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劝吃饱饭的AK
最后一声没有喊出来,秦勉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声音被迫吞咽回喉咙。
何岭南没有挣扎,只尽可能睁大眼睛,盯着秦勉,隔着那些发光的灰点。
窒息感逐渐变强,眼前的灰点黯了。
灰点即将连成一片漆黑,桎梏突然撤离,他条件反射地弓起背大口喘气。
那只手刚刚才差点捂死他的手再度伸过来,何岭南向后躲,那只手凑近,轻轻抹拭他的唇角。
空调风吹凉了他唇角的口水。
他猛地抬起双手抓住秦勉手腕,咬住秦勉拇指,一段一段往里,凸起的指节,第二段指节。
秦勉的指腹探到他的喉咙,想干呕,又不到呕出来的程度,泪水噌地蔓上来,又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放开秦勉的手,舌头得了自由,再次重申道:“不要前戏,直接来……”
“我知道。”秦勉回答道。
被秦勉的气味包裹的感觉非常好,好到可以忘掉一切。
接吻的声音和揉搓布料的声音混在一起,秦勉的衬衫很快被他搓出褶皱。
秦勉抬手解开衬衫纽扣,从上往下,一颗,两颗,停住,问道:“你要自己脱我的衣服吗?”
何岭南接受提议:“要。”
手指抖得厉害,半天才将纽扣从扣眼中挤出去,挤得用力,指腹被纽扣顶得一跳跳的痛。
秦勉的身材极好。
大骨架毫无吝啬地给每一块肌肉留足生长空间。
像大克拉的钻石,数不清多少割面,亮得使人震惊,摆在橱窗里总是最惹眼的珠宝。
感官逐渐恢复,脑子也跟着清晰起来。
何岭南的动作慢下来,秦勉忽然停住,停在一个抱住他的姿势。
“你在发抖。”秦勉说。
何岭南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可没法儿停下来,类似于重感冒打摆子,不大能控制得住肌肉。
秦勉抱着他,仅仅这么抱着他。
痉挛平复,何岭南才发现自己手指还僵僵抓在秦勉的手臂上。
好一会儿,何岭南抬起手,搔了搔奇痒无比的眉毛,捉下来一根头发。
秦勉坐起身,捡起床头的衬衫,套进一条袖子。
何岭南突然伸手扯住衬衫的另一头,没啥别的事,单纯地不想秦勉穿衣服。
秦勉回头看看他,将套好的袖子脱下去,躺回他身边。
秦勉陪他躺着,并不打破这份沉默。
“能抱着我么,”何岭南说,“像……昨晚那样。”
秦勉侧过头,头发摩挲过枕罩,手从被子里伸过来,揽住他。
他顺势往前凑了凑,秦勉的手搭在他后背上,一下下地轻拍。
逐渐攒起来的安全感让他鼻腔发酸。
他嗅着秦勉皮肤的气味,低声道:“我留在新缇,其实是想找杀我爸的凶手。结果凶手早就被逮起来关着了,我这些年一直不知道而已,你说好不好笑?”
“不好笑。”秦勉说。
何岭南往下埋了埋脑袋,仔细琢磨从哪里开始跟秦勉说,突然想到斯蒂芬李,顺势道:“是你跟斯蒂芬李说我是边月城附近村子长大的?”
“没有,”秦勉低头看向他,“我从没在斯蒂芬李面前提过你。”
第42章 自己上门
斯蒂芬李住处。
水烧开,开关弹上去,玻璃水壶里,沸腾的水渐渐平息。
等到只剩最后几颗挣扎的气泡,管家端起水壶。
滚水徐徐浇进茶壶里,倒掉洗茶水,再换上备好的山泉水小绺小绺淋进茶叶。
浸了片刻,水颠沛流离地又去了茶杯里,管家这才将茶杯递到斯蒂芬李面前的桌上。
沙发另一侧的朱拉尼放下手机,看着那杯茶开了嗓:“外古茶山上的茶叶,我也不懂品质,老爹你说想喝,我就挑最贵的拿回来给你尝尝。”
斯蒂芬李笑了笑,两道法令纹一如既往地显得亲和,浓密的眉毛略微下垂,衬得他越发和善。
斯蒂芬李端起茶杯,小啜一口,放下了茶杯。
朱拉尼看茶叶辨不出好坏,看斯蒂芬李的表情更是辨不出这是好喝难喝,他揣起手机,两手拄在膝盖上:“什么味啊?”
斯蒂芬李没说话。
管家将另一杯倒进茶水,端到朱拉尼面前。
朱拉尼端起杯,搓了搓杯沿儿,喝进一大口,除了烫,没其他感觉,他撇了撇嘴:“老爹,我喝不出好坏……”
“我也喝不出。”斯蒂芬李道。
朱拉尼来了兴致:“那这东西为啥卖这么贵?”
斯蒂芬李朝管家打了个手势,将剩下的半杯茶淋在茶台,放下杯子:“包装得好。”
茶水沿着黄花梨木格一滴滴淌下去,朱拉尼皱了皱眉:“老爹,谁惹你不痛快了?”
斯蒂芬李摇摇头,仍是笑:“一只白眼狼。我只是带他的情人出去兜风,他看我的眼神像打算活剥我,我有一点难过。”
朱拉尼想了想,明白斯蒂芬李口中的“白眼狼”是谁,上半身往前探挨近斯蒂芬李:“老爹,我去杀了他?”
斯蒂芬李没有接这句话,伸出手来抬到朱拉尼头顶,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摸朱拉尼头发:“不是从小养,养不熟。查消息的人联系你了么?”
朱拉尼回身拿过手机,像一只大型犬蹲到斯蒂芬李旁边,就这么一边划手机找信息,一边蹲在斯蒂芬李脚边方便对方摸到他的头。
“还没,这才一天,要查的又是边月的人……”朱拉尼抬起眼睛看了看,“反正都要弄死那个姓何的,老爹为什么还费工夫查他?”
斯蒂芬李停下揉搓朱拉尼的头发,轻拍两下:“知道多一点没坏处,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比大张旗鼓善后要好。”
朱拉尼的目光追逐斯蒂芬李收回去的手,原地继续多蹲了一会儿,见斯蒂芬李已经后仰了头,靠在沙发椅背上,于是也站起来坐回沙发。
斯蒂芬李拿起手边的厚书翻开,夹书签的位置靠近书页末尾。
朱拉尼瞥了一眼封皮,抖起腿。
那是本关于哲学的书,他半页都看不进去。
斯蒂芬李的独子大卫是哲学系。
朱拉尼满心烦躁地拎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依然没尝出什么特别,踩着地又抖了几下腿,说:“老爹,咱们的地下拳场经警察那么一闹,多入伙了一个当官的,我觉得是拳场掌柜故意拉人入伙,想多分些钱!老爹,要不……”
“朱拉尼。”斯蒂芬李放下手中的厚书,“我是为了出事时能把你摘得一干二净才安排人来当这个傀儡掌柜,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放心把生意交给你?”
朱拉尼沉默片刻,耸了耸肩:“当然没有。”
“那就别那么小气,手底下的人喝一口汤都不让。”斯蒂芬李道。
话音刚落,朱拉尼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他知道斯蒂芬李怕吵,来之前特意把手机调成静音,不过确实又正在等要紧电话,注意力一直匀出些放手机上,也因如此,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他便抓起手机划向通话。
——野象里专门负责查消息的人打来的。
那头的人三言两语讲清楚消息,朱拉尼挂断通话,抬手捋了把头发,心情不亚于听见吴家华说自己对秦勉妹妹见死不救。
有意思。
朱拉尼抓着手机,朝斯蒂芬李咧嘴一笑:“老爹,悄无声息处理掉,”将斯蒂芬李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顿了顿笑了,“让何摄影师自己上门不就行了?”
斯蒂芬李抬眼看他,朱拉尼不说话,直到斯蒂芬李合上那本精装哲学书,再次注视着他的眼睛,只做等他说下去这一件事。
朱拉尼:“跑腿的查出了消息,何岭南那个妹妹何小满,您猜她在哪?”
通往新缇国际机场高速路段。
可乐握着方向盘并入岔道,哼了一声:“就没听说过自己开车送自己去机场的。”
听出可乐拿话点他,何岭南道:“这车方向盘位置我不习惯,我开再给你颠晕了。”
可乐没再搭腔,何岭南坐在后排座椅看向窗外,看清晨的阳光淅淅沥沥洒在绿化带树叶上,忽然想起以前玉米村村口地上晾晒的谷子。
那里是太阳最先照到的位置,村里的人不约而同在那一小片平地晒各种谷子,每次路过,都能嗅到类似小动物绒毛的谷子味。
车又拐过一个弯,何岭南用手撑了下座椅维持平衡,手接触到座椅,和斯蒂芬李车上掉渣的革制品摸起来截然不同。
秦勉从没对斯蒂芬李提起过自己……
不过他来自玉米村又不是什么惊天秘密。
斯蒂芬李知道也不足为奇。会不会是那老头记错,从其他谁那里听到,误记成秦勉?
何岭南闭上眼睛,抬手掐住和眼角靠近的那截鼻梁,揉捏几下,将眼球挤出咕叽咕叽的响声。
小时候觉得这个好玩,幻想自己是个机器人,机械零件时不时发出擦响,后来知道这是眼皮和水分挤压出的声响。
还有偶尔能看见一只只有线条的小虫在空中蠕动,他刚上学时坚信自己看见了草履虫,后来知道这是飞蚊症,很多人都有。
“你问的穆萨,我托警局朋友找到一段庭审视频。”秦勉道。
穆萨?
何岭南放下手,重新睁开眼睛。
斯蒂芬李的双胞胎弟弟穆萨。
秦勉低头操作手机,何岭南后知后觉想起这个人帮他找视频的原因,是他提出的请求——听秦勉说没对斯蒂芬李提起过他,没熄灭的怀疑噌的重新烧旺。
何岭南冷静下来一想,怀疑毫无道理。直觉挺愚蠢,而他明知自己是个精神有问题的病人,还相信自己直觉,这更愚蠢。
他想说不用,坐一旁的秦勉已经把手机横过来推到他面前。
视频开始播放,看得出时间比较久远,画质不算清晰,画面中的穆萨不仅说话声音经过变声处理,脸上还戴着口罩。
“穆萨是斯蒂芬李的双胞胎弟弟,不是说审理资料都是不公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