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庄驿连忙制止了他下床的举动:“江先生,您还在发烧。”
“我要去确认他没事!”江酩烧了两天,居然还有力气甩开庄驿的手,但他的脚刚一着地,整个人就在地上摔了一屁股。
主治医生刚好带着护士进来。
江酩头重脚轻的,身体从没有这么无力过。他被护士扶回床上,额头上被贴了一个凉凉的退烧贴。
“发了两天高热,还是老实在床上躺着吧。”医生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生生把自己累倒的alpha呢,就算alpha身体强壮也不能这么折腾吧?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
江酩切实的知道自己是生病了,但并不怎么关注自身如何。
“医生,小寻怎么样了?他跟我在同一家医院吗?他...”
“你说我们小少爷啊?”医生笑道:“他的情况稳定,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我能去看看,看看他吗?”
“...这得去请示纪老先生的意思。我做不了主。”医生说:“你好好休息吧,你现在站都站不稳,就别想着去看他了,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医生说得是对的,江酩现在连走路都费劲,护士量过体温,还是发着热,庄驿可是看着江酩发了高烧两天不退,他都担心江酩会被烧傻掉。
所以赶紧劝他好好养病,身体才是谈恋爱的本钱。
江酩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庄驿是他从福利院带出来的,那时他的事业刚起步,并没有多少闲钱,却迫不及待的去领了个小孩回家,这么做只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和自己做个伴,房子那么大,空得他心慌,他把庄驿当弟弟看待,真心换真心,现在他难得生了病,也不至于连个真心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他乖乖配合医生的治疗,后来才从护士口中得知,他是这家私人医院接诊的第一个与纪家无关的病人。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自己的荣幸了。
他养了一天,病情就飞速好转,毕竟是个alpha,恢复能力惊人。
只是一直低热,额头上的退烧贴始终还要贴着。
可他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纪寻,这样的要求提了两次,都被老爷子驳回了。
江酩急得团团转,他开始希望自己的病好得慢一点,病好了就得出院,那他离小寻不就更远了吗?
出了院还想住进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啊!
所以在他感觉烧要退掉的当天晚上,他半夜起来偷偷洗了个冷水澡。
第二天体温又飙到39度,医生拿着温度计颇为不解。
只能再给他开药,让他继续在医院住着。
可他的身体素质太好,恢复得太快。
在江酩觉得自己要拖不下去时,有个护士跑下楼与他说,纪寻醒了。
老爷子没松口,纪召庭给他开了个后门,准许他在病房外看一眼。
他就顶着退烧贴健步如飞的跑上了楼,站在特护病房的小窗边,眼巴巴地往里看。
他看到他的小寻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身上没有被医疗器械束缚,他被亲人围着,他们似乎在聊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纪寻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后拥抱了自己的母亲,拥抱了自己的父亲,也拥抱了纪爷爷。
纪寻之前与家人相处,总是有点拘谨的,第二次离家出走后,他对纪爷爷甚至都有些怕,可眼前的纪寻,却和家人如此自然的亲昵着。
江酩知道,他大概已经想起了一切。
他应该替纪寻高兴才对,可失落还是占了上风。
他终于把纪寻完完整整的还给纪家了。
他也彻彻底底的失去他的小寻了。
他不敢出声惊扰人家的团圆,可纪寻却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忽然往窗口看了一眼,江酩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里,躲都来不及。
很快,病房的门被纪召庭打开了。
“进来吧,小寻要见你。”纪爸爸说。
见我,他居然还愿意见我?
江酩不敢相信,但心里还是高兴的,以至于,从门外走进病房短短不到十步路的距离,他几乎要蹦跶起来。
纪寻坐在床上,看到江酩步伐欢快的走至自己面前。
他看到对方憔悴的脸上还贴着一块丑丑的退烧贴。
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酩被他这一笑晃了眼,他听见小寻用一贯温和的声音同他说:“你过来一点。”
他被勾了魂一样,走至床边,又感到纪寻牵住了自己的手,拉着他坐在了床边。
这样,两人的高度就持平,距离更近了。
“小寻...你”
“啪!!!”
软软的巴掌和厚厚的脸皮合奏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清脆。
江酩被打偏了头,还未反应过来。纪寻笑眯眯的又赏了他左脸一巴掌,用着病中软绵绵但其实是凶巴巴的语气说:“江先生,你在我失忆期间对我进行的欺骗行为我会追责到底,等着收律师函。”
第42章
江酩口腔里都有了血的味道,那两巴掌是实打实的狠,脸立即火辣辣地疼起来。
可他却很开心。
因为纪寻不仅愿意见自己,还愿意动手打自己。
下手的力道还不算轻,恰恰说明他恢复得好,恢复得好才有力气打人。
纪寻刚从海里被救出来时,呼吸和心跳都停了。
江酩被这样吓过一次,现在不管纪寻对自己做出什么来他都欣然受之。
甚至挨打都是开心的,嘴角忍不住地想上扬。
纪寻见他挨了打居然还一副将笑不笑的模样,不免火上心头:“你笑什么?”
“我开心。”江酩把差点被打偏的退烧贴贴正位置,然后顶着一张被打得红润的脸,笑得可傻:“看到你没事,还有精力冲我发火,我开心。”
“.....”纪寻偏过头,吐槽道:“你可别不是个受虐狂。”
“那不是的,只有你打我我才不还手。”江酩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纪寻抿着嘴,不打算和这个狡猾的alpha说话了,他让爸爸把江酩叫上来,不过是想亲眼见见,确定他没事罢了。
现在看来对方虽然贴着退烧贴,但脸皮可一点都没有被烧薄了。
原先就不曾袒露的担心也就就此散了去。
是啊,江酩都能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多能耐一个人啊,怎么可能会出事?
纪寻暗自取笑自己自作多情,不再主动说话。
两人之间居然冷场了,江酩原先应对失忆的纪寻那是游刃有余的,他总能在十秒内把人逗得脸红心跳,乖乖钻进自己怀里撒娇,现在他不敢了,不仅仅是因为纪寻恢复了记忆,还因为,纪寻的家人也在病房里,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酩原先仗着小寻的庇护,倒也不觉得不自在,可现在连纪寻都不理他了,他自然尴尬得不知所措了。
不过幸好他脸皮厚。
就算再尴尬,也不想轻易从纪寻身边的位置让开。
他低头时,看见纪寻手腕上还戴着自己送的那圈红绳。
纪寻被救回来后,进过急救室也进过手术室,手上的饰品按理说应该是要被摘去的。现在却还系着。
应该是摘掉之后,又被戴上了。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之所以有意义,只是因为里面寄予了江酩的某种祈愿。
纪寻在想起一切后依然把它珍而重之地戴着,是不是说明他心里有自己?
江酩光是这样想想,都觉得浑身舒畅,搞不好病都要因此好得彻底了。
纪寻也发现了江酩的视线所在,他状似无意地拉了拉自己右手的袖子,把红绳遮了个严实,不给江酩看了。
江酩心中暗喜,刚想说话,纪老爷子假意咳了一下道:“好了,我们小寻要休息了,江酩你可以出去了。”
纪寻对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江酩就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
纪召庭跟着出去,顺手轻轻把病房的门关上了,江酩再依依不舍的回头,就只能看到一扇紧闭的门了。
“行了,想看小寻什么时候都可以,他肯见你,你还怕什么?”纪召庭说:“小寻刚醒不久,又陪我们说了许多话,现在确实需要休息,别打扰了。”
江酩这才掩掉自己的失落。
纪爸爸说得对,小寻恢复记忆后也没有排斥自己,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况且他刚恢复记忆,肯定是想和家人多呆一会儿的,自己还是不要过多打扰得好,这样想着,他便要识趣的离开,哪知要走时,纪召庭却忽然拉住他的胳膊,诚恳地道:“江酩,我很感激你在危机关头能奋不顾身的去救小寻。这份谢意我代小寻爷爷和妈妈一同转达给你。”
他是亲眼看见江酩跳下海救人的,纪寻坠海时是昏迷状态,如果没有江酩那么及时的反应和救治,他的宝贝儿子凶多吉少。
江酩连忙道:“伯父,您不用这样说,小寻摔下海其实也有我的责任。”
“但也不是每一份责任都能让你拿命去扛的吧?”纪召庭和蔼的笑了笑,说:“我也年轻过,能明白你对小寻的心意。你之前绑走小寻,确实是有错在先,这次你以命相救,便算是抵了过错,至少在伯父这儿,我不反对你继续喜欢小寻了。”
“伯父...?!”江酩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纪召庭反省道:“江樵伤他至此,实则我们做父母的也有责任,因着过去的一桩事,我们是欠了江家一份恩情的,也是因此,才一直容忍让步,却没想到最终把小寻害了。他那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本不该背负这些的。”
江酩听出他语气里的沉重,原想问是什么事,可也不好开口,自己现在的处境本就尴尬,不好再去打听纪家的私事。
纪召庭也不打算过多解释那些陈年旧事,只打量了一下江酩,用赞赏的口吻道:“我原本以为你和江樵是一样的,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句难听的,江易山年轻时的作风我是不敢恭维的,江樵和他像了十成十,那么你的品行,我之前也不好下判断,现在我知道,歹竹能生好笋,你是个好孩子。”
“伯父...”江酩听懂了纪爸爸这话里的意思。
纪召庭笑了笑,道:“小寻啊,面冷心热,我看得出来他也没放下你,恢复记忆是好事,可我,还挺喜欢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寻,从他长大后,我就没看见他一天之内能笑得那么频繁了,他跟你在一起,似乎很合适。”
“但我的宝贝儿子啊,他性子硬,不好惹,你之前那么骗他,他总要给你点教训的,你受着吧,今天这巴掌,只是个开始。”他拍拍江酩的肩膀:“婉婉身体弱,当初生小寻时就险些去了半条命,我不敢让她冒第二次险,因此纪家的心肝宝贝就只有这一个。哪一天,你把他追到了手,好好待他。不然我这个当爸爸的,第一个来踹你。”
江酩知道自己过了纪爸爸这一关,一高兴,脱口而出一句:“谢谢,谢谢爸爸!”
“呵呵八字没一撇,改口改得倒挺溜啊!”
“额不对不对,现在还是伯父!谢谢伯父!我一定,一定好好待小寻!”
纪召庭笑道:“行了,回病房去把病养好。在你好之前,总不会被赶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