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弦辰歌
景森去了厕所,根本没听到这话。景泽拿过杂志翻了翻,觉得无聊又丢到一边:“瞎想什么呢,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玩游戏呢。”
乐雨陶怏怏的:“哦,可是这破游戏机太难玩了,送你吧。”
景泽说:“我不要。”
乐雨陶收起游戏机:“草泥马啊草泥马…不要拉倒。”
第80章 匆匆往事
飞机在美国EWR机场降落的时候,正好是凌晨四点钟。有风,吹的身上凉丝丝的。景泽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依旧觉得这一切陌生。
乐雨陶打了个喷嚏,景森把手里的外套披到他身上:“小心感冒。”
十几个小时的机程,让身心变得极其疲惫。他们三个走在灯火通明的路上,景森递给景泽支烟,并帮他点上:“觉得还习惯吗?”
景泽恹恹的抽了一口:“啥?没啥感觉,差不多。”
景森招手打车回家,刚上车没多久,乐雨陶就趴在景森怀里睡着了。
景泽扭头看了景森一眼,景森倚在座位上,脸埋在阴影里。景泽张了张嘴,又识趣地闭上。
景森低声说:“想说什么?”
景泽:“你这样…对他不好。”
景森微挑下嘴角:“前途我都为他打算好了,养个儿子也不见得能这么用心。”
景泽皱眉:“他现在还小,等他大了呢?等他哪天发现你心里有人…他这性格会被打击死的。”
乐雨陶在景森怀里动了动,景森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嘘…”
景森住的是个小别墅,虽然不算大,但也精致的没话说,足够两个人住了。景泽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装修啧啧几声,景森就是比他有能耐,不怪他爸从小就拿他当反面教材。
景森抱着乐雨陶上楼,背对着景泽说:“二楼有客房,自己去睡。”
景泽半点不客气,上楼洗澡睡觉。临睡前他把手机开机,信息收件箱里还躺着程逢最后给他发来的短信。他按了回复键:我到了。发完以后,把手机丢到一边蒙头大睡。
可能是陌生的地方,景泽刚睡着就开始做梦。他梦见许多年前刚认识程逢的时候,他们喝酒打牌亲嘴做、爱。那感觉很激烈,有浓烈的青春味道,像烈日下的青翠麦田,又像八月天无休止的蝉鸣。
梦里景泽骑着一辆破摩托车,程逢就坐在他后面,坚、硬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景泽驮着他驶过一条又一条狭窄的胡同,热的急了就买大瓶的矿泉水披头浇下来。
程逢喜欢他暴粗口,喜欢听他问候谁谁家长辈,喜欢看他不爽就撸袖子跟人干仗。程逢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认识许多年的人。景泽始终读不懂他要表达什么玩意儿,几句话不投机,也会动手小打小闹一番。
很多事就这样隔着光阴倾泄而下,像透过树叶投射在地上的破碎阳光。可以欣赏,但却不能碰触,因为那些原本就是影子。也许这并不是最动人的一段,但却占据了他最动人的岁月。
不知是梦太长还是梦太短,那些闪耀的场景全部杂揉成一团,争先恐后地侵犯着人的意识,分不清道不明。他走了,他正对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后退,他脸宠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最后却变成曲静深的脸。
做过同样的事,景泽骑着破自行车载着曲静深在雨里飞快地蹬着。曲静深也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他腾出一只手为自己打伞。曲静深继续倒着往后走,景泽张嘴朝他大喊:“兔子…你怎么来了?!”
曲静深就像没听到一般,眼睛一直盯着他看。景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无论他怎么喊,对方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一辆大卡车急驰而过,景泽眼睁睁地看着曲静深的身体被卡车辗过去。
血,全是血…没有程逢,也没有曲静深…景泽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块大石头压住了,怎么也喘不上来气。最后他被憋醒,外面阳光慵懒地投射进来,他眼睛被阳光照的不舒服,睁开复又闭上。
景泽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飞快地拿过枕边的手机,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他按开:这么快?明天我要走了,要不今天晚上见一面吧?
发信人:程逢。
景泽看完把手机丢到一边,复又拿过手机,拔通小白的电话。
国内正是凌晨,小白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他捅了捅方启程:“电话,帮我拿过来…”
方启程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搁在小白耳边。小白闭着眼睛说:“喂,谁?……”
景泽急赤白脸的说:“小白,我问你,你给兔子打电话了吗?!我刚刚做…”
景泽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小白打断,小白说:“打过了,他没在家,他叔说他到家了。”
景泽心口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下,“那没事了,小白你常跟他联系着点,我过两天就回去找他。”
小白说:“哦,那景哥你赶紧回来,我在睡觉,等我醒了再给你回过去……”
手机被切断,景泽把手机搁到一边。程逢,晚上就要见到程逢了,可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
小白没有立马睡着,他蹭蹭方启程,迷了吧唧的问:“启程…你说,他们兄弟两个还挺像的,虽然景哥没他哥精明。”
方启程不置一言,小白此时的表情不知为何竟让他浑身烧起火来。方启程把腿叉到小白两、腿之间,亲吻他的脖子和胸口。小白忍不住呻、吟起来。嗯,这次方启程十分爷们的挺、进了他。
景泽下楼时乐雨陶正趴在沙发上发呆,一张巴掌脸都快揉变了形。他看到景泽下楼,无精打采地说:“小叔子,你睡醒啦?”
景泽说:“嗯,还不赶紧过来伺候小爷梳洗?那冰块呢?”
乐雨陶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继续造冰去了呗,一早就走了。小叔子,嫂兄我实在没力气伺候你…”
景泽嘿嘿笑:“被干啦?”
乐雨陶随手摸了个抱枕就丢上去:“我操,那叫爱爱,干这词多粗俗多难听!”
景泽:“切~干干干干干干…够粗俗吧够难听吧,擦…换身羽毛就以为自己真成啥好鸟了啊?”
乐雨陶趴着不动,默默地说:“我日!”
景泽没心情跟他继续斗嘴,他把乐雨陶攻击他的抱枕又丢回去,去找食物填饱肚子。
景泽还惦记着跟程逢见面这事,吃饱以后主动坐到乐雨陶旁边。“喂,皮鸭子,你对附近的地形熟吗?”
乐雨陶爱搭不理的说:“还好啊…滚滚滚坐过去点,别靠我这么近!”
景泽故意伸手摸了把乐雨陶的屁、股:“挺翘的嘛~~嘿嘿。”
乐雨陶嗷的一声惨叫道:“我日你小心我跟景森说,妈的滚滚滚滚滚滚滚……”
景泽心情稍微轻松了点,说道:“好啦好啦不闹了,一会咱们出去转转呗,看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晚上我要见个朋友。”
乐雨陶扭头看他,确定他是正经的心后,才说:“哦哦,是见你以前的姘头吧。”
景泽没否定,逮住乐雨陶的衣服领子就要把他拎起来:“快点儿皮鸭子,不然哼哼小爷现在就把你办了!”
乐雨陶死死扒住沙发,宁死不屈:“叫声爷我就去!不然草泥马来了我也不去!”
景泽这回倒挺好说话的:“皮爷!现在都流行电动草泥马啦,改天让景森买个给你玩,你赶紧的!”
乐雨陶踩着景泽给的台阶大摇大摆地下来,吩咐景泽道:“小爷现在要去洗脸更衣,反正等我也是等,你就给小爷泡杯茶去吧。”
景泽:“……”
玩笑归玩笑,乐雨陶还是老老实实地陪着景泽把附近逛了个遍。乐雨陶累的脚都快断了,他朝景泽撇嘴:“小叔子,您有中意的地方吗?”
景泽摸下巴:“去酒吧吧,人多,不太适合叙旧。就刚刚那家叫‘blackback’的,你觉得怎么样?”
乐雨陶朝他抛白眼:“小叔子,我怎么觉得你一下穿越到了十八岁?”
景泽痛骂道:“我去你大爷的!”话音刚落,景泽就掏出手机编了条短信发出去。
乐雨陶:“唉…”
景泽:“唉…你叹个屁气!”
乐雨陶悠悠地飘出句跟他风格完全不像的话:“究竟多少旧情人,搅乱了新欢的心。如果时光能回到过去,我希望你们爱的轰烈彻底,为还未相遇的我们,省去那份伤心。”
景泽安慰似的拍拍乐雨陶的头,勾住他的肩膀,两人一起回家。
无论在哪个国家,大城市总有共同的特点。人流如梭,车水马龙。怎么望也望不完的高楼大厦,怎么赏也赏不完的连绵霓虹。为了避开喧扰的人群,他们约的是夜里十一点。希望那时会安静点,希望那时的安静能平复波涛暗涌的心绪。
景泽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景森要送他,他拒绝了。他沿着路一步一步地朝约好的地方走,似乎想靠着这段时间再回忆一下往事。程逢像一杯浓辣的白酒,乍入口时烈味呛喉,但几杯下肚后又会转为甘淳绵厚。
此时路上行人很少,景泽脑袋里时不时蹦出‘会不会遇到抢劫犯’的念头。偶尔会有几辆私家车从他身边经过,车里的人朝他吹口哨,他也流氓兮兮地回吹过去。
二十分钟的路程竟不知不觉地走了快四十分钟,景泽站在路这旁,看着对面的‘blackback’。里面还亮着灯,昏黄的略显暧昧的灯光。他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我到了。
短信很快被回复:我也到了,在里面,没看到你。
景泽把手机放回口袋,大步朝‘blackback’走去。跟他想的一样,现在这个点里面人很少。景泽一眼就看到了程逢,那张面孔的轮廓比以前更加深邃。
程逢像个老朋友似的朝他招手,景泽像个小孩子一样走过去。
程逢微笑着对他说:“EnglishorChinese?”
景泽说:“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程逢,这个名字他数不清自己想过多少遍,光阴明明灭灭地交叠在一起,他却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程逢要了两杯咖啡,“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景泽点点头,问道:“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怎么来国外了?”
程逢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比起多年前,少了锋利,多了温和。“我挺好的,你呢?”
景泽说:“我也很好,你结婚了吗?”
程逢点了支烟,并递给景泽一支:“我不爱女人,你知道的。”
不知是吸不惯烟的味道还是别的什么,景泽被呛的猛咳起来。程逢递了杯冰水给他,“怎么还跟当年一样毛毛躁躁的?”
景泽眼圈有点发红,狼狈地喝了几口水。他抬头对程逢说:“他妈的,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程逢说:“怎么可以跟老师这样说话?”
景泽抹抹眼圈,说:“什么狗屁老师,我都干过你…”
程逢笑的无害:“彼此彼此。傻孩子,哭什么?”
景泽说:“哭你妈,老子才没哭,我日!”景泽想,这时如果有瓶烈酒就好了,一饮而下,把恩怨情仇烧的干干净净。隔了这么多年,除了回忆之外,还有什么?
程逢说:“对不起。”
景泽抬头看他,这三个字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景泽觉得透不过气来,他把衬衣的两颗扣子解开,骂道:“我操,这里太闷,找个地方喝酒去吧!”
程逢点头道:“是很多年没一起喝酒了,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程逢比景泽稍微矮一点。这情景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晚上,他俩也是这样,闲学校太闷,出去找酒喝。老情人的意思,大概就是老在光阴里的情人。
程逢从便利店买了许多酒,两人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景泽不知道程逢买的是什么洋酒,他拧开盖子仰头狠灌。热,辣,苦,酸,咸,涩齐齐涌上心头。他扭脸问程逢:“你当年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程逢比他喝的要慢许多,他说:“我本来就是要走的,只是早晚。”
景泽冷笑:“我去你妈的,你知道老子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看你走的滋味吗?!我操!你能懂那种绝望的心情吗?!”
景泽狠狠抓住程逢的领子,手指收紧,不容他有半点退缩:“你他妈的不懂你他妈的一点也不懂!老子当年那么喜欢你,都他妈的喂狗吃了!”
程逢掰开景泽的手,“对不起,我不该…”
景泽不容他说完便大吼起来:“我滚你妈的不该!你不该上了自己的学生,你不该跟自己的学生谈恋爱,你不该他妈的一言不发就走!…可这些道歉有什么用?!我一刀捅死你,再跟你说对不起,你接受吗?!”
泪水止也止不住的流出来,景泽用袖子胡乱地擦干净。是啊,一切早就完了,从不辞而别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完了。他不是为程逢而哭,他只是在哭他这么多年的执着。
程逢夺他手里的酒瓶,景泽一拳打到他脸上,趁程逢呆愣的瞬间把他压到地上。景泽甩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