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端
玫瑰刺杀人案出现几次后, 竟然有人争相模仿。
这回调查受到阻挠,两人是半夜偷偷来的。
虞楚对齐启鸣此人好奇又感兴趣,虽然作为他的心理医生, 他却经常看不懂、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两人走在仓库里,拿着手电照明,低声交谈。
说的内容却和案子无关。
“小时候我皮,老犯错,一打我妈就哭,我爸没办法,就想了个办法,拿手铐把我拷屋里,不开灯,四周黑漆漆的,背家训,背不完不能回去。”齐启鸣慢悠悠地说着,看不出害怕,“这事够我记到临终前了。找到工作后,我拿到第一笔工资,头件事就是拽着他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虞楚忍不住笑了:“结果呢?”
“挨了顿揍。”齐启鸣道,“他说我妈生我时,医院里就属我哭得最大声,可劲儿地嚎,嚎得婴儿室里不得安宁,医生护士全崩溃,他出完任务回来接我回家,医院差点给他送锦旗。这么能嚎的,不可能抱错。”
“你爸也是警察?”
“嗯。”齐启鸣俯下身,眯起眼拿着帕子包起地上的一点干枯了的碎花瓣,随口道,“前几年殉职了。走之前我和他吵了一架,没来得及道歉。”
虞楚低下头,看着黑暗中略微模糊的身影,沉默下来。
齐启鸣出现心理问题,是因为几年前的一个紧急缉毒任务。
秘密行动,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最危急时,牺牲了个老刑警,借由他的牺牲,其他人成功完成任务并撤离。
没人知道齐启鸣在场时,知不知道牺牲的就是他爸,亦或是回去后才得知。齐启鸣的表现一直很平静,在老刑警的追悼仪式上,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局里批给他一个月的休息调整时间,一个月后他回去,告诉局长自己暂时干不了了。
气氛凝滞了片刻,虞楚歪头望着黑暗,浅色的眸子似乎也被黑夜倒映成浓墨,轻飘飘地开口:“我小时候,犯了错也会被关进黑屋子。”
齐启鸣包好花瓣,闻声一笑:“我还以为只有我爸有这毛病。”
“关三天,要么一周。”虞楚的声音依旧温和沉稳,不疾不徐地继续道,“隔绝其他人,只给点吃的喝的。”
齐启鸣的表情滞住:“这是你爸还是你仇人?怎么不报警!”
虞楚淡淡道:“都不是,是院里的院长和其他老师惩罚犯错的孩子的手段。”
齐启鸣蹙起眉,实在无法想象,看起来那么阳光温和的虞楚,竟然是个有过那种经历的孤儿,正要开口,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点极轻微的声音。
虞楚还沉浸在小时候的记忆中,忽然被捂住嘴。齐启鸣拉着他,躲到了帷帘之后,厚重的布沉沉地垂到地上,硬硬的杵着,给出一小片空间,挤着两个大男人。
镜头转向了慢慢走进仓库的那人身上,附近依旧有工作人员存在,徐临也跟了过来,但谁也看不见这儿。
沈棠微微一颤。
刚刚还老实的手,在这个无人能看见的角落,悄然往下滑了滑,搂住他的腰,把他往身后的怀里摁了摁。
他警告地转过头:“干什么?”
季归鹤将头靠在他肩上,是个极为亲密的姿势,短促地一笑,声音很低,气息掠过脖颈耳边,痒得不行:“岁岁,如果徐临知道我在追求你,他会怎么做?”
沈棠抿着唇,思考了片刻,点到为止:“临妈对我事事宽容,除了在择偶方面。”
“看来难度又增大了。”季归鹤的气息靠近,声音含笑,“岁岁,鼓励我一下好不好?”
狭窄的角落里无处可避,外面的演员似乎NG了,又重新开始。
脚步声一阵凌乱,又归于平静。
沈棠轻嘶了口气,咬着牙道:“要什么鼓励,你……”
“可以亲你吗?”季归鹤从容地将沈棠的质问当成疑问,盯着那段在微弱的光中,玉雪似的一段颈子,克制不住的口干舌燥。
心上人就在眼前天天晃悠,看得着、摸得着,可是吃不着。
猜出沈棠抗拒亲吻的缘由后,更添几分心疼怜惜,也就嘴头流氓两句,不敢下口。
……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他有些躁动了。
沈棠简直想踹他一脚:“现在在拍戏,你满脑子里都是什么?”
“都是你。”季归鹤叹气,“谁教你这么让人心动。”
沈棠难以置信,居然会有人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可偏偏季归鹤就是端得起来,又放得下,做得了贵公子,也当得成下流人,笑着转过沈棠的身,换成两人面对面的姿势,低头看着他:“岁岁,你不排斥我的,对吧?”
沈棠说不出假话。
他确实不反感季归鹤的亲近。
“就当是脱敏治疗怎么样?”季归鹤轻轻捏起他的下颔,黑眸幽邃,里面似乎燃烧着暗色的火光,“试试吗?”
沈棠脑子里有点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外面有人。”
“他们看不见。”季归鹤侧耳听了听,那个演员不小心被东西绊倒,又NG了。
沈棠的呼吸微抖:“临妈在外面。”
“他看不见。”
“洛遥沅也在。”
“她也看不见。”
季归鹤的脸越贴越近,最后几乎只剩下一线之隔,沈棠失了方寸,强自镇定,却已经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了:“方好问和陈涉也……”
尾音被短促的呼吸吞没,气息灼烫,呼吸交融,那张唇贴过来,说话时似乎轻轻蹭到,若即若离,声音低哑:“别管他们。”
旋即他低下头,轻轻吻上那张颤抖的唇。
沈棠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微缩,紧张与恐惧汹涌而来,可嗅到熟悉的气息,那股将他置身冰冷海底的潮水,又缓缓褪去。
只有唇上温柔辗转的触感留存脑中,温热的、轻柔的,不同于记忆里那般,让人恐惧,黏腻又恶心。
季归鹤的舌尖轻轻描摹了轮廓,感觉到沈棠在发抖,强迫自己浅尝辄止,退开一些,注视着他的表情:“害怕吗?还是恶心?”
沈棠睫羽低垂,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半晌,才低低吐出个字:“不……”
话未说完,意已传达,季归鹤双眼一亮。
外面那个NG的倒霉鬼终于顺利过了,陈导喊了卡,纳闷地叫两位主演的名字:“沈棠,季归鹤?你们俩在里面长蘑菇呢?”
沈棠侧过脸,躲避他灼烫的视线,闭上嘴准备出去,却被拦了路。轻薄了他的流氓不依不饶,要讨个答案:“岁岁,既然不恶心也不害怕,那喜欢吗?”
沈棠冷脸:“不喜欢,以后别这样了。”
“讨厌吗?”
沈棠又说不出话来了。
季归鹤低笑:“看来是不讨厌。”
他盯着沈棠,又道:“沈老师,你的味道好甜。”
沈棠的动作一顿,推开他的手,努力保持着神色平静,钻了出去。
季归鹤这回不阻止了,心情跟开了花似的,施施然跟上来。两人一头一脸的灰,还得继续若无其事的演戏:“刚才是谁?”
“巡逻保安,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季归鹤一笑,“不过万一给他看到,我们俩半夜翻墙来这儿,就得先去见警察了。”
沈棠低低哼笑一声。
镜头结束,徐临拿着干净的毛巾过来,给沈棠擦了擦脸,纳闷地问:“刚刚你们俩在后面干什么?”
沈棠耳根一热,忍不住偷偷瞄了季归鹤一眼。季归鹤正好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无声交汇,沈棠目光谴责,季归鹤扬了扬眉,非常不要脸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神促狭。
“……”沈棠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在里面长蘑菇。”
徐临扭头看了眼季归鹤,给他擦完脸擦头发:“还有几场戏?”
“唔。”沈棠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刚刚是最后一场。临妈,你这次来H市多久?”
擦几下,灰头土脸的脏小孩又是漂亮的宝贝儿子了,徐临满意地放下毛巾:“我申请放年假,来这儿陪你十天。”
偷听的季归鹤愣了愣,觉出不妙。
……难道未来十天,他都不能去沈老师的晚间课堂报道了?
沈棠的注意力都在徐临身上,没管瞬间委顿了的小鸟同志,父子俩边往外走边说话。
沈棠瞟着老父亲,若有所思:“十天都陪我在这儿啊……盛叔不会有意见吗?”
徐临走得好好的,闻言差点咬到舌头,非常欲盖弥彰:“关他什么事?他有意见?他凭什么有意见?老板也管不着放了假的员工往哪儿跑!”
见老妈子还在努力撑着钢铁笔直的人设,极力表明自己与盛总之间纯洁如雪的兄弟情与同事情,沈棠默了默,懒洋洋地扭过头:“小芳。”
方好问窜出来:“哎!”
沈棠伸出手:“创可贴。”
方好问迅速在包里搜出来,和徐临异口同声地开始唠叨:“怎么了?刚刚磕着了?”
沈棠扬了扬那个创可贴,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撕开包装,瞅准徐临后颈上那枚红痕,“啪”地贴上去。
开口时的语气也很冷酷:“下次去汇报工作时,记得自带花露水。”
徐临:“……”妈的!
第四十五章
回到酒店, 憋笑憋了一路的小助理二话不说, 立刻溜走。
剩下一脸冷漠的沈棠和脸色青红不定的徐临。
坐上沙发时, 行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一脸恍惚,丢掉了在外人前的从容不迫,望向沈棠的目光总带着三分心虚。
沈棠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干脆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盒冰淇淋, 拆开吃了口,慢悠悠地问:“现在要打电话骂盛叔吗?我帮你联系?”
徐临:“……”
徐临方寸大乱,嗓音艰涩,怔愕之后是说不出的恐慌:“崽, 你听我说……”
沈棠拍拍他的肩以示抚慰:“这么慌干什么。”
徐临沉默了下,苦笑道:“我……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个同性恋。”
倘若一手养大的孩子对自己也目露鄙夷惊恐, 那该多戳心啊。
沈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无言地伸出手, 掐了把他的脸:“临妈, 你就是喜欢瞎操心。”
徐临心底隐约松了口气, 拍开他的手:“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