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十年暗恋 第90章

作者:香小陌 标签: 近代现代

孤独让人领悟,成双成对是多么美好。

这两年间,在城市里一个人孤单流浪无家可归的人,不止孟小北一个。

祁亮后来悄悄找到他大年夜住过的萧老师家,在门口徘徊良久,上去敲门。开门的已经不是萧逸,竟是他们学校初中部另外一名年轻老师,女的。

祁亮以为萧逸这么迅速尼玛的找个女人结婚了!!!

那女老师也纳闷:“你不是咱们学校学生吗?祁亮?我认得你。”

祁亮连忙掩饰:“哦,我,我找萧老师,还书……他借给我一些书……”

女老师也有些别扭:“萧老师搬走了,他现在不住这里,你找错了!以后找他不要来这里。”

祁亮随后打听明白,萧逸属于非正常情形下犯“作风错误”而离职,不是正常调动和退休。房子因为住了不满一年半,学校就将分的房子强行收回。祁亮后来很久一段时间没遇到过这人,直到高三,他因为成绩糟糕,寻觅私人家教、高考补习班……萧逸以前是教初中的,但毕竟是师范大学高材生,把高中各区考试卷子迅速温习一遍,帮祁亮突击高三语文历史外语这几门,绝对不成问题。亮亮又赚大了。

孟小北实在忍不住,把哥们儿拎到屋里,私下拷打逼供:“到底怎么好上的,你给北爷爷说实话。”

祁亮摸摸鼻子,调开目光,不以为意:“也没怎么的……他是gay,他喜欢我呗。”

孟小北反问:“那你是gay么?”

祁亮沉默,不说话。

他是么?

孟小北搂过亮亮肩膀,很事儿妈地说:“老子作为那方面‘过来人’,还是多余劝你一句,你想好了么?你不会就是想就近找个人给你补功课吧?!”

祁亮矢口否认:“外面补习班多了,我又不差钱。”

孟小北:“找个人给你做饭、洗衣服?……你拿萧老师当你保姆?”

祁亮:“……不是那样。”

祁亮关心地问,你两只手怎么了,都缠着纱布,你伤啦?

孟小北耸肩,家丑,我都不好意思说,一群亲戚掐架,有人拿刀要扎我小爹,我护他夺刀来着,结果手上划了好多道刀口,就残成这样了。

祁亮说:“你太爱你小爹了,刀你都敢夺,你能为他死吧?”

孟小北看着亮亮,细眼淡定有神,坦坦荡荡道:“我就是爱他。我如果不这么喜欢他,我跟一个男的混在一起、我有病?”

祁亮望着窗外灯火,半晌道:“你是不是觉着我有毛病,我莫名其妙?”

“孟小北,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能有个从小疼你宠你呵护着你、跟你同甘共苦的好男人,而且你们俩正经还是青梅竹马!从小认识,两人之间就没夹进去别人。”

孟小北爱听“青梅竹马”四字,得意地一甩头发帘。

那天他和少棠做完,静静抱着。少棠略微一抬头,他立马就知道对方是想找香烟。他回身在床头柜摸到一包烟,少棠点上,抽一根事后烟。他也想抽,一张嘴。少棠用眼神示意,你手伤口没好,辛辣烟酒都别沾。少棠笑着递给他只许抽一口……没有十年相处,不会有这些默契。

祁亮说:“那时候我在大街上碰见萧逸,我上补习班,他就在班里给人补课,每天上午下午晚上教好几个班,也挺辛苦……我操,咱们朝阳一中太可恶了,校长真是孙子竟然把他那套房子没收了,不给他房子住了!萧逸在本地都没有家,难道让他睡大街,睡天桥上吗?难不成就只能回杭州老家了吗,他父母又不理解他,家里人都不要他了!他在一人家里租了一间小屋住……”

“我就说,你与其租别人房子,不如租我们家房!反正我有房,我家一堆房间空着。”

祁亮一口气解释得飞快,解释完自己憋不住乐了,双手揉脸,脸红了。

孟小北拼命用肩膀拱亮亮:“啧啧,这也算患难之交、雪中送炭啊,哦不对,简直就是火上加薪!这招可以有啊!!”

祁亮抿嘴乐:“而且,租我房子我免收房租,给我做饭,帮我补课……他也不亏吧?”

孟小北损道:“他不亏,但你更划算。亮亮你遗传祁建东,你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儿,付出了本钱,你一定要捞回利润。”

祁亮垂眼道:“将来我也不知道怎样,我也懒得想,走一步算一步呗,至少现在有人给我做饭,洗脚。他比我妈对我还好。”

“我就是……好像离不开他了。”

感情有许多种,并不是每一对伴侣人生道路的词典里,都有情深似海、爱比金坚、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什么的,那些小说里才有的肉麻浪漫词汇。

祁亮是有家不愿归。

萧逸就没有家可归。

这两个人,又为什么不能凑到一起?

祁建东偶尔回来一趟,祁亮让萧老师躲了,尽量不碰面。

他也不怕被他爸爸撞破,或许心理上对他爸仍然存有抵触和某种强烈的报复欲望,大不了将来就让祁建东知道,你们都不要我,我找个男人宠着我、照顾我。

祁亮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夜里嫌被窝冷。萧老师弄个热水袋压在被子里,还勾了一个毛线套子,把热水袋套起来,怕把亮亮给烫着。这是成熟男人才有的体贴周到,十几二十岁的大男孩,不懂怎么疼人。

夜里有时给焐脚,很温柔。

祁亮“床品”很烂,睡没个睡相,喜欢蹬被,还就爱抱着人睡。

当抱一个人抱习惯了,后来就慢慢地愈发离不开。

……祁亮从高三开始自己做小生意,开始琢磨赚钱发家。商人的精明头脑与活跃思想,这玩意儿绝对是有遗传基因和家庭的熏陶!

祁亮先是转手卖掉他爸爸攒在家里的各种东西,外贸日用品,或者走私贴牌的家电水货。从他爸爸那里能捞到什么,他就卖什么。祁建东留在抽屉里一摞生意朋友的名片,祁亮竟然大胆到挨个给那些老板打电话,脸皮贼厚,又嘴甜耍赖,到处拉生意机会,后来就开始倒卖进口的BP机,代理零散的电讯业务。

寻呼机那时正火,在国内老百姓之间迅速普及。人眼界开阔了,手里攥的钱也愈发不值钱,越来越多普通人买得起几千块的摩托罗拉。大街上几乎人手一块,公共汽车上随便一个人一掀夹克衫,腰里bi-bi-bi一块摩托罗拉小黑。祁亮靠这行赚到不少外快。在当年,他就是北京城里一个典型的富二代“倒爷”,在学校不务正业,每逢周末抖着风衣墨镜上街,拎个公文包,开一辆“突突突”的三轮摩托车,接单送货……这也是亮亮人生的第一桶金,他日后发家致富的起点。

那晚四人一起,在亮亮家过夜。似乎也有好多年,没有这样畅快聊过,把心里很多话都说出来。

萧逸不沾烟酒,孟小北手伤不能吃发物,结果就是少棠拽着祁亮斗酒,俩人喝掉好几瓶啤酒。然后就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四人情侣大战,《魂斗罗》。

孟小北手残着,用四根食指中指轮流熟练地戳遥控板,仍然牛逼得大杀四方,威风八面,一路嚷着:“少棠少棠棠棠棠,打,打!上边上边!你罩上三路,下面那个交给我!!!”

少棠打游戏是不吭声的,懒洋洋靠在沙发里,嘴角叼一颗烟,眼神都不动,只有手指快速动,但是两人心有灵犀。屏幕上两条人影上下交替,互相掩护,开枪行进,配合极其默契。

少棠偶尔伸脚轻踹小北的屁股,淡定指挥一句:“你用那个多方向机枪,我用激光火球发射器。”

孟小北说:“遵命!”

于是两人迅速就把另两只对手杀得落花流水,毫不讲情面。

萧老师被祁亮调教了一年,打《魂斗罗》的水平仍然提不上台面,上场就是弯腰给敌人捡子弹然后被轰掉的。孟小北说“萧老师你不要这样,你一上来抱枪的动作就好像一幅画,圣母玛利亚抱着一孩子,头上笼罩一层母性的光环,我都不忍心开枪射杀你!”

祁亮忿而还击:“滚蛋啊,不许欺负我们家小逸逸!”

孟小北将口水喷了一屏幕,笑得很疯,差点儿滚下沙发,被少棠一把捞回来,抱怀里。

……孟小北私下拷问过祁亮:“你和内谁,你们俩谁是1,谁是0?”

祁亮眼光移开,哼道:“你说呢?”

孟小北淡定道:“我实在看不出来。我觉着这盘子里是一副双黄蛋,两个蛋,老子愣没找见那根火腿肠在哪。”

祁亮掐他脖子:“你丫滚出我们家!!”

孟小北坏笑:“到底谁1?”

祁亮反问:“你还没告诉我!”

孟小北嘴角一弯,也不避讳:“我和少棠我们俩上下自如,无所谓的,我可攻可守,牛掰吧!”

祁亮捋一捋吹得帅气的发型,抖了抖华丽漂亮的公鸡尾巴:“我和他,当然我是1。”

孟小北都不信:“你搞得定别人?你行吗?”

祁亮咬着下唇忿忿道:“你瞧不起我?……我很行的!”

孟小北嘲弄地笑,往亮亮头发帘上吹气。祁亮急得辩白:“嗳你什么意思?……老子第一次就搞定他了,让他爽着呢!不然我们家小逸逸能对我死心塌地、能这么爱我!!”

……孟小北腰间呼机响了,竟然接到聂卉的传呼,急求回电。

孟小北在北京多耽搁几日,他弟孟小京前后脚也到了。同样是这几天,孟小京也进京赶考,奔赴中戏接受面试。

孟小北把电话打过去:“考怎么样?”

聂卉捂着话筒,压低声音:“孟小北,我们在宾馆呢,我偷偷给你打。”

孟小北忍不住也压低声音,做贼似的:“我说弟妹,你给我打,你也不用偷偷摸摸瞒着他吧……你俩怎么了?”

聂卉说:“孟小京那人特别扭,非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他准备二试的小品呢。我们俩都快抓瞎了,心里完全没有底,不知道怎么演。我信任你啊!”

孟小北忙问:“他一试已经过了?!”

聂卉兴奋地一字一句道:“昨天上午一试!我今天去中戏门口帮他看榜,他、通、过、了!!”

第七十四章过关斩将

再说孟小京来北京面试这件事。戏剧学院的考试战线拖得长,从确认报名再到后来接二连三面试,孟小京在北京待了将近一个月,就没回西安,也是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孟小京在北京待一个月,聂卉来回往返,先后跑过来三趟,学也不上了,就陪孟小京考试。

小姑住院期间,孟奶奶还唠叨,“事儿赶事儿得麻烦,大孙子刚走,这二孙子又来啦,景景来家里住,俺还得招呼他不是?俺还得给他洗衣服做饭,伺候着他,孩子大老远跑来考试多么不容易……怎么也希望他考中吧!”

老太太嘴上嫌弃,手上勤快,专门抽空回家将小屋收拾出来,床单换洗干净,换上一对新的绣花枕套,怕二孙子事多嫌她这老太太家不够高端洋气上档次。锅里烧了一条慢炖鱼,笼屉里有戗面大馒头,专门等孟小京来家里住。

结果,孟小京来京,就没打算住他奶奶家。

孟小京带女朋友来的。聂卉站在门口,不温不火地打了声招呼,喊爷爷奶奶。聂卉高挑白皙的一个美女,当真是太漂亮了,站在门口,就令所有人眼前一亮,整个家蓬荜生辉的感觉!美女在人群里,是会发光的。老太太当时都看愣住了,贫贱小老百姓,没见过这样的。简陋破烂平常的一个家,当真都配不上人家女孩。

那俩人在门口站了站,也没说几句话,迅即就走人了。

就这一遭,着实把老太太气着了。当时有一种脸面自尊上的挫败感,像被人一巴掌打了脸!“俺在家里收拾好床做好饭等他,他两手空空来的,连屋都没有进,喊了声奶奶,完后他就掉头走了,带那个女的住宾馆去了!那两个人去住的宾馆?!”

“才多大的孩子,又没有结婚,他两个怎么能那样的,去宾馆里开房间,那不是搞流氓么!咱家是这种不正经的?”

省里领导家千金,还是个独生女。

孟小京真有本事,他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套到那样的人家?

孟奶奶手里筛棒子面的笸箩都拿不住,一甩把棒渣甩了一地,耿耿于怀。做长辈这种复杂心情,也不难理解,孟奶奶作为一家之主,家里样样事过问经心,她即便再不待见孟小京,也还是拿景景当她的孙子,外地山沟过来的孩子,你进北京来,断然是要投靠俺这个长辈,咱勉为其难还是要罩着你、好心帮扶你的。然而孟小京,一步就把老太太给跨过去了。背后有人,牛气,直接把他奶奶晾一边儿。

聂卉来北京当然不会住到老太太家里,而是凭关系住进省驻京办的宾馆,自己掏钱,让孟小京陪住。

迅速的,北京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亲戚,都知道孟小京结交了有钱女孩,人人都有一张嘴,难免私下各种议论。

在当时,孟小京相当于将自己推上了华山一条路。他也没有退路,他倘若这一趟进京报考中戏落榜,铩羽而归,以后都甭来了,没脸见北京这些亲人。

后来听说,当年报考表演系的考生有数千人,表演系只招四十名。这些考生,很多是原本就有深厚基础的艺术专科生。每个省份按照三所艺术中专计算,每所中专每年毕业生20名,那么全国三十个省份就有1800名艺术专业学生。这还不包括各省里那些舞蹈附中,音乐附中,这些学生都已受过至少三年专业训练,都是选拔出来的俊男美女。谁不想进中戏北电,一步登天圆明星梦?然而,往更高的门槛挤上去的这条路上,人才数量显见是供大于求,僧多粥少。

东城棉花胡同,校门外挤满等待看榜的考生,在人生岔路上徘徊,人人脸上都写着期待好运降临的强烈渴望。胡同口旅店招待所的人,来来回回地,举牌拉客。还有人在散发考前培训班的小广告,培训班价格高昂,学生家长趋之若鹜。

多少人碰壁破头,后来者仍前仆后继。

孟小北在电话里问聂卉,到底怎么考的?他们表演系报名人数最多,比央美国美的竞争更激烈残酷,每年录取率不足1%。一试的过程,就是四千人领了纸号码,排队进入考场,每人六分钟快速展示的机会。两天下来被pass一大半,刷到只剩一千人,进入二试。

一试是自选朗诵和即兴才艺表演。进与不进,主考官几分钟之内迅速做出判断,全凭第一印象。

很多考生,憧憬了几年,上过无数培训班,纸牌号码在身上才别了一个小时,进考场溜达一圈,迅速就被淘汰出局。有个女孩蹲在楼道里嚎啕大哭,死赖着就不肯走,非要考官再多看她两眼。主考老师见识多了,都有丰富经验,基本上第一眼,一打照面,考生一开口,看相貌谈吐与精神气质,就知道这孩子将来有没有演艺潜质,从小看大,八九不离十,绝不多看你第二眼。

孟小京身前别着四位数的纸号码,他已经是进来的第两千多名,主考官打着哈欠喝茶,都低着头,急着收摊吃晚饭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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