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渟
林墨:“……”
“快点儿,憋不住了。”
“……那你就地解决好了。”
韩勋的声音提高了五度:“表弟,明明是你信誓旦旦要照顾我的,怎么现在又变卦了?男人要言而有信,怎么能像女人一样善变呢?”
病房里很安静,韩勋的声音不大,但是全病房的人都听见了,大家纷纷看了过来。林墨恨不得把韩小人扔到楼下去,狗改不了吃翔的混蛋,就算再活一辈子还是这么讨厌!等你病好了,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林墨阴着脸,扶着韩勋下床,韩小人本想乘机装个手疼脚软什么的揩点儿油,但是看林墨那足足比他矮了一头的小身板,他又有点舍不得了。
韩小人不再‘作怪’,林墨顺利的将他扶到走廊尽头的男厕所,韩勋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林墨帮他解裤子掏小鸟什么的。当然,若说真一点儿也不想那绝对是骗人的,他就怕万一林小墨笨手笨脚的碰到他家老二,然后老二不听话起了反应,那丢脸就丢大发了。丢脸事小,万一把林小墨吓跑了,那就亏大了。
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个怪梦,总是断断续续的,半数以上时间都在反复‘重播’他陪林小墨渡过的最后那段时光,梦总会在他看到一片荒凉的坟地时暮然惊醒,通过梦中的片段,他知道,其实梦里他从头到尾都没将林小墨拐到手。
所以,他才会在醒来后,第一时间装失忆,死皮赖脸缠着赖着林墨。
无论他如何喜欢他的‘梦中情人’,那毕竟是个梦,在见到林墨前,他甚至始终记不得看不清他所爱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怪光陆离的梦变成了现实,令他分不清是爱还是执念的梦中情人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迫切的想要融入他的生活了解他的一切。
撇开那个纠缠了他六年的怪梦,他与林墨相识还不到六个小时,可是林墨带给他的熟悉感远远超过了认识六年乃至更久的人。他发自内心喜欢他,想要亲近他,想要逗他,他迫不及待的想把所有美好的词汇一一对应安到他身上。
可林墨不是完美的,他会对他生气,会不耐烦,会无可奈何,会笨笨的被他骗,他不会打扮,穿着廉价难看的衣服,发型土拉八几的,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还有更多的东西等待他去发掘……然而,正是他的这些不完美,才让他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林墨是真实的,他以为要把对一个‘幻影’莫名又扭曲的爱转移到本尊身上很难。可事实上,他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当林墨靠近他身边时,他心跳如鼓,他觉得哪怕他身上劣质香皂的香精味都远胜这世上任何一款名师调制的昂贵香水。
人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欺骗自己的想法,但再充分再高明的理由,都欺骗不了本能。
他喜欢林墨,喜欢现实中这个总被他逗得炸毛的少年,这一次,他比陈俊曦更早遇到他,他一定会得到他!无论是人,还是心!
“我好了。”韩勋理好裤子,艰难的转身对林墨说道。
“哦。”林墨上前扶着他的手臂,看着他被剪得破破烂烂的裤子,赤裸的上半身,不禁皱了皱眉头。一会儿去给他买点换洗的衣物吧。
虽然每走一步,腿都钻心的疼,韩勋还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快乐过。
这种幸福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回到病房后,林墨扶他躺好,又给他倒水,让他吃了药,然后对他说:“我爸爸在楼上住院,他腿脚不方便,晚上我需要留在那儿照顾他,你自己早点休息吧,要是有哪儿不舒服记得及时按铃叫医生护士。我待会儿会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多留心你的情况。”
这,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韩小人很想说,‘我的腿脚也不方便’,但他并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回忆起林墨下午坐的救护车,他微皱眉头语带关切的问道:“爸爸他怎么了?病得严重吗?”
“那是我爸爸,谢谢。”
“可是我有记不得该叫爸爸什么,你不是我表弟嘛,你爸爸跟我爸爸有区别吗?我们就别再称呼上纠结了,你还没告诉爸爸究竟怎么了。”
你丫别一口一个‘爸爸’喊得这么顺口!
“首先,我说过我不是你表弟,其次,我爸爸不是你爸爸,别喊得这么顺溜,我爸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林墨严重怀疑韩勋失忆的真相。
“那你说我该叫你爸爸什么?”
“……叔叔。”
“哦。那叔叔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年初的时候我爸把腿摔坏了,这两天他身体不舒服,我带他过来做检查。”
“那没什么问题吧?”
“还好,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那就好,等我腿好点儿了,你能带我去看看叔叔吗?”韩勋决定装到底:“说不定看到他我能想起点什么。”
“他不认识你,我不是说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亲戚关系吗?你给我好好养病,别折腾别给我找麻烦,不然我就通知你真正的亲戚把你领回去,你的,明白?”林墨亮出杀手锏。
“……明白。”韩勋不乐意的点头,然后又问:“那你家住在哪儿?”
“你问这个干嘛?”
“万一你丢下我跑了,我好去找你。”韩勋认真看着林墨,故意将声音里带着两分落寞,三分不舍依赖。
林墨果然心软了,:“行了,我跑不了,晚上我爸那边要是没什么事,我会再过来看你的。”
韩勋这才满意的点头,等林墨一走,他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半分停滞,旁边两床病人及家属全都张大嘴用看怪物似的目光看着他,他只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那些人全都闭紧了嘴噤若寒蝉。
“这儿哪里可以打电话?”他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搅,把手机丢在酒店里没带,这会儿打电话虽然麻烦,却很庆幸,万一要被林小墨发现他手机的那些联系电话,指不定已经通知他家里人了,那他还如何装下去。
病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中年男人顶着压力,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他:“医院外面的小卖部有公用电话。”
“好,谢谢。”
“不用,不用。”中年男人迭声回道。
韩勋拉开抽屉,拿出他的钱包,捏在手里,离开了病房。每下一级楼梯,腿上的伤都会被拉扯,左腿一处伤重的地方隐隐浸出红色,但是这样痛,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小卖部就在住院部旁边,韩勋等了两个人后才轮到他,他先后拨了几个电话,把该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了,也不管属下保镖们怎么哀嚎,挂了电话,付了钱,瘸着腿回到病房里躺着,本想着一定要林墨来,但大概是因为药物的原因,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林建输了一天的液,又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脸色没有中午那么苍白了,右腿还隐隐有些痛,但比之前好了许多。
林墨坐他旁边默想该怎么跟家里人说韩勋的事情,脸上没什么表情,林建以为他还在生他的气,犹豫了一下,说:“墨墨,这一次是爸爸错了,你别生爸爸的气了好吗?”
林建外柔内刚,性子很倔强,林墨鲜少看到他服软的时候,看着爸爸讪讪又歉意的模样,他心里纵有再多的气都消了:“爸爸,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没能及时发现你身体不舒服,也没能及时知道小书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我总觉得我能凭自己的力量,努力挣钱,就能你们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做的还是太少,还是不够。”林墨说的这些话不只是指今生,更多是因为前世的遗憾。
林建一听,心里顿时更愧疚,这些日子以来墨墨用他稚嫩的肩膀努力扛起一家人的生活,而他,他作为一家之主,他都干了些什么呢?墨墨承担了本该由他承担的责任,他不仅没能施以援手,还给他添麻烦,简直太不应该了。
可是他现在动也动不了,除了在家里喂几只小鸡,给小书预习一下功课,还能干什么?
“墨墨,你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这些责任本该由爸爸来承担的,是爸爸对不起你。等这次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养病,等腿好了,我就去店里帮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