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席未来
参朗身型瘦削,却霸道,手臂缠住他,手掌用力扣住他的背,许睿被弄疼了,哼唧唧地反抗,急急地推他,却被反推回来,压在厨台上亲。
许睿上身失重地后仰,急忙伸手抱他脖子。
老实说,参朗也有点懵,他知道这不寻常,从上星期生病之后就这样,睡前想做,洗澡想做,还做了那种梦,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像雄性动物发情了一样。
妈的,青春期早该过了吧。
参朗稍一用力,把许睿抱起,手压住对方的身子,往自己身前带,不受控制地想纾解自己的冲动,抱他往卧室里走。
“别动,乖一点。”
卧室大床上,参朗抱他微微起身,伸手去脱对方的高领毛衣。
许睿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衣服,一只手用力推搡他:“等等,不行,真不行,等等!”
参朗低头吻他的脖子:“等不了。”
“!!!”
许睿拼命地抗拒:“参朗!我不想,今天不想,你有点不对劲,快放开我……”
参朗咬他的耳朵:“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够疼爱你么?”
“没有,停下,我说,别闹了!!!”
许睿大声喊。
参朗:“…………”
暖黄的灯光下,浅色毛衣的高领挣开了些,露出一个没有完全消退的红痕。
许睿浑身都僵了,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这时没明白怎么回事,抬手摸上去,才猜出了什么,惊得连忙将高领往上提,几乎要掩住下巴。
感到身上的男人散发出戾气,许睿停下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桃花眼儿眯了眯了,参朗缓缓坐起身,抬起手来,轻轻地将许睿的手拿开,一点点掀开毛衣的高领。
二十五岁的男人,已经不会再蠢到相信什么“出外景去山里,被毒蚊子叮的”这样的鬼话了。
他慢慢地正过脸,凝视着许睿也正直视自己的眼睛,参朗想,这双眼睛是多么的明亮啊,好像只能看见自己。
他什么也没问。
对,两人对视足有一分钟,参朗竟然什么也不问。
许睿甚至变态地期待着,期待对方能暴跳如雷,大声质问他“是不是和别人上了床”。
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委屈地哭出来,放肆地发泄,然后对他绝望地咆哮:“是的,我喝多了,被人给强了,怎么办啊,朗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只要最后把问题抛过去,参朗就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这么多年,许睿太了解他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参朗连怀疑也不会,只会更心疼自己吧?
许睿想。
只要自己还承认爱他,他就不会伤害自己。
只要自己不开口说要离开他,他就不会抛弃自己。
对待感情,不论是分是合,参朗都不会是主动的一方。
世界上最了解参朗的人,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了。
——我是他的信仰。
只要我说了,不管事实是什么,他都会相信——
商总来接机的那天晚上,厉威扬回到市内之后,正好没有约,就联系了许睿。因为风擎投资了一部IP网剧,许睿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吃了顿晚饭,厉威扬谈吐风趣,许睿也甘之如饴,他们喝光了一整瓶的洋酒,厉威扬就把他带回了家——说是家,不过是平时朋友一起聚会时用的别墅。
许睿体会到男人在床上的疯狂与霸道。
从前为了情趣而激励参朗,所说的那些“老公器大活好”之类的情话,在一阵阵颠倒沉浮中变得轻飘飘的。
器大是器大,眼见为实,但活好不好真的是比出来的。
参朗在情事上的尊重与克制,让许睿心口犯堵,有着说不出的压抑。
岌岌可危的第七年,许睿尝到了床上的别种味道。
三天来,他一直留在别墅里,浑身是伤,起不来床。就算是个零,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也会精虫上脑,他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和厉威扬两人,连吃饭都在床上。
直到今天下午,厉威扬告诉他,下周可以去试镜了,男三号,基本上定下来了,试镜就是走个过场。
男人带着金丝眼镜,一身英伦西装,衣冠楚楚,把光裸的许睿压在楼梯扶手上,领带从背后绑着他的手腕,笑着说:“你算是带资进组,好好演,给我挣点脸,拍完戏回来找我。”
之前还以为是一锤子买卖。
难道厉总对自己上了心?
脖子上也有痕迹,沉浸在剧烈欢愉中的许睿,一开始并不知道。在参朗触碰他时,之所以会挣扎,是因为刚才回来上楼梯的时候,他下面还有东西流出来。
其实今晚完全可以不见面,但他实在是太想和参朗分享“终于能杀进演艺圈”的消息,又一想,不过是吃顿宵夜而已,见个面也没什么,只要自己说太乏了,不主动靠上去,就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只要自己不说,参朗什么也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
万万没想到,今晚的参朗像是吃了什么起兴药,竟然主动要做,甚至连身体反应都有些失控。
许睿太害怕了,对方一旦进来,哪怕是用套,哪怕是关了灯,会不会感觉到自己刚做过?
但是,参朗什么也没有问。
许睿觉得自己最了解参朗。
参朗何尝不了解他?
一个眼神,就透了底。
任何问题都无需问,参朗只是凝视他,浑身的戾气已收了,莫须有的热情也凉了,没有再想抱他,没有骂他,更没有揍他。
就这样,相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十多分钟。
许睿在对方有所行动之前,起身走到卧室衣柜前,拉出自己的行李箱。
他没有一股脑儿地把为数不多的衣物抱出来,然后一股脑儿地塞进箱子里,而是慢条斯理地,动作缓慢地,从柜子里一件一件地拿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一件一件地码放在行李箱内。
就像当初两个清贫的年轻人,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挂进柜里,然后他笑着对他说:“老公,我们有家了。”
许睿说:“参朗,七年了,我们太熟悉了,你对我没有热情,我对你没有忠贞,现在也算是扯平了。我的事业,你并不支持,你的事业,还没着落;我工作很辛苦,和你在一起并没有减轻压力。我想过了,趁我们还年轻,即时止损吧。”
参朗靠坐在床上,点头轻声地“嗯”了一声,等待对方接下来,对这段长达七年的恋情长跑画一条终点线。
“虽然我们不能扯证,但也算事实婚姻了,虽然我们一直AA制,但之前一开始直播时,我收下了你的全部礼物钱,大约三十多万,这笔钱过阵子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许睿说。
参朗说:“不必,当初说好的,我只是帮个小忙。”
“是啊,帮个小忙,对你来说,发生在我身上的,压根就没有大事儿吧?有时候我想,我们是不是没有爱情了,你说过,两个人在一起,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参朗,我从小就喜欢你,至今心里也爱着你,但是我们可能真的不能在一起了——不是我甩了你,不是的,我现在也难受,像快死了一样难受。说句不好听的,我是下面的,就算是分手了,你也没吃亏吧?你不是天生的同,也许离了我,将来你就会娶妻生子,会爱上什么人,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心脏就快裂开了……”
说到这里,许睿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在行李箱里,直起腰来,看着参朗的眼睛。
那双好看得要命的桃花眼儿,平静地看着地板上的某一点,一丁点波澜也没有。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事业。
许睿重复对自己说。
为了事业。
不知给“劈腿”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心里的罪恶感、愧疚感、羞耻感,会不会减少一点。
许睿无声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心野也好,爱钱也好,脏了也好,但我还是想在三十岁之前狠拼一下,无所顾忌,无忧无虑。毕业之后,你整天窝在那个棚户区杂货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我们的世界观有了差距,我没办法和你交流,身边的朋友有豪车豪宅,有公司有人脉,每个人都过着有品质的日子。参朗,别说你不在乎,不想要,更别说你没野心,没欲望,那是因为你没见识、没体会过那种有钱人的生活。”
许睿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放在电脑桌上,拉上行李箱拉链,将箱子立起来。
“这两年的房租是你交的,这一万块是我的那份。不只是钱,七年来,我们都付出很多,没有谁对不起谁。参朗,老公,我爱过你,现在也爱你,但是,我想要过得更精彩,也想要有个人好好爱我,我想离开你了,可以吗?”
长睫在灯光下扇了一下,平日里擅长的俏皮话一句也派不上用场,他想开个玩笑含糊过去,但刻骨铭心的感情不允许两人别离得太过儿戏。
七年,值得拥有一场郑重并隆重的分手。
为了事业?
“好。”参朗抬眼正视他,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许睿,祝你成功。”
许睿:“…………”
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参朗连想也不想,就这么同意了。
没有挽留,没有质问,没有暴怒。
许睿双眼泛红,拉开卧室门,转头笑了笑:“说真的,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别说给我做做饭就是爱我了,我不是爱上了个保姆。”
参朗:“……你想要什么样的,才算是爱?”
许睿笑了下,“算了,”这么低喃着,突然止不住地落泪,他将门钥匙放在柜上,就这样拖着一大箱行李,背着大包小裹地慢慢走到客厅。
来到玄关换上鞋,打开大门时,他忽然听见卧室内传来参朗的声音——
“还能做朋友么?”参朗问。
许睿眼神黯了:“你还能和我做朋友?”
“七年了,你要和我……说断就断?”
“你到底长没长心?”许睿的哭声传进来,“参朗,这辈子,我可能会一直喜欢你,不能做情侣,就再也不能做朋友了;如果能重生,我再也不想喜欢你了,然后一爱七年,自卑又自悯地求你多爱我一点……”
参朗轻声:“你后悔了?”
“没有!我他吗才没后悔过!”
许睿低吼一声,把行李箱搬出门,稍微提高了音量,使他那一把会唱歌的好嗓子不那么哽咽:“参朗,拜拜。”
“嗯,一帆风顺。”
卧室里,参朗抬起手,紧紧捂住了眼睛。
如同打了一场硬仗,中枪的是自己。
对手,也是自己。
*
这是一座千禧年修建的老房子,卧室的面积不大,有宽敞的客厅,凸出的阳台正对着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