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景闲
施柔补充,“最不值钱就是颜?”
孟远点头,“对,在我们年年这里就是这样的。”
余年明白了孟远的意思,思考几秒,“我觉得可以。”
“现在不管是商业价值还是定位,你渐渐都已经稳了,人设这种东西反而会成为累赘,阻碍你的发展。所以以后,你是什么样,就可以表现出来什么模样。”孟远又感慨,“靠外表靠人设靠流量炒作,内在却不提升,真的会山穷水尽,作品才是硬通货。”
施柔也赞同地点头,又试探性地问,“年年,你心情好些了吗?”
“我没事。”余年轻轻摇头,“虽然齐哲别有目的,但确实是他把我的照片递到了孟哥面前,为我创造了这个机会。他故意接近我,去老师面前说我的坏话,实质上也没对我产生什么影响。这次他爆的料,也没有造谣。所以,只要他不再故意针对我,以后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好了。”
孟远:“能这样想就好,你需要做的事很多,哪儿有这么多精力放在这些上面?有这个精力,多写两首歌卖钱,或者多接一个代言不好吗?”
施柔捂嘴笑道,“这大概就是,齐哲费尽心思搞事情,自以为能掀风搅浪,没想到对现在的年年来说,这些都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莫名有点爽怎么办!”
孟远冷笑,“对,气死他。”
当天下午,继#最强应援#和#穷得外卖都点不起#两个tag上了热搜后,又一个和余年相关的话题上了榜。
“——#颜好可破#我翻年年录《天籁》时的花絮、饭拍,发现年年穿的衣服真的看不出牌子、找不到同款,到处求大神火眼金睛。结果今天陪母上去逛打折店,发现门口挂着的,十元一件一百一打的,就是年年的同款T恤!只能说颜好可破!这到底什么神仙衣架子?”
“——#颜好可破#哈哈哈全娱乐圈都不会撞衫!不过年年气质长相在那里,穿什么都跟奢侈牌限量款一样!”
“——#颜好可破#歌迷表示,余年就是穿件打了补丁的破衬衣站台上唱《山雪》,我也爱他爱到尖叫!表白表白,《绮丽》入坑,《山雪》让我再也爬不出来!一人血书求出新专辑!”
“——#颜好可破#心疼崽崽,竟然连外卖都点不起。不过,那些拿这个点嘲笑的,还有说郁青为什么不给钱给年年花的,三观是歪了吗?穷不羞耻,穷不上进当吸血虫的才羞耻!年年一直努力上进,才出道时,就踩着伤脚跳完整场的舞,靠自己的努力才拿到了今天的成绩,不仅不羞耻,完全是正能量!”
孟远“啧啧”出声,“完全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啊!我都还没砸钱买水军,网上风向就一面倒了。”
余年也凑近了一起在看手机,“真的很巧,图上的那家打折店,真的就是我买T恤的那家!”
“来,看看,最新消息,那家店的打折T恤和打折卫衣已经卖空了,带货小王子,名不虚传啊。”孟远又数道,“还有你之前帮宁博拍的那个宣传小短片,连里面的同款毛笔都卖空了。宁博的文创店出了你在宣传短片里的形象的周边,上架一分钟没到,就断货了。”
余年得意,“我自己抢到了一份。”
“手速这么快?在哪儿呢拿来看看,我还没见过实物!”
“送人了,送给——”
孟远赶紧制止,“行吧,知道是送谁了,你可以不说了。”
他看了看时间,“一会儿有记者过来,要进行一个短采访,采访完差不多刚好登机。”
施柔刚帮余年把头发打理好,记者就过来了。这次采访的问题不多,都不敏感,采访进行得很顺利。
“这次是去景城参加活动吗?”
余年穿着白色卫衣和水洗牛仔裤,脚上踩着经典款运动鞋,轻松地坐在沙发上,很有少年的清爽感。把麦在衣领上别好,他答道,“对,芙纳诗矿泉水在景城的水源基地做公益,我也会赶过去。希望通过宣传,能够增强大家保护水源的意识,为环境保护尽自己的一份力吧。”
主持人笑道,“对,环保从来都是不能轻忽的问题。说起来,景城有很多传统小吃和各色美食,去了那边年年可以品尝一下!有什么想吃或者爱吃的吗?”
一听这个问题,孟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余年扬起嘴角,回答,“最近很喜欢冰糖。”
孟远和施柔对视一眼,动作同步地捂住了侧脸——牙疼!
不多时,机场响起广播,孟远看看时间,上前道,“辛苦了,飞机开始检票,我们该出发了。”
星耀大厦五十一层。
曲逍然打了个哈欠,焉焉儿地趴在办公桌上,斜着看谢游,“怎么大清早地就来我办公室了?”
谢游把握在手心里的东西递到曲逍然面前,还强调,“只能看,不能碰。”
曲逍然翻了个标标准准的白眼,“当谁稀罕一样!”见谢游盯着自己,他赶紧改了口风,“好好好,你稀罕你稀罕,不过,你昨晚不是已经跟我炫耀两遍了吗?”
谢游假装没听见这句话,介绍道,“年年特意帮我抢到的,有贴纸,有钥匙扣,有冰箱贴,有——”
曲逍然捂住耳朵,抗议,“兄弟,你能不能换换介绍词?我连重音和标点都能背了!”他又赶紧换话题,“对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那些应援套路?真的一个比一个溜!简直要上天!”
谢游停下介绍,为自己的行为做注解,“别的明星都有应援,年年也要有。”
“好像是这个道理!不过,你这手笔是真的大,我翻了翻热搜,都在说,神秘人应援之后,余年粉丝应无可应,怎一个惨字了得,哈哈哈!”曲逍然喜闻乐见,又悄悄地问,“现在丁兆先那老家伙倒了,你准备怎么向你年年有余表示表示?你不急,我都急了!”
然后他就看见,谢游从手机里调出一份完整的企划书,放到了他眼前。
“……燃放九分九秒的烟火,直升机机身画上玫瑰,在空中放九百九十九个气球,地面铺满玫瑰花瓣?”
曲逍然一顿,继续往下看,“方案二,春天的清晨,在莫纳斯河边,用水晶铺出一条小路……道路尽头放一朵带露水的玫瑰,并问,‘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这什么鬼台词?
“在岛上,种九千九百九十九株玫瑰花,组成LOVE,带他乘私人飞机过去,在上空俯视。”曲逍然停住,“小岛?两年前你买的那个私人小岛吗?”
谢游出声,“嗯。”
划拉着往下看完,曲逍然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谢游不声不响的,竟然暗搓搓地准备了十多二十种备选方案!
不过,你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这句台词到底是什么回事?
曲逍然问得很委婉,“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被什么启发的?”
谢游实话实说,“我看了参考书。”
“还看了参考书?厉害了谢小游!”曲逍然正想再问问,参考书是什么参考书,突然,手机页面跳了新闻推送出来。
“景城发生地震——”曲逍然面色一凝,止了声音。
刹那间,谢游手指收紧,钥匙扣的棱角深深陷进手心。
曲逍然声带绷紧,涩声道,“余年……是不是在景城?”
第64章 第六十四块小甜糕
地震发生时, 余年正在向导的带领下深入水源地。
向导叫严树,是当地人, 山路走得熟练, 一边走还一边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介绍道, “就是这里,山里有冰川遗迹, 终年积着雪,这周围都是无人区。那些来考察的专家说, 是高山雪水、降雨和地下溪流,经过植被、土壤和花岗岩自然过滤和净化,在引力和巨大压力下,从岩石裂缝中流出来, 含有很多天然矿物元素。以前我小时候, 村子里要是有谁病了,老村长就会让村里的青壮进山,到这里提一桶水回去, 给病患喝,喝完,病也就好一半了。”
余年接过对方递来的一个竹筒, 在清澈见底的水潭边就地蹲下,舀了半竹筒水, 尝了一口,惊喜道,“有淡淡的甜味儿!”
“对, 小时候听老人讲,这水啊,是从山神的石钵里流出来的甘露。”严树眯着眼睛笑起来,“知道这是唬人的,但我现在也会这么跟我家里的两个猴崽子讲。老一辈都说,对自然要有敬畏之心。”
“嗯,是这样的。”余年又舀了一竹筒水,塞好盖子,准备带回去给谢游尝尝。起身看看时间,“严叔,您能带我往回走了吗?上面的活动现场应该已经布置好了,回去晚了会耽搁时间。”
“行,脚下小心,从这里到上面,一共就只有我们刚刚下来的那一条窄路,不太好走,得——”
就在这时,四周鸟群尖锐鸣叫,翅膀的扑棱声像是不好的信号。接着脚下地面晃动起来,余年先是以为自己没站稳,脚下的石头在打晃,直到听见严树惊恐道,“山神发怒了!”才反应过来,是地震了!
连着几声巨响,有石头泥土从崖壁上方滚落下来,砸在了两人面前清澈见底的水潭里,“咚”的一声,溅起巨大水花。
余年反应快,拉着严树的胳膊,连着退了好几步,还是有一半衣服被淋湿。
过了不知道多久,晃动才停下,两人松开相互攥着的手,都心有余悸。
余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然,山里信号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直接断了。严树往下来的位置跑过去,没多久就回来,喘着气道,“不行,路塌了,路面全被滚下来的石头堵死了,垒了不知道多高,靠我们两个挪不开,没办法上去!”
余年思忖着,活动现场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他朝严树道,“幸好的是我们两个都没受伤,发生了这么厉害的地震,肯定会有救援的人,别急。”
“对对对!我原本心里跟揣了兔子一样慌得很,现在好点儿了。”严树拍拍心口,神色虔诚地朝东方行了个礼,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村子里老人教的,拜山神的礼节。”
余年站直,也模仿着严树的动作,认真规整地朝东方行了礼,“是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
拜了山神,两人在石头上坐下来,因为害怕有余震,没敢往靠近山壁的位置坐。
严树语气稍有些磕绊,“我还以为你会笑话我,说我迷信。”
余年折了根草在手里摇了摇,笑道,“我跟着你拜了山神,心里也踏实了很多。说不定山神见我们心诚,真的会保佑我们。”
严树连着点头,又唏嘘,“没想到竟然地震了。”
余年心情沉重,按照刚刚摇晃的程度来看,震级应该不会低,就是不知道震源中心在哪里,外面情况又怎么样。
他又拿手机出来摆弄了两下,发现还是没信号,只好作罢。
两人没敢到处走,就在原地坐着,注意着周遭,找话题聊天。
“严叔,您家里有两个孩子?”
“对,我孩子生的晚,双胞胎,都是小子,现在在上小学,成绩还不错,就是皮得很,气得想揍人!”严叔说起家里,笑容很快就温和下来,泛白的嘴唇也多了血色。他又问余年,“你呢,有对象了吧?”
“还没呢,不过有喜欢的人了。”余年指了指手里拿着的竹筒,“给他带回去的,想让他也尝尝。”
“不错不错,会体贴人,你未来对象有福气啊!”严树没那么紧张了,又拉着余年说了不少这座山的传说。
说着说着,严树又叹气,把心里的担忧咽回去,只道,“这地震,不知道多少人会遭灾。”
“是啊。”余年扯了扯手里的草茎,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以前外公教自己写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在这世界上,确实渺小又脆弱。
严树拍拍自己的脸,先起身,“先不想这些,你等着,叔去帮你抓点鱼上来烤着吃,填填肚子!也不知道多久能上去,怎么也不能饿肚子。”
余年连忙站起身,“我也一起吧,正好看着学学!”
一直到天色擦黑,四周也是静悄悄的。中间有三次余震,滚了不少落石泥土下来。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安全位置坐下,升起了火堆,倒也不受山里的寒气。
“下午那鱼小的很,吃了好几条也不见饱。”严树拢着外套,絮叨,“也不知道我老婆孩子怎么样,哭没哭。”
余年手里拿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也在想,不知道郁青和谢游担心不担心,孟远和施柔他们怎么样了。
山上。
曲逍然裹了件厚外套,抖抖索索地说话,“这山里一入夜真的冷!冷风钻骨头缝里一样!”他站到谢游旁边,一起看着施工现场,“专家怎么说?”
谢游动也未动,双眼紧盯着搬移山石的器械,眼睫上像是沾染了寒气,“天亮前能把路打通。”
听他声音沙哑,穿着单薄的西服衬衣,就像被钢条撑着勉强在夜色里站得笔直,一口气松下来就会倒下去一样。曲逍然担心,“要不要我帮你拿件衣服?”
“不用。”
“好吧。”曲逍然看看时间,劝道,“你别急,最好的救援专家在,最好的器械你运过来了,医疗设备也齐全,什么都准备好了的。而且当时他们在下面,还有本地向导,余年肯定没事,不会受伤的。”
谢游盯着山体不甚清晰的轮廓,哑声道,“他会冷。”
听见这句话,曲逍然没再劝,伸手拍了拍谢游的肩膀,“我陪你等。”
夜越深,山里的气温就降得越厉害。曲逍然往手心里哈了哈气,想起谢游听见消息时骤然苍白的脸,掏出手机打电话,连拨号的手都在颤,后来从他办公室慌忙出去,更是脚步踉跄,步子都迈不稳。
一路推了所有的工作,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有帮助的资源,用最快的速度到了余年在的地方。看见山石堆积的小路,身形有几秒的僵硬,眼底像是充了血。要不是死死拦着,估计早亲自去搬乱石了。
看着神情紧绷、唇色苍白的谢游,曲逍然突然就发现,谢游对余年的感情,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