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别紧张,”女人继续低声说道,声音像掺了细沙的夜风,带着一种神秘的磁性,“我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好奇。”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般锐利,“你到底想站在哪一边。”
这句话击中了方映辰内心深处的某个痛点,从小到大,她就像一枚被精心雕琢的棋子,从未被问过想要什么,只是被告知应该成为什么,而现在,一个陌生人却在问她的选择。
“你是谁?”方映辰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但语调中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那是属于方家大小姐的底气。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过了几秒,她才开口:“这不是话说的地方,明天去东华医院挂个宋平安的号,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便推着拖把车向门口走去。但在门口,她又回过头,那双眼睛透过帽檐的阴影望向方映辰:“随便说点什么男的不合适问的病,明天见。”
然后,就像幽灵一样,门轻柔地合上了,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某种说不清的危险气息。
东华医院妇产科,电梯门缓缓打开,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药水气息,方映辰她找到妇产科诊室,门牌上挂着宋平安的名字,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里面传来温和的男声。
方映辰推门走进来时,宋平安正坐在诊台后翻阅病例,他抬起眼,露出职业而亲切的微笑:“方映辰是吧。”
方映辰优雅地点点头,宋平安翻开她的预约资料,语气专业而温和:“您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今天主要做一个常规的妇科检查,护士稍后会带您去检查室。”他的声音很稳,带着医生特有的令人信任的质感。
“好的,麻烦您了。”方映辰点头,声音清冷而简洁,透着良好的教养。
正说着,一位身着白色护士制服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戴着标准的医用口罩,手里拿着病历夹板。
“方小姐,麻烦您先核对一下病史信息,然后这边请,我们去检查室。”女孩的声音温和而有礼,语调不卑不亢,完全符合一个专业护士的标准。
方映辰正跟着她去了里间,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微妙的变化。女孩的手在翻页时忽然顿了顿,然后缓缓抬起头,眼神带着一种捉弄的笑意看着她。下一秒,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地摘下了口罩。
“别紧张,我不是护士。”她露出一个带着锋芒的微笑,唇角微挑,眉眼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我叫顾云峥。”
方映辰怔在原地,瞬间绷紧了神经,声音压低但依然保持着理智:“你是顾云来的妹妹?”
顾云峥勾起唇角,笑容里有种危险的魅力:“你该问的是,为什么是我一次又一次的亲自来见你。”
她将病历夹随手一放,完全放松地靠在诊台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笑容变得松弛而自信。那一瞬间,她身上那种伪装的温顺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因为我们的处境,”她停顿了一下,眼神直视着方映辰,“一模一样不是吗?都有一个只想让儿子继承家业的父亲。”
方映辰眼神微微闪动,沉默了半晌,才用低哑的声音开口:“所以你费劲皱着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背叛我父亲。”
顾云峥挑了挑眉,摇头:“不,我不是让你背叛谁。”她的语调开始变得认真,每个字都像经过精心雕琢,“我是想让你弄清楚,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没有逼近,但语调却一寸寸压下来:“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泰盛集团是你外祖父陈泰山留下的基业,是你母亲用半辈子心血守护下来的东西。”
“可现在呢?”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宛如冰刃直刺人心:“你我都一样,名校毕业,回国后从最基层的项目经理做起,替你父亲立了多少功,扛了多少责任?”
“你以为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成为方氏的继承人?”
“错了。"她的声音像寒夜中的风,冷得彻骨,“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你父亲把属于你母亲的一切,堂而皇之地,变成他和前妻儿子的?”
“你真的甘心,把泰盛集团,把你母亲的心血,拱手让给许天星?让你母亲的血脉传承,你一点点拼搏出来的成就,全都落在他们手里?”
方映辰脸色瞬间苍白,沉默不语,但她的手指悄然收紧,指节泛白,那些她从不敢正视的现实,被顾云峥毫不留情地摊开在她面前。
顾云峥轻轻前倾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毫不掩饰的锋锐:“你不能让顾云庭把你父亲拉下水。泰盛集团,是你外祖父的,是你母亲的命根子。”
“你父亲那样的人,你真的觉得他守得住这份基业?他越是不择手段,越会把这家公司毁得干干净净。你想看着泰盛和星来集团斗到两败俱伤吗?"
她顿了顿,收起语锋,像是缓了一口气,眼底露出一抹清醒的冷静:“你我都很清楚,这两家公司根本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星来的技术路线更新得快,产品研发思路前沿,资本市场追得紧,团队也灵活,可它的问题也一样明显,没有成熟的销售网络,缺乏医院资源,渠道触达能力远不如你们。”
“而泰盛呢?”顾云峥笑了笑,“你们是正统出身,手里握着老一辈铺下的渠道、人脉、审批权,走一步稳一步,但体制僵硬,层级复杂,改革一动全身。别说转型了,连想换个产品线都要开几轮会。”
她语调平缓,字字剖透现实:“一个冲得快却接不住地气,一个稳得住却被老系统拖着后腿。”
“在别人眼里你们是对手,但在我看来,你们是彼此唯一能补全短板的‘解法’。”
她看着方映辰,眼神愈发逼人:“可你爸,包括你现在都还在想着怎么赢,怎么踩死星来、怎么拿回控制权,要是泰盛真在这种对抗中拖垮了,谁会替你妈守住那家公司?”
她盯着方映辰,一字一句地说:“你真想把你妈留下的公司,变成他们权力斗争里的牺牲品吗?”
方映辰的似乎被顾云峥的话击中了要害,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沉默着,试图将顾云峥的话理清楚。
眼前的一切像是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她从未如此直面过自己内心的矛盾:是该坚持父亲的事业,还是如顾云峥所说,重新审视这场斗争?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内心掀起波涛。
顾云峥忽然收起了所有锋芒,微微一笑,仿佛刚才的凌厉话语不过是随口一说。她重新靠回诊台边,慢悠悠地道:“我不是来指使你做任何事,我只是想让你想一想……”
她停顿了片刻,眼神深邃而笃定,仿佛要将方映辰的每一寸思维都剖开:“如果有一天,泰盛集团真由你当家,会不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方映辰的眉头微微一跳,心底有一丝不敢置信涌上,她的声音低沉:“我当家?”
顾云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沉静、坚定,几乎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力量:“为什么不行?”
她微微停顿,目光更为锐利,眼中闪过一抹让人心悸的光芒:“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帮我表哥顾云庭,是为了云来集团。我不愿站在台下为别人鼓掌,而是要坐在那个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
“而他,愿意让我把自己的野心坦荡的说出来,不用再遮掩。”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种令人震慑的坚定。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方映辰的思绪,让她震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那个最清醒理智的人,但这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一直筑起的坚固壁垒开始有了裂痕。她的世界似乎开始颠覆,陷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生存姿态。
一个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女人,一个敢于突破泥潭、自己创造命运的女人,而她自己,终其一生,若不敢挣脱,便只能永远仰望。
方映辰微微颤抖,顾云峥的话,撕裂了她最后一层不敢触碰的执念。
顾云峥注视着她,唇角微扬,笑意如针,轻巧却深深扎进方映辰的心脏。她缓步走近,弯下腰,几乎将自己的气息贴近方映辰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去解决顾云庭,说服我爸,你解决你爸,怎么样?”
那语气温柔而沉静,却如同一场试炼,逼迫方映辰面对自己心底最深的选择。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种邀请,一条通向截然不同人生的邀请。
第112章
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刻, 阳光洒在街头,方映辰坐进车里,望着外面的阳光, 久久没有言语。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手有点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体内某种迟到已久的东西正在悄然觉醒。
顾云峥给她留下了一个邮箱和密码, 刻意规避了所有可能的追踪手段。一个不容易被查到的隐私, 足够在这场博弈中留下自己的痕迹,却又能随时消失无踪。
她知道自己能随时联系她, 而顾云峥也知道,自己会在某个时候再去主动联系她。只是现在, 她还在等待那个时机。
方映辰轻推开厚重的实木门,她还未来得及换下高跟鞋, 便听见书房门轻启的声音,那熟悉的吱呀声像是某种信号, 预示着一场避无可避的对话。
方文恒问:“怎么去了医院?”
在那份严肃的表象下,方映辰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担忧, 那是只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才能催生的微妙情感。
方映辰淡淡的说:“大姨妈有点不正常,医生开了点补气血的药。”
方文恒缓缓点头,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在女儿脸上细细搜寻着什么。突然,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手机上,眉头再次轻皱:“让阿姨多给你做点补品吧, 对了, 手机怎么换了?”
“晨跑时掉湖里了。”方映辰低头应道,语气轻描淡写,声音中没有一丝波动。
她当然是故意的, 故意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颜色的手机,想看看他会如何反应,看看他是否会再次表现出那种“关心”的假象。
方文恒没有再追问,沉默片刻后转身,从玄关柜上取出一部全新的手机,递到女儿面前,“给你的。”
方映辰伸手接过,手指与父亲的手指短暂碰触,那个瞬间的温度让她的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微微颤动。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一触即逝的接触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暖,仿佛无数次她曾在这种细微的互动中寻找过慰藉。
她轻抚着手机光滑的表面,那冰凉的触感如同一剂清醒剂,提醒着她现实的冷硬。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那些动摇的情绪压回心底,低声道:“谢谢爸爸。”
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一切都如常,可她知道,父亲给她这部新手机,不仅仅是关心她的日常生活,更是一个工具,一个监听的工具,一个继续监视她的一环。
每一次这样的“关心”都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父亲的爱里有多少权谋与控制。
她曾试图从这份父爱中寻求一些温暖和自由,但每一次都是徒劳。他之所以给她新手机,是为了继续掌控她,继续保持那份无形的权力,继续留在她的生活中,监听她的一切。
方文恒深深凝视着女儿疲惫的面容,那双被工作和责任压得有些憔悴的眼眸让他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心疼。他的声音软了几分,带着难得的温和:"最近你为公司的事操劳过度了,是时候稍作休息。二期项目,可以交给许天星跟进。"
许天星这个名字如利刃般划过方映辰的心田,到底,对他而言,许天星才是他的儿子,才是那个在他眼中真正的继承人。
只有他,才能继承他的事业,继续他的雄图伟业,而她,始终只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女儿,需要被安排在安全地带的棋子。
那种被替代的感觉如同针扎般刺痛着她的自尊心,切割着她曾经认为牢不可破的自我认同。
方映辰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直视着父亲:“我姥爷去世的时候,我记得您说过一句话,泰盛永远姓方。”
“您还记得吗?”这句话在两人之间掀起惊涛骇浪。
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带着最后一丝对亲情的眷恋,如同溺水者伸向岸边的最后一只手。
方文恒他缓缓收回原本凝视女儿的目光,重新垂首看向桌案上那份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仿佛那里有什么比女儿更重要的东西。
“你年纪不小了,”他的声音低沉如古井,不带一丝温度,“该明白什么话是说给外人听的。”
这句话如冰锥般刺入方映辰的胸膛,瞬间冻结了她心中最后一点温暖。
“我明白了。”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单薄而孤独,她顿了顿,轻声补上一句:“但愿他能给你生一个继承人。”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仿佛一颗暗藏锋利的子弹,精准地射入方文恒的心脏。方映辰并没有回头,脚步依旧坚定,却已然在言辞中划开了父女之间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顾云峥的话语如魔咒般在她耳畔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击着她的心扉:“如果有一天,泰盛集团真由你掌控,会不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这句话如种子般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伴随着夜的静谧和月的清辉,慢慢长成一颗名为"野心"的参天大树。
这个月泰盛文化投资板块的项目汇报,方文恒没有来,他一向不参与这种例会,通常通过秘书室掌握动向,若无争议,便默许。
方映辰端坐在会议桌正中,面前摊开本季度投资审计汇总,左手边是项目拓展总监,右手边是她新聘的财务顾问,曾在伦敦任职家族信托管理多年,三个月前加入她设立的境外SPV。
会议进行到中段时,老财务总监曹锦山照例在角落翻着纸。她忽然点名:“曹总,审计条线我们准备年中做一次结构优化,您考虑一下,退休的事情……我们得提前做交接安排。”
现场一静,曹锦山的笔顿了顿,点头道:“听您的安排。”
方映辰笑了笑,自己对自己说,“我这一板块,必须有我信得过的人。”
她没有急于推进,步步走得精准,步步更深,方映辰悄然将自己名下信托账户的二级授权签字人从父亲秘书处撤换,改为自己的境外私人顾问律所。
没过多久,她又完成了旗下高价值股权向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SPV公司转让的结构性搭建,手续通过“艺术品估值交易公司”间接完成,未惊动任何家族内部审计。
父亲的手,已经够不到这里了,她知道,方文恒不会在意“她的那点项目权利”,只要她不干扰他与顾云庭之间的“联动”操作,他甚至愿意她把这块做肥做亮。
但正因为如此,他永远不会察觉,直到为时已晚,她已经在悄悄收回“感觉神经”,如同躯体末端开始拒绝上传信息。
等父亲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操控的器官。
她开始释放温吞的信号,一份内部会议纪要悄然送达一家叫天行方略的新锐战略咨询公司,邀请他们就某高回报项目提出参股建议,这家公司,法人代表是个毫不相关的富二代,但实际合伙人是林星澈的学妹,同时与顾云来名下投资基金有合作。
她没有留下痕迹,也没有签字,只是口头授意:“这类项目,适当对外放一点空间。”
林星澈接得干净漂亮,派人入场报价,流程正规,身份隐蔽,董事会其他成员未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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