哏儿 第25章

作者:南北逐风 标签: 近代现代

  “做该做的事儿呀。”谢霜辰整个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伸手就去摸叶菱的脸,修长的手指往下一滑,叶菱都蒙了,听谢霜辰说:“咱们是先脱大褂还是先脱裤子呀?您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呢?”

  台下已经“噫”声此起彼伏。

  “你就别浪了!”叶菱一把将谢霜辰推下了桌子,“嘛呢!不是唱戏么?怎么还带脱衣服吃饭的?”

  谢霜辰说:“不是夫妻戏么!”

  “那也不能脱衣服啊!”叶菱拍了拍桌子,“你还往桌子上坐是干嘛?你怎么不顺便再蒸个桑拿?”

  “难道您喜欢在地上啊?”谢霜辰特别有理,“早说啊。”

  “你也不看看你这样儿,谁要你啊?”叶菱说。

  “我怎么了?”谢霜辰指着叶菱说:“你这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行吧。”叶菱打算双手离开键盘,看谢霜辰还能翻出什么花来,“那你先脱吧,我是老爷你是夫人,老爷要看夫人先脱。”

  你跟我玩现挂,那我就跟你玩到底。

  观众跟着起哄,都叫谢霜辰脱,弄得谢霜辰还有点尴尬。但是话都说到这儿了,谁也没辙,谢霜辰只能一步三叹,表情哀痛,慢慢悠悠地去解自己的扣子。

  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叶菱逼良为娼似的。

  叶菱有点受不了了,拦了一下:“你就别摆身段儿了!要脱就好好脱,要不脱就别恶心人了!”

  “哦,那我不脱了。”谢霜辰一秒恢复正常,笑着对观众说,“真是美的你们。”

  “你就甭废话了,怎么着,还得瑟上了?”叶菱说,“诶怎么着你不听话是不是?老爷想看夫人脱衣服了。”

  观众见叶菱不想让这茬过去了,那热情的浪潮又翻腾了起来。

  谢霜辰要是死,也是死于话多。

  “啊——”谢霜辰顺着桌子就坐了下去,把桌布往上一撸,抱着桌子腿大哭说,“小尼姑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叶菱羞辱占霸!我本是良家人!又不是……”

  “滚滚滚滚滚!”叶菱干脆把谢霜辰踹一边儿去了,谢霜辰还“哎呀哎呀”都自己翻了几个跟头滚台下去了。

  “给我滚回来!”叶菱叫了一声,谢霜辰又“哎呀哎呀”都滚回来了。叶菱都被谢霜辰气笑了,朝向观众,“别人的柳银环哪儿来找的不知道,我这个柳银环之前可能胡同里开过洗头房广场上耍过人肉风火轮。”他又朝着谢霜辰一挥手,“滚回来了是吧?那你就别说废话了啊,咱这就开始了。”

  两个人把桌子搬到后面一点空出舞台来,谢霜辰因为演旦角,所以需要装扮装扮,叶菱就在前面介绍一下剧情,填补空白时间。

  相声演员的装扮就是扮丑,谢霜辰拿着一块白色的方巾折成三角裹了个头巾,扭捏的走上前来,问叶菱:“您媳妇儿美么?”

  “差不多得了。”叶菱淡定地说,“你这都快赶上地道战偷地雷的了。”

  谢霜辰还弓着腰鬼鬼祟祟地学了个鬼子进村。

  观众哈哈大笑。

  史湘澄在后面也想嗑会儿瓜子,这两个人在台上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无赖,尤其是谢霜辰更是捉摸不定,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用史湘澄的话形容就是“大gay似直,大直似gay”,这人啊,一旦把事儿做到极致了,往往让人傻傻分不清楚是是真是假是黑是白。

  她心中默默感慨,觉得在咏评社当保洁小妹是个很有前途的工作。

  最后一台节目还是谢霜辰和叶菱的,结束之后观众情绪还很高涨,两个人返了一次场,闲扯淡讲了 一个小段儿,这时候本该是再表演一些小节目,但后面还有一个姚笙,谢霜辰就借由戏曲将姚笙引了出来。

  好些观众等了一宿终于等到角儿了。

  “谢谢,谢谢。”姚笙穿着西装风度翩翩地上台,抱拳向大家致谢。叶菱自觉站到了一边儿,谢霜辰还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让姚笙站在中间。

  “这是我师哥。”谢霜辰一上来就非常简单粗暴的套关系,“我们俩原来住一块儿,打小儿一起学戏……”他后面的还没说完呢,台下就已经嗷嗷叫唤了,让台上唱一个。

  “我今天就是来给师弟捧场。”姚笙笑道,“来之前他还问我,师哥咱唱什么啊?我说你自己选吧……您得说这人心脏成什么样儿,他点了一出《霸王别姬》,我说你唱谁我唱谁呀?他说……”姚笙学着谢霜辰的语调吊儿郎当地说,“他说‘那我就唱姬吧’。”

  场下爆笑,连叶菱都忍不住扶额。

  “别别别!师哥!净化舞台!”谢霜辰赶紧拦住姚笙,“我可不敢跟您抢姬!”

  姚笙这个人三俗起来也非常四平八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你唱霸王,我唱虞姬?”

  “行,好久没唱了,今儿献丑了!”谢霜辰碎碎念,“反正我也好久没见过这么高个儿的虞姬了。”

  姚笙说:“怎么着要不然咱直接唱乌江自刎?”

  “我就不能多活两秒?!”谢霜辰说,“那也是你先死啊!”

  姚笙都没搭理谢霜辰,也不给谢霜辰任何准备的时间,一清嗓子,念道:“大王——”声音立刻从一个儒雅风流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眼波流转,颠倒众生。

  可问题是这出戏里,虞姬叫“大王”没个几百次也有个几十次了,谢霜辰哪儿知道姚笙这是要唱什么,心里一想,愉快地决定要不然就接虞姬帐中自杀那段吧!

  小五爷喜滋滋地说:“妃子——”

  叶菱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看这两个人互相作死。不过以一个懂戏曲的人的角度来看,这两个人的配合以及唱腔都是上乘,听着很享受。唯一的遗憾可能是谢霜辰年轻,声音条件也不够粗旷,当个小霸王还行,唱不了力拔山河的项羽。

  可是观众哪儿在乎这个,热闹开心,视觉和听觉都有极大的享受就可以了。

  叶菱看在眼里也觉得很好,甚至觉得谢霜辰唱戏的时候是有点帅的。

  与往常都不同。

  首演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所有演员上台谢幕,谢霜辰和叶菱站在中间,姚笙站在谢霜辰一侧,他这边是蔡旬商陆旬瀚,另外那头是陈序杨启瑞和刘长义。

  谢霜辰说了几句总结以及感谢的场面话,观众奉以掌声,谢霜辰一直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今儿晚上算是圆满。

  可没想到下台的时候,蔡旬商一脚踩到了自己大褂的下摆,一个没站稳就扑到了前面的人的身上。

  前面那个没防备,竟然叫蔡旬商给扑倒了,压在了身下。

  台上的演员和下面的观众大吃一惊。

  这都谢幕了还能搞出来舞台事故?太惨了吧?

  最惨的是,被蔡旬商扑倒的那个人叫姚笙。

  “哎呦喂!师哥!我受不了你这个!”谢霜辰转头看见趴自己面前的人,吃惊地用手捂住脸,唯独眼睛那里开了指缝,“不行不行!这么大礼呢啊!我真看不了!”

  “谢霜辰你给我死!”姚笙叫道。

  结果第二天这个事儿传到网上去就变味儿了,姚笙的粉丝非常护短,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竟然把她们的角儿按地上了?受伤了怎么办?伤到脸怎么办?他承担得起么!这可是国宝级的人物!

  群情激愤之下她们想把蔡旬商微博火葬,结果因为太透明都没找着人。

  蔡旬商比姚笙矮半头,大家逼逼来逼逼去,这事儿就成了野鸡压凤凰,想上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令人唏嘘。

  “惨,真是太惨了。”谢霜辰在后台刷完微博忍不住想笑,对蔡旬商说,“你哪怕撞倒的是别人呢?就姚老板粉丝的爆炸脾气,少年啊,我都不忍心看了,悲惨啊!除非逆天改命了!”

  蔡旬商强颜欢笑地说:“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怎么办啊?你会不会被人肉啊?会不会被逼退出舞台啊?会不会被人套麻袋啊?”陆旬瀚焦虑地走来走去,被害妄想症爆发,就差原地爆炸了。

  “不至于吧。”谢霜辰说,“应该一会儿就过去了。”

  等到他们周日的演出结束,那阵风波确实烟消云散。

  为什么呢?

  因为姚笙觉得很麻烦,干脆花钱把谢霜辰叶菱送上热搜了。毕竟谢霜辰都那么努力的营业了,得给个面子,转移转移火力。

  网上流出来的视频是谢霜辰跟叶菱的汾河湾,路人还以为是哪家演艺公司的小爱豆演节目,闹了半天不是。难道相声行业竞争如此激烈了么?这么拼的么?不禁让人讨论起传统艺术现如今的出路,声音不绝于耳。

  折腾得这么欢,杨霜林自然也是看得见的。

  转天他就发了个微博意味不明隔空喊话的微博。

  “伤风败俗,有辱师门。”

第二十章

  谢霜辰拿着手机,一脸严肃。

  叶菱一边儿吃饭一边儿抬眼看他,谢霜辰面前的饭碗就没动过,叶菱提醒他:“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不吃饭啊?都快凉了。”

  “杨霜林这个老匹夫!”谢霜辰终于说话,“我在想怎么骂他。”

  叶菱问:“你骂他干嘛啊?”

  “我咽不下去这口气,心里膈应。”谢霜辰说,“阴阳怪气给谁看呢,哎呦我操,我看看他下面那评论也真是……”他把屏幕翻给叶菱,“知道什么叫狗腿么?”

  “嗨,不都这样么?”叶菱笑道,“你发个微博下面都已经不是狗腿了,得叫舔狗。”

  谢霜辰摇摇手指:“但是本人并没有被这种一时热度而冲昏头脑虚荣膨胀。”

  叶菱想了想,说道:“确实没见你怎么?N瑟。”

  谢霜辰放下手机,刚扒拉了几口饭,又把手机拿起来:“不行,我得报复一下我二师哥。”

  叶菱说:“你逗他,万一再把他惹恼了怎么办?你就让他忘了你吧,眼不见心不烦。你呢,就安安心心想想演员的事儿,咱现在就这么几个兵,只能开的起周末场,周一到周五可全都没戏,园子在那儿空着烧钱玩啊?”

  “演员的事儿着急也没用,慢慢招吧,咱们现在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很难说。”谢霜辰说,“但是二师哥这个事儿,你没发现他之前都很平静么?我总觉得他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诶你真搭理他啊?”叶菱眼看着谢霜辰打开了杨霜林的微博不知道写了点什么。

  他自己掏手机去看,评论中夹杂着谢霜辰的问候。

  “哟,二师哥,谁惹您不痛快了?”

  他们闹不和分家的事儿只有圈内知道,这个圈子很小,同时也很闭塞,行业壁垒太高。大众喜欢看明星艺人俊男美女的八卦,这些个说相声的老大哥的家长里短,大家都懒得留意。

  所以谢霜辰混在里面并不会招惹太多外界议论,反而让杨霜林非常不爽。

  这个不爽他又没法公然发泄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我就是在针对你这个兔崽子?他万万不能这么直白,有损他大家的风范和脸面。最尴尬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同行们前脚私下里来问过他怎么回事儿,他痛骂谢霜辰糟蹋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师父根本没教过让他去跟男人扒拉衣服。大家“啧啧”一番,都很含蓄地说小五爷玩过了。后脚小五爷谢霜辰本人亲自下场,不咸不淡仿佛无事发生地问候了一句,别人不知道,同行们还不知道么?就等着看杨霜林怎么对付呢。

  这话杨霜林怎么说都不合适,最后只能硬往回咽。

  “你真是嘴欠得慌。”叶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非得再记你一笔不行。”

  谢霜辰心里爽了,哪儿管这个?悠然说道:“他记我的还少?叶老师,您怎么了?这不是您的风格啊?咱们上一次从那儿离开的时候,可是您最后一句话给我师哥们补的刀啊,那会儿多狠啊,这会儿改素食主义了?”

  叶菱笑道:“我不喜欢跟人在网上打嘴架,因为不会给对方造成实际的伤害。网上当然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实中嘛……”

  这话听得谢霜辰一激灵,作势打了个寒颤,说道:“您这么说我可真是害怕,万一我哪天惹您不痛快了,您再给我一刀剁了。”

  “我就是说说。”叶菱耸耸肩,“你紧张什么?”

  “能不紧张么?”谢霜辰说,“叶老师您在我心里可是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我是很尊敬您的。”

  “尊敬?”叶菱的眉毛挑了一下,“你别玩得太过就是对我最大的尊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