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邀日月
路长歌死死压着被子不妨,宁友川也不敢用力去抢,两个人僵持不下,然后成祥走进了病房。
“怎么还闹上了?”成祥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让宁友川觉得很没意思。
宁友川示意成祥坐下,自己不再和路长歌抢,继续去弄早餐。
“我想吃芒果。”路长歌在被子里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
宁友川的心情顿时轻快了起来,二话不说,便答应道,“我这就去买。”
宁友川带上钱包,出了病房。
成祥看着被子里那高高隆起的一坨,不知怎的,就有些生气。
“你自己生了病,怎么还不注意些。闹成这个样子,再伤到头怎么办?”成祥有些气路长歌对宁友川的态度,叫人去买水果,还闷在被子里,无疑是在撒娇,全然没有男子汉气度。
“多少人都担心着你的身体呢。你自己却不爱惜。身体是你的,不是我们的。”成祥的语气不知不觉有些强硬,病房里的温度就立时冷了三分。
被子里的那一坨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还轻轻拱了两下。
成祥心里又是一阵光火。想必刚刚自己不在的时候,路长歌也是这么和宁友川闹的了。缩得像只老鼠一样,还指望着有猫去捉呢。
成祥走上前,用力一掀被子,想让路长歌露出脸来。却不想被子一掀开,路长歌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了。成祥不觉一愣。
“哭了?”
刚刚生气的心思又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焦急。
“是不舒服?”成祥去轻轻摸了摸路长歌的额头,又仔细看路长歌的脸色,“还是心情不好?”
想到后一种可能,成祥不禁变了脸色,同样是生气,对象却变了。
“是宁友川招你了?他欺负你了?”
路长歌看不见成祥的脸色,一听见他这样说顿时放下了心理防线。
“我觉得害怕,你还这样说我。”
成祥不禁无话以对。刚刚他确实有些冲动了,可能是这几日在医院担着一颗心,精神紧绷的一定状态的结果。本来路长歌才是受伤最深的人,此时也应该神经敏感,自己却一时没控制住火气,朝他发脾气。
成祥有些无地自容。
“怕什么呢?眼睛很快就会好的。”
成祥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没底。多久才会好?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医生的最终诊断还没出来,虽然是暂时失明,可这个暂时有多长,谁也说不准。
路长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个时候越来安慰他,他越觉得心慌。
“我是不是不能写剧本了?”路长歌的语气有些挫败,这让成祥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不是叫秦怡过来了吗,他人呢?”
“宁友川说我写不了剧本,让他回去了。”路长歌声音不大,听在成祥心里却重如千斤。
“他乱说的,你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又不是真的坏掉了。他只是不希望你太累。”
成祥其实有些埋怨宁友川。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路长歌过于劳累,可是说话也要讲究方法,当着路长歌的面说的这么严重……成祥让秦怡过来,本意就不是让路长歌立马开始工作,而是给他找点事做,权当是心理安慰。
成祥正想着什么的时候,路先生就到了。
路长歌的主治医生也早早来到病房做例行检查。在医院养病的一天,就这么慌乱地开始。
医生翻过病例后示意路先生和自己去办公室详谈,买完水果回来的宁友川也想去,却不好真的跟着过去。
成祥也想去听听路长歌的检查结果,却被路先生一个眼神示意留下。
路先生没有多说,就只看了宁友川一眼,成祥便被留在了病房。成祥知道,路先生还是顾忌宁友川,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路长歌的逆反,所以按下这件事不提罢了。
宁友川把路先生和成祥的反应看在眼里,虽有不快却也不好有所表示,索性就坐在病床旁边了。
等路先生和医生一走,路长歌却先开口叫宁友川先离开。
“这两天一直麻烦你,我也很过意不去。”语气非常的生疏。
别说是宁友川了,就连成祥都觉得意外。
抛下意外不提,宁友川更觉得尴尬,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本来就很忙,天天耗在我这里会浪费很多时间。金梅奖的事你还要多准备,在我这里守着,怕是会耽误不少事。”路长歌不顾宁友川和成祥,自顾自说下去。
宁友川看路长歌的眼睛,深邃的像是一潭湖水,又蒙上一层寒冰一样清澈,看不见底。他从来没觉得路长歌的眼睛这么漂亮,也从来没觉得路长歌的话这么伤人。
“我是担心你,才在这里陪着你。”宁友川说的很认真,“如果你觉得我烦的话,可以告诉我。”
成祥站起身,出门抽烟去了。
虽然路先生顾忌宁友川和路长歌单独相处,但是这个时候,他离开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独处不一定就会促进两个人的感情,也有可能会叫人越走越远。
路长歌偏头靠声音辨认宁友川的方向,表情波澜不惊。
“所以我很感谢你的照顾。”
宁友川憋了一肚子的恼火,却无处发泄。他缓了缓心思,放慢语速,听起来丝毫没有动怒,“你的意思是,叫我回去?”
路长歌低着头不说话。
宁友川挺想问问他,自己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却又问不出口。宁友川此刻就好像摆了一道大乌龙一样,他辛辛苦苦照顾病人,结果病人醒了说自己不需要他照顾,甚至嫌他碍眼。
对了,碍眼。
宁友川想起在门外抽烟的成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我走。”宁友川不多说,拿起一边的外套推门而去。
路长歌听着关门的声音,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了。
路先生和医生谈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在走廊里看见成祥,露出疑惑的神色。
“在吵架。”成祥指了指病房里面。
路先生“哼”了一声就要进去,却被成祥拦住。
“长歌也需要任性一些,他这两天够苦闷了。”
路先生的脸色虽然难看,却也忍住没去找宁友川的麻烦。他想了想,把成祥叫道一边。
“你和我来。”
路长歌的伤势有些复杂。
做手术的话有一定危险性,不做手术恢复又会比较慢。
路先生拿不定主意,便想问问成祥的意思。
“先不要做手术吧。开颅,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我怕长歌留下后遗症。”
这正是路先生顾虑所在,可是一想到路长歌那副倔强的性子,他能忍受多久没有阳光的日子?
路先生不希望看见路长歌黯然神伤的样子。他的孩子,虽然叛逆,却充满了活力。
成祥看出了路先生的挣扎,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靠他自己恢复的话,要多久才好?”
“最快也要两年。”路先生摇摇头,“我听着医生的意思,这个说法已经很乐观了,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路先生说道这里,手里捏着的椅子扶手留下很深的印子。
成祥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试探地问道,“干爹的意思呢?”
路先生轻叹一声,不做回答。
成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干妈知道了吗?”
路先生摇摇头,“不敢让她知道,她就以为我是来处理生意的,我昨天又给她去电话了,说要推迟几天回去。这件事情,再缓缓看。”
成祥想到路长歌醒来之后都没问题路夫人,便知道长歌心里也有打算,怕是不想告诉路夫人自己出事的。
谁说这爷俩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刘家那边?”
路先生摆摆手制止住成祥,叫他不要再说下去。
“长歌受伤的事已经结了。”路先生说到这里,神色不虞,“有个叫向阳的?”
成祥起了戒心,“怎么?和他有关?”
路先生轻笑了一下,“刘家说起这么个人来,只怕就是这么回事了。”
路先生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脸的惆怅,“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一个宁友川……”接下来是几不可闻的叹息。
成祥想了想,“向阳的事,是我疏忽了,这个人早就该……”
路先生打断他,“我听说,向阳要拍戏?”
成祥点点头,“听说是这么回事。”
路先生又问,“宁友川的戏?”
成祥又点头,“干爹不想让他演?”
路先生摆手,“不”,路先生露出一个不经意的笑容,有些疲惫,又显得饱经沧桑,“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这种人心术不正,自然不会一帆风顺,就随他去吧。”
成祥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路先生依旧是心有余悸,“我们都疏忽了。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长歌这孩子,合该是有此一劫的。”
成祥明白,路先生对这件事,是有些自责的。他侧眼望去,路先生虽然白发很少,可是神情却倦怠了许多,短短两天时间,路先生就失去了许多心气。
成祥能够理解,路先生差点丧子的感觉。
成祥再回到病房,宁友川已经走了,留下路长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路长歌耳朵特别灵,侧着脑袋问是不是成祥回来了。
成祥看着路长歌无助的样子,愣在门口半天没回过神来。
路长歌眼睛还有些湿润,但是已经不再哭了。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脑袋微侧着看着朝着成祥的方向。
成祥就听见路长歌说了一句,“成哥,你能不能抱抱我……”
第5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