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错 第2章

作者:万家灯火 标签: HE 近代现代

  最后莫沫叠好围裙,走到客厅,把钥匙和门卡放在茶几上。他和男主人的外套一样,被遗忘在原地。莫沫每个房间看过去,在书房找到了罗殷。书房门半掩,些微的暖气扑面。地板上铺了厚实的地毯,罗殷来回踱步也并没足音。他正在与人通话,因此莫沫站在门外等着。

  莫沫这次看清了罗殷的模样。在开了暖气的书房,罗殷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领口大概是被用力扯开,松松垮垮的,甚至能看到一点锁骨。他和罗裕除了相貌上略微相似,根本让人连想不到他们是一对兄弟。

  见罗殷结束通话,绕到书桌后,莫沫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罗殷并没让他进去,只是用眼神示意,莫沫说:“我收拾好了。门卡和钥匙我放客厅里了。”

  “嗯,这几天的工资我会让罗裕打到你卡上。”

  话已至此,莫沫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愤懑在胸口横冲直撞,只得转头走出罗家大门。直到走到车站,莫沫长叹一口气,先给罗裕发去消息,简单地说明情况。

  到了晚饭时间,他没兴致开火做饭,在小区门口点了蛋炒饭带回去吃。从小区门口到家,不过几分钟的路,炒饭凉了大半,米饭里裹着一点葱花和碎蛋,纸餐盒的底部被油浸透,看着就毫无食欲。

  稍晚一点,罗裕才打电话解释,他去学校办事,被几个要好的同学拉着去唱歌,才没接到罗殷和莫沫的电话。他也没预料到罗殷会突然回去,还直接把莫沫轰出来了。

  莫沫也不好多说什么,罗裕知道这事,蕾蕾那边他也不想多问。

  本来不过一件小事,他不知道为什么罗殷反应这么大。幸好这几天周庆在外出差,不然估计要和蕾蕾一顿吵。莫沫一想到那画面,顿时头昏脑胀,饭没吃几口直接倒掉了。

  和罗殷才见过一次,麻烦就接踵而至,幸而也没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了,这样想着,低落的情绪才恢复了一些。

第3章 桂花糊

  既不用照顾罗裕晚饭问题,周庆暂时未回,轮到莫沫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对做菜有兴趣是真,抗拒洗碗也不假。周庆不在,自然也没人洗碗,为了省这个功夫,每天也就是冰冻速食打发早中饭,晚上丰富一点也不过是下饭的番茄鸡蛋或酸辣土豆丝。

  这样时间上徒然空下来,打算把之前屯了好久的视频补完。

  “大家好,我是宿舍管理员,那么今天继续这个《生化污染7》,上一期说到这个男主人公呢,为了找老婆去岳父家吃年夜饭……”

  点开收藏了好几天的视频,刚听见一股自带笑意的普通话,莫沫就下意思笑起来,好好一个恐怖惊悚游戏被解说成单口相声,边听边乐呵,岳父敲破男主角脑袋的时刻,一通电话打过来,掐断了播放。

  看着来电显示上“罗裕”二字,莫沫涌起不详之感,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11点过5分,24小时制就是23点05分。这种乖小孩早早睡觉的时间,罗裕打给他难道还谈诗词歌赋,话人生理想吗?

  “喂?”

  “莫沫哥,实在不好意思,能现在来我家一趟吗,我实在联系不到别人了。”那边罗裕急促无奈,莫沫也被传染得紧张兮兮,“别慌,怎么了?”

  “就是,就是……”罗裕支支吾吾道,“我哥喝醉了,倒在浴室一动不动,叫了没反应,我怕他出事。”

  “我知道了,这就来,先别动他。”

  醉酒这事可大可小,莫沫翻身起床换衣服,抄起钥匙钱包大步往外走。夜里下起了细雨,丝丝冷冷地往人脖子里钻,莫沫拦了辆出租车急忙地赶到罗裕家里。罗裕很快就来应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酒气并酸味。

  莫沫扇了扇风,忍不住把客厅的窗户开了一掌宽,好通风透气。

  “这是喝吐了啊,喝了多少?”

  罗裕引着他到卫生间。

  罗殷双腿大张,背靠着浴缸,整个人伏在马桶上,不省人事。只不过仅仅一晚,此时的罗殷看着狼狈落魄,哪里还有下午那般颐指气使的恶劣模样。凑近了,酸臭味更重,衣襟上还沾着呕吐物,要不是看在罗裕的情面,莫沫真要一走了之,任他自生自灭。

  “刚才吐了好多。”罗裕手足无措,围着他们团团转。

  “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说着莫沫脱掉自己的外套,用温水打湿毛巾,先给毫无反应的罗殷擦脸擦手。罗裕的衣服拿来,两人合力给罗殷换上,一起扛到卧室的床上,这才勉强安顿好。

  罗殷的衬衫西裤价格不菲,莫沫在放机洗和直接丢弃间犹豫不决。还是罗裕说,“扔了吧,脏成这样就算洗干净了他也不会再穿了。”

  莫沫皱眉,可真龟毛,在厨房扯了垃圾袋装好,准备塞进垃圾桶,却看见他那只来得及吃了一口的戚风蛋糕。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将脏衣服狠狠塞进桶底。

  早知道这样,他走的时候就把蛋糕一起带走,免得心血被这样糟蹋。

  “莫沫哥,真是麻烦你了。”罗裕低头垂手,诚恳道歉,“你的事情是我们没安排好,对不起。”

  莫沫摆摆手,客厅里总算散去了不少异味,就把窗户关起了。为了防止罗殷着凉,卧室开着暖气,被热气一烘,罗殷身上的酸臭味就被烘了出来,毕竟这情况也不方便洗澡。莫沫又接了一盆温水端到卧室,准备仔仔细细地给罗殷擦拭干净。

  罗裕娇生惯养,做不来这些,只得给莫沫换水拧毛巾,小声说:“我一回来就看见大门没关,吓得以为家里进了贼,后来看到他倒在卫生间。”

  “喝成这样,酒量不行就不要强出头嘛。”

  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嘴脸,到头来还是要人擦屁股。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喝醉,平时他不怎么沾酒的。”

  莫沫解开罗殷的睡衣扣子,他胸前到小腹都是红的,更不要说那张万年高利贷的脸。再喝两杯估计就到医院再见了。莫沫拿着毛巾盖到罗殷脸上,罗殷鼻梁挺直,每次都挡着他的胡来的右手。罗裕在一旁打哈欠,一副他在处理就很安心的样子。

  莫沫估计刚才的力道,一般人的脸早蹭得又红又疼,只不过罗殷喝醉上脸看不出,睡死毫无感觉。

  理应醉得昏睡沉沉的罗殷紧抿着嘴唇,连眉间也皱起来,喉咙里发出含糊的音节,也不知是被什么解不开的恶梦困扰。

  莫沫有几秒的幸灾乐祸,很快这感觉又消散而去,被挫败的无力感取而代之。他也只不过能在此时小小的报复一下,等天亮罗殷睡醒,又是一头暴躁的雄狮。

  等擦拭得差不多,也到后半夜了。罗裕安心下来后早就睡意连连,强撑着没走,莫沫让他去睡觉,“我在这看会儿,等下我也回去了。”

  “就这睡一晚吧,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生怕莫沫拒绝,罗裕麻溜地从卧室搬了棉被枕头进去,体贴地拆了新的牙刷毛巾给他。

  折腾了大半夜,莫沫也确实累了,离天亮就几个小时,暂时先对付一晚也没问题。

  客房就在罗殷卧室的对面,只要两扇门开着,里面情形一览无余。莫沫简单的洗漱过后,浑身乏力躺倒在床上,两眼大睁地盯着天花板,侧个身就能看见对面卧室的半张床。

  似乎是有个人影靠近,他看得不真切,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方才视频中僵尸的身影。

  莫沫猛地坐起,掀开被子跳下床,方才还躺着的罗殷此刻苏醒,竟然还站着。这他妈喝的假酒吧,醉成死人还能突然站起来,还挪动了两步。不过也只是两步,罗殷手脚无力,很快跌回床上。

  莫沫想了想,倒了一杯温水慢慢递过去。

  罗殷困顿地撑着额头,盯着水杯许久,就在对方要收回手的那一刻猛地捏住他的手腕。触手皆凉,就像一股清泉慢慢滋润了干涸燥热的土地,直到手下的温度渐热才不舍地松开手。

  莫沫却被罗殷吓得一惊,冷静下来才看到他脸上潮红冒汗,喝酒热身,又开了空调,被捏住的手腕简直如火在烧。他把水杯往罗殷手里递了递,罗殷半握着杯子半握着他的手,就着喝光了一整杯水。

  “你喝醉了,快点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罗殷歪着头,这句话好耳熟,是在什么时候听过,他混沌的大脑记不起来任何片段。

  莫沫给空调设定好时间温度,看见罗殷还傻呆呆坐在床边,他也不想管了,却听见一声低低地,“别走。”

  饶是平时好脾气的莫沫此刻翻了个大白眼,去你的,老子要睡觉了。

  天刚亮堂,罗殷就醒了,但浑身不能动弹。他听见空调吹风的声音,听见雪粒哐当敲上玻璃,双眼酸涩胀痛,脑袋迟钝昏沉。他知道自己难得放纵地喝醉了,还醉得形象扫地,威严全无,醉得不像众人眼里霸道傲慢的罗殷。

  躺了许久,卧室外的脚步声来来往往,终于是停顿消声,他这才慢吞吞起身。

  这间房子当初装修就按他的喜好,是北欧简约的风格,他精心挑选的黑木桌上,却铺着一块格格不入的塑料桌布。小小的一块桌布上摆满了餐盒,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豆浆油条炸酱面,还有一碗他只有小时候经常吃的桂花糊。一小碗桂花糊,用白白的陶瓷碗装着,因为有红枣,就有点微黄,桂花糊里悬浮着红枣丝,米酒,桂花和小汤圆,犹如琥珀一般晶莹剔透。

  罗殷不免怀念地端起碗尝了一口,毫无滋味,才发现碗下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自己加糖,冷了放微波炉加热。我先回去了,有事电联。莫。

第4章 苦咖啡

  在罗家被失业后,莫沫也没空闲几天。之前他参加同学聚会,以前大学时期要好的室友捣腾了一家奶茶甜品店,正为缺人发愁。两人一拍即合,莫沫就此答应去奶茶店做事,算不上什么正经工作,也好过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奶茶店开在商务区内,小小的一间门面,上下两层。一楼点餐,二楼摆了几张桌椅供人休息就餐。装修风格上特意往复古怀旧靠拢,连店名都独树一帜,在门外挂着“芳园”字样的招牌。

  原先店里就有一个收银小妹,一个糕点师傅,加上老板陈超然三人能对付,后来拓展了外卖业务,常常忙不过来,这就拉来了莫沫。

  莫沫在店里熟悉了几天,惊诧于这小小奶茶店生意居然很不错。十点开始准备各种材料,十二点正式营业,一直到晚上九点。为的就是中午晚上两个就餐高峰。寒春时节,手捧一杯温热飘香的奶茶,浑身都熨帖了。

  外卖范围主要是附近的写字楼,他仔细又耐心,从没错送少送,和几个常客聊熟了后差不多都摸清了他们的点餐喜好。

  晚上送餐高峰过去,莫沫卸下保温箱,倒了一杯温水咕咚咕咚灌下肚。陈超然拉着他上楼吃东西,以茶代酒碰了碰杯,“辛苦了兄弟,多亏了你。”

  莫沫笑了笑,也碰了碰陈超然的杯子。

  陈超然待他很和气,他上下班不用打卡,店里饮料吃食随便拿。莫沫心知肚明,从来不得寸进尺,每天按时来去,和其他人无异。只不过心底多多少少还是羡慕失意,同一批毕业,他还是默默无为的他,陈超然已经把自己的事业做的有声有色。

  不过仔细想来,陈超然走到今天,也是有迹可循。大学时期,莫沫随波逐流的时候,陈超然就积极参加各种校内外活动,很快在新生中脱颖而出。不光爱“出风头”,学业上从不迟到早退缺课,每每都是奖学金第一人,他这样的“不合群”,当时就被疏远在外。

  “莫沫,莫沫?”陈超然打了个响指,把莫沫从回忆里拉回来,“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没事,就突然觉得你变了很多。”

  陈超然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头发,“来,说说哥是怎么变帅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

  “别这样啊,你说你说,我虚心接受,看情况改正。”

  在莫沫看来,陈超然有种飞扬的神采,敢说就敢做,让他倾羡不已。

  “莫沫,有顾客找你哦。”收银小妹从楼梯探头,喊了一声。

  “你这样就很好。我去忙了。”莫沫说完,留下陈超然一人。

  收银台前站着一个四顾探望的年轻女生,看见莫沫下楼使劲招手,“这里这里!”

  莫沫对她印象很深,叫徐曼,刚毕业不久,做公司前台,人很活泼又自来熟,常常扯着他聊天。

  “还没下班啊?”

  “项目组加班都陪着呗,”徐曼苦着脸,“你们这小蛋糕啊饮料之类的还有多少?”

  “你要多少我们有多少,我们对顾客都是有求必应啊。”陈超然坐了一会儿,也下楼来,正巧听见这么一问,就接了一句。

  “要的不多,一人份是各一杯奶咖不加糖,糖包单独给,三块培根三明治,麻烦老板三十人份的,送过去结账。”

  确实也不多,可现在临近关门,现成品所剩无几,要做还得时间,好在是拿来当宵夜点心,还来得及做。陈超然先挂了结业的门牌,他学了怎么冲调也留在后厨帮忙,莫沫和收银小妹分装打包。

  全部准备妥当后莫沫送了过去,前脚刚踏进店门就接到徐曼的电话,“还有一杯冰咖啡,不加糖不加奶,马上就要。”

  既然对顾客有求必应,也不过是再跑一趟的功夫。莫沫拿了咖啡,寻思着又拿了三块三明治,一起装进保温盒,转身冲进夜里。他到的时候,徐曼看到他急地跳起来,提着咖啡往后面办公区跑。

  总算忙完了,莫沫松了口气,进了电梯,门刚合上,一只手拦住了。定睛一看,不是罗殷又是谁。他赶紧低下头,视线里罗殷的手按下楼层1,此后再无动作。

  明明还算宽敞明亮的电梯里,站进来一个罗殷后,空间就变得逼仄暗淡。好在罗殷只安静站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没有认出他,还是不屑于和他搭话。

  电梯终于停了,莫沫迫不及待站在门后,等了又等门都未开,抬头一望,电梯才堪堪停在10楼。10楼的显示灯没亮,电梯门固执地紧闭,这一切都应照着莫沫心里糟糕的预感。

  接下来该是电梯灯一瞬全灭,紧接着电梯毫无预警地猛烈下坠吗?然而他想象的画面此刻并没有实现,如此看来,是极大的幸运。

  “给值班室打电话。”

  罗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莫沫定了定神,按下紧急通话按钮。

  “嘟——”

  “嘟——”

  “嘟——”

  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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