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顾云庭却忽然轻笑一声,透着某种冰凉的锋意:“但谁说,这根‘指’,就必须是我们的?”
她起身,走到那块还显示着假文档内容的大屏前,指尖点向其中一行数据:新供应商代码:LT-KX014-EX,声音轻而冷:“他们忘了,我们当初在这条供应商更换假数据里,加了溯源水印。”
顾云来眉梢一挑,眼神随之一动:“你是说,我们可以反向追踪?
“对。”朱子墨的声音适时响起,他身后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正在快速跳跃。“我刚刚启动了数据水印反推,现在已定位初始上传路径。”
他指着浮出的几行关键数据,简短而精准地报出结果:
【转出账户:mh_consulting02】
【设备编号:A-11】
【初始输入IP:ZK-17 ·后缀变动】
“他们不仅篡改了文档,还试图伪装成偶然泄露,但路径没有清洗干净。”朱子墨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讥讽,“这根本就是他们自己捏出来的‘第二刀’,却忘了,我们真正的刀,早就藏在他们自己手里。”
顾云来垂眸,指腹慢慢摩挲着手机边缘,许久,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
窗外夜色浓得像墨,街道灯影交错,在玻璃上映出一道道斑驳的剪影,而他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座冷静等待回响的灯塔。
“他们动得太快了。”顾云来低声说,嗓音压得很沉。
朱子墨抬起头,眼神凌厉:“说明他们早就等着你动这一步。”
顾云来却慢慢收紧了指节,掌心微微泛白。
“那正好,这一次,我们也不藏了。”
星来医疗的官方微博冷不丁地发布了一条置顶公告,关于“内部方案调整”相关传言的澄清说明,公告不长,回应了三件事:第一,星来确实就供应链及流程系统进行技术复核,属常规升级;第二,所谓“推翻原模型”、“临床崩塌”系严重误读,项目未停;第三,对“恶意剪辑与投放伪造内容”,星来保留法律追责权利。
配图中,一张核心技术组全员签字的方案表赫然在目,时间标注为一周前,另附顾云来亲笔签署的模型对比图。
【财经快线】星来医疗凌晨发声明,否认模型崩溃传言,主动欢迎追责报道,态度罕见强硬。
【网友热评】???怎么回事?不是说项目被推翻了吗?这边又说按计划推进?
【分析贴热转】这叫“引战反杀”。舆论刚起,他们就主动定调。现在如果你继续爆料,反而落入人家的“欢迎追责”圈套。
与此同时,三家与星来医疗有技术联动合作的上市公司,也同步发布简报:确认星来项目“审核进程未改”,并将接入“新一轮临床排期评估”。
那一刻,资本市场瞬间回神:“星来没崩。”
顾云来站在办公室里,手机和座机都在响,市场监管方打来的,询问是否需要协助调查“技术泄密”,另一个是星来最大投资人亲自来电,语气急切又兴奋:“云来!你们这一波干得漂亮!”
“我本来担心资本信心会崩,结果你们反手一锤,直接告诉大家:不是项目崩了,是我们在主导升级!”
顾云来看着落地窗外的晨光,语气平稳得像一场早就准备好的表演:“这才第一招而已。”
林星澈坐在星来会议室里,敲了敲笔记本:“对方如果还想借下一轮假消息打我们,一定会焦躁。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让他们以为,焦躁是安全的。”
她抬眼看向顾云来,语气极轻,却冷冽:“让他们习惯,自己是猎人,然后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枪命中。”
此时此刻,顾云庭正收到第一批“媒体反应”的快照,他盯着那条澄清微博,眉头微蹙,刚想说话,方文恒却忽然冷笑一声:“他们提前察觉了。更狠的是,他们根本不打算解释。”
顾云庭目光暗了几分:“他们在等我们犯错。”
方文恒目光深沉,低声说出一句:“……得逼他们失控。”
第81章
清晨, 燕州入夏后的第一场小雨悄然落下。细密的雨丝敲打在窗沿,如同温柔絮语,将沉睡的城市轻轻唤醒, 薄雾缭绕,万物俱静。
厨房里, 粥锅传来细微的咕嘟声,热气翻滚, 米粒已煮至绵软, 在汤底中与虾仁、贝柱、花蛤交错沉浮,乳白色的粥汤泛着一层晶莹微光, 混着姜丝和葱花的香气,弥散在整个屋内, 像是雨后的第一缕暖意。
顾云来披着一件浅灰色的睡衣坐在餐桌前,睡意未尽, 眉眼间却已恢复了清醒的锋芒。他的手肘抵着桌沿,一边翻着最新一期的《财经早报》, 一边低头慢慢搅拌着碗中的海鲜粥。
手机静静震动了几下,屏幕上跃出几条推送:
【星来项目重获融资, 疑遭恶意抹黑逆势翻盘】
【投资人情绪回暖,医疗科技板块迎来新拐点】
【云来集团品牌总监林星澈回应旗下星来医疗“假文件”风波:已走法律程序】
他眼底的神色一动未动,只有眉心像被雨丝轻拂般悄然舒展开。
他舀了一勺粥, 缓缓送入口中,米香浓郁, 汤底温润, 虾仁弹嫩,蛤蜊的鲜味在舌尖悄然绽开,混着一点点姜丝的辛香, 在胃中荡开一圈圈柔和的热意,像极了昨夜惊涛骇浪过后,终于被搁浅在岸上的心。
他低头,看着那碗粥,眉眼微敛,神情中有一瞬的恍惚,刚抬起头,眼前忽然一顿。
许天星倚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站着。
他只穿了条松垮的家居裤,肤色苍白却干净,薄薄的肌肉线条随意垂落在肩侧,额前的碎发凌乱,似是刚从梦里醒来,眼神里带着一点不甚清醒的迷茫,肩头的皮肤略显新愈的红痕,映在柔光中显得格外安静。
他站得随意,手也没插兜,整个人看起来懒散极了,可那种由骨子里渗出的清冷感却丝毫未减,甚至因为清晨光线的反射,平添出一种近乎脆弱的静美,像一枝被夜雨打湿过的花,疏影横斜,脆得像一触即碎。
顾云来握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像是心里某根神经,忽然被极轻极轻地拨动了。
顾云来冲他抬了抬下巴,嗓音里还带着清晨的慵懒与安静:“醒了?”
许天星“嗯”了一声,脚步轻缓地走近,身上还带着刚起床的微凉,他坐到顾云来对面,神色淡淡,手指自然地落在肩头,像是不经意地遮掩着伤口。
即便穿着松垮的居家衬衣,那点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与病后未褪的脆感,却让他显得更沉静,也更脆弱。
“刚才主任来电话了,”他说,语气平稳得几乎听不出情绪起伏,“说明天再回去,但叮嘱我这段时间——别在任何项目文件上签字。”
顾云来的动作顿了顿,眉头随即蹙起:“……他也知道那是有人设局。现在还怕留把柄?”说着,他舀了一勺热粥递到许天星面前,语气里带了点藏不住的怒意。
“可以理解。”许天星却很平静地接过,低头就着他的手轻轻抿了一口。海鲜的咸鲜味与米香在口腔交织,滚烫的热气扑在他脸侧,却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起伏。
“这也是他的保护方式。”他说得很轻,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替那个主任辩解,也像是在安慰眼前这个本就不该担心这些的男人。
顾云来看着他那幅淡然的模样,心里莫名泛起一点堵,“好喝吗?我学着菜谱第一次做。”
许天星抬头,那双丹凤眼在晨光与雨光交织的光线下亮晶晶的,映着粥锅蒸腾起的热气。他盯着顾云来看了几秒,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容干净得像是雨后窗沿上那一滴未干的水珠,澄澈、柔亮。
“挺好喝的,你做饭的技能是越来越好了。”
顾云来看着许天星那个笑容,胸腔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那笑容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属于这个满是权谋、谎言、算计的现实世界,而更像是他少年时某个幻想过的清晨,一束阳光洒在床头,有人坐在厨房门口冲他笑,什么都不说,就让人想把命都交出去。
他心口发紧,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你一这么笑,我就后怕。”他低声开口,像是带了点委屈,又像在央求。
许天星怔了一下,低头喝粥,唇角那点弧度还没收。
顾云来说得很轻,像是压了太久的东西终于从缝隙里漏出来,“怕你又打算把我哄好了,然后一个人走掉。”
许天星舀粥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头,看着顾云来,眼神不再清澈,而是像湖面起了雾,有点湿润,有点黯然。
他想开口,可喉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看着对方,连呼吸都慢下来。
顾云来低头把空碗接过来,一边添粥,一边轻声道:“你不知道,你那样笑着跟我说‘好喝’的时候,我是真的恨不得命都给你。”
“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活不下去了。”顾云来看着他,语气委屈巴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还想逗人心软的孩子。
半晌,许天星放下勺子,抬起眼看他,目光一寸寸变得清晰。
“不会的。”他说得极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顾云来,我不会再走了。”
话音落下,他忽然一把抬手,啪地一下拍在顾云来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却打得对方眼神一顿。
“所以你别再装可怜了。”他咬着牙,嗓音压得低,“套路多了就不好使了。”
顾云来原本半倚在椅背上的身体顿时前倾几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
下一秒,他伸出手,指腹贴上许天星手腕的内侧。温热的脉搏在他指尖下有力地跳动着,一下接一下,像某种现实的确认,也像某种执意不放的自我安抚。
窗外的雨仍在下,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像命运在耳边不肯停歇的低语。屋内一片静谧,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坐,眼神却像穿越了无数风雨,终于落在彼此心底,生根。
顾云来指尖还贴着许天星的手腕,沉默几秒,忽然低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雨声湮没:“天星,你有没有……后悔过?”
许天星微微偏头,没有立刻回应。
顾云来垂下眼,语气意外平稳,像是翻搅过无数个夜晚的念头,终于在这个雨天找到出口:“要不是遇见我,你不会卷进这些事。你还能继续做你的医生,虽然累一点,但也是你真心喜欢的事业,就算方文恒找上门,大不了认祖归宗,把他熬死了,你还可以继续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许天星肩上的伤口,轻得仿佛自言自语:“若不是我,你就不会受伤、不会被抹黑、也不会被人用来威胁我……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把你拖进了这个泥潭里。”
许天星一时没出声,像是怔住了。他望着顾云来,那人眉眼安静、话语克制,可语气里藏着的那一点愧疚与隐忍,却比任何争执都更刺骨。
雨声像被按了静音键,屋里一瞬沉得连勺子碰到碗的声音都清晰得不真实。
他看了顾云来几秒,忽然皱了皱眉,抬手探过去,在顾云来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缩回来。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他说。
顾云来一愣。
“也没发烧啊。”许天星舀了一口粥,喝下,语气不紧不慢:“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做个CT?看看是不是脑干缺氧、开始自我审判了?”
他停了停,轻轻放下瓷碗,眼神却不像嘴上那般轻佻,反而有种无法言说的认真与沉着,“顾云来。”他叫他名字,语气一字一顿,“我从来没后悔过。”
许天星说,眼神沉静如水,语气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狠劲,他忽地低头笑了笑,“所以你别再问我后不后悔了,你再问,我可能真会后悔跟你重蹈覆辙。”
顾云来低声笑出来,眼角泛起一点湿意,却不知是雨光映出来的,还是真情压到极点后的微微失控。
“我只后悔有时候反应慢了点,让你替我扛了太多。要是我早点出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该轮到你一个人撑着。”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窗外,雨细如丝,却越下越密,街道尽头被薄雾笼着,像一座无法逃离的岛。
“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把我拖进泥潭?”许天星扯了下嘴角,带着点讽意和柔软交缠的轻蔑,“顾云来,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那种地方,我自己也能跳。”
“我只是恰好选择跟你一起跳。”
顾云来看着他,半晌没有出声。那点锐利藏进了眼底,逐渐沉下来,像某种在风雨中都不会熄灭的暗火,静静燃烧在骨缝深处。
“我真是栽在你手上了。”他轻声说,嗓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安定,像终于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岸。
许天星微微眯了下眼,眉尾挑起,声音里有一点慵懒的讥讽,又像熟悉彼此多年后的默契调侃:“你这话说得……好像你以前栽得还不够多似的。”
顾云来被他这话逗笑了,喉结微动,低低笑了一声。他起身走过去,在许天星身侧停下,伸手覆上他的后脑,动作温柔而笃定。
他低下头,额角轻轻贴住他的,像是在用额温彼此交换某种沉默的誓言。
“我栽得心甘情愿。”他哑声说。
许天星本想接话,唇角刚动,还是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尖拂过他的掌心,带着一点无法掩饰的温度。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尾音却微不可察地轻柔:“答应我……以后没事少看点狗血偶像剧行吗?”
他顿了顿,眼神瞥向他,眉一挑,语气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我看了你的看剧记录,你最近在看的……都是十几年前的老偶像剧了。”
他像是实在忍不住,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点凉薄又欠扁的笑:“还都是那种霸道总裁男主失忆落魄,女主动不动出车祸……你到底是图个什么?代入感吗?你想试试哪种,掉悬崖还是车祸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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