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霄
过了好半天,他给外面的顾明远打了个电话。
“齐廷观人呢?”
顾明远找了一会,说道:“可能走了?他本来也该参加明天那一场,但他明天有行程,也是提前来的。”
“好吧。”白昱邈吐出一口气,挂断电话,却忽然觉得有些心空。
他随手解开袖口两颗扣子,深吸一口气,起身走人。
车子还停在地下,他将钥匙交给了侍应吩咐替他开回去,而后一个人迈出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又拐进旁边的人行道。
离那璀璨的灯火只有一步之遥,林荫路下却是一片静谧昏暗,恍若两个世界。
晚上已经很凉了。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拢了一下自己的外套。可惜这礼服太单薄,并不能御寒。
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脚步声。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出来了?”
白昱邈心里一惊,蓦然回过头去。
然而与此同时,齐廷观轻轻蹲了下去,蹲在他的身前。
“跟你说过,不要露脚脖子。入秋了,天凉不知道吗?”
白昱邈微愣:“啊?”
齐廷观却没多解释,他把手放在白昱邈的裤脚上。
这套礼服绅士而优雅,配色正统,带着宫廷骑士的古典,唯一的时尚元素就在裤脚。
礼服裤的裤脚被提起了一块,在裤线附近轻轻缝住,露出少年纤细精致的脚踝。
齐廷观随手扯断了裤脚的缝线,把裤腿放下来遮住白昱邈的脚踝,风轻云淡道:“礼服别退了,既然买了就是你的,回去把吊牌也拆了。”
白昱邈愣了许久才找回语言能力,低头看着那被破坏了设计的裤腿,听见自己轻轻说了句:“哦。”
作者有话要说: 观哥的城府和算计一对上小白就自动下线
*歌词是戳爷的《For Him》
第11章 初
白昱邈从小就是家里的散财童子,被他弄脏弄坏随手扔掉的衣服不计其数。可是不知怎的,男人轻轻扯断丝线的那一声细微的声响却在他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太晚了。”齐廷观问:“有住的地方吗?”
白昱邈下意识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去我家吧,收留你一晚。”男人说。
白昱邈顿了下,“你家?”
“对,我家。我晚上还有两个酒局,没时间送你去工作室了。”
上车时白昱邈的手机掉到了座位底下,他伸手去够,藏在礼服袖口下的腕表露出来,是那块一样的黑金传袭。
齐廷观惊讶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难怪直播那天你打趣我这块表,原来你也有。”
白昱邈不动声色地把袖口放下,说道:“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一直戴着。”
男人挑挑眉,“那不就是五年前?真巧,我也是那年买的。亚洲售罄,我飞到阿姆斯特丹,只剩最后两块,男款女款各一块。”
白昱邈沉默。
十六岁那年生日,他和父母去阿姆斯特丹度假,在一家门店找到了这块心心念念却一直买不到的手表。
店员说,全球就剩这一块,可惜是女款。他手腕纤细,找类似男款试戴反而显得笨重,就把表收了。
男人的问话打破了他的沉默。
“你学过声乐吗?”
白昱邈卡了一秒,“什么?”
齐廷观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发声习惯很好,会用丹田,气息平稳自如,不像是普通人去歌厅能练出来的水平。”
白昱邈说:“上学的时候……去声乐系串过两学期的课。”
“原来如此。”男人笑笑,想起四年前小豹子就在精心计划接触娱乐生态,并不觉得奇怪。
灯火建筑在窗外无声而迅速地倒退,车里有一种与世隔绝般的宁静。
这会难得地不堵车,阿斯顿马丁冲上二环向东直行,眼看着就要进内城区。白昱邈看着这条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你家住哪?”
齐廷观说:“君海帝景。”
白昱邈:“…………”
男人问:“怎么了?”
白昱邈说:“我家……以前,也住君海帝景。”
男人愣了一愣,片刻后说道:“难怪那些人会刻意刁难你一个落魄猪场企业家的孩子,之前可能没少眼红吧。”
白昱邈:“…………”
齐廷观把车驶进安保森严的别墅区,颇感兴趣地问道:“养殖业和制药业很难形成协同效应,完全两个篮子里的鸡蛋,你们是怎么做到这种身家的?”
白昱邈尬笑,“我们的商业模式,很独到。”
男人认真地问:“生产和管理上有什么先进的经验吗?”
白昱邈认真地说:“也许有,但我只负责花钱。”
男人一下子笑了,没忍住抬手按了下他的头。
齐、白两家占据了君海帝景对角线的两头。男人常年做空中飞人,即便回来也总是住在工作室,很少回自己家,连车库钥匙都辨识了很久才找到对的那一把。
电梯门开启,映入眼帘的是深赭色真皮沙发,落地窗转过来是一整面墙的玻璃壁炉,壁炉下铺着印度长毛地毯,墙角搭着窗边摆了一只懒人皮摇椅,抱枕散落,还敞着一册布满标记的剧本。
白昱邈忍不住感慨道:“竟然有富豪把家里做成纯美式风格。”
齐廷观不过笑笑:“确实欧式宫廷风才有重金打造的空间,但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家里不应该设条框,怎么舒服怎么来。”
白昱邈由衷地说:“挺好的。”
他在心里回忆他的家,水晶灯璀璨夺目,把精心设计过的光打在满墙的名画上,很华丽,却少了点家的感觉。
齐廷观点亮壁炉里的火焰,问道:“既然今天这首歌都唱了,也该和我签约了吧?”
沉浸在温馨气氛中的白昱邈顿时喉头一哽,后背发麻。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看着男人,艰难地问道:“一定要签吗?”
男人笑道:“这一步已经踏出来了。既然有更光明的前景,为什么不走下去呢?”
他见白昱邈低头不说话,又说道:“我签过很多新人,每一个都精挑细选,但却很少有人像你一样给我如此直白的冲击。”
“什么冲击?”白昱邈问。
男人看着他,轻且笃定地说道:“只要你肯出来,一定会红。”
他说着,给白昱邈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捧在手心里,继续说道:“你没有受过专业培训,戏感和台词却远胜那些科班生。你天生就会找镜头,懂声乐,声线有独到的魅力,更难得的是面对舞台不贪心不炫技。这些都是时代巨星的潜质。”
白昱邈说:“实力出众的人很多,实力出众又努力的人,也很多。”
男人却笑道:“但你是不同的。圈子里全都是草根人设,而你,镜头里你的五官有距离感,身上有桀骜华贵的气质,内娱独此一款。”
白昱邈摇头:“可我不想把照片印在辣条上。”
男人忍不住笑了:“我怎么会给你那种烂资源?如果我来捧你,你可以出道就影视唱综多栖。想红,很快。你想要商业价值,一线大牌代言我都替你去谈,服装和包太入门,我替你拿珠宝的商代。”
白昱邈彻底无话可说了。
要不是还有亿万家产等着他继承,他差点都要动心了。
他吹吹茶杯里的安神茶,垂着眼睛说道:“观哥给我画了一张大饼,那我们怎么分成呢?你花这么大心思捧我,怕是会比经纪公司抽得还要高吧。”
据说经纪公司会抽六成,花费重金捧人的至少要抽七成。白昱邈算盘打得好好的,齐廷观再有慈善精神,开口也不会低于六,底线不会低于五。只要男人说出一个数字,他就可以借口嫌高推脱掉。
实在不行,他就主动提二八分。就算赚再多钱,只分两成,齐廷观的利润恐怕还不如继续捧那几个二三线来的高。
齐廷观看着他低眉顺眼,在心里感慨:世道艰难,这小子谨慎忐忑的样子实在太摧揉人心了。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他的注视:“所以你抽几成呢?六成?七成?”
男人说道:“我抽一成。”
白昱邈:“???”
他难以置信自己精心绸缪的整段就这样垮掉,叫道:“你是不是做慈善上瘾啊?你到底赚不赚钱的?!”
齐廷观闻言便笑,啜了口热饮,从容道:“我赚钱,但暂时不想赚你的钱。至于以后,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白昱邈:“啊??”
男人不再纠结钱的问题,随手打开抽屉取出一枚备用钥匙丢在桌子上,说道:“我会让法务那边尽快起草合同,这边和工作室你随便住,我把钥匙都留给你。”
白昱邈捧着热茶,兜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把亿万豪宅的钥匙,晕晕乎乎的跟男人上楼。
他脑子有点不清楚了他知道自己是个戏精,但碰上这男人,剧本总是不朝他预期的方向走。
齐廷观给他准备的是最大的客卧,那宽敞高厚的大床,让人看一眼就困了。
男人看着他洗漱,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有一个忙想请你帮。”
“我最近在做资产结构调整,国家振兴实体经济,不少大资本家都去投农牧养殖业了,我也想看看。”
白昱邈闻言一愣,心里莫名涌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男人勾了勾唇角,说道:“我明天要飞去湖州参加一个产业公益活动,有直播,刚好可以考察一下那边的猪场。你比较懂这方面,明天一起来吧,帮我参谋参谋。”
白昱邈浑身一哆嗦:“…………放、放猪?”
男人笑道:“那片猪场是一二线城市高端猪肉的主流供应源,但老板突然有转让筹资的打算,有点让人摸不准。你不是还在家里的猪场喂过猪吗?明天一起,喂猪放猪、看看猪的精神状态。”
白昱邈站在四百瓦的浴霸大灯泡下,却感到浑身打冷战。
他楚楚可怜地问道:“观哥,我能不去吗?我家好不容易破产了,我还以为自己再也不用见到那些哼哼叫的东西了。”
齐廷观笑着摇头:“要去的,正好明天的直播你也出个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