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沉水
“老埋头书本也不行啊,就当来让自己放松下吧。”林正浩温和地说:“尽量抽时间,好吗?”
这样温柔有礼,很难有人能拒绝,周子璋深吸了一口气,说:“好的,我争取。”
“那你周四的时候答复我。”
“嗯,”周子璋点头说:“好的林先生。”
“那我就期待跟你会面了,”林正浩笑着说:“再见子璋。”
“再见林先生。”
周子璋挂断电话,抱歉地朝师兄一笑,那师兄摇头表示不在意,笑呵呵地说:“其实放松下也不失为好办法,悬梁锥股,这种法子如果有用,那人人都可以当博导了。”
周子璋忽然间想到什么,偏头问:“师兄,你刚刚说的那个成语……”
“怎么?”那师兄诧异地问:“悬梁锥股啊。”
“哦,”周子璋黯然一笑,说:“也许,我也想效仿古人。”
这天晚上,霍斯予应酬完了又开车过来,打电话命周子璋回公寓,又将他抓进浴室洗了鸳鸯浴,既而把人抱上床,就着湿淋淋的身子开始享用。他顺着周子璋蜿蜒的脊椎曲线往下亲吻,草草涂上润滑剂后,进入时一如既往的猴急,而周子璋也一如既往没有反应。霍斯予有些不满,猛地一用力,周子璋仰头闷哼一声,就在此时,他的右臂伸出,抓紧床单,霍斯予笑了,一边大动,一边兴致起来,就着相连的姿势将他倒转过来,将人圈在怀中,改成坐在怀里的姿势。剧烈颠簸之中,周子璋受苦不堪,眼泪忍不住都要掉下来,却咬着唇不肯讨饶,霍斯予一把抓住他的后脑亲了过去,又顺着脖颈一路啃噬,到了胳膊内侧,不住舔吻,就在此时,他忽然停了下来,猛地翻过周子璋的手,低喝问:“这怎么回事?”
那原本莹白细滑,形状漂亮的手臂内侧,布上星星点点的红色针孔,看起来凄艳可怖。
周子璋咬紧嘴唇,扭过脸去,喘着气一声不吭。
霍斯予下面使了大劲,撞得他呻吟出声,提高嗓门喝问:“我问你呢,这到底怎么弄的?谁他妈弄的?”
周子璋目光含水,转过来瞥了他一眼,似乎又哀怨,又委屈,却偏偏欲言又止,看得霍斯予心头一软,缓和了口气问:“说,怎么回事?”
“我,”周子璋垂下睫毛,嗫嚅地说:“我,自己弄的。”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啊?有病是不是?”霍斯予火了,心里也不知是着急还是烦躁,将人放平了,腿架上肩膀一下下猛撞,低吼:“敢这么自虐,我都舍不得往上面留印子,你胆肥了,真是欠收拾!”
周子璋受不过呻吟出声,含着泪低声说:“痛,轻点,啊……”
“就是让你痛,不然不长记性!”霍斯予气喘吁吁地说:“胆肥了你,我看你是,不打不行了,是不是想挨皮带抽啊?啊?”
周子璋咬着唇,初时还忍受着,渐渐地呼吸急促,猛地一下推开霍斯予,紧着踹上一脚,将他踹离半步,那孽根啵的一下抽离了出来,霍斯予大怒,反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周子璋也不躲闪,吼道:“你最好打死我,我谢谢你,你来啊,我受够了,受够了……”
他原本只是要装情绪崩溃,骗取霍斯予的恻隐之心,但一吼出声,却觉多日压抑的痛苦突然间全涌了上来,就如火山喷发,势不可挡,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也顾不上那许多,胡乱抓住身后的东西胡乱砸了过去,枕头、小本子、闹钟、摆设品,抓住什么砸什么,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砸死算了,或者是彻底激怒他,让他把自己勒死算了,霍斯予躲闪叫骂,俯身捞起脱下的裤子,一下抽出皮带,一扬手就要往周子璋身上招呼,可还没下去,却见那男人哭得满脸泪水,鼻子通红,一身细皮嫩肉,白得如古代官窑细瓷,心里莫名其妙想着该很疼吧他,这一皮带就抡不下去。周子璋却豁出去了,梗着脖子怒吼道:“有种你就打死我,来啊,反正我过够了,过够了!”
霍斯予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有些心疼他这么乱嚷嚷,把皮带一丢,大吼说:“行了!闹个屁啊,你他妈第一天被我操啊,有话说话,跟娘们似的闹什么别扭!”
周子璋喘着粗气,哽噎着说不出话来。
霍斯予放软了口气,嘴上却不依不饶:“受够什么?受够是你说的吗?老子还没玩够,你有什么资格喊停?”
周子璋狠狠地瞪着他,怒道:“我是人!霍斯予,我也是人!我不像你是畜生!长工还有放假的一天呢……”
霍斯予从没见过周子璋这副模样,倒比他平时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知鲜活多少,他噗嗤一声乐了,说:“诶,什么长工,长工有你这么高学历高收入?尽扯些没边的,说吧,手怎么回事?你不会是,靠自残来排解那什么压力吧……”
周子璋气得浑身发抖,伸出胳膊晃到他跟前大声说:“你当我愿意啊,你,你这么没天没日的折腾我,我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学习啊?我累得不行,不刺自己两下怎么提神?”
霍斯予真的呆了,他从小到大,没试过刻苦学习,有小聪明,家里背景又过硬,就从没在名次班级上费心。他在英国的时候,不是没见过中国留学生刻苦拼搏的精神,租用便宜的地下室跟鼹鼠似的啃白面包拿奖学金,但这些对霍斯予来说太可笑,太迂腐。在他看来,人生来就该飞扬跋扈,得意须尽欢,金樽不空对月,这才是少年郎该过的日子。成年后经营一家大公司,尔虞我诈,互相算计,这对他来说不啻为另一种冒险和智力上的挑战,只觉刺激,不觉辛苦,他活了这么大,脑子里从来没想过平常的老百姓怎么过日子,怎么像攒钱一样,一点一点,辛辛苦苦攒下自己的人生。
他瞬间脑子有点乱,有些气馁地说:“要提神你不会喝茶啊?要不,咖啡也许……”
他没说完,这话在接触到周子璋悲愤莫名的目光后自动消音。然后,一种强烈的情绪包裹着他,那里头有他一直弄不明白的酸楚和欢喜,也有他第一次正视周子璋的人生所产生的悸动和沉默,然后,他终于弄懂了一件事,弄懂了胸腔里为何好像填充满气体,满得他隐隐生疼,这种感觉,叫做心疼。
他终于弄明白,自己原来,在心疼周子璋。
霍斯予第一次在周子璋面前有些尴尬地别过脸,他下身的兄弟也终于耷拉了下去,他俯下身,捡起衣服,丢到床上,走到周子璋身边,伸手拉住他。
周子璋挣扎起来,有些发慌,骂:“你要干什么?”
霍斯予用力收胳膊,将他不由分说抱在怀里,拉过一旁的被子,将两个人罩了起来,然后按住周子璋的头,强迫他贴着自己胸口,闷声说:“累了,睡觉。”
“我不想睡……”
“别闹!”霍斯予低吼一声,圈紧胳膊,有些迟疑说:“我今晚在这,你陪我睡。”
他分出一只胳膊关了灯,抱着周子璋真的就这么蒙头大睡,周子璋怎么可能睡着,又急又怕,又疑惑又尴尬,过了半天,才忽然醒悟到,这是霍斯予第一次跟自己过夜。
他很不习惯,不死心地提醒:“你,你不用回去?这里可没你明天上班的衣服。”
“睡吧,哪那么多废话。”霍斯予在他头顶命令说。
周子璋没办法,只好闭上眼,他最近确实也体力透支,不知不觉就有些眼皮发沉,正迷迷糊糊间,听见霍斯予好像叹了口气,摩挲自己的头顶,轻声说:“傻瓜。”
也不知道在说谁。
第24章
那天晚上,也许真的有月光,月光银亮泻满房间,于是霍斯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回到孩童时代,怀里抱着一只布偶玩具,他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有那么个玩意儿,后来又恍惚觉得,似乎在父亲实施他的军人教育之前,自己是有那么一段时间被允许抱一只名叫叮当的人形布偶。那布偶长相滑稽,大大的椭圆形眼睛,头上有一搓毛线堆成的头发,这样一个玩意儿说不上可爱,但抱起来确乎是软绵绵的,紧紧勒在怀里有绵软温暖的质感,能一直软到心底,让你忍不住想把脸颊靠上去蹭蹭。
醒来的时候他有瞬间头脑空白,想不起自己在哪,怀抱里似乎还留着抱人偶那种感觉,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五秒钟后,才低头往怀里一看,周子璋被自己牢牢环在胸前,大概勒得太紧,他即便双目紧闭,眉头却也不舒服地皱起。霍斯予被自己的动作迷惑了,胳膊胸口压得发麻,半边身子动不了,其实很不舒服,但为什么成年后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的自己,会抱一个人睡了一整个晚上?
就算那个人是自己最近特别中意的,那也不成。
他有些恼怒地推开周子璋,用力粗暴,直接将周子璋推得翻了个身,但即便是这样,那个人也没醒,他长长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动,又陷入深沉的睡眠中。霍斯予有些恼怒,他头一回赏脸在这过夜,哪知道对方压根不领情,居然这么推还不醒。他俯身过去,打算彻底将周子璋摇醒,赶他起床给自己备好出门的衣物,手要碰到他肩膀了,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注意到,周子璋低垂的睫毛下,有两处明显的青色,显然,已经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霍斯予忽然想起来了,为什么在这过夜,为什么做了一半,却兴趣全无,搂了人直接睡觉。
因为心疼他。
霍斯予心里骤然变软,伸出手,拿指腹轻轻摩挲过周子璋的脸,一个大老爷们却长得如此清秀雅致,瓜子脸菱角嘴,睁着大眼睛看你,活脱脱就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就这样的人,却敢朝自己摔东西,敢叫板。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臭德行,兴致一上来,常常前戏都懒得啰嗦,直接将人压倒了办事,而且这人也怪,非但不是越操越乏味,反倒跟没开过荤的愣头青一样,一开了荤就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