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翠寒烟
自从遇到石彬达,黄泉就对祖少游格外放心,要是搁以前,他保准不愿让祖少游离开他的视线,但现下他毫无异议,瞅着祖少游,一副客随主便的模样。
“我吗?”祖少游舔了舔嘴唇,眼角上挑,盯着文睿,懒洋洋地应道,“小石头,我想跟柳医生一间房。”
文睿没想到祖少游会这么说,有点惊讶,更多的是郁卒。他是什么意思?嫌在吊脚楼里还不够暧昧?先不谈黄泉,石彬达的眼神已经在自己身上转了好几圈,勾起嘴角,露出同祖少游一般无二的轻浮笑容。
“你随意。”石彬达笑眯眯地转向黄泉,“黄医生不介意吧?”
黄泉连连摆手,“哪里,我不介意。”
“我怕黄医生觉得自己落了单,似乎柳医生跟少游的感情更好呢。”
文睿抬起眼皮,不着痕迹地睨了祖少游一眼,心想你们都不介意,我介意,我还有事没问黄泉。祖少游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文睿,绅士地伸出小臂说道,“柳医生,请吧。”文睿只好背着包往楼上走,祖少游跟上来,手心若有似乎地扶着他的腰。转弯时,文睿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你脑子里到底被黄泉那群人灌了什么东西?
文睿突然咬紧后牙槽,因为祖少游正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挲他圆翘的屁/股。“你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祖少游轻挑地说:“我让你看够本。”
晚上,石彬达带来的人轮流在洋楼外站岗,村落里的老挝人不住地向这边张望,有几个胆大的小孩甚至跑到墙边探头探脑。方圆百里,唯独石彬达的别墅灯光璀璨,周围一栋栋吊脚楼还维持着最原始的习惯,点的是蜡烛。
别墅二楼。
黄泉检查了房间,没有窃听器,把碗筷递给过来收拾的佣人后,自己站到窗前自言自语,“这里的人民如此淳朴,姓石的你究竟在防什么?”而另一边,由于祖少游不想出去,因此也不许文睿出去。
文睿眯着眼,嘴边泛起浅浅的微笑,说道,“你觉得你能阻止我吗?”
“不能。”祖少游靠着床栏啜了口香茶,“但是,小石头现在连我都不信,没有获取他的信任前,你们最好别有所异动。”
文睿在附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定定地看着祖少游,“你愿意帮我们?”
祖少游放下茶杯,耸耸肩膀,“我不是一直在帮助你们?”
“是吗?”文睿反问。
祖少游没有回答,只是又端起茶杯抿了几口,许久之后,他说:“你信不信任黄泉?”
“比起你,我更信任他。”文睿很快回答。
比起他,其实我更愿意相信你,然而是从前的那个你。
祖少游不悦,蹦下床欺身上前,伸展双臂将文睿围在身体与椅子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跟你已经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你竟然宁愿相信他,真是太伤我心。”
文睿仰起脸,眸底透着清辉,嘲讽地弯起嘴唇,“对不起,药不在我这。”
祖少游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很快隐去,下一秒,他弯腰覆上文睿的唇,温柔地吻他,“比起药,我觉得你的身体对我更有疗效。”
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文睿不知自己的心为何会痛,或许因为对方眼里一闪即逝的情绪?祖天戈不会对他露出这种眼神,他的温柔发自肺腑,而不是祖少游这般虚假冷情。
“嗙!”文睿将祖少游推倒在床上。
温柔就像指间沙,不经意间匆匆溜走。他抹掉嘴边的唾液,斜睨着祖少游,在祖天戈离开七十天后,他竟然贪恋起这样虚假的温柔。“我没有药。”文睿的手指不知不觉攥进手心里,“你不必跟我套近乎,也许在黄泉身上下功夫会比我有用。”
“哦?这样?”祖少游嘴唇暗红,嘴角破了皮,渗出的血丝被他用大拇指揩去,“那我要调整作战计划了。”他坐起来,盘着腿,一只手撑在膝头托起下巴痞笑,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认真,“我以为你喜欢这张脸,看来我的美男计从来没奏效过。”
文睿没说话。
“可是我觉得你其实很享受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也叫得很愉快?你喜欢他吧,那个叫祖天戈的人,你喜欢男人。”
“放屁。”文睿硬邦邦地扔出两个字,转身走出房间。
喜欢男人?喜欢祖天戈?自从来到这里,他每天都被问号包围着。他跟祖天戈的关系不正常,甚至愿意委身于他,但这不代表喜欢吧,祖少游完全是霸王逻辑。
房间外没有人,倒是走廊尽头站了两名大汉。文睿在大汉地注视下敲响对面的房门,黄泉应声开门,见是文睿,立马笑容可掬地将他请进房间。“嘭!”门关了,黄泉笑容散去,指着床上的一堆衣服说:“我先去洗澡。”文睿有气无力地点头,黄泉疑惑地瞅了他一眼,夹着衣服走进浴室。
黄泉的房间视野很好,早前他们过来时看到的那条河就在十几米外静静淌着,谁也不知道它在这里呆了多久,或许和小乘佛教在老挝的历史一样悠久。文睿坐了会儿,浴室里水流声不断,黄泉几乎洗了半个小时,依然未见结束的倾向。文睿开始不耐烦,看看时间,决定出去走一走。
石彬达并未限制客人的自由,但他的手下却自发地跟着文睿,就像文睿随时会举着匕首捅进石彬达的胸口。“呵。”文睿轻笑一声,走向被自己关注了很久的那条河。
山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也有例外,特别是久不见远客的村落突然来了许多陌生人。老挝人民淳朴温和,不喜争斗,之前跑回家中的几个孩子此时远远见了文睿,居然光着脚跑来,兴高采烈地冲他说起老挝语。
“Sabadi。”他们叫着,手舞足蹈。
有个孩子看起来特别聪明,知道文睿听不明白,转了转眼珠子,用生硬的中文说道,“你好。”中国在老挝有许多援建项目,饶是居住在深山里的老挝人都能感受到中国强大的影响力。文睿笑了,左右合掌,十指并拢置于胸前行礼。孩子们更加兴奋,缠着文睿问东问西,可惜除了那句“你好”外,大人和小孩根本无法正常地交流。
山间夜凉,很快,村落里走出一个大人,皮肤蜡黄,身材瘦小,见到文睿后行礼,面对附近的彪形大汉也脸带笑容。或许在老挝人民心里,人类都是佛祖的子民,佛祖慈悲,无畏无惧,他们信仰着佛祖,于是觉得所有人都是善良人吧。
虽贫瘠而自足,所以他们自由快乐。
孩子们离开后,文睿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连大汉们的万年冰山脸也觉得生动可爱起来。他估摸着黄泉就算动作再慢,这时间也够洗两回澡了,于是往回走,进门时发现身后的大汉突然僵住了身体,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中国人?”
宽敞的一楼客厅里响起女人瓮声瓮气的声音,随后黑暗中出现一张脸,千沟万壑,依稀能分辨出年轻时姣好的面容。
一个老挝妇女。
上身无领斜襟上衣,下穿筒裙,只是那张脸太过苍老,苍老得跟身形不配。“中国人?”她重复着这句话,颤巍巍地走来,冰凉的手牵起文睿的胳膊,仰起脸,专注地打量文睿。
“你是?”说不懵那是假的,文睿最不擅长应付的群体就是自己的长辈,何况还是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的异国妇女。
“我很久没见到中国人。”她自顾自地说着中文,身体里的寒意由指尖传递给文睿,令后者不禁疑惑,活人的身体居然可以冰凉到这种程度。
“对不起,你是……”文睿想抽回自己的胳膊,但这样的动作对于一位女性长辈来说似乎不够礼貌。
她紧紧抓住文睿,嘴里嘀咕着老挝语,从口袋里掏出飘着异香的白色棉线在文睿的手腕上缠了好几道。
……这个文睿知道,是老挝传统的拴线祝福,通常饱含着美好的愿望,愿被棉线拴住的人长寿、健康、幸福。只是,她绑他做什么?她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