟草气息,也带来了屋外冷冽的空气。
“你怎么……”裴鹤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刚开了个头,就被陶西右打断了。
“我怎么来了?”陶西右笑嘻嘻地,抬手随意地掸了掸帽子和肩上的雪,动作间带起一阵寒气,“来给裴少爷祝寿啊!不过我没有带生日礼物。” 他边说边极其自然地抬脚,双手撑着窗台,动作利落地翻了进来,带进一身室外的寒气。
裴鹤京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他,指尖刚碰到他冰凉的羽绒服外套,陶西右已经稳稳落地。
他跺了跺脚,把靴子上的雪震掉,然后摘下毛线帽,露出一头被压得有点乱的柔软黑发,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抬头,明亮的眼睛直直看向裴鹤京。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陶西右歪着头问,鼻尖的红在室内的暖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裴鹤京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看着他冻红的鼻尖和还带着寒气的笑容。心脏深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就在这瞬间,被一股汹涌的、滚烫的热流冲刷得无影无踪。
“其实我是来要东西的。”陶西右突然又说。
裴鹤京垂眸,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陶西右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专注,问:“要什么?”
陶西右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耳根隐隐发热,却依旧挑了挑眉说:“我在你这里落了串手串,我来要回去。”
小无赖,明明是他自己不要的,这会儿又变成无意间落下的了,要得理直气壮,要得一脸正经。
裴鹤京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他抬起手,用微凉的指腹轻轻擦过陶西右同样冰凉、还沾着细小雪粒的鼻尖,动作很轻,声音也近似诱哄,“要什么都给你。”
“冷吗?”裴鹤京侧身将窗户关上,目光又锁回陶西右身上。
“还……还好,小陈去接的我。”陶西右移开目光,自顾自非常随意地坐到沙发上,把帽子随手放在一旁,“空调开得老足了!”
窗外风雪依旧,窗内暖意融融。
裴鹤京一步一步靠近,忽然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陶西右困在身体与沙发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干嘛?!”陶西右下意识地抱紧手臂挡在胸前,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兽,试图用张牙舞爪掩饰擂鼓般的心跳。裴鹤京身上的草木气息混着极淡的烟草味,还挺好闻。
裴鹤京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意直达眼底,驱散了所有的阴郁和倦怠。
“谢谢。”他说,声音很轻,却又重若千钧,“你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陶西右只觉得一股热流“轰”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鼻尖冻出的红还没褪去,耳朵尖又红了个彻底。他眼神慌乱地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嘴里嘟囔着掩饰:“谢、谢毛线啊……” 声音都虚了几分。
心一横,眼一闭,他干脆梗着脖子,把刚才在风雪里酝酿好的“宣言”一股脑倒了出来,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我想开了!”
陶西右声音拔高,带着点刻意的豪迈,“谁没有在爱情里受点伤呢?男子汉大丈夫,那点小痛算什么?”他顿了顿,飞快地瞥了裴鹤京一眼,又迅速移开。
“看在你二十几岁就跟了我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陶西右说罢“哼”了一声,尾音翘得老高。
裴鹤京深深地看着陶西右,目光因为体位原因是自上而下的,他这双眼本就生得锐利,此刻带着些许复杂情绪,令陶西右如入漩涡,心跳失常。
“右右。”裴鹤京突然移开撑在扶手上的手,在沙发前单膝跪地。他托起陶西右的手,虔诚地在其手背上落下一吻。
陶西右盯着裴鹤京低垂着久久未动的发顶,内心汹涌澎湃,他突然叫了声裴鹤京的名字。
在裴鹤京抬起头的瞬间,陶西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不要……”
“要不要谈恋爱?”
“要。”
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两人的话同时脱口而出。
陶西右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抿着嘴不太好意思地笑开了,随即又赶紧正色道:“你知道的,我很年轻,追我的人能从裴家里头排到宁津市洛湖大道,我跟你谈,你得遵守规矩。”
“你说。”裴鹤京点头。
“第一,你不可以结婚,形婚也不行,从始至终只能有我一个人。”
“好。”
“第二,从今以后不管任何情况,你都不可以再骗我,哪怕是为了我好也不行。”
“好。”
“第三……”陶西右想了又想,他和裴鹤京之前当真一直相处得挺融洽的,除了那事儿还真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矛盾发生过。
“第三,裴鹤京永远给陶西右无数次提任何规矩的机会。”裴鹤京补充。
陶西右猛地拍手,恍然大悟,“对!就这个好!”
“好”字话音刚落,裴鹤京毫无预兆地起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掠夺的强势,狠狠地吻住了陶西右,力道大得他蓦地往后仰,随即后脑勺被裴鹤京用手心稳稳兜着,轻轻靠到沙发靠背上。
“唔——!”
陶西右惊得瞳孔骤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裴鹤京手向下移,牢牢扣住了他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固定。另一只手则紧紧箍住了他的腰,像是要将他揉碎进骨血里。
这个吻与之前任何一次触碰都截然不同,它充满失而复得的确认,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
裴鹤京的唇带着微凉,气息却灼热滚烫,强势地撬开陶西右的齿关,攻城略地,不留一丝缝隙。
烟草的苦涩与裴鹤京本身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极具侵略性的味道。
最初的震惊和慌乱过后,一股陌生的、强烈的悸动从被攫住的唇舌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是一种被强烈需要、被深刻占有的感觉,冲垮了陶西右所有理智。
之前抵在裴鹤京胸前的手,推拒的力道渐渐消失,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陶西右最终紧紧揪住了裴鹤京手臂上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时间失去了意义,窗外的风雪声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室内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唇舌纠缠的濡湿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陶西右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裴鹤京终于稍稍退开了一丝缝隙。他额头依旧抵着陶西右的,鼻尖相蹭,灼热的气息互相喷洒在对方滚烫的皮肤上。
陶西右正大口喘着气,眼尾泛红,嘴唇被吻得微微红肿,泛着水润的光泽,眼睛一下一下眨得缓慢,瞳孔迷茫失焦。
裴鹤京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的激烈情绪尚未平息,他揉捏着陶西右的耳垂,一下一下,暧昧、温柔。
“跟我上楼,给你拿手串。”
第71章
陶西右在裴家住了几天,直到雪停。小高已经来了好几次电话,暗戳戳催裴鹤京回去上班。
“你赶紧去吧,”陶西右趴在床上,被子只拉到肩头,露出一片斑驳着吻痕的肌肤。他指尖拨弄着腕间的手串,嘴里抱怨,“你这‘生日蛋糕’一吃就是好几天,我这把骨头都快散架了,总得让我喘口气歇歇吧!”
裴鹤京跟有瘾似的,又低头在陶西右后颈上留下一个小红印儿,这才舍得起床。
两人收拾完要出门时裴鹤京接到医院电话,说是裴瑄情况不大好,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
“你要去看么?”陶西右顺手抄起领带,给裴鹤京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半温莎结。
裴鹤京抬手捏了捏陶西右的手指,顺势向上将领带扯正,沉默片刻,“他是心里想不开。”
这位一生顺遂、商海纵横的裴家掌舵人,晚年却连遭重创。三个亲儿子一个都不在身边,温柔相伴的妻子走了,几十年的老兄弟也走了。如今,连他倾注心血培养、寄予厚望的嫡孙,也成了这般模样……
“确实,老爷子这心理承受力已经算顶天了……”陶西右感慨一句,随即拍了拍胸脯,“没事,你别担心,好好上班去。不就是不吃饭嘛?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医院。
高级病房宽敞明亮,米白色的墙壁与灰色地毯柔和了医院惯有的冷硬。监护仪上绿色的波形微弱而规律地起伏着,单调的“滴滴”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闷。
陶西右拎着个果篮,轻手轻脚地溜进去,反身关上门。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电动病床,床品是质地柔软的浅蓝纯棉布料,裴瑄闭着眼陷在宽大的病床里,花白的头发稀软地贴在额角,往日里总是挺直的脖颈此刻歪向一侧,手搭在被子外面,指节枯瘦,手背上的青筋像老树根一样虬结着。
曾经威严的老人,此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脆弱。陶西右走过去,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知道您醒着呢,裴老爷。”
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陶西右也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听说您两天没吃饭了?”
裴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太好了!”
陶西右嘿嘿一笑,“您这年纪,几天不吃饭,身子骨可就垮了。一垮,那离驾鹤西去也不远啦!哇塞!”
他夸张地感叹一声,“不是我恶毒啊……主要是吧,现在裴鹤京稍微在乎点的人,可就剩您了。您要是一走,他可就真成孤家寡人,只能什么都听我的喽!”
裴瑄的指尖又小小地抽了抽。
陶西右看在眼里,嘴角高高勾起,继续说:“你知道的吧?我们打算从旁支培养几个预备继承人,害,以后我就吹枕边风选我喜欢的。而且我打算把我三大姑八大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安排到坤元去。大集团公司嘛,工资又高,前途又好,有我坐镇,谁敢给他们脸色啊?”
越说越来劲,陶西右的声音都扬了起来:“诶对了,您那书房真不错!我琢磨着改建成我的电竞房,超大曲面屏,顶级主机,环绕音响!您那些宝贝字画古董嘛……放心,我给您收拾得妥妥当当,都请去杂物间安度晚年!您没意见吧?”
他像是刚想起来,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到时候您就算有意见……啧,怕是也说不了喽!”
“咳咳咳!!!”
裴瑄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胸腔剧烈起伏,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被单,手背上虬结的青筋绷得如同要破皮而出。
陶西右连忙起身,作势要给他拍胸口顺气,却被裴瑄猛地一巴掌狠狠打开。
“你敢!!!” 裴瑄浑浊的眼睛终于睁开,死死瞪着陶西右,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带着垂死挣扎的凶悍,声音嘶哑,透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你、你这小畜生……咳咳——”
“我有什么不敢?裴鹤京现在可是什么都听我的。”陶西右慢悠悠收回刚才被拍开的手,从果篮里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在手里掂了掂。
“瞧瞧,多好的苹果,可惜咯。” 陶西右一脸惋惜,“您不吃,那只能我替您享受了。”
“闭嘴!”裴瑄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像破风箱一样漏气。他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又徒劳地摔回枕头里,只能直直地瞪着陶西右,眼神里的凶狠几乎要溢出来。
“要我闭嘴可以啊,那您来喝点粥?您喝一口,我少说一句,你喝完了我立马就走。”陶西右拖长了语调,“你要还是不吃嘛,那我每天都来,好好给您规划规划您‘身后’坤元的美好蓝图,从哪个亲戚先塞进去开始说起呢?”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和裴瑄粗重艰难的喘息。
陶西右也不催,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里是毫不退让的逼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瑄转而瞪向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屈辱、愤怒,“鹤京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东西!”
“如何呢?”陶西右两手一摊,“他就是爱我爱得要死啊。”
裴瑄牙关紧咬,眼皮抽抽地跳,他真是从始至终都很讨厌这个小黄……小黑毛。
连劝人吃饭也要做出这些气得人肺炸的事来。
“粥!”裴瑄大喝一声,“你赶紧给我滚!别以为你现在就能耀武扬威了,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陶西右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如释重负,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立刻扬声朝门外喊:“护士!护士姐姐!快进来!老爷子饿了,要喝粥!要热乎的,现熬的,赶紧的!”
门应声而开,一直守在门外、紧张得手心出汗的特护连忙端着重新热好的粥快步进来,脸上带着惊喜。
陶西右站到一旁,看着被护士小心翼翼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的裴瑄,老爷子垂着眼,紧抿着唇,满脸写着“被迫就范”的屈辱,仿佛咽下去的不是粥,而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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