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端
沈棠在椅子上轻轻叩了叩,淡声补充:“至于阮先生和你先生是什么情况,我十分钟就能让人送来真相。”
大妈本来还想纠缠,注意到沈棠的眼神,莫名哆嗦了下,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似的,一时没发出声。
那双淡色的眸里没有温度,眼底覆着层寒霜,比窗外的雪还要浅薄寒凉:“侵害我的名誉,勒索敲诈,纠缠闹事。你是想要律师函还是……”
他顿了顿,声音彻底没了温度:“滚?”
大妈的脸色一白,嘴张合了几度,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跑了。
沈棠大获全胜,头更晕了,轻轻吐出口气:“尽给我惹事。”
方好问自知理亏,缩着脖子等着挨训。
服务员等下就要来收拾满桌残羹冷炙,沈棠状态越来越差,没力气再训他,起身走出包间。
刚合上门就倒了。
方好问肝胆俱裂,赶紧搀住他:“沈哥……您的手好烫!”
沈棠要死不活:“药。”
方好问赶紧回包间拿包,阮轲手足无措地扶着沈棠,看方好问找药。
还没找出来,他肩上的压力忽然一轻——沈棠被人截胡了。
季归鹤不知打哪儿神兵天降,把沈棠拽到了怀里扶着。
方好问一声卧槽硬生生改了腔调:“卧……卧室,这没可以休息的卧室。哈!季哥,你捞我沈哥干嘛?”
季归鹤想休息,却选了邻着大妈闹事的包间,那声波攻击的穿透力太强,薄薄的墙壁抵抗不了,有幸听了全程。
正好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就见沈棠病歪歪的。
他没心思解释,低头看了眼沈棠的脸。
美人不愧是美人,即使是生病了,也别有风情,连瞪过来的眼,也是波光潋滟的。
季少爷心情登时就美了:“旁边的包间我包了,趁你沈哥还没凉,先拖进去吊口气。”
沈棠四肢无力,反抗不了,听到这话,抬头靠到季归鹤耳边,虚弱地轻声道:“我去你妈的。”
季归鹤:“……”
至少现在不能把沈棠扔地上。
一个合格的cp粉,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沈棠被别人抱走呢。
给沈棠送糖后,季归鹤进行了自我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所有反常情绪与行为,都是因为磕cp。
因为磕了cp,所以看沈棠时心情怪怪的是事儿吗?所以偶尔心软一下,让着点他是事儿吗?
非常有道理。都不是事儿!
真理之光护佑着季归鹤,他也不别扭,捞着沈棠走进包间,扔到沙发上。
方好问打不过季归鹤,只能拉着阮轲跟上去,倒了杯热水,把药递给沈棠。
药片咽着喉咙难受,事儿精却没挑刺,乖乖吃下药,斜了眼小助理:“真录音了?”
方好问摸着后脑勺嘿嘿笑:“我这不是学您的吗……”
沈棠想,可我是骗你的。
季归鹤盯着沈棠,从兜里又摸出颗奶糖,扔给他。
这次沈棠却没接受,随手又塞给方好问:“怎么回事?”
方好问干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还敢和金刚葫芦娃大妈正面刚起来?”沈棠挑眉,“小芳,长进了啊。”
“沈哥,我了解阮轲的为人!”方好问急急解释,“阮轲人特好!对谁都亲善,做饭好吃,我被人欺负还帮我……”
“行了。”沈棠又喝了口热水,似笑非笑,“小朋友都被你说得脸红了。”
阮轲的脸确实红成番茄了。
娱乐圈鱼龙混杂,一点辩识人的眼力,沈棠还是有的。
阮轲眼神太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必多做解释。
“谢谢您……”阮轲紧张极了,鼓了几次气,才有勇气小声开口。
沈棠扬扬眉:“我很吓人?”
阮轲红着脸摇头。
季归鹤拳头抵着下颔,忍着笑:“挺吓人的,就跟凶猫眦人似的。”
沈棠抛了个白眼,琢磨着问:“阮轲,你也是群演?”
阮轲小声道:“差,差不多……稍微有点戏份,演您身边的亲卫……”
今早拍完屋顶那段后,后续是程元岱的亲卫寻来。
亲卫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穿着铁甲的演员身姿板正、声音洪亮,像模像样的,沈棠还挺欣赏。
只是……亲卫和面前这个怯懦自卑、害羞得不敢和人直视的阮轲,简直判若两人。
被这形象反转震惊到,沈棠和季归鹤下意识看向对方,目光交汇,同时一愣。
随即又针扎似的,匆匆撇开眼。
第十二章
气氛凝固了。
沈棠莫名焦躁,揉搓了下袖口,别开眼躺回沙发上,将发热的脑袋拱进臂弯里,假装睡觉。
害羞了?
不就对视了一眼?
季归鹤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惯性的凉薄嗤笑还没出口,脑子里闪过类似的一幕,愣了愣。
沈棠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小时候就别扭,被导演夸奖后,兴奋得脸红到脖子根,躲到角落里,偷偷用手埋住头,不给人看他红红的脸。
不过,每到这种时候,季归鹤只要凑过去捏捏他的耳朵,笑眯眯地说两句话,哄两声,再给颗糖,小沈棠就会被收买,乖乖抬起那张红红的小脸。
死小孩儿长得太好看,小脸白里透红,嫩得能掐出水,眼角淌着一滴泪痣,弯眼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缺着牙都甜得人心头发颤。
然后季归鹤就忘了问他,怎么十五岁了还在换牙。
无端的,季归鹤心里忽然一软,也不刺激沈棠了,低头扫了眼关注了不少大手子和小写手的微博小号,若有所思。
冷圈优质粮不少,但也有很多“好歹是粮还是喜大普奔地撒撒花吧”的种类。
优质粮剧情流畅、性格抓得较准,感情戏甜虐交加,互为死敌的两人抵死缠绵、精彩纷呈。
而另一种让人“……”的粮,季归鹤和沈棠的性格都会崩得一塌糊涂。
什么病后娇弱美人花、甜哒哒黏糊糊的乖小孩、张口闭口哥哥老公、眼神总是湿漉漉、害羞时会将自己藏起来……之类。
天雷滚滚,唯粉看了想骂人,cp粉看了想脱粉。
还病后娇弱美人花?刚刚隔着墙壁都能脑补出沈棠睥睨众生的样子。
季归鹤扫荡核糖TAG时经常踩雷,抱着歪脖子树再歪也是树的心态,来者不拒地吃了,被通篇胡扯雷得头皮发麻——沈棠在你们眼里是这样?我在你们眼里是那样?
然而冥冥中自有天意,ooc雷文居然诡异又巧合地重合上了一点!
季归鹤盯着装睡的沈棠,认真回想:那我呢?
哦。
ooc雷文里他是个满脑子做爱、思考只用胯下三两肉的霸道总裁。
看到小娇花害羞了,此时应上去把人扛起来扔床上,扯松领带捆住他的手,然后……
打住。
打住!
季归鹤头一次痛恨自己过目不忘的天赋。
那串字反反复复、海水似的潮起潮落,让他怀疑自己脑子里进了水,脸都青了。
方好问挠挠头:“季哥……您老怎么了?”
季归鹤强行收回漏出的眼角余光,一声不吭,果断离开包间,走到过道尽头,打开窗户吹风。
方好问探出脑袋,纳闷地瞅了眼过道尽头,缩回脖子:“沈哥!姓季的跑了!”
装睡的沈棠翻身坐起,淡定地翘起条腿,态度自然无比,掀起眼皮瞅阮轲:“我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不过那大妈看起来不会放弃,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倒是不怕这些,就怕方好问被缠上。
安安静静的假装自己是空气的阮轲刚被他敏捷的动作吓到,听到这话,脸色僵了僵。
方好问把保温杯递给沈棠,又给他倒了杯热水,塞到他手里,絮絮叨叨地抱怨:“你说你怎么回事?高考后就消失了,到处都找不着,也不联系我。今早在片场肯定看到我了吧,也不来打个招呼……”
阮轲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解释:“我……不太方便凑过去。”
方好问是沈棠的私人兼生活助理,想给他打招呼混脸熟的能排个百人长队了。
阮轲常年跑龙套,好不容易才得到来《弦中月》剧组的机会——虽然依旧是龙套,而且整部剧都戴着面具,但能离偶像那么近,他很满足了。
方好问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立刻借花献佛,把季归鹤扔给沈棠、沈棠又塞给他的那颗糖递给阮轲,拍拍他瘦弱的肩:“说说怎么回事,我解决不了的事,还有沈哥罩着呢。”
阮轲苦笑。
沈前辈……无亲无故的,怎么会帮他?
他偷偷看了沈棠一眼,原以为以他的脾气会很不耐烦,却见沈棠安安稳稳坐着,白玉似的手捧着保温杯,轻呷了一口热茶,姿态闲散宁静,有种由内而外的宁和。
注意到他的视线,沈棠只是掀了掀眼帘:“不乐意说也没事。”
每个人都有不愿说出的过往,沈棠理解。
只是这样的话,要解决事情就得暴力点了……
沈棠边琢磨边眯起眼,骨头被抽离了似的,软绵绵地靠到软软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