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秦叔的情书 第32章

作者:青云待雨时 标签: 天作之和 豪门世家 近代现代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杯,喝到嘴里刚刚一口,但是,酒水溢满口腔,流进嗓子眼的时候只觉得火辣辣的。

楚绎的位置离秦佑很近,酒敬完,正转身要走的时候,感觉手腕被人攥住,而后,几根有力的手指从他指间利落地抠走了精巧的酒杯。

这时候旁边都是人,楚绎和秦佑手都垂着,这个动作根本没人注意。

楚绎下意识地往秦佑看过去,秦佑抬手把酒杯倒扣在旁边的小几上。

目光转回来跟他对视,一对浓黑的眼眸,眼光平静无波。

就好像人群里头这个私密的小动作,再自然不过。

酒宴过去,赵离夏喝高了,楚绎本来觉得再闹别扭也不能丢着醉鬼不管,但赵臻放下筷子马上就过来了,没轮上他出手。

楚绎坐着没动,头晕沉沉的,正觉没趣无处可去,突然有人拍一下他的肩,转头一看,助理先生。

“走吧,”助理先生说,“上楼给你找个地方休息。”

楚绎睁大眼睛,还真是,三百六十度点滴无侧漏的贴心。

本来以为助理先生说找个房间就是找个客房了,但跟着男人一直走上三楼的时候,楚绎恍惚间也觉得他想的有些不对了。

助理先生打开门,他们走进去,视野里出现的是个起居室,电视墙的这边有酒柜,小冰箱,对面沙发前的茶几上还倒扣着一本翻开的书,很显然是不算长的时间之前,有人在那待过。

沙发后侧方有一扇门,再次推门而入,里边才是卧室。

楚绎讷讷站在门口,果然,助理先生说:“一楼客房有几间昨天住过人,再说今天人多也不安静,秦佑让我,带你来他的房间。”

楚绎心里头一时五味杂陈,他知道秦佑领地感有多强。

但那丝淡淡的涩然最终没压下他的惊诧与好奇,这里,是秦佑住过很多年的地方。

少年时代的他,或许就住在这里。

楚绎走到床边,看见床头矮柜上檀木支架摆着一个瓷盘,白瓷盘面上青彩描绘烧制成一个人像。

是个孩子的头像白描,寥寥几笔勾勒,但人物栩栩如生。清俊的眉眼间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画的是秦佑小时候。

楚绎手撑着大腿蹲了下来,手伸向次白瓷盘面。

但手指还没碰到,突然听见助理先生说:“哎,别!”

楚绎动作本来不快,闻声手指立刻顿住,转过了头。

助理先生又说:“这个,千万别动,这是秦佑的母亲生前自己亲手做的。秦佑很看重他妈妈,她留下来的遗物本来就没几件,这件秦佑最珍惜,明白了吗?”

楚绎急忙点点头,收回手臂倒退着起身离床头远远的,把手背在身后。

他同样也丧父,这种以至亲遗物寄托追念的心情,他太能感同身受了。

助理先生又交代一句,“秦佑说衣帽间最左手边的柜子里都是他以前的衣服,也有睡衣,你洗完澡要换的话,可以自己找找。”

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楚绎应了声好,助理先生关上门,走了。

楚绎本来酒量不好,中午那一杯下去,这会儿头晕得也有些撑不住了。

依言去里边找了件睡衣换上,裤脚和袖扣都卷上来好几层,把自己的西装西裤都搭在一边椅背上,而后爬上床,愣愣望着瓷盘上秦佑小时候的画像出了会儿神。

画像上秦佑看起来稚嫩青涩,但目光和他如今对着旁人时一样的冰冷,还不止冰冷,甚至有些凶。

楚绎这才意识到,其实他对秦佑了解也有限,可是现在只要想到这个名字,他心里头就阵阵发苦。

总之,不管如何百感交织,楚绎的意识终究没抵过酒意,迷糊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还做了个梦,恍惚间听见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睡梦中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第一反应,就是天亮了。

楚绎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他睡觉时,手机经常放在右手边床头,这会儿手伸出去摩挲几下,没摸着,又探出去些,手指似乎碰到了什么,片刻后只听见哐当一声随即清脆的哗啦碎响接踵而来。

楚绎身体顿了一下,惊醒后睁眼才惊觉自己是在秦佑的房间,而刚才打碎的……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清楚地看见,中午还摆在矮柜上的瓷盘已经摔裂成一摊大大小小的瓷片。

睡前助理先生对他说的话,这会儿在脑子里头纷至沓来地往外蹦,“亲手做的”“遗物”“最珍惜”……

楚绎没想哭,但是温热的湿润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延绵而下,他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恨自己。

他知道自己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他可以在秦佑不甚在意的琐碎小事上撩他千万次都不要紧,可是,一个人的底线,不管这个人对你有多在意多纵容,都不该轻易地触及。

楚绎就双膝跪在地上,一双手慌不择路地伸到地上,颤抖着把瓷片拢成一堆。

碎片中有的都裂成粉了,被手指凑成一处根本就拼不成型,他弄坏的是什么?

撇去前面那些不谈,但只是秦佑看到这一对碎片时的难受,楚绎咬了咬嘴唇,只觉得通体彻凉,他现在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甚至有种,这一天他是不是还过得去的惶恐。

心力交瘁的茫然间,突然听见嘭的一声。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秦佑目光也落在楚绎的方向,短暂的一瞥,他先是疑惑,楚绎为什么跪在地上。

而后他看见那一地的白色碎片和床头矮柜上的空无一物,心头猛地一沉。

他大步走过去,楚绎就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战栗的手指把碎片拼到一处。

他看见,楚绎的手指颤抖得幅度几乎难以完成一个完整的动作,但他手还是神经质似的动着。

秦佑艰涩地开口,“楚绎?”

楚绎这时候抬起了头,泪红的眼睛望向他,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时目光空洞得没有神采,一张俊脸也苍白得寻不见一丝血色。

颊边泪痕遍布,嘴唇也微微抖动着,但好半天,没发出一丝声音。

秦佑这时候只觉得心揪起来了,立刻蹲下身,余光再次瞟过楚绎的手,发现他指头上已经有鲜艳的血色泛出。

他一把抓过楚绎的手,把他指间的瓷片拈走,扔在了地上。

而后用力扳住楚绎还在颤抖的双肩,强迫他把脸转向自己,“楚绎,没事,没事了,你看着我。”

第33章

秦佑的声音低沉,可语气像是积极可能地放的温柔,就像是唯恐惊倒楚绎似的。

楚绎缓缓转过头,四目相对,秦佑望向他的目光那样深邃,眼神里交杂了太多的情绪,担忧,心疼,或者还有什么,只是,丝毫不见愤怒和责怪。

恍惚间,楚绎突然不确认他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开口时,声线微微颤动着,“秦叔……对不起……”

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目光僵硬地向地上七零八碎的瓷片游移过去,“打碎了……”

他神色中的惶恐和小心秦佑一分不差地看近眼里。

秦佑深深叹了口气,动了下身子,用半蹲的姿势,一手搀到楚绎胳膊下面,一手穿进他的膝弯,猛地使力把楚绎整个人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楚绎混沌惊愕中只能本能地圈住秦佑的脖子,很快,身后下落陷入一片柔软中,秦佑把他稳稳放在床上。

而后,秦佑拉下他的手,抻开他的手掌,垂眼看下去时,微拧的眉皱得更紧,“你弄伤自己了。”

楚绎张开嘴,发不出一个音节,等他回过神,秦佑已经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医药箱,利落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色的药瓶,拎开瓶盖,抽出棉签蘸了药水,很轻地涂在他手指的指腹上。

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也不是太深,楚绎甚至都没空感觉都疼。

可是,秦佑给他把手指包起来的时候,动作轻得小心翼翼,蹙眉凝眸,神色郑重得半点差错也容不得似的,这一刻,楚绎似乎连心脏都战栗起来。

他突然想问秦佑,是不是他所有的有心之错和无心之过,无论任何事,最后到秦佑面前,都只会换来原谅、纵容甚至心疼。

楚绎躺着没动,他似乎也没有了动弹的力气,只是眼光一刻不离地痴痴锁住坐在床边的男人。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他根本控制不住,正如,面前这个强悍到骨子里的男人对他温柔刻骨的呵护,他完全招架不住。

还谈什么理智,他的理智早就不存在了,在秦佑面前,他所有过去遇见的人都是错误,以后可能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将就。

这分明是一次从开始就几乎无望的动心,可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他连挣脱的可能都没有。

见他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秦佑放下他的手,一手撑着床褥,另一只手有些慌乱抚上他的脸颊,“楚绎?”

楚绎想应他一声,可是,嘴张开,将要出口的话都封在嗓子眼里。

秦佑神色更加焦急了,手掌贴在他脸颊,手指拭在他鬓边,一双幽深的黑眸焦灼地望向他,急忙安慰,“东西坏了就坏了,没有人能怪你,你也不要自责,好吗?”

楚绎伸手握住秦佑的手,死死不放,泪水没停。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他一样,清醒地明白自己对一个人,从今以后,经年累月只能矢志不渝,竟然从一滴眼泪落在下开始。

他爱上秦佑,哪里是一次动心。

分明,是一场宿命。

楚绎眼角的泪水似乎源源不绝,没有哭声,只是默然泪下,那样悲怆,那样绝望。

秦佑突然感觉到,那似乎是某种连他也难以承受的沉重。

几乎不受控制的,他俯身抱住了楚绎,收紧的胳膊近乎把他的骨头都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楚绎……”秦佑心疼地低叹一声。

两个人离的那样近,他唇间甚至能感受到楚绎鬓边的泪水温热味咸。

这天的寿宴,秦佑终究是主人,因此在卧室里没待多久就被助理敲门叫他下去了。

楚绎再下楼时已经神色如常,除了眼角还有些像是哭后又像是酒意未散的微红,之前在楼上好似伤心欲绝的那副样半点也不见。

秦佑眼光越过人群朝他看了半晌,一个小时前,楚绎哭得停不下来的情形,现在看来就像是他的错觉。

晚宴之后,一部分客人告别回城,剩下还有些从老家来的人没走,秦佑还得留下来再招呼一天。

楚绎离开的时候,秦佑一直把他送到车边上,楚绎将要上车前,在秦佑身前停下了。

两个人面对着面,楚绎目光有些局促地看向秦佑,说:“秦叔,我爸有个老朋友是做古玩修复的,刚才我打电话问他,那盘子能修好的可能性很大,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秦佑很淡地笑下,“不急。”他倒是知道能修,留下裂痕却是难免,不过就这样吧,也犯不着说出来让楚绎难受。

楚绎点点头,漆黑的瞳仁眼光闪烁几下,望向旁边。

但又很快回到秦佑身上,笑了声,“那东西太珍贵了,我下午也是吓坏了。”

秦佑目光灼灼对视回去,“你怕什么?怕我?”

楚绎听着神色一滞。

秦佑冷峻的面容一丝笑意也没有,但语气却有些戏谑,“以后再犯事,就像今天这样直接一顿哭,哭得我舍不得打你屁股就对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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