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劝吃饱饭的AK
楠波耳中随即拉起警报一般的耳鸣,没想到斯蒂芬李这副躯壳还能发出那么大声音,气流横冲,飞机猛地一晃——
楠波伸手拽住尾舱门框,未及站稳,斯蒂芬李扑过去想要抢朱拉尼手中的枪,迈向前的脚步被惯性逼退,后背一下子撞上舱板!
撞击声被飞机轰鸣吞没,楠波看着顺舱板滑下去的斯蒂芬李,绞尽脑汁搜刮词语,想着说什么制止朱拉尼自杀。
中舱里这些随行人员真够没眼力见儿,一个都不上来搭把手!
朱拉尼如此在乎斯蒂芬李,于是他福至心灵想到:“你死,斯蒂芬李我也不会留!”
楠波张开嘴,想好的话迟迟说不出,感觉自己变成被扎破的气球,急得要死却攒不起力气说话。
颠簸停下,被压到内陷的耳膜回弹,楠波终于重新听清声音。
摔在地上的斯蒂芬李瞪着他,眼神分外诧异。
楠波同样感到诧异,寻不到答案,移动视线看向朱拉尼——原本顶在朱拉尼自己下颏的枪口,现在正指着他。
没来得及疑惑,黑洞洞的枪口骤然模糊,抓在门框上的指头不受控地脱力,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噗通”跪下来。
楠波低下头,清晰地看见自己胸口的血洞。
“反正不能留在新缇,杀谁不是杀……”朱拉尼声音颤抖,楠波看不清,却听出朱拉尼真的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老爹,我不会让你失去任何东西!”
第81章 来吧,兄弟,往下走流程
“棉国国家火山监测中心消息称,婆罗努刹火山近期活动显著增强,可能会在未来三至十天内发生喷发,火山喷发可能会对我国北部沿海地区交通、空气质量、水源造成影响,请北部沿海城镇居民及游客保持警惕,配合有关部门,做好撤离准备!”
新缇华人多,电视台有专门的中文频道,车载收音机也有专门的中文广播。
大巴车上,何岭南坐在斜背对副驾的座位,听着女声报道预警新闻。
“没事,”坐副驾的吴顺拧小广播音量,“隔几年棉国就报一次预警,我长这么大,就没见火山喷过。”
何岭南挑了挑眉。
“不光是我,我爷爷也没见婆罗努刹喷火。”顿了顿,吴顺转过头,“你爷爷见过吗?”
何岭南摇摇头:“我没见过我爷爷。”
“你看着这事儿闹的,”吴顺两手一叠,“我也没见过我爷爷。”
“……”
何岭南第一次见着自己应付不来的脑回路,卡顿半天,问:“兄弟,你昨晚喝了?”
“那不能够,”吴顺歪过来面朝着他,拎起胸前领口抻了抻,“穿的是制服,我当班有任务,晚上也不能喝。”
真的,这一路上,何岭南听吴顺说话都听渴了,这人叨叨叨叨一直说一直说,既不给自己留气口也不给他留气口,毕竟是第二次见的生人,何岭南也不好意思不接话,可一宿没睡实在疲得厉害,何岭南只得实话道:“兄弟,挺困的,要不咱眯会儿?”
吴顺脸上笑意噌地收了回去,一秒后,又笑得更欢:“见谅见谅,我好不容易抓着你这么个能陪我练中文的!”
大巴车几乎坐满了,玉米村来的这波人证基本都在,不是落下摁手印,就是和何岭南一样,笔录细节部分有出入,回来把记不清的删删改改。
新缇太阳毒,水泥路沥青路不管什么路,撑不住三年两载就得裂,裂了就得修路,修的赶不上裂的快,再加上新缇大巴车空调不给力,大巴车一路上蹦蹦跳跳,颠得车上其他人大多捂着脑袋绿着脸,晕车晕得一个字也不乐意说。
何岭南不晕车,何荣耀告诉过他,他们家祖上是打渔的,水手后代,不晕车不晕船。
“小吴,结婚了没有?”车后排传来一声问询。
吴顺一拍大腿,抻高脖子兴致昂扬回应道:“叔,你给介绍一个?”
是王小本,穿碎花衬衫那老头儿,估计王小本就随口一问,没想到吴顺答应得这么痛快,王小本只好拿乔道:“我先给你问问,人家姑娘乐不乐意跟你来新缇。”
趁着王小本给吴顺牵线,何岭南掏手机,想给秦勉回电话,拿起手机一看,一点儿信号没有!
“我也没信号,”吴顺再次接话,“可能又是维修把电缆挖断了。”
何岭南坐起来探头看向吴顺手机,没别的意思,新缇确实信号差,但就算再差,一般会给留一两个格的信号,信号格上直接打叉也很罕见,他想看看吴顺手机是不是和他一样打叉。
阳光一晃,定睛一瞥,呵,防窥屏。
驻外警务联络员,保密任务也不少,防窥屏也正常。
想着,何岭南朝窗外看过去。
走这条路?
眼看前边有加油站,何岭南不动声色地抬手:“兄弟,给停一下,我想去厕所。”
司机老伯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直到吴顺笑吟吟开口:“好嘞,正好我也想去。”
吴顺是在帕他空办公楼楼下把他们接上的,说要带警局去确认笔录摁手印。因为吴顺是帕他空带进来的人,何岭南压根儿没起疑。
可这条路太让人起疑了。
不少老头老太太也下车去洗手间,何岭南站在大巴车外,点了一根烟。
吴顺一路眼睛都没离过他。
“来一根?”他问吴顺。
吴顺接过烟,就着他在路边便利店买的塑料打火机点着。
何岭南:“有点饿,附近找个地方垫垫肚子吧?”
“委屈你多饿几分钟。”吴顺伸出没夹烟的手揽在何岭南肩膀,“你不知道,我们警局食堂伙食可好了,我一定得让你尝尝食堂大娘熬的新缇奶茶,我敢说,那些老字号都没大娘熬的正宗!”
何岭南侧过头顺着路往前望了望:“这片我还真没来过,警局还有多远啊?”
“直直走,”吴顺松开何岭南肩膀,伸手往前指,“我们新盖的警局,再往前十公里就到!”
此时,玉米村村民陆陆续续都回了大巴车,何岭南抽出第二颗烟,面露歉意地看看吴顺:“见谅啊,瘾大。”
“瘾大好办,抽别的啊,抽烟没劲。”
何岭南陪着笑,回头扫了眼大巴车,车上坐满,老头老太太一个不少。
他端起手里打火机,“咔嗒”摁出火,手倏地一甩——打火机砸向吴顺,吴顺立即抬胳膊挡脸,打火机撞向滚烫的水泥路,“砰”的炸响。
何岭南趁着不到一秒的先机,冲刺上去,左脚踩中吴顺胸口,身体借力凌空,右脚猛地踹向吴顺脑门!
时机掐得刚刚好,一点没卸力踹正着,吴顺整个人往后飞出两米,跌进绿化带花丛。
不确定吴顺晕没晕,何岭南转身撒丫子狂奔,一跃跳过三级台阶上车,逮住司机老伯,顺着打开的车窗搡下去,万幸他对司机的判断没错,这小细胳膊细腿果然不能打!
来不及抹掉流到眼皮上的汗,何岭南回过身大喊:“王小本,开车!”
王小本没反应,抬起耷拉的三层眼皮:“啊?”
王小本是村里跑长途的大货司机,得亏这人也被吴顺一起骗来!
吴顺要是跟他说两、三公里外是警局,何岭南还得犹豫自己错怪好人,可十公里开外那地方实在令何岭南刻骨铭心——那里有不少海鲜仓库,是个私人码头,还有一栋大门朝路的破烂老洋房,是朱拉尼绑架何小满的地方!
“兄弟,好话好说着,怎么动手打人呢?”
吴顺的声音在大巴车车门外响起,何岭南只觉背上的热汗发凉,倏地回身,吴顺已经踩上车门台阶。
何岭南猛吸一口打算故技重施,脚刚蹬出去,吴顺早有准备,一把掐住他脚腕!
大约因为玉米村村民对新缇黑帮做派有了解,王小本顿时一改惺忪眼皮,瞪大眼腾腾腾跑到车头,抬腿一迈,跨过中间车档,一屁股坐到驾驶位。
发动机轰鸣声靠近,何岭南原本一手死死抓住车扶手抵挡,抬眼看见迎面冲向大巴车的几辆商务,认出是当时朱拉尼带来追击过他的车,咬住后槽牙,当即松开车扶手,扑上去两腿绞住吴顺肩头,用身体重量把吴顺砸下了车!
“小何……你快上车!”王小本喊。
“上你麻痹——快他妈开车!”何岭南喊劈了嗓子,“坏人到了,回去找秦勉!”
王小本不瞎,眼看再不看车,就要被迎面来的七座车围住,手一推挂上档,踩住油门突突后退,方向盘打死,车头一脑袋扎进路边草地,而后直接剐着草地转过弯儿,大巴车车身一歪险些翻车,随即平安正过身,直直朝相反方向飞驰而去!
喊完缺氧,何岭南眼前一黑一黑,望了望刹住的商务车,转动脖子,看向吴顺对准他的枪口。
他只好松开别在吴顺另一条手臂上的手,乖乖举双手投降:“这就放掉那堆玉米村的老瓜了?”
吴顺蹭掉眉弓开口流出的血,仍是朝何岭南笑:“兄弟,你这不说笑话么,再追就回闹市区了,巡逻的片警多,不看看警局在谁手里,引来警察,我们这不把自己把柄往别人手里送么?”
何岭南没搭话,帕他空虽然没能扶自家长官上位成总统,但警局实权仍掌握在帕他空这一边,野象组织首领斯蒂芬李被立案调查,野象组织确实不该在这关头搞大动作。
打手跑到吴顺面前,端着注射器递过来。
“睡觉的,你放心。”吴顺接过注射器,拔掉注射器针头上的塑料帽,“你有重头戏演,没到你领盒饭。”
打手压上来架住何岭南,何岭南手臂被抓住来,翻出手臂内侧。
针头压进皮肤,迟迟没推注射器推杆,吴顺忽然问:“兄弟,你咋发现不对的?”
何岭南阴阳怪气地笑了:“你们警局盖在野象地盘里?”
吴顺一愣,摇摇头:“底下人办事真不靠谱,你来过这儿,怎么没人跟我事先说?”
“就是,”何岭南叹口气,“这地方风水不好,我在这被逮第二回了。”
眼见着注射器没动,何岭南又问:“屏蔽器安哪儿了?”
吴顺:“当然是车上。”
“真有会熬新缇奶茶的大娘?”
“本来有,”吴顺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女的议论朱拉尼小时候的事,被朱拉尼一枪杀了。”
何岭南沉默下来,眼看吴顺垂眼要动手,急忙又说:“还有问题,村民这么多,取证也都取完了,你把他们都关起来得耗挺多人手看管吧?”
“对啊,所以我接到的令儿是杀光村民,留你一个带回去就行。兄弟,你也别和我拖延时间了,咱们得往下走进度了。”
“你看看,这事儿整的。”何岭南啧一声,“对了,怎么没看见那个年轻女孩呢?”
“你想问何小满?”吴顺笑起来,“我打电话没糊弄的了她,她说要和你一起去,怕她找你通气,让离她最近的纳塔翁亲自去抓她……纳塔翁你见过的,老爹别墅里的老管家。”
吴顺推注药液,一气呵成拔出针头,将注射器丢回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哎呦,六点了,纳塔翁可没我话这么多,你妹妹该上路了。”
傍晚六点,距离原定于零点的幸运号地下拳赛还有十二小时。
肉桂酒店。
纳塔翁脱下手套,摸了摸刺痛的颧骨,手落到眼前,果然看见指腹上沾着的血。
轻视了猎物,没想到会被抓伤脸颊。
纳塔翁面前,何小满被打手的枪指着,黑发蓬乱,嘴上贴着黑色胶带,因为身高比纳塔翁矮一头,正从下往上吊起一双大眼睛瞪他。
纳塔翁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在这里陪一个中国女人玩了这么久猫抓老鼠,他比出手势,示意打手动手。
何小满飞快地瞥了眼靠近的打手,唔唔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