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弦辰歌
曲静深说:“你先放开我,做饭呢。”
景泽最后还是被曲静深赶到楼下,果然不出曲静深所料,乐雨陶半个小时内就来了。他身上穿的全是亮色,尤其是那个黄帽子,上面还镶着银亮的钻。乐雨陶故意把帽盖压低,摆了个自认为很帅很来电的pose,臭屁地问道:“哥们儿,我帅吗?!”
卫小武僵着脸看他,心想我现在手里要有鸡蛋,一定全砸他头上。乐雨陶见了新面孔,显然十分兴奋地走到卫小武身边,把脚往茶几上一踩,十足一副小流氓的架式:“哥们儿,我们以前在哪见过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如此熟悉呢?”
卫小武面无表情地说:“这句台词已经过时了,请换句正流行的。”
乐雨陶稍稍把帽沿往上抬了点,露出眼睛,流里流气地说:“哥们儿,我爸说要请你喝茶,跟我走一趟吧。”
卫小武活动活动指关节,噼里啪啦一阵响。乐雨陶立马退避三舍:“我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是哈小叔子,可想死我啦!”乐雨陶勾住景泽的脖子,却被景泽一下甩到沙发上。
乐雨陶把帽子摘掉丢一边,嚷嚷道:“这么凶干嘛,被爆的次数太多了吗!”
景泽牙痒痒手也痒痒,扑上去一阵狠揍。乐雨陶的头发被挠成了鸡窝,这才算老实点。打闹一阵,乐雨陶摊到沙发上叫唤:“无聊死老子啦,这漫长的暑假,这漫长的人生!”
小白说:“漫长的暑假还听得过去,漫长人生个毛,你才多大点儿。”
乐雨陶痛苦道:“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唉,这漫长的寂寞如雪的人生。给我点鸡血吧,来吧景二!小爷正式向你发出挑战帖,来,立生死书!”
景泽说:“某处很微妙的疼了一下怎么办?”卫小武跟景泽对了个眼神,两个人把乐雨陶按住一顿胖揍。
小白在一旁说风凉话:“皮皮,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你放心,如果你不幸身亡,我会厚葬你的。”
乐雨陶被揍的嗷嗷叫,大声嚷嚷:“小白,我早知道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但我们不可能…你有方启程,方启程和景森是兄弟,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做这种苟且之事!”
小白:“……”
乐雨陶接着嚷嚷:“不过偶尔一两次也没关系,今晚十点,某某酒店门口见,开房费一人一半~~”
小白说:“被你打败了,皮爷!”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曲静深感觉楼下快被乐雨陶拆了。这小孩似乎总有用不完的鸡血,他突然想,小孩在跟景森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曲静深真想知道他是怎么爱人的。不过,不同的人表达爱情的方式也不一样。
中午饭吃时极热闹,曲静深煮了不少面条,可还是不够吃的,又去煮了一次。乐雨陶笑眯眯地对曲静深说:“哥,我突然想追你了,还有机会吗?”
曲静深说:“我跟景泽要出去玩,晚上的火车,等我回来,再考虑这个问题行吗?”他早看出景泽一脸不乐意,也知道他恐怕耽误了行程,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乐雨陶顿时耷拉下脸来:“我刚回来,你们就要出去,去哪啊?”
曲静深说:“X市,几天就回来,到时再好好跟你玩。”
乐雨陶撇撇嘴:“那好吧,既然你们出去,店里肯定少人,不如我来帮忙,就当暑假兼职吧~对了,一天多少钱?”
景泽说:“一毛。”
乐雨陶:“我操,玩我呢吧!”
卫小武开价更低:“五分。”
小白更狠:“免费嘛,大家都是熟人。”
乐雨陶:“……怎么感觉像在嫖、妓…”
卫小武打个饱嗝,悠悠道:“所以嘛,大家开价才会这么低。”
终于熬到傍晚,景泽带着曲静深大摇大摆地出门。他潇洒地朝小白他们几个挥挥手:“过几天见,会记得带纪念品给你们的。”
小白说:“度蜜月真好,羡慕哪!大武你说呢?”
卫小武正跟乐雨陶研究着游戏机,头都不带抬的。乐雨陶说:“你脑缺啊,挥拳啊!”卫小武不耐烦道:“咋呼个屁,没看到我在晃他吗?”乐雨陶:“哦哦…”
曲静深低着头跟在景泽身边,景泽说:“终于耳根清净了。”
曲静深说:“热闹也挺好的,让人觉得很有人情味。”
景泽说:“在你心里就没坏人。”
曲静深笑着说:“我又不跟他们过日子,再说为什么为难自己,跟别人过不去?”
景泽立马败下阵来,举手投降:“好好,这些小事你作主。”
是夜里九点钟的火车,站台上一片通明,冷冷的白炽灯照着拖着行李匆匆来去的旅人。空气中飘着汗水味,闷热的空气让身上变得粘嗒嗒的。景泽拉着曲静深的手在人群中穿梭,根本无人顾得上去看他们。
曲静深感觉到景泽手心里出了汗,他似乎夏天特别容易出汗,不像自己,体温偏低。景泽扭头见他呆呆的,便关心地问:“怎么了?哪有不舒服吗?”
曲静深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你现在的动作很爷们,特霸道。”
景泽朝他温柔的笑笑:“嗯,是不是更爱我了?”你的性格不像那种在外面混得开的人,所以这些与人群有关的事,只能我来做。
从这里到X市要四个多小时,刚开始曲静深还会新鲜地朝窗外看,虽然多数时候只看到玻璃上景泽的脑袋。后来到凌晨的时候,便有点累,怏怏地趴在桌子上。
景泽说:“要是困,就倚我身上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曲静深虽然摇头,可没一会,还是趴桌子上睡着了。景泽的胳膊自然地搭到他背上,倚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快到站的时候,听人说,外面下了雨。景泽低声叫曲静深:“兔子,醒醒,我们到了。”
曲静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到了?嗯,那把包拿着,准备下车。”
火车摇摇晃晃地停下来,外面果然下了小雨。沿海城市的夜里,温度偏低。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鼓了景泽身上的短衬。他们跟随人群朝出站口走去,出站口旁边站着许多人,有的是接亲朋好友的,有的是附近的旅馆拉生意的。景泽拉着曲静深一一绕过他们,曲静深问:“咱们要去哪?”
景泽说:“前几年我来玩过,对这里某些地方还算熟。先找个海边的酒店休息,等明天白天再说。”
景泽招手叫出租车,上车后报了个地点。曲静深呆愣愣地跟他一起坐在后座,看着雨涮将玻璃上的雨水擦去。这情景有些不真实,像在做梦。他不像景泽,他对陌生的地方总有种畏惧感,并不是刻意标榜什么,这是天生的。
等到躺到酒店客房的床上,曲静深才稍稍回神。景泽半边身体压到他身上,笑道:“傻样,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曲静深说:“我第一次跟人出来玩呢。”
景泽把手指放到嘴边上:“嘘,听,能听见大海的声音吗?”
曲静深耐心听了一会,似乎真的听到的海水的潮涌声。有点像刮大风时,汹涌起伏的松涛。景泽说:“前几年来这里玩的时候就想,哪天找到另一半的时候,一定要带他来听听。”
曲静深主动亲他一下,说:“你前几天不是总问我有什么好处么,那现在…现在…”
景泽摇摇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休息,放心,我都记小本本上呢,一次也少不了你的。”
曲静深说:“我不是因为这样才…”
景泽关掉了灯,将曲静深捞进怀里,趴在他耳边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
第117章 早安
阴天,海风带来些许腥味。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越是这样的天气越适合睡到自然醒。沙滩上丢着三三两两的垃圾,海水时涨时歇,再往远处看,便是雾濛濛的一片。天空很低,隐在潮湿的水汽里。
已经是八点钟,但外面的天色却丝毫没有大亮的迹象。或许是昨晚舟车劳顿的缘故,曲静深和景泽的这一觉睡的很沉。长夜无梦,只有零零星星的海浪声,似真似假。
曲静深醒了,他睁开眼打量着房间的摆设。极简单,墙上贴着草木枯色的壁纸。床头的灯上有着十分古典美观的花纹,内敛不张扬。视线逡巡一遭,又移回身边的人脸上。景泽睡觉的姿式很霸道,有一只胳膊正压着他的腰,他的小腿也搁在曲静深的小腿上。
曲静深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拿开,本来动作很轻,但景泽却敏锐地睁开眼看着他“……嗯?”
此时曲静深的手还握着景泽的手腕,他一时不知该放在哪,便愣愣地停在那。景泽动作极灵敏,顺势压到他身上,笑着逗他:“嗯?”
曲静深想推开他,却被景泽先发制人把手按住:“大早晨的把我吵醒,做什么?”
曲静深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继续睡。”
景泽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嗡声嗡气地道:“不必了,现在是蜜月中,嘘,别说话。”
曲静深拍了他肩膀几下,见没反应,便作罢。景泽一只手放在他腰上,一只手压着他的胳膊。曲静深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黑发,后来便停在他脖子上不动了。曲静深问景泽:“你不饿吗?不去吃早饭?”
声音很低,似乎除了两个人外再无人听见。景泽还是没抬头,闷声说:“饿,哪里都饿,感觉不出来?”
曲静深无奈地笑:“你整天想这事,那个…真的有这么快乐?”
景泽突然抬起头,说道:“是很快乐,不过有的是感官上的,有的是心理上的。”
曲静深不解,问道:“不都是快乐,有什么大的区别吗?”
景泽揉揉他的脑袋,得意道:“那种征服的快感是你体会不到的,这才是心理上的快乐。”
曲静深被他逗乐了,笑着说:“那快乐的人,现在可以起床吃饭去了吗?”
景泽朝窗户那儿看了一眼说:“这种天气,本来就适合在床上说些别人听不到的话。”
曲静深头发上还留着淡淡的洗发水味,是青草的香气,若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景泽趴在他身上使劲嗅,曲静深有点抗拒,“别这样,有什么好闻的…”
景泽不理会他,埋头趴在他胸口上,乱无章法地亲起来。吻的力道很大,有种拆吃入腹的意味。不一会,曲静深锁骨以下便留下红鸦鸦的印子。景泽这才稍稍满意,对曲静深说:“看,到晚上痕迹还会更明显。”
曲静深被景泽强迫地按下头,不得不去看满是景泽口水的胸口。他皮肤本来就白,这让那些红印子更加明显。曲静深不自觉地皱起眉来,刚要推开他,却又被景泽按住手。景泽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曲静深:“我…你,别这样。”
景泽翻个身,便换成了曲静深半压在他身上。景泽低声温柔地说:“以后,我是说以后,你主动点好吗?”
这样的姿式让曲静深有点不舒服,他说:“你先放我下来,我再跟你说。”
景泽这才撒手,让曲静深躺在他身边。曲静深说:“我在表达感情的方面,不知道该怎么主动。”
景泽侧过身看他:“我们认识以来,你还没主动跟我亲热过呢。”
闻言,曲静深支起身,往他脸上亲了一下。其实他心里知道,有些亲近是恋人之间必须的,可是真到做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别扭,不好意思。
景泽摇头:“不是这个,我说什么你懂。”
曲静深略别开视线,说道:“我…”景泽捞过他,手在他腰间留的疤痕上细细地摩挲。那感觉十分微妙,但更微妙的是,却说不出那是怎样的微妙。就像大雨欲来时寂无一人的沙滩,海浪冲涮着贝壳,看似匆匆的一瞥,却让旁观者心思变得有重量。
景泽问:“还疼吗?”
曲静深说:“早不疼了。”
景泽悠悠地说:“是啊,这才是我想要的。”
曲静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酸涩,但他知道景泽肯定不愿意听他解释。大概所有的爱情都要经过这样一个阶段,从开始的毫无顾忌、掏心掏肺,到相处许久后的欲言又止、彼此试探。其实都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但又觉得语言是乏力的,无论说再多贴心的话,做再多贴心的动作,也比不上那种言不尽意的美。
曲静深主动拉过景泽的手,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过了一会才说:“我很在乎你的,你在我心里是很重要的。”
景泽问:“有多重要呢?”
曲静深说:“你如果哪天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会很难过的。像我这种性格的人,肯定能记一辈子。”
见景泽没反应,曲静深又接着说:“你…你是在没安全感吗?”
景泽的脸顿时耷拉下来:“看来我演技不到家,被你发现了。”
曲静深笑了,从床上坐起来,随后扯住景泽的手:“起床,去吃饭,不是要带我去玩嘛。”
两个人穿好衣服去吃饭,外面依旧阴着天,有风,让人有种秋天已至的错觉。大概因为这里离海边很近,空气中总飘着股湿咸的气息。景泽说:“没想到这两天湿度这么大。”
曲静深说:“我第一次来这种城市呢,觉得空气比B城要好很多。”
入乡随俗,早饭吃的手擀面条。汤是煮了许久的排骨老汤,汤上浮着翠绿的葱花和香菜。景泽放了许多辣椒,辣的嘴唇通红。曲静深实在看不下去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去帮他要了碗清汤。面很好吃,景泽吃了两大碗。
曲静深说:“我娘没去世的时候,也常做。不过里面掺着不少黑面,比这要劲道不少。”
景泽说:“我小时候,我妈最爱下手工面条,每回都糗一锅。我就专吃荷包蛋,上学的路上再买俩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