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骨疯缠 第117章

作者:绝世一根葱a 标签: 近代现代

一贯如此。

然而下一秒,江余撑着栏杆站了起来。

时降停瞳眸缩小——夜风呼啸着掀起江余的衣摆,他眼尾通红,泪痕清晰可见:“记住你的承诺……我要听你亲口说的……”

一阵夜风拂过,像是轻轻推了他一把。

江余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般坠向深渊。

他就这样……跳下去了?!

“呼——”

江风裹挟着他的身躯下坠,像一只折翼的萤火虫。

急速下坠中,江余缓缓闭上眼睛。

这场景太过熟悉……就像那个梦里,被时降停推下悬崖的瞬间。

但这次不同。

这次是他自己跳下来的。

上一次,时降停也跟着跳了下来,却冷眼看着他摔得粉身碎骨。

那么这次……

想必结局依旧相同。

身体不断加速下坠,转眼离江面只剩三米。

二米。

一米。

“噗通!!”

坠入了……

江余坠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在距离江面仅剩一米时,时降停终究没能忍住。

黑雾凝聚成人形,时降停双臂有力地接住他,双眼猩红,牙关紧咬。足尖轻点水面,瞬间便抱着他掠回岸边。

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江余震惊的望着他,缓缓地用力环住了他的脖颈,头埋在他胸口上。

“……为什么接住我?”

“怕你死。”时降停语气生硬,落在岸边,却始终没松手,“敢用这种方式试探我的,也只有你了。”

“不是试探。”江余仰头望进他眼底,“我是真的想坠入深渊。”

第148章 不堪过往

时降停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整个人的情绪似乎濒临极限。他单手箍着江余的腰,将他牢牢抱着,臂膀上青筋暴起,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分明。

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岸边青石碾碎。

冰冷的河水不断拍打而来,却如同穿透幻影般直接透过他的身躯,连一丝水汽都没能沾上江余的衣角。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浪花拍岸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终于,时降停停下脚步,闭了闭眼:“算了。”

这两个字陡然搅乱了江余本平稳下来的心脏。他下意识收紧环抱的手臂。不明白“算了”是什么意思?

是放弃坦白,还是……

“阿余,”时降停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真的想听我亲口说出一切吗?”

“想。”江余答得毫不犹豫。

时降停深深望进他眼底,眸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那些事……太肮脏了。你可能,都听不下去。”

江余静静与他对视:“要我再跳一次吗?”他扯了扯嘴角,“你他妈刚才可是答应过我的。”

“……好。”时降停忽然偏头笑了笑,那笑意还未达眼底就消散无踪。他眼中暗流涌动,仿佛在撕扯最后一层伪装。

额头轻轻贴上江余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睡吧……等你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句话像一句咒语。江余感到一股阴冷的力量侵入脑海,意识开始变得昏沉。眼皮越来越重,时降停的面容在视线里渐渐模糊。

他的手却仍死死攥着对方的衣襟,不肯松开。

“我等着……”时降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等你看完一切后……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厌恶的……害怕的……”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一句轻叹:

“阿余,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长大啊。”

“可你从来没有发现过我。”

“咔嚓——”

世界突然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围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裂痕迅速蔓延。

江余感到自己正在坠入无尽的深渊,四周的光亮一点点湮灭在黑暗里。

下坠。

不断地下坠。

仿佛要一直坠到地狱最底层。

不知要去往何处……

“轰——”

剧烈的震荡感突然袭来,江余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世界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单调的黑与白。他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奇特的视角——他正通过另一个人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而这个人……

是年仅十三岁的时降停。

世界在时降停眼中永远凝固着灰白色调,压抑、死寂。

地下室的潮气渗进每一寸皮肤,铁链的碰撞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抽泣。时降停的靴底碾着一个男孩的脊背,锁链在他指节间绷成一道死亡的弧线。

当感受到身下挣扎的震颤时,他毫不犹豫将脚踩在那颗头颅上,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绞紧声。

“现在能安静了吗?”

“松……手……畜生……”这人被勒出紫痕的脖颈间挤出气音,蹬动的双腿在地上划出凌乱痕迹。

时降停俯视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锁链深深陷进皮肉里。

“听话……我听话了……停哥求求你……”

铁链突然松脱时发出刺耳的当啷声。

对方蜷缩成团剧烈呛咳,唾液混着血丝滴在肮脏的地面上。

时降停拍打手掌的动作像在掸去尘埃。黑色卫衣裹着少年单薄的身躯,后脑渗血的绷带在白炽灯下格外刺目——那是十天前某个酷似江余的男孩用板砖留下的“礼物”。

现在那些逃跑者都被大人们拖了回来,卖了出去,而他也为“失职”付出了代价。

笼子里早已换过一批新鲜猎物。

所有瞳孔都在黑暗中收缩成恐惧的针尖,害怕的望着时降停,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方才的示威足够有效:试图逃跑叫嚣的男孩被时降停亲手抓了回来,此刻正捂着脖子干呕,不再挣扎了。

出头的人被解决了,那么其他人,就都老实了。

十三岁的时降停已经有了刽子手的眼神。他踱步时铁链在掌心叮当作响,声音沉得能压碎希望:“省点力气。你们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鱼,只能等着任人宰割。”

某个哭肿眼睛的男孩突然扑向栅栏,时降停的视线立刻咬住他咽喉。“求饶只会让买家更兴奋。”

他歪头露出个近似微笑的表情,“对了,你们也别求我,我嫌麻烦。”

“我们不是兄弟吗!”铁栅栏被撞得叮当作响,一个人恐惧的说:“你……你忘了吗?咱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啊……

他怎么可能有朋友。

时降停转身时脑后绷带边缘渗出新鲜血色。

这些天真到愚蠢的“朋友”们永远不会明白,当他们还在分享童年时,罪恶早已把每个人的价码都记在了账本上。

直到被时降停亲手打破,他们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可悲。

哭嚎与咒骂在耳道里结成蛛网。少年攥紧铁链的指节发白,仿佛攥着自己最后的人性。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心软的人最先变成骨头渣。

“你不得好死!!!”

诅咒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回荡,时降停笑了——这样的诅咒,他听得太多了。

可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诅咒不可信。

没过多久,楼道传来腐朽的咯吱声。王伍德用毛巾捂着口鼻走下楼,嫌恶地挥开空气中的烟灰:“人数齐了吗?”

时降停低垂眼眸:“都齐了。”

王伍德挺着大肚子在笼子前巡视,看着那些不敢抬头的瑟瑟身影,满意地笑了:“训得不错,总算安静了。装车吧!”

“今天才关进来,下午就要送走?”时降停震惊地问。

“不然呢?”王伍德没好气地说,“再晚点,你看看还有买家来吗?”

时降停眼眸闪烁。最近守望所的孩子确实越来越难卖了,似乎上层已经不需要这种低档“货物”了。

当王伍德踢着笼子大笑时,时降停在背后攥紧了铁链。他的眼神如暗夜中的毒蛇,死死盯着王伍德的脖子,杀意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