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雾
张宁冷冷地道:“这就是你说的重新开始吗?”
苏杭一怔,满腔情/欲顿时如浇冰雪。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讪讪地把手放开:“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谁会信?
张宁两片好看的嘴唇紧紧一抿,也没揭穿他,只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剩下苏杭一个人坐在浴缸里,好不懊恼。
做君子,做小人,做君子,做小人……小人只能逞一时之快,君子才是长久之计。可是做君子的代价又是这么惨重,存天理灭人欲啊,苏杭瞅着水面下自己那坚/挺的小钢炮,又提起手掌看了看,苦笑。自从成年后他就没再劳动过自己的右手,现在看起来,是要过上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的日子了!
几天后李卫东跑了上来,苏杭在客厅里招呼他。
“不是说你马上要去云南么,怎么会有空过来?”
“嗨,我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
苏杭一笑,“不放心什么啊。”一边说一边给他倒茶。
李卫东向厨房里呶了一下嘴,苏杭就明白了。笑着把茶壶放下,说:“你怕他吃了我啊?”
“不是。怎么说呢,总觉得那小子吧,看着是很温顺,其实内里是个挺有主意的。你现在行动又不方便,所以我有点儿担心。”
苏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低头喝茶。
要说李卫东也没看走眼。古话说过刚易折,张宁刚性不足,韧劲有余。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以张宁这种性子,倘若是在古代,他就送他一个字:子韧。
“这两天你们处得怎么样?”
苏杭微微笑道:“还好。”
因为他腿上有伤的缘故,所以两个人是分房睡的。除开这小小的不足,其他方面他都还比较满意。
大概是他以前积威太重的缘故,张宁内心深处始终有点儿怕他。纵然知道他现在已经不会再象以前那样施以强硬的手段,但也不是说马上就有恃无恐了,他对他仍然心存顾忌,虽然多数时候还是不会主动搭理,但对于他一些不太过份的亲密要求譬如看电视时要坐到一起、偶尔也亲亲抱抱之类的行为,却通常是容忍和默许的。这种态度看在苏杭眼里,自然为之心喜。他想只要他持之以恒的话,他们之间的前景应该也是可期的吧?好吧,也许他还应该送自己一个字,叫子恒。哈哈哈。
李卫东一脸嫌弃地道:“大哥,你笑得真恶。”
“胡说八道什么!”
哥儿俩正笑着,张宁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了。他瞥了两人一眼,苏杭拍着身边的位子叫他,“张宁,来坐会儿。”
张宁没动,只淡淡地向苏杭问一句:“有人陪你,那我能不能出去一下?”
苏杭哦一声,微微有些意外。
这还是张宁第一次要求出门。刚说了要重新开始,再把他拦着不准他出去显然是行不通的。尤其他前面还加了个‘有人陪你’,可见还是有考虑到他行动不便这个问题,让人听着,也觉得顺心贴耳。不过尽管如此,苏杭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办点事。”
张宁言简意赅,显然不欲多说。李卫东想说什么,却被苏杭挡住了,再转头回来时脸上已是一派温和笑意。
“好,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张宁眼中并出了意外的光芒,似乎也有点意外他居然变得如此之好说话。不过既然苏杭同意了,他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便进房去拿了钱包穿好鞋,在苏杭他们的目光中出门去了。他前脚一走,后脚李卫东就追问道:“你现在放心他一个人出门?”这没几天吧,难道苏杭对张宁的信任就这么突飞猛进了?
苏杭回过脸,对着他微微一笑。
“卫东,这个啊,也跟我们小时候放风筝一样。一昧拉紧是不行的,有时候,得把线松一松。”
“……”好象懂。但再想想,又不太懂。
李卫东还想再问,苏杭已经笑着把茶杯微微举了一下,“不说了。来,喝茶。”把话题岔开了。
看他始此笃定,李卫东也只得收起他那份疑心,陪着他三山五湖地闲聊起来。聊着聊着,有电话打来。苏杭拎起话筒喂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也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眉眼渐渐舒展,听完了微微一笑,说:“好,别让他发现你们。”说完搁下电话,眼里颇有笑意。
李卫东这才如梦初醒,指点着他叫道:“大哥你好贼啊,你派人跟着他?!”
苏杭笑看了他一眼,象是心情很好似的,说:“你懂什么。这就是那条线了,放得再松,也要确保那线紧紧在你手里握着,不然很容易就让你的风筝飞不见的。”
“不就一个男的吗,用不用这样啊?”
苏杭想了想,居然颇认真的来了一句:“他值得。”
李卫东不住点头,调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啊?”
“臭小子。”苏杭笑骂,“少跟我说有的没的。”
两人笑了一阵,李卫东又纳闷,“不过,他都不会发觉的吗?”
“跟着他的人都是侦察连退伍的。张宁啊,到底是普通平民,没那个意识。”
“那,刚才那电话就是向你报告他行踪的吧?说他在干什么?”
苏杭笑了笑,“银行。取钱呢。”
“你——给他的钱?”
苏杭笑着点了点头,李卫东哈一声道:“我还以为那小子有多清高,原来也是个能为钱折腰的嘛。操,亏老子以前还当他是个贞烈的主儿,走眼了。”
苏杭脸色一整,摇头道:“你错了。”
他每个月给张宁的三万块虽然都如期划到了他的帐户,但张宁从来也没有去取过。以前,虽然可以推说是因为张宁出不了门取钱也没什么用,但苏杭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张宁恐怕是觉得这钱来得太耻辱,所以才一直不肯去动它。现在他终于开始从帐户里提钱,不管这种行为是出于经济上的妥协(张宁一直没工作没收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苏杭很高兴——这么说吧,张宁的每一点退让都会让他对前景更有一点信心。
那天张宁回来的时候李卫东已经走了。苏杭推动着轮椅从书房里出来,笑眯眯地道:“回来了?”
虽然男人象是心情好得不得了的语气实在是有点奇怪,但张宁也只是瞅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今天好玩吗?让我看看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张宁去过哪里苏杭当然是清楚的,不过就是想逗他开口说说话而已。李卫东那个蠢材,居然说‘你钱多得花不完了?用你的钱而已,也不用这么高兴吧’。他哪里知道,有些人,如果跟你没有一定的牵绊,他是不会用你的钱的。就好比某些女孩子,倘若跟你吃饭时AA制,呵,那肯定是觉得和你的关系还没到位。李卫东包养的情人不少,恋爱经验却为零,这种微妙的心理,他根本不懂。
张宁也没理他,把新买的两件衣服吊牌剪了,挂进衣橱,新买的书也放到桌上摞成一摞。苏杭拿起书来翻,又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张宁反应始终淡淡的,顶多嗯两声,弄得苏杭很是没趣。
稍顷看他把装东西的袋子都收拾整齐,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估计是要洗澡了,苏杭知趣地道:“你洗吧,我……去看会儿书。”说完,转动轮椅,准备出去。
正要出门时忽然听到身后张宁突兀地哎了一声,苏杭一下子停住,回过头,不太确定地问:“……你叫我?”
张宁眼帘半垂,显然也不是很自在。停了半晌,才勉强地道:“想跟你商量个事。”
苏杭一怔,罕见的受宠若惊。难得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张宁还肯对他用‘商量’这两个字,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道:“行啊!什么事?你说。”边说边把轮椅往张宁那边推了两步。
张宁仍然垂着眼,又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还是想出去找份工作。”
苏杭略一沉吟,立刻道:“行。”张宁一下子抬起眼来,眼中满是诧异,显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哪知苏杭还有下文,“不过,”一听这‘不过’二字,张宁脸色又灰了。
苏杭笑了笑,仿佛很抱歉似的,“不过我现在身边离不了人,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两个月。等我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你再出去上班?我保证这次绝不阻拦你,真的。”
真的?屁。苏杭是在曲线救国呢,两个月后,天知道他又会有什么理由生出来。不过他这一番话,此刻听来却是入情入理,张宁默然良久,终于慢慢地,点了个头。
第28章
九月中旬时张宁回了一次老家。
凭心而论苏杭是不想放人的,但这次却是张妈妈五十大寿。虽说并不准备大办特办,但好歹是整寿,也意思意思地在酒楼里包了两桌宴请亲戚,张宁作为独生子不露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苏杭只好亲自送他到了机场。
张宁这次回去,并不是说吃完寿宴就走,要在家里待几天陪陪父母。算算日子,可能要国庆前夕才能回来。联想到上一次国庆他回去自导自演的那一出失踪大戏,苏杭的心就有点搁不稳——
北京的九月是一年中最好的天气,秋高气爽,人是最舒适的。但在重庆,这个月份属于秋老虎,还热着呢。在这大夏天里,张妈妈吹着空调打毛衣。
藏青色的毛衣显然是男式的,已经织了一大半,就剩两只衣袖了。张宁说:“怎么不等天冷了再打。”
“我手慢,早点打好,刚好你就可以穿了嘛。”
张宁久不回家,张妈妈很享受这种和儿子一起坐着聊天的时光,尤其张宁还乖乖地陪在旁边帮她挽毛线,当妈妈的实在是觉得很温暖。
她絮絮地聊起张宁上次走后家里发生的一些大小事情,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对了,你知不知道,宝儿不在了?”
“宝儿?”张宁怔了怔,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是不是何阿姨家那个宝儿?”
“对呀。唉,他还比你小两个月呢。上个月,不在了。”
张宁啊了一声,有些触动。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可是这实在是太意外了,怎么发生的?
“据说是猝死。打游戏打到半夜两点才睡,早上九点他室友叫他,说你不去上班?结果一推他才发现,已经断气了。”
“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那可不知道,他平常身体好,连感冒都很少,哪里知道会走得这么早呢。”
张宁呵了一声,心中一牵。
他和宝儿是童年的小伙伴,在没搬家之前,两家住得近,也时有往来。宝儿大名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好象一直以来就是跟着父母这样叫的。此刻想来,对方幼时的模样已有些模糊,只记得是一个挺壮实的小胖墩。
关于宝儿最鲜明的一件趣事是在他八岁那年,一晚他陪他母亲走夜路,虽然年纪尚幼但已经一派男子豪气,穿过小巷子时迫不及待地说:“妈妈我走前面!我是男子汉我保护你!”这件事由何阿姨当作玩笑话讲给张妈妈听,又由张妈妈笑着转述给张宁听。张宁当时嘴上没说,心中却暗笑。他想,何阿姨讲起来的时候那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炫耀和自豪的吧。
如今宝儿骤然离世,当妈妈的,情何以堪?
“何阿姨肯定很伤心。”
“那当然了。”张妈妈显然也很有感触,长吁短叹。“你何阿姨那时还正在逛重百呢,接到电话气得不得了,说你谁呀,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等到确定了——”想到老友如今憔悴的模样,张妈妈眼泪脱眶而出,伸手擦擦眼睛。
张宁也黯然,扯了张纸递给她,张妈妈几下擦了,清清喉咙。“我本来想,等你回来了一起去看看她。后来再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她看到你,又勾起她的伤心事。”
大概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接下来好一会儿母子俩都没再说话,过了很久才听到叮一声轻响,却是张妈妈手中的毛线针掉到了地上。
“妈,我来。”
张宁整个人半跪下去,一只手扶住妈妈的膝盖,一只手从沙发底下摸出了那根毛线针。递给她之后他也没站起来,就维持着那个姿势半跪半蹲地守在张妈妈身前。
他说:“妈,要是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和爸爸怎么办?”
张妈妈手停了一下,抬头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那就要看,你是怎么不在的了。”
“如果是象宝儿那样……那肯定是要哭死……”张妈妈悠悠地想着,深深叹出一口气,“老来丧子,人生大痛啊。”
张宁扶着她膝,慢慢道:“那如果,是象上次那样失踪呢?是不是会觉得,情况要好一点?”
这话问得有些古怪。女性的直觉象是被什么触动了,张妈妈视线在他面上一扫,迟疑着问道:“宁宁,那个苏杭……是真的没纠缠你了吧?”
张宁笑了笑,说:“妈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吗。”
张妈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象在判断他话中真假。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那当然。死了,就再也没什么盼头了,失踪的话,总还有点希望。”
张宁嗯了一声,仰头道:“那以后,如果我再失踪,你们就这样想好不好?虽然不知道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但要相信我会过得很好。别担心,别伤心,就当作我是出国留学了,几年之后就会回来……”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动了感情,声音里带出一点哽咽,张妈妈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了。
看到她哭了张宁顿时停了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强笑道:“妈,怎么了?我这就是一说。这不是,说到宝儿这事……就突然想到了吗。”
那天他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得张妈妈破啼为笑,这象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事后母子俩也再没就这话题说过一句。
接下来的几天,张宁没有到处去玩,不是陪着张妈妈去买菜,就是跟爸爸在一起喝茶聊天,张妈妈说:“宁宁你难得回来一次,怎么老猫在家里?不去和你那些同学碰个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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