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岛Land
一切结束已经到了第二天傍晚,徐霁鸣回到家就开始发烧。
盆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在徐霁鸣一回家就闹他,反而是一声不响地跟在俩人身后。
徐霁鸣乖乖任周孜柏上了药,给手包成了粽子,客气地和周孜柏道了声谢。
等周孜柏收拾一通回来,徐霁鸣居然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盆盆陪在他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
只不过徐霁鸣这觉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脸色发白,似乎陷入了什么梦魇,周孜柏凑过去,听见徐霁鸣嘴里喃喃道:“不要跳,不要跳。”
周孜柏眉头一皱,想道,他有这么在乎宋元的死活?
徐霁鸣噩梦惊醒,几乎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坐起身,周孜柏就站在他床边。
“你发烧了。”周孜柏递给了徐霁鸣几片拿好的药。
徐霁鸣就着周孜柏手里的水喝了药,周孜柏放下水杯就想走。
谁知道徐霁鸣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住了周孜柏的胳膊,仰头道:“你要去哪?”
“回房间休息。”
徐霁鸣却没有撒手,反而攥得更紧,只说:“周孜柏,我有点冷。”
周孜柏低头看着徐霁鸣,最终还是没挣开,凑了过去。徐霁鸣更加得寸进尺的搂住了周孜柏的腰,周孜柏只能看见他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脸很热,几乎发烫,贴在周孜柏的腹部,透露出一种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乖巧出来。
周孜柏伸手揉了揉徐霁鸣的头。
徐霁鸣抬起头,和周孜柏对上视线。
他的脸是红的,眼尾有泪。头发杂乱的贴在额头,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可他视线不知怎么的居然有些虔诚和孤注一掷。
“我们做吧,周孜柏。”徐霁鸣仰头道。
徐霁鸣今晚话尤其少,显得他异常乖巧,几乎是任人摆布。
周孜柏本来话也不多,徐霁鸣不说话,他话就更少。他不想趁人之危,但是徐霁鸣开始主动起来。他虽然发着烧,但是之前的技巧显然没有遗忘,三下两下就挑起来了周孜柏的yu望。
徐霁鸣此时此刻整个身体都是烫的,周孜柏搂着他的腰,感觉手心都在发烫。
两个人此时此刻是面对面的,周孜柏觉得徐霁鸣此时此刻在发抖,他也是第一次当下面的,即便已经扩张,周孜柏觉得徐霁鸣是在害怕。
他从前只觉得徐霁鸣这种人应该好好的教训,如今真的有了能当面好好教训一下徐霁鸣的机会,他却迟疑了,莫名其妙从心里面生出一点心疼来。
可他没迟疑多久,徐霁鸣竟然在催他。
真正进去的时候他觉得徐霁鸣全身一颤,眼角居然就这样流下来了一串眼泪。
徐霁鸣疼得冷汗直冒,周孜柏也不好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徐霁鸣咬了咬牙,脸上有些毅然决然地勇气,他道:“没关系,你动吧。”
闸一开就再也关不上,徐霁鸣为这句毅然决然付出了应该有的代价,后面连后悔都没心思细想,只知道凭借本能的求饶。
他有经验,也知道在床上说什么最得人心,把自己想到的好话都喊了一遍,却没激起周孜柏半点的同情心,反倒是愈演愈烈,直到他彻底没了意识周孜柏都没有停下来。
他明显能感觉到周孜柏似乎及其兴奋,和他之前见到的隐忍、沉闷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周孜柏——他终于又有了那种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不论是徐霁鸣的身体、眼泪,还是其他什么。
此时此刻徐霁鸣那么脆弱,可是他搂周孜柏搂的那么紧,好像搂住了汪洋海面上唯一一块扶木,不论周孜柏多么恶劣都没有撒开手。
周孜柏心里面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熨贴,那一刻他甚至产生出一个恶劣的念头干脆把徐霁鸣困在这张床上,让他每天只能看见自己,只能依靠自己。
可最终他只能压下心里面这些邪念,等徐霁鸣彻底没有意识,才把人抱起来去浴室洗干净,床上的床单太脏,他头一次没有想立刻打扫干净的念头,抱着徐霁鸣不想放开手,直接去了次卧。
两个人几乎四十八小时都没有睡觉,已经是疲惫至极。
周孜柏搂着徐霁鸣,很快也睡着了。徐霁鸣却很快就睁开眼,听见周孜柏平稳的呼吸,蹑手蹑脚下了床。
周孜柏是被一阵雷声震醒的。
他突然想起来手机已经连续几天给他预警,最近几天会有台风。
傍晚他们回来时还是风和日丽,如今到了后半夜居然突然开始打闪电,整个天空仿佛一瞬间被闪电撕裂,忽闪而过一道闪光,不久之后,天边就传来一阵阵闷沉的雷声。
周孜柏抬手一摸,徐霁鸣竟然不在,周边被子是凉的,人显然已经走了半天,他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周孜柏瞬间清醒,推开了卧室门,阳台门关着,徐霁鸣坐在窗边,闻声回过头,嘴里是一根燃了半截的烟。
窗外狂风大作,树叶被吹的没了形状,月亮被完全这遮住,徐霁鸣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的鱼缸散着淡淡的蓝光。
周孜柏走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霁鸣道:“没事,睡不着,出来抽烟。”
周孜柏低头一看,旁边的烟灰缸已经快要被堆满了,这显然不是抽一根烟的事情,徐霁鸣也懒得掩饰,道:“太呛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
周孜柏眉头一皱,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快。
之前是徐霁鸣和他说说“谢谢”显得太过于生疏和客气,但如今他却开始说这两个字,在他们刚刚那么亲密的晚上。
周孜柏压住火气,“就这样?”
徐霁鸣动作一顿,似乎不明白周孜柏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偏头问道:“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我这个人一向很大方的。”
“暂时还没想好,但是先谢谢你了。”这句“谢谢”周孜柏咬得很重,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对宋元也是这样的吗?”
徐霁鸣顿悟,瞬间想起了什么,他露出来一个笑,“你在吃醋吗?孜柏。”
徐霁鸣把烟掐了,没等周孜柏的回答,直接起身把人抱住了,道:“我知道。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都记得,你有洁癖,我也有。”
他是在提他们之前说好的条件,换而言之,就是警告周孜柏不要忘本。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话,周孜柏也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心瞬间冷了,一时间觉得刚才在床上那些话或者脆弱都是幻觉,徐霁鸣还是死性不改的样子,他本不应该对他这种人有太多期盼。
他这些话,只不过是让他更加认清现实。
气氛因这几句显得冷冽起来,徐霁鸣话锋一转,“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孜柏。”
话音刚落,窗外瞬间传来一阵雷声轰鸣。
徐霁鸣被雷声吓了一跳,把人抱得更紧,他眼眶很红,是因为前夜哭过。此时的神态虚弱又破碎,仿佛刚才强硬的态度都是强装出来的。
“这是第二次,有人在我前自杀。”徐霁鸣搂着周孜柏,低着头道。
周孜柏全身一阵,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那天也是个雷雨天。
夏天燥热,徐霁鸣和一帮不着四六的狐朋狗友还在惦记着怎么逃课,还没想出来一个所以然来,外面风和日丽的天一下就暗了下来,明明还是下午,世界暗得像是夜晚。
老师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讲课,对外面多变的天气评头论足了一番,徐霁鸣帮人传了个纸条,应和了几句出不去的可惜和叹息,出神着看着前排空了的座位,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班在一楼,徐霁鸣的座位就在最后排,门口形形色色路过的人他都能瞧见。
他一偏头,正好看见他的班主任神色紧张地小跑过去。
徐霁鸣心头一跳,直接跟了出去, 上课之前,他看到了班主任叫楚听出去,如今班主任回来了,楚听却一直不见人。
他从来不会缺席一节课,除非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越往楼上,徐霁鸣就越听见了上面的人的窃窃私语,“听说是1班的,年级第一那个。”
“因为什么啊?学习下降?”
“哪有这么简单,因为那个啊,你不知道吗?”
“到底是什么?”
“听说他是同性恋——!”
徐霁鸣顿觉不妙,这时候又恰巧打了下课铃,他一路横冲直撞地飞奔到了六楼,几个老师已经站在那里了。
他没有迟疑,不顾几个人的阻拦,直接冲到了天台。
风很大,很大,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点蓝色的校服衣角。
天色又很黑,楚听甚至对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徐霁鸣听见他说:“不怪你。”
然后在徐霁鸣的视线里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徐霁鸣跪在天台边,心里面被悲痛和不可置信充斥,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他扒着天台边缘往下看,只能看见血色模糊的蓝色身影摔作一团,大雨就很快把血迹冲散,徐霁鸣的视线里一片血红,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最后的画面,是那张楚听死不瞑目的脸。
徐霁鸣的手又收紧了些,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我之前说学吉他是为了追人,就是为了追他。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想彰显着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想通自己是同性恋那一刻,只想大张旗鼓地宣告全世界自己不同。”
“楚听优秀、有礼貌,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对我们这些整天混日子的人横眉竖眼,很多人暗恋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的暗恋对象,我迫不及待的告诉他,他也理所当然的拒绝我,但我从来没想过那个时候连男女碰一下手都草木皆兵,怎么可能容得下同性恋。”
“他们知道我爸是谁,不敢为难我,就找他,我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奖学金、保送名额因为这件事情没了,他家里条件不好,他那么努力,都是因为我——”
徐霁鸣感觉周孜柏终于伸手搂住了自己。
窗外又打了一个响雷,今晚的雨也终于庞然落下。
徐霁鸣低着头埋在周孜柏胸前,没有抬头,脸上的布料湿了,他哭的厉害,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刚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让他产生了一种可以倾诉的感觉。
于是所有懊恼和委屈都涌上心头,他的情绪和大雨一同倾泻——倾泻到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的身上。
这些话不论是朋友还是亲人,他谁都没有说过。
徐霁鸣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他没心没肺的角色,仿佛自己不会因为感情受到任何伤害,谁都不在乎,可是只有徐霁鸣自己知道,他不是不在乎,他是不敢。
可在这样的雨夜里,周孜柏默默站在那,他身上很热,眼神很深。
只在站那里,就让人觉得如此可靠。
周孜柏之前从来没觉得徐霁鸣这种人会因为一个人而失落或者心碎,他这种人被娇宠惯了,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死而影响到现在,可是徐霁鸣从见到宋元开始状态就不对,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知道徐霁鸣行为反常,但是却从未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
徐霁鸣今夜流露出来的脆弱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雨太大,或者是徐霁鸣这样的人哭起来实在让人想象不到,周孜柏无奈地叹了口气,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徐霁鸣的后背。
他显得那么动容,那么温柔。
可映着倒影的玻璃窗显示出来了周孜柏的神色,冷漠的、事不关已的、甚至有一些烦躁。
周孜柏看着怀里的人,暗自想道:“他这样的人,原来是有心的。”
只是他的心是为别人停留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