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 第6章

作者:年小初 标签: 近代现代

这样说这,顾谨言想起来自己确实是有在报纸上看到过的,市公安局长曾经追捕的犯人越狱,为了报复,劫持了他的爱女这条新闻。只是他没再关注後续,更没想到,那个英雄竟然会是许桓。

“喂!江少爷!顾跟班!”

两个人沈默的时候,有人突然这样叫他们。都是好久以前的绰号了。突然这样被叫住,顾谨言恍惚有种时空交织的错觉。

“两个人躲这儿干嘛呢?主仆二人交流分别十年的感想?”走过来的是当年班上比较活跃的林决。

话说当年给他们起这两个绰号并将其传扬年纪的就是林决。林决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顾谨言觉得算是很正统的高中生,单纯热血,对班集体非常热心,总是抢著组织活动之类的,当然,偶尔会比较冲动,和同年级的男生也经常起摩擦,甚至动手都有。现在都快过去十年了,可是林决似乎还是老样子。

“好啦好啦,你们还有许桓以前可是三人组诶,到哪儿都一起的,我们都觉得奇怪啊当时,现在许桓要结婚了,你们还不快去跟别人碰碰酒!”林决笑嘻嘻地把把两个人拉起来,又主动帮他们倒了酒,然後绕到他们身後,把他们往许桓那儿推。

顾谨言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他担心的是江亦。

不过事实证明他完全是杞人忧天,江亦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

江亦走向许桓,平静地简直就像最正常不过的普通朋友,仿佛没有过高中时候的致命吸引,没有过誓不放弃的坚定决心,没有这近十年来的刻骨思念。

“恭喜。”这是江亦开口说的唯一一句话,两个字。然後,江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顾谨言看著江亦故意高仰的头,和伴随著酒水下咽而翻滚的喉结,仿佛江亦不是饮的酒,而是这十年的爱恋,三千六百五十个日日夜夜的无奈和酸楚,以及今日,这诀别的痛苦。

“……对不起。”许桓没有喝酒,在看著江亦许久之後,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顾谨言在一旁不知该说什麽才好。江亦付出的时间和感情,最後得到的仅仅只是这样三个字。可是对於许桓来说,能说这三个字已经是极限了。

爱情无关对错,不讲道理,也没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原则。你喜欢我,我为什麽一定要喜欢你。

顾谨言和许桓敬酒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说了些套话。一场十年的同学会,也就这样而已了。

分别的时候,大家又和毕业那年一样,又哭又抱的。顾谨言虽然没有这麽夸张,但犹豫了一下之後,还是走到江亦面前,道了声别。

“谨言……”顾谨言刚准备出声,江亦就一下子拉住了顾谨言的手腕,力气知道让顾谨言差点痛呼出声。

“谨言,我……我心里难受……”江亦像个孩子似的突然就环腰抱住顾谨言,头往他腹部上蹭,顾谨言只觉得那一片地方一下子就湿了。

顾谨言叹声气,回头看看,幸好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江亦还真是。不过,看在他失恋,不对,他和许桓根本没恋过,应该说看在他今天被彻底打入地狱的份上,还是让他发泄下吧。

“……谨言,去你那儿陪我说说话吧。”江亦沈默了一阵,在声音稳住了之後才这样说。

顾谨言很诧异,去他那儿?江亦从来没去过他家,这些年都是江亦约他都是在外面的。不过看看他现在这副伤心得就快要死掉的样子,顾谨言也觉得在外面丢脸。

“只要你不嫌弃我那儿,当然可以。”

“……那走吧。”

江亦松开手,马上起身掉头就要离开。顾谨言对江亦感到有些奇怪,可是在看到他最後瞟了眼许桓之後明白了。那眼神既忍痛又坚决,分明就是江亦在提醒自己,这就是最後一面了。

十年的爱与痛,伤与恨,都在这里结束了。这是江亦的狠绝,既然无法挽回了,那麽,就再不要见面。

顾谨言一直知道江亦喜欢许桓,能坚持十年,这是超乎想象的毅力。但现在看到江亦的眼神,他才真正懂了这感情有多深。

所以在此刻,他无法想象江亦有多痛。

他走上前拉过江亦:“就把许桓留在身後吧,江亦。既然他注定不属於你,那麽你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就只能是这样的位置了。你看看你的前方,还有那麽长的路,还可以遇到那麽多的人。你这麽好,一定能遇到一个,能陪你走完人生的人。”

这是顾谨言这辈子说过的最煽情的话,他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说出这种话,可是现在,却是那麽通顺流畅的。因为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心中所愿。

不想再看到江亦这个样子了。十年,已经够了。

江亦愣了片刻,哑然失笑:“谨言,我还不知道你变得这麽有文学家的情怀了。”

顾谨言笑笑:“我也不知道,你竟然是如此痴情的人。”

很多人都不是表面上的那样,也许今天,他们才算真正相识。

第十二章

顾谨言还是後悔了,当江亦把他那辆银色的Lamborghini停在顾谨言家小区门口时,顾谨言真是窘得抬不起头。

“早知道我就不开车来了……”江亦有些咋舌地看著眼前这排矮旧的老房,门口有个闲置的保安间,大门几乎已经锈了。总之,在江亦看来……

“谨言……这地方,真的能住吗?”

“……你…”顾谨言羞得直接拉门而出,气呼呼地扔下这一人一车就向前走去。

“喂!喂!!顾谨言!!!”江亦急忙下车,匆匆赶上顾谨言的脚步。

有了前车之鉴,江亦在踏入顾谨言的家时,虽然仍被狭小的面积和简陋的家具骇到,但最终还是决定闭嘴不言。

“行了行了,你想笑就笑吧,真是…”顾谨言白了眼江亦,“委屈您了!请坐吧!”说罢顾谨言把沙发上乱堆的衣服一把抱走,清出一块地方。

“谨言,你一个人就住这儿?”江亦必看了一下坐了下来。

“不然怎麽样?对了,你想喝点什麽?”顾谨言问出这句话後眼珠子突然转了转,觉得有点不妥,然後立马加了句,“我这儿只有白水和冰啤,别跟我说那些我听不懂的名字!”其实这也不能怪顾谨言,谁叫他以前每次被江亦拖出去的时候听著江亦说的那些酒名个个都那麽怪,他一个也不认识。

“不喝酒了,白水就好。”江亦把身子往後一靠,跷起二郎腿。

顾谨言把白水端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亦再次陷入沈思的忧伤模样。他端著水放也不是,坐也不是,於是只好那麽傻愣愣地站著。看著深陷情网无法自拔的江亦,顾谨言也曾思索,究竟什麽是同性恋。不,也许江亦还不能叫同性恋,江亦喜欢女生,至少喜欢过女生,而对於男生,他只爱过许桓。许桓只是个例,他是比一般的男人都强太多了,他并不能代表男人这个群体。

可是,许桓毕竟也是个男人,江亦为什麽会喜欢一个和自己的生理构造完全一样的人?顾谨言怎麽想也想不通,尤其是以前经历过那麽惨痛的往事,顾谨言更对同性之爱充满厌恶。

而且,还有爸爸。他想到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麽那一晚妈妈会对著爸爸带回来的一个叔叔破口大骂,又抓又打,也想不通为什麽爸爸和那个叔叔还有妈妈会三个人相对流泪,他不明白为什麽爸爸和那个叔叔会一直低头请求妈妈的原谅,他也不明白,爸爸为什麽会抱著他哭了一夜,口中一直喃喃“对不起言言,可是我真的爱他……”

看著此刻的江亦,他似乎有些明白。如果不是爱到深处,怎舍得下心抛妻弃子,怎甘愿为人不齿遭人唾骂,怎能轻易就放弃收入稳定的工作,深深扎根的家乡,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过著难以见光的羞耻生活。

也许,他们不应该被叫做同性恋,因为在当代这毕竟是一个贬义的名词。人不应该以同性恋和异性恋这样划分,而应该以爱为名。真爱怎麽可以被歧视和唾骂?只要是真爱,那麽就应该得到尊重和珍惜。

顾谨言这样想著,竟觉得豁然开朗。他放下水,默默坐下。这麽多年陪著江亦默想,他觉著自己也能渐渐看开很多事情,对父亲的敌意消失了,对同性恋的厌恶淡了,而对江亦,也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关心。

“怎麽了?一直望著我发呆?”江亦先回过神,看著盯著他,眼神却不知道飘向了何处的顾谨言,笑著唤他回魂,“被我的魅力倾倒了?”

顾谨言黑线。江亦就是这样,一旦伤心过後,就会说些明显发傻的话来掩饰刚才的难过。不过,顾谨言细细打量江亦,也不得不承认刚刚那话才不是傻话。

江亦今年26岁,十年前的他虽然也是俊美风流,但到底还是个小屁孩,如今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加上学业的深造,能力的锻炼,以及,十年的苦情磨砺,江亦完完全全是一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温柔,强大,英俊,多金。举手投足,全是贵气,尽显高雅。身材也比十年前更加健硕,完美的倒三角,跷著的双腿更显修长,双手环臂,似笑非笑。怎麽看,都似乎是只能在明星杂志上才能看到的完美。

顾谨言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脸也有些烫,回过神的时候又正对上江亦的眼,只能胡乱把水杯向他一推,结巴著:“那个,恩……我要先去洗澡了,你,你随便吧。”

顾谨言匆匆起身,回卧室抱了些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感受著具有冲击力的冷水从头顶浇下,顾谨言才慢慢平复了刚刚莫名其妙的躁动。哎。顾谨言在心里叹气,他是不是也该找个女人了?江亦长的漂亮,可是怎麽会看到他竟也有欲望?顾谨言本来就不是个欲望特别强烈的人,而且,虽然难以启齿,不过他和以前交的女朋友根本没有过接吻以外更亲密的接触,所以……没错,近27岁的他,还是个处男!!!自从25岁和最後一个女友分手之後,顾谨言再没和女人交往过,以他的性格,只被同事带去过几次夜店就再也不去了,所以基本上靠自力更生……这次记不起多久没做了,看来也该释放下了。顾谨言把水声调大,想著江亦应该听不到,这才比较放心地坐到浴缸里,头靠在缸沿上,把右手覆在逐渐发硬涨大的硬物上,嘴里咬著左手食指,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顾谨言上下摩挲揉搓著,呼吸也越来越重,渐渐喘起粗气,就在他觉得那里快要喷薄而出的时候。

“那个,谨言你开开门。”江亦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有些为难地叫门。

“???”顾谨言惊得说不出话,在这个时候怎麽能放开右手!简直要他不举!

“喂谨言!拜托了,我水喝多了。”江亦好像真的有些急的样子,看顾谨言一直不出声,便说:“我当你默认了哦,我进来了。”

“不要!……啊!!!”顾谨言一句嘶哑的不要还没说完,就不得已被突然发泄的快感打败,一声淫荡十足的呻吟脱口而出。右手掌上顿时沾满灼热的白液。

“……你?”江亦推门就耳闻目染了这样的一幕,片刻的惊异後便换上熟悉的坏笑,“啊哈,原来谨言你在干坏事啊!”

“什……什麽坏事!我……我是个正常男人,需要,恩,对,是生理需要!”没错没错,顾谨言在心里这样打著气,本来就是这样的,大家都是男的,这有什麽大不了的!顾谨言想著便要从浴缸里站起来,扶著缸沿刚伸直腿,顾谨言就觉得快感之後的眩晕袭来,眼前一片漆黑,让他差点跌倒。

不过,是差点。江亦看出来顾谨言的状况,马上上前扶住他。可是……顾谨言低头,脸腾地一下又红了,江亦这完全是抱女人的姿势!一手从腹部环过揽住後腰,另一只一手则托住他的……臀部……

但是,这些都还不是最可耻的,让顾谨言瞬间脸红的是,他再一次硬了。

“咦?”江亦抬腿蹭了蹭顾谨言发硬的凸起,故意笑得充满敬佩之情,“谨言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这麽强啊!”

“闭嘴!”顾谨言羞得闭眼,并拼命挣扎著把江亦的手扒开。

“好啦好啦。”江亦换个姿势,然後捏住了顾谨言的分身,在他耳边缓缓吐气,“我帮你。”

顾谨言刚想说不要,江亦却突然施力,顾谨言两脚一软就要倒下去,却被江亦有力的手臂紧紧箍著,这全身无力,却又快感灭顶的双重感受,让他仿佛时而飞上云端,时而又跌入深谷。天堂地狱,一线之隔。

“唔……”终於,顾谨言在江亦最後的一记抚摸下,喷薄泄出。发泄後的顾谨言软软瘫在江亦怀里,大口喘气。却还是觉得丢脸,只把脸面向另一端。

“那个,谨言?”江亦晃了晃顾谨言,语气有些急切。

“干嘛?”顾谨言的语气不好,呃,虽然这个人让他很爽……

“那个,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谨言突然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我,硬了。”顾谨言的手背江亦抓著覆上他的那里。

果然。

第十三章

两个人在浴室里又搞了半天。让顾谨言恍惚的是,当他们在彼此用力的揉弄中享受到那终极的快感时,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在那间小小的寝室里,两个人达到同样欲仙欲死的极乐。就好像,从来不曾有过这十年漫漫岁月。

“好了,起来。呼……”顾谨言推开江亦,摇摇晃晃地想站起身。

江亦却突然把顾谨言一把拉过来,力道之大竟让顾谨言直接撞到了他的胸口。

“靠,疼啊!你干嘛!”顾谨言的右脸颊生生撞上江亦结实的胸肌,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里,还有,这里……”江亦却仿若未闻,声音低低的,竟似有著万般的悔恨和难言的伤痛,他的手抚上顾谨言的肩,然後由肩慢慢下滑,再到手肘处,就这样不断地来来回回。

顾谨言最开始没明白过来,可是,当江亦的手始终流连在那一片地方的时候,顾谨言的身子瞬间绷紧了,他开始拼命挣扎,双手抵上江亦的胸口,死命地推开他。

顾谨言怎能不推开他,那可是毕生的耻辱。

那里,是十年前被烫伤,被打伤,被掐伤,被踢伤後,留下来的累累伤痕。

当然,伤痕并非是让他耻辱的原因。所以,在其他人在问顾谨言这些伤口的来历时,他可以很平常地耸肩,然後一脸云淡风轻地说“没事,高中的时候和人打架时受伤了”,可是,在江亦面前,他怎能做到如此平常!江亦是明白的,在这些伤口背後,还有怎样耻辱的事实。顾谨言也是明白的,这样耻辱的往事,究竟谁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谨言…”江亦用力地吞咽,却仍然感到难以启齿。多年未见,他竟然差点忘记,身边的这个人曾经因为他的自私受过这样巨大的伤害!

顾谨言趁著江亦分神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起身,准备走出浴室,江亦急忙站起来,拉住他,动动嘴唇,却发现什麽也说不出来。

十年前他只能说对不起,十年後,他能说的,仍然也只是这样一句没有丝毫意义的抱歉。

“别说。”顾谨言没回头,只轻轻说了这麽一句。

一切就和十年前没有丝毫差别。那个时候不曾说出口的道歉,十年後,也是同样的结局。

道歉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是这世界上最廉价的後悔。

江亦抓著顾谨言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他知道自己不该说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或者,能说些什麽。但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他今天必须说点什麽!否则,就好像有鱼刺卡在喉咙,实在哽的难受。

“谨言,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但是……”

“知道就放手吧。”顾谨言似乎有些嘲讽,“但是除了这个你还能说什麽呢。”

江亦哑口无言。

停顿了片刻,顾谨言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尖锐,便转身面对江亦,缓了缓语气:“反正都这麽多年了,我都差点忘了的,以後就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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