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十年暗恋 第33章

作者:香小陌 标签: 近代现代

孟小京抿嘴乐了:“嗯……谢谢哥。”

孟小京又瞟孟小北挂在大衣柜门上的那身纯白色镶金绶带仿军装制服,他都没见过,心里也羡慕失落。

孟小北略带得意地显摆:“这我们学校鼓乐队的制服。”

孟小京:“我能穿吗?”

孟小北:“你穿着玩儿呗。”

孟小京又皱眉:“我个儿比你高,你的衣服我穿不下,裤腿太短了。”

孟小北皱着鼻子:“我靠!我借你衣服穿你还埋汰我个儿矮!!!”

孟小京于是欢天喜地把外衣外裤扒掉,哥俩在床上鼓捣衣服。孟小京穿上鼓乐队的白色制服,对着大衣柜镜子走来走去,有模有样,秀气挺拔。还别说,很像祁亮那小子在学校的骚包风格。

孟小北眯眼瞄了一会儿:“你快脱下来吧!快把制服还给我!!”

孟小北那小心眼儿,顿时发觉小京京还是比自己长得好看,穿上白制服更漂亮了,可不能让干爹瞅见穿鼓乐队军装制服的帅哥孟小京,不然自己这歪瓜小枣的又该没爹疼啦!

哥俩一人穿着上装,一人穿着裤子,床上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孟小北压着孟小京揉搓,发泄,互相瞎闹,心里都有惆怅,又抵不过骨肉情深、情感上的本能。

曾经也是打打闹闹两小无猜的亲哥俩,因为特殊年代各种外力原因,就好像变成两家人,各认着一个爸爸。孟小京不能质问亲哥哥,凭什么你能来北京我留在岐山,我哪一点不如你?孟小北也不能欺负他弟弟——你既然已经留山沟里,你就永远都别回来了,省得一个大麻烦。

第二十八章生辰祭日

贺少棠那天一手插裤兜,低头从孟家大门往外走,甩开大步子简直像要逃跑,面色阴沉,气场就很不爽。这人临走还掏了几张人民币,塞到孟奶奶的缝纫机小抽屉里。

孟小北在门口一溜小跑,赶忙追上,低声喊了一句:“干爹,那个……”

少棠猛地回头,面无表情:“干什么?”

孟小北说:“哦……就是,我过几天,就下个礼拜天,我想请亮亮和申大伟来家里玩儿。”

少棠问:“哪个家?”

孟小北说:“红庙那个家。”

少棠说:“以后那俩小兔崽子再来咱家,你不用跟我请示,想来就来。”

少棠扭头就要走,神情已经很不耐。他发火的时候黑眉拧着,白眼球暴血丝,鼻翼微微扇动,要么吼人骂娘要么干脆就不说话,那模样挺吓人的,只是他自己还不觉着。

孟小北又喊住:“嗳!干爹,你能不能……”

孟小北轻声说:“我那天请他俩吃冰激凌,袋凌,合作社有卖的。”

少棠顺手从裤兜里掏钱夹,掏钱成了习惯:“你还有零花钱吗?”

孟小北眼里突然暴露深刻的失望,很没意思地说:“有了,我平时都攒够了。”

孟建民也追出来,撵上少棠,还特意将人跩到家属楼侧面没人的角落,避开孟小北,避开邻居诧异的视线。

孟建民眼神颓落而疲惫:“少棠,刚才我妈还有我几个妹妹说那些话,你不用放心上,那些事你不用管了。”

少棠沉着脸:“你放心,该我帮忙的,我一定帮到底。”

孟建民说:“大哥说真的,什么是该你帮的?”

少棠回道:“你这不是还当我大哥呢么。”

孟建民话里有话,略悲哀地说:“我要不是为我儿子,我就跟你‘绝交’了!”

少棠心想,我忒么要不是为我儿子,为了北北,我……

然而这话他没说出来。男人之间不该计较,就别再给双方心里都添堵了。

少棠刚才是心情烦闷,很多事情瞧不上,有那么一瞬间也冲动,暴躁,懒得再跟这家人掰扯废话。然而一见孟建民那双磨难深重的眼,立刻就软化了。

说到底,贺少棠这人心极软。他心软且容易被感情摇摆左右的弱点,他身边人都瞧出来了,连孟小北都看得出小干爹其实最好说话、最惯孩子。孟家饭桌上,孟奶奶那样急迫地攥着他的胳膊求他,少棠断然无法回绝老太太一片殷切的恳求。他更不忍辜负孟建民一双布满血丝仍带着希望的眼。

双方两年多未见,这次再见孟建民,少棠发觉建民这做父亲的,明显老了,额头褶皱眼眶深陷,整个人被岁月催磨得苍老了一层,头发茬都白了许多,远不复年轻时英俊潇洒。谁还记得当年家属大院有个酷似赵丹的大帅哥?

少棠伸手搂着孟建民肩膀用力捏了捏,手心捏到一把辛酸的骨头。

所以说,孩子真不能多生,少棠心里默想。

最好就不要日出个孩子,太令人牵肠挂肚。感情亲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起来都让人心肝肺堵得慌。

……

孟小北那一个星期再次陷入不高兴的状态,看谁都别扭。他这种状态,在某一年龄阶段已经成为解不开的死循环。

他放学后不想回家,先跟哥们儿操场上打了一个多小时乒乓球,穿个跨栏背心,满头流汗。

祁亮给那俩人计分:“申大伟你丫球技太臭了,输了,赶紧下去吧!”

申大伟呼哧带喘捡球,都结巴了:“嗳呀妈啊,我、我吨位大我累啊!我跑着接几个球我、我、我消耗掉多少能量呢,孟小北他才耗多少?!”

孟小北一言不发,小眯眼斜瞄他哥们儿,顺手又是一记凶狠的抽杀,眼神都射出狠辣情绪,连抽带扣!

申大伟扑过去接那个刁钻的抽球,直接咧吧着扑到祁亮怀里……

玩到筋疲力尽,仨哥们儿结伴回家,祁亮亲热搂着孟小北:“那天我买个小蛋糕去你家?”

孟小北:“不用。”

祁亮说:“我爸认识人,能买到那种带馅儿的圆蛋糕。我再拿几盒桃汁,你过生日嘛!这么重要的日子,咱哥们儿这么义气的人!”

申大伟:“你说的这大款,是你亲爸还是那个后爸?”

祁亮:“你废话,当然我亲爸!你当我那么贱,管谁都叫‘我爸’呐?亲爸后爸区别大了!”

孟小北冷冷地说:“亲爸后爸有多大区别?都差不多!”

祁亮:“啊?”

孟小北皱紧眉头,烦躁地说:“算了算了,那天不想让你们来我家了,你们都不用来了。”

祁亮:“……怎么了你孟小北?”

一个班同学基本都是同岁,班里隔三差五有同学过生日。要好的同学之间,有的在家里请客,还流行互相送贺卡,幼稚又温馨的对折式小卡片,图案简单清新。

暑期校鼓乐队训练,孙媛媛趁休息时悄悄塞给孟小北带信封的卡片:“生日快乐。”

孟小北淡淡地说:“哦……我还没到日子呢。”

孙媛媛:“我提前送你不好么。”

孟小北:“谢谢你啊。”

孙媛媛说:“过几天肯定好多人送你贺卡。”

孟小北嘴角微微一耸,逗贫:“别人送的我都不稀得收!”

孙媛媛挺开心的,腼腆一笑,又把数学练习册借给孟小北抄。女孩小学发育快,个子高,心理成熟早。他们班同学已经到了课间课余闲得没事就讨论男生女生话题的年纪,越是年纪尚小的孩子,越不忌表露内心单纯真实的情感。班里同学都传小纸条八卦,说孙媛媛喜欢孟小北,咱们班学习最好的女生也喜欢男生了。

操场上踢完球,哥儿几个坐在双杠上看女生跳皮筋,交头接耳聊女生。

祁亮说:“你说咱们班王琳和孙媛媛谁长得最好看?”

孟小北思考了几秒钟,实话实说:“我觉得还是孙媛媛好看。”

申大伟哼道:“是你喜欢她吧?”

孟小北斜眼挑衅道:“是你们俩都喜欢她吧?!”

申大伟醋意发作瞪了孟小北一眼。祁亮耳语道:“小北,你亲过女生吗?”

孟小北一摆头:“没有,我亲她们干什么。”

祁亮笑嘻嘻地说:“我亲过一个,幼儿园的时候!”

祁亮在双杠上搂着孟小北,“我教你怎么亲,就这么亲”……孟小北“哎呦”了两声,奋力试图躲开亮亮糊上来的嘴巴,差点儿后仰摔下去。

申大伟嚷:“我靠,你连他都亲了,真恶心!什么感觉?”

祁亮一抹浅粉色挺秀气的嘴唇:“感觉啊?哼,感觉就是孟小北中午吃猪肉大葱馅儿饺子了!”

孟小北心想,爷用猪肉大葱熏死你个臭流氓亮亮!

他被亮亮闹着玩儿亲一下嘴角,没别的感觉,眼前、脑海里,晃动得却分明是另一个人的嘴唇。

这么些天,他跟孙媛媛一起写作业,跟女生嘻嘻哈哈瞎逗,跟哥们儿打球,发泄着浪费着他体内徘徊过剩的无穷的精力……全部的时间里,无限的空间里,他头脑里事实上真正惦记着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位爷嘴唇长得最好,比亮亮英俊得多,如今想象那两片嘴唇简直像桃花瓣一样,啃他屁股时嘴是软的,下巴胡茬却又粗糙剌人,有男子气概,蹭得他起电。

嘴角还有一枚很可爱的小痣,让这人一下子年轻数岁。

少年人的心思,懵懂却又极专注痴心。孟小北那时根本还不太清楚意识到,“喜欢”二字究竟什么意思,就已经深深依恋上一个人。

他的喜欢非常之单纯,没有利益考量,没有肉体欲望上的奢求,他也不懂那些个。每次看到对方,对桌吃个饭,搂着肩膀说说话,晚上抱住那位的腰睡觉,就特幸福,就有人疼了。

每次悄悄盯着那位爷的脸、背影,那种全身心每个毛孔生发出的情感上的饥渴、盼望,无法形容。

他喜欢他小爹。

******

再说孟建民带孟小京从外面回来,回到家也是一脸感慨,眼眶发红,见着他们家老大,头一句话就是:“你干爹真是个好人,以后好好报答人家吧!”

孟小北心不在焉地:“哦,你们又一起出去了?”

孟小北坐到床上,难得关心弟弟:“孟小京你腿还疼吗?”

孟小京这回没穿毛裤,裤管卷上来露出一双细乎的白腿:“这两天没疼,我也不是每天都挝不过来不能走。”

哥俩并排坐,孟小北瞅着对方的腿,再看自己腿,特有阅历地总结出一句:“孟小京,你知道为啥你腿疼我就没事?”

“我告儿你啊,你就是从小在家里捂的!油渣发白——缺炼!”

孟小京一翻白眼,嫌弃:“你腿真黑,你膝盖都磕烂了,我可不想练成你那个样。”

孟建民一人坐那半晌,自言自语又说一遍:“少棠人真是不错,麻烦他这么一趟,我真太过意不去了,我就没想到!”

孟建民那时在家里看到孟小北参加区里比赛获得的奖状,摸着大衣柜里挂的纯白色帅气肩章制服,心里慢慢也明白了,老大这样的孩子,还是应该来北京,见了世面,来对了。西沟的小破学校,有兴趣班绘画比赛?有穿制服的鼓乐队?

孟建民说:“咳,早知道原来是那样,我都不让孟小北认这个干爹。”

孟小北猛地抬头,冷眼问:“为什么啊?!”

他这时仍然耿耿于怀,存着小气心眼。他干爹哪都好,就是偶尔脾气不爽冷脸发火一句话把人甩到千里之外,不可近身,而且每年都不给他过生日,没有生日礼物,从来都没有。去年他奶奶给他过十岁生日在家做菜请客,他干爹根本就没露面,推脱工作忙,没来。这人忙起来,心里就没干儿子。

孟建民起身到厨房,跟他家老太太聊今天出门的一场事故。少棠带他爷俩去托关系请名医,不仅事情利落办成,临走还白赚一场家庭狗血闹剧,让孟建民感慨!

这怎么一回事儿呢。话说少棠毕竟部队大院子弟,又在驻京部队任职,常年于市委机关大院站岗值班,颇认识一些人,这几天为孟小京跑了好几趟。少棠从玉泉路大院开出一辆军牌吉普,带孟建民孟小京造访西城区某部委家属大院。

孟建民当时根本不知晓内情,少棠只说去求一个头头脑脑的办事,一定能办成!少棠一路沉默不语,神色凝重严峻,握方向盘的手指间夹着烟……孟建民私下以为少棠是烦他不待见他呢,更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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