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待雨时
裴明远听他讲述完全部,说:“你没有证据,我不能光凭你几句话就去向那些人发难,白砚,说句实话,叔叔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而后着重交待:“我劝你不要告诉裴挚,一个孩子要跟那些人对抗好比螳臂当车,再加上他,也只是再多白送一条命而已,他太冲动而且喜欢逞英雄,你是知道的。”
是的,东晓可能还没死,所以不应该冲动。
猎人出现后,问清楚全部内情,也是这么对白砚说的。
所以,猎人已经洒下天罗地网搜寻东晓的踪迹,白砚只能选择一个不太冲动的方式找人。
他叹了口气,对裴挚说:“这么做也只能聊以自慰,就好像,我也为他做了点什么。”
六年的寻人启事,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不登这个寻人启事,白砚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种骗子。以前是他,现在是他的助理,几乎每天,都能接到骗子的电话。
下午第一场戏,又是白砚对佘晶。
刚好是太后掌掴将军那一场。
导演和监制又把白砚叫到一边,“白砚老师,今天得笑着挨一巴掌了。”
为追求表演效果,待会儿是真打。
监制说:“挨一耳光还笑着,这是故事里的想当然,要是没有合适的解释,从人性上就说不通。”
而将军挨了打,还要一次一次地凑上去。
白砚艰涩地说:“那得看他对那个初恋情人的期望值有多高。人总是容易从在乎的人那受伤害。那要是他根本不在乎呢?如果,他卷土重来,对太后根本没有感情上的需求,只是玩一个没玩完的征服者游戏呢?玩游戏就不用动真格,他是个顽童心理。”
此时,裴挚还没离开,趁导演跟佘晶说戏,白砚私下跟裴挚说了会儿话。
眼睛依然朝佘晶望着,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裴挚:“你回来后,去我家的第一晚,饭没吃完就被我赶走,你一点没生气?”
阳光下,裴挚笑意稍顿,眉骨的阴影笼住了眼睛,“有什么可气,了不起再来一次。六年没见,你不赶我才不正常。”
那六年没见,你以一副毫无芥蒂的姿态出现,深情款款、紧追不放地缠,正常还是不正常?
白砚抿唇不语,其实也没什么,也不过再确认一次。
六年前,裴挚对他是不是爱就很难说了。分别六年后,裴挚对他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执念。对,就是那种意思,我的对手只有你。将军跟太后两家的嫌隙一直是阻碍,他跟裴挚又何尝不是!?
裴挚以为他到现在都不知情?
白砚强忍着胸口的翻涌,“要是我一直拒绝你呢?”
裴挚胳膊肘撑着膝盖,垂着头,拇指抵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而后转头瞧着他,平静地回答:“也没关系,败了再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语落,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又认真地说:“我爱你,可能只有你自己不信。”
什么是爱?或许,裴挚自己一直认为对他是爱。一个玩极限的人,不管在哪跌倒受伤都能重来。
从小,他见过裴挚玩滑板、极限单车,再到爬楼、高山探险和极限登山,真的,即使失败无数次,他从没见裴挚放弃过,裴挚就是那种人,一定要征服巅峰才能放下。
裴挚少年时玩极限单车,挑战全国冠军,赢了,第二天就把单车送给别人。白砚当时问:“你这就不玩了?”裴挚说,“都没几个人能玩过我了,还有什么意思。”这就是裴挚,征服之后才会放下寻找更高处,百折不挠。
而从以前到现在,他是裴挚没能爬到顶的那座山。
所有设备就位,群演就位。
杀了勋贵家纨绔子的将军站在旧情人面前。
“啪——”重重的一个巴掌甩在白砚脸上。
真疼!白砚眼色有一瞬间的阴沉,即使是演戏,人被打脸后的愠怒也是真实存在的。
眼前,盛怒中的太后,发间珠花乱颤,眼圈通红,大有恼羞成怒之势。
白砚很快笑了。生什么气?没什么值得生气,不过就是个游戏,玩一趟而已,打马球还得任摔,一个巴掌算什么,认真就没意思了。
他伸手触摸女人的脸,微微笑着问:“月儿,你不高兴?”
鉴于白砚那六年的寻人启事,这晚,裴挚从机场出来,上车,问郝邬的第一句话就是:“东晓失踪的细节,你弄清楚没?”
郝邬一怔,“据说,剧组有人看到他背着行李下山,还有人在县里的车站看见他搭车离开。”
裴挚目光一凛,“你再说一遍?”
按白砚的说法,东晓是在山间晨练时走失的。
郝邬心提到嗓子眼,“当时,剧组的人就这么说的。”
裴挚垂眸片刻,“那过世视帝欺负东晓,我哥打抱不平,到底经受了些什么事,你查明白了?”
郝邬迅速平静自己:“下边的人已经在认真地查了,可找人套话、应酬都需要时间,总得有个周期,是不是?”
裴挚把眼光转向窗外,英挺眉头打成一个死结。片刻后,眼光又狐疑地朝郝邬瞟过去。
第31章 真实
白砚当晚接到电话,草台班子一新人小生对他说:“我找到佘晶姐的前男友了,刚跟他吃完饭,他同意替我姐发声,说清楚当年的事。”
这是针对佘晶堕胎打架黑料的洗白,是的,明星黑料涉及到平常人,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佘晶可以对他们说前男友做了什么才招了她一巴掌,可是在公众面前这样曝光一个普通人,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
让佘晶的前男友自己主动出来说话,依然不算最明智,可至少能向公众还原一个最贴合实际的佘晶。
当年的Low男现在已然不似当年。
草台班子小生说:“他也觉得自己当时做的事儿挺不地道,不过那会儿毕竟年纪小。今儿听说自己前女友因为这个被人黑,他也挺生气。”
于是,这晚,有个新注册的微博号发了这样一条博文,博主先介绍自己是谁,而后细述了当年发生的事:
“我跟佘晶谈了三年恋爱,就是普通的校园恋爱,特纯情那种,最多就是牵手,我能肯定她没跟其他什么人交往,她家教严,放学后二十分钟内没到家就要被父母盘问,所以堕胎的事纯粹诬陷。那会儿我年纪也不大,家境不好,交了些不好的朋友,佘晶经常接济我,鼓励我争气,整个班,她是唯一不戴有色眼镜看我的人。她长得美,我兄弟总起哄问我睡了她没,我一时脑抽就顺着说了,这样才惹来她一巴掌。我一直想跟她说声对不住,她是真好,我配不上她。在这儿,我必须出来还她一个公道,这才是爷们儿该做的事。”
白砚看完,赶紧叫来助理。
助理看了下,“佘晶纯情,仗义,果断,博主本人浪子回头,这些都符合公众的审美观。除去爆光艺人往日恋情这点,就没有其他不好了。”
白砚说:“就这个吧。”
助理打开电脑,立刻把键盘敲得劈啪响。
他们还需要买水军?不存在的。白砚的助理才是陈老爷子留给他的人,陈老爷子搞了这么多年娱乐,手里没有能带风向的营销号,才真是不合常理。
有些工具,他们不轻易用,不表示他们没有。
短短几个小时,话题风向又变了。
助理是个带节奏的天才,又用自己的私人读物博主大V号写了篇博文,毫不留情地抨击某些荒谬言论:佘晶本人长相妖艳,就必然跟传言说的一样是个淫妇?这是对女性最恶劣的偏见。至少外边传说佘晶爬谁的床,一直没有切实证据……
当然,这都是基于事实地带节奏,不愚弄公众,这是底线。
这么坚决的还击,但凡有点眼色的都能看出来佘晶这次是认真向无良媒体开炮。
遥远的城市,郝邬拿微博刷出这些,问裴挚:“咱们还需要出手?你哥他们公司可真够护短的啊,跟节目组争得分寸不让,这简直是自杀性反抗。”
裴挚说:“咱们干自己该干的事儿。”
事情澄清了,始作俑者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想得美。
于是,这晚,节目组制作人被堵在回家的路上。也没遭到毒打,制作人只是看了份个人收入报表就抖如筛糠,接着,自愿自发地把剪辑节目以及买水军黑佘晶的始末写下来,发到了微博,外加反省自己身为媒体人的不良作为。
这样一来,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草台班子这软柿子能不能随便捏,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这一次大逆转,白砚次日才看到。
这天天气可真不错,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此前,一直被限制出境的刘总,终于被拘留了。新闻称,这位圈内大佬涉嫌洗钱、非法融资以及侵占国有资产。
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村长终于被拘留了。这简直是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瞥见一丝天光。
白砚打了个电话给裴挚,“你看见了吗?刘总被拘留了。”
裴挚静默片刻才开口:“哥,你难得主动给我打个电话,确定要提别的男人?”
岂止提,他还有话要问。白砚还没忘记,夏末,刘总被限制出境是因为替儿子出气治裴挚,却被裴挚反扑,造成了斗殴的事实。
白砚按自己听说的情况问:“当晚,是你把他堵在路上,怎么后来他被限制出境?”
裴挚不以为意地答,“谁让他沉不住气掏了枪。”
能把一只老狐狸逼到这个地步,裴挚当时表现多出彩就不用提了。刘总当时掏枪想必意在威慑,可居然能被抓现行,怎么看都像是有布置的。
这事后来的结果,刘总全家不安宁,裴挚喝了几天茶就被放回了家。
这是令裴少爷称霸纨绔圈的最高实绩。
白砚问:“所以,这原本就是个针对他的圈套?目的就是在他逃逸出境前把他脚绊住,再慢慢兜他的底?”
裴挚在那边静默片刻,才认真一叹:“哥,你都能当编剧了。”
白砚问:“所以到底是谁要收拾他?”你又是替谁办事?
话筒里好半天没有声音……
接着,他听到裴挚说:“哥,你脑补的剧情听起来挺复杂。等我回来再慢慢说?”
挺复杂,牵扯的人应该挺多,白砚瞬间清醒,淡淡道:“是我职业病犯了,管不住思维发散。”
确实,他真是高兴得晕了头,这种话题,至少不该在电话里讨论。
不管如何,白砚心情相当美妙,当即叫来助理,吩咐道:“不管吃的还是喝的,去弄点儿来,算算剧组的人头,每个人都得有份,咱们今天请客。”
助理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用多少预算请客?”
白砚微微笑着答:“就是高兴,别替我省。”
助理订了一家高档甜品店的奶茶和点心,果然是剧组人人有份。白砚还没吃几口又悲从中来。他这么高兴干嘛?眼下不过是帮凶伏法,东晓依然没有音讯。
而且,他身边还有个不知道跟谁扯上牵连的疯狗王子,更不知道这疯狗王子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这番放肆之后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他的心烦意乱也没持续多久,大半个剧组都在乐呵呵地吃喝,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白砚。”
是男人的声音,白砚立刻转头。
执行制作人带着一位高大男人站在他身后,笑眯眯地说:“白砚老师,你看,谁来给你探班了?”
来探班的也是位影帝,姓周。
跟白砚不同,周影帝算是大器晚成,三十之前在圈里摸爬滚打很久,实力足够,却因为资源问题,一直没拿到最高成就。之后跟业内翘楚云星签约,才找到合适的片子把自己送上影帝宝座。
白砚看过周影帝转型的那部片子,很不错。
虽然跟这人不算熟,但他尊重每一个认真追求表演巅峰的演员,白砚起身,“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