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方文恒唇角的笑意未变,眼底却明显暗了几分。他语气依旧柔缓:“顾总言重了。科技创新,本就没有边界,大家各凭本事。”
就在这时,闪光灯“咔哒”一声定格了这一幕,两个男人,一个表情漫不经心却压抑着冰冷杀意;一个微笑端庄却眼底暗流汹涌,仿佛下一秒,这场看似和谐的寒暄,就会撕裂成公开的宣战。
晚宴的气氛热烈而浮华,水晶灯下光影流转,觥筹交错间尽是推杯换盏与假笑寒暄。各路资本代表与医疗巨头穿梭其间,言语里尽是试探与盘算,皮笑肉不笑,虚实相生。
顾云来一手拎着香槟,站在角落。身上那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将他衬得越发挺拔出众,眉眼慵懒,姿态随意,仿佛只是来闲逛。但他的目光却锐利得像被藏进雪鞘的刀,悄无声息地扫过全场的动向,每一处细微异动都逃不过他的眼。
忽然,人群一侧微微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影从灯火中穿过,稳步而来。
是方文恒,他今日换了身藏蓝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面容沉稳如常,眼神却深不可测。他在人群中穿行时不动声色地与数位投资人轻点了下头,而此刻,却径直走向了顾云来。
顾云来侧过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香槟,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出一圈涟漪。他神色波澜不惊,只眼尾微挑,看着对方的脚步一寸寸逼近。
方文恒在他面前站定,举起酒杯,语气温和而克制:“顾总,有空聊聊吗?”
顾云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唇角上扬的弧度轻得几不可察:“方总想聊什么?生意上的?还是……别的?”
“聊聊你该知道的事。”方文恒没有接他的话,只垂眸轻笑,语气沉静,眼底却藏着一道锋刃。
他微微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换个清静点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宴会厅,夜风卷过,裹着城市深夜的热度与浮尘,将内厅的喧闹隔绝在门后。
露台高悬于燕州之巅,万家灯火在远处晃动,仿佛一片沉默的星河,此刻无人,只有栏杆边仍残留着一缕雪茄烟味,在夜色中游丝般消散。
顾云来倚在栏杆边,酒杯轻晃,姿态依旧懒散。他的眼神却不再嬉戏,而是沉静如水中锋刃,映着远方城市灯火的倒影。
方文恒站定,手握酒杯,沉默了几秒。夜风拂起他领口一角,那一瞬,他仿佛不再是泰盛的董事长,只是一个沉默许久、终于开口的父亲。
“许天星,是我儿子。”他的声音极低,像是从胸腔里拧出来的一句话。语气平稳,却藏着一种年长者才有的压抑与隐忍,像是多年未曾触碰的秘密忽然被推向了光里。
顾云来的动作没停,手指仍在懒懒转着香槟杯,清亮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已经告诉我了。”他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陈述天气,接着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那天晚上,在床上说的。”
第61章
露台外是灯火万家、车流如织,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压却骤降至冰点,仿佛时间也随之凝滞。
方文恒听完, 沉默了几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辨的暗光。他脸上仍挂着那副温和从容的笑, 像是刚才那句话根本没掀起丝毫波澜。
他低低一笑,语气淡淡, 却字字不失分寸地反击回来:“果然还是年轻。”
他顿了顿, 抬眼望向顾云来,眼神不急不缓, 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俯视意味:“床帏之间的事,就像饭后一支烟, 有人喜欢讲出来炫耀,有人更擅长留在心里慢慢用。”
语气不重, 却绵里藏针,每一个字都像在有意提醒对方, 情感是弱点,炫耀, 是下乘,但此刻,整个夜空都仿佛能听见刀锋在空气中交错碰撞的声响。
顾云来看着他, 眼神波澜不惊,仿佛只是随口回应一场不值一提的搭话。
他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手中香槟杯, 液面在灯光下轻轻荡起一道清澈的涟漪, 语气懒散得几近轻佻,像一把藏在天鹅绒里的刀,轻柔地、缓慢地, 划出一记冷冽的割口:“放心,他说得很清楚,十几岁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了。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话音刚落,夜风如约而至,穿过露台栏杆,卷起两人之间那一线紧绷至极的空气。
方文恒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双素来内敛沉稳的眼中,翻起一道被戳痛后的怒浪。他身为长辈的威严与多年来精心维系的从容,在顾云来这句毫不留情的回击面前,瞬间被撕得支离破碎。
他盯着顾云来,眼神如钉,指节在无声中绷紧,骨节泛白,掌心隐隐浮起青筋。可他的语气依旧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精准钉入空气里:“我承认……这些年,我欠他太多。但血缘,是割不断的。”
他顿了顿,眼神一点点由压抑转向冷锐,嗓音里缓缓注入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能让他,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回到他该属于的地方。”
顾云来终于笑了,那笑意毫无温度,眼底却藏着锋芒,像一面刚裂开的镜子,光线碎裂、冰冷锋利。
他缓缓吐出一声嗤笑,声音不高,却像刀刃擦过玻璃边缘,细微却令人起寒:“正确轨道?”
他挑了挑眉,笑意里写满讥讽与不屑:“方总的意思是,把他拽回你们所谓的家族,继续当个按部就班的继承人?听话、服从、签名、出席?做一颗你们随时可换的螺丝?”
他微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杯中香槟,金色液体在灯下荡出一道凛冽的光痕,再抬头时,他的语气忽然低了几分,语调放缓,却更冷:“还是……你打算让他替你洗白那些你不好出面的项目?那些灰色交易,那些你不愿亲自沾手的事?”
“让他披着你家族的干净外壳,为你遮掉你不敢见光的真相?”他话语每落一字,露台上的风就像被拉紧了一分,寒意像刀尖绕着脊背游走。
而顾云来站在风里,神情散漫,语气如风,却每一句,都像刀柄对准方文恒心脏的位置。
方文恒神色一沉,眉峰微动,却没有立刻反驳。那一瞬,他像是被戳中了命门,却又强忍着不动声色。
顾云来的目光一点点收紧,眼底的戏谑彻底退去,只剩下一片幽深如井的冷静。他缓缓压低声音,语气沉稳却像敲钉入骨:“你以前是个优秀的心脏科医生,许天星也是。”
“他最该待的地方,是医院。”
“急诊轮岗结束,他会回到普外科,回到手术台上,继续做他该做的事,救人。”
他说到这里,语气微顿,最后一句几乎像从齿缝间逼出,冷得像风刀破骨:“不是你们交易桌上,被标好价码的人质。”
那句“人质”,重重落地,带着极深的恶意和鄙视,像一柄钝斧,毫不留情地劈开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虚伪客气。
方文恒的脸色终于微变,指节无声地收紧,骨节泛白,整个人如一座压抑的山峰,沉沉屹立,快要崩裂。他沉默了一秒,随即又强行将情绪摁回胸腔,重新戴上表面的从容与理智。
他低低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掩饰的疲惫和隐痛:“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因为一时的感情用事,误了自己。”
“他太优秀了,不该被私人感情绑死。”话虽平和,却仍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判断与对未来路径的“定义”,仿佛这世上所有选择,都只能是被规划好的路线图。
顾云来却笑了,笑得轻,笑得冷,那一瞬他眉眼微挑,像一根终于崩断的弦,弹出彻骨的锋芒。
他缓缓靠近一步,动作看似懒散,语气却如压低的冰焰,一寸寸贴近对方:“方文恒,你错了。”
这一次,他的笑彻底褪去,只剩眼底那抹沉沉灼光,如火山下沉睡的岩浆,滚烫,却极冷。
他一字一句,从胸腔深处挤出,像是誓言,也像一场无声的宣战:“许天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什么是未来。”
“他要走哪条路,是他自己的事。”
他忽然直起身,身形挺拔如剑,周身带起一股逼人的气场,“只要他想,哪怕是地狱,我也陪他走到底。”话落,天地仿佛瞬间寂静。
夜色如墨,远处的城市灯火仍在闪烁,但此刻,那些灯火都仿佛被无形的风卷走,露台上只剩下两人之间的锋芒与沉默,气氛绷紧至极致,像一张即将断裂的弓弦,只差最后一击。
方文恒沉默了很久,像在斟酌、像在退让,也像在某种难以言说的疲倦中缓缓沉思。
最终,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像风中碎落的灰:“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
他举起酒杯,向顾云来的杯壁轻轻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一场暗战临时休兵的象征,“……希望你能记住今晚的话。”
“也希望你,真的,承担得起。”
那一刻,顾云来看着他,没说话,眼神里却翻涌着一股冷到极致的坚定,这一杯酒,碰得比任何一次交锋都沉重。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从沙发一侧斜斜洒下,把整个空间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调。
许天星窝在沙发一角,膝头放着一本翻开的医学杂志,他坐得很放松,脊背半倚着抱枕,一只脚随意搭在茶几边缘,另一只微屈,骨节分明的指尖正缓慢地翻动纸页。
他套了一件宽松的家居T恤,头发乱乱的,平时那种锋利的清冷早已退去,只剩一种难得的松弛和静谧,像锋刃收鞘,被好好地安放在这座沉默的屋子里。
他从来没有把“家”这个词说出口,但身体却比意识更早学会了归属的模样。
哪怕只是翻着书,哪怕只是听风吹过阳台门缝,他的眉眼都是平静的,呼吸也是缓的。他很少有这样的状态,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只有一点点,小心收起来的安心。
卧室那头传来热水声,细细的,像是轻柔的雨水滴在壶盖上,又像什么温热的东西,正悄悄从他掌心流走。
顾云来回来的时候一句话没说,拎着毛巾直接进了浴室,动作干脆得有些过头。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他,不像那个连打哈欠都带着一身阳光与不羁的人,不像那个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地找他说话、问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想他。
许天星眼角余光缓缓扫向浴室的方向,心里某处像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响。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将手边的书合上,放在膝上,指腹还停留在封面的一角。
没过多久,水声停了,顾云来穿着浴袍走出来,头发还湿着,发梢的水珠沿着轮廓滑落,顺着颈侧、锁骨,一路蜿蜒往下。
他脸色沉静,神情安静得过分,脚步也比平时慢了许多,许天星缓缓合上杂志,膝上的动作停住了。
他仰起头望着对方,眼神不动声色地掠过他的神情与肩膀每一处肌肉的微妙绷紧,像是医生在熟练地做一场隐秘的观察,却藏着一种私人化的心软。
“……怎么了?”他说,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顾云来藏在沉默里那团未熄的火,语气自然,不带质问,却在眼底藏着一丝极浅的担忧,像在温柔地打量那道情绪的裂缝是否已经开始蔓延。
顾云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短,却足以让他心里的某道防线,轻轻地塌下一角。
他走过去,随手将毛巾扔在一旁,坐进沙发,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力道,把许天星整个人拽进了怀里。
许天星没有挣开,反而顺势靠了过去,像早就习惯了这个动作,他的手指搭在顾云来的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某个无意识的节奏。
他仰头望着顾云来,眉眼依旧清淡未动,眼神却柔得像刚刚落进湖心的一轮夜色,水光轻轻漾开,泛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安静深情。
顾云来低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唇贴着发际,呼吸温热。他声音低哑,带着一股刚从风里回来的慵懒与迟缓:“没事。就是替你……打个前阵。”带着点他一贯的痞气
许天星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抹说不清是笑意还是心疼的光。他抬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胸口,语气懒懒的,却像一记轻柔的敲问:“跟谁打架了?”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打架怎么不叫我?”
顾云来被他戳得发笑,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顺着一带,把人整个圈进怀里,像是终于抱紧了某个躁动一整天的念头。他叹了口气,语气半真半假,带着一丝倦意后的释然:“差不多,嘴炮而已。”
他低头,轻轻蹭了蹭许天星的鬓角,动作像安抚,也像在躲避某种情绪的泄露:“用不着你出马。再说了,我也不能让你倒反天罡,真跟你老爹动起手来。”
许天星听着,先是低低笑了一声,可笑着笑着,心头却忽然发紧。
他抬起手,轻轻在顾云来心口的位置蹭了蹭,指尖按着那颗跳动得略快的心,像是想把那份急躁一点点揉平。他声音软下来,带着极轻的一丝乞求与不舍:“以后别因为我乱来。”
顾云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头,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呼吸交叠,两人的睫毛都快要碰在一起。
“我不动手,谁动?”他嗓音低哑,像是一口热烈沉痛的火,“有事你男人跟你一起扛。”
这句话落下的那一瞬,许天星的心口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那是一种太熟悉的疼痛,疼得几乎要从旧伤里淌出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收紧了手臂,反手抱住顾云来,头埋进他肩窝里,力道大得仿佛想把自己整个嵌进对方骨血里。
他们就这样紧紧抱着,谁也没再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两颗贴得过近的心脏,一跳一跳,像是要把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炸裂开来。
他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说你疯了,说你会后悔的,说我真的不配。
可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下一秒,他被顾云来低头堵住了唇,那不是一个急切的吻,也不是带着欲望的占有。
是一个深深的、热得像火、沉得像海的吻。没有语言,却胜过万语,那种吻,仿佛是要用尽所有的爱意,一点一点,把他所有的不安与脆弱,从骨头里,融出来。
他终于没再推开,没再逃避,只是闭上眼睛,像卸下了一整个世界的铠甲,在这个吻里,彻底交出了自己。
第62章
整个会议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白炽灯照得人脸色发白,空气像被紧紧封在一个密封袋里,连呼吸都透着压迫感。
顾云来站在会议桌尽头, 黑色西装未解扣,神情森冷。他没坐, 一直站着,像一根拔不出的钉子, 面前的投影屏上, 赫然是盛泰医疗刚刚发布的新品预告。
Mira-Sense核心技术计划,提前三个月对外公示, 甚至连他们未正式发布的参数命名都非常相似。
项目总监语气急躁地说:“我们核心研发团队三天前才敲定最终细节,这些数据在正式上传系统前, 只存留于两端终端设备中,您的笔记本, 以及研发主管的加密本地服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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