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川黛
温晓子瑟缩了下脖子,用菜包挡了挡脸,嗫嚅道:“我不是为了自己脱罪去洗白他,这小孩就是挺乖的,连微博都不怎么发了,就来这里的第一天拍了菜包,还给打了马赛克,不信你自己去看。”
“我一开始基于礼貌,就点了他微博关注,他小心翼翼的给我私信,说他只能回我一个私密关注,怕被别人发现,给非音造成不好的影响。”
陆垂野心尖一抽,微微的泛起一点儿心疼,他说:靠这个吸粉?何必呢。
——你的好学生,学习拍戏两不误,威亚砸伤了还坚持来上课,不给颁个奖状?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半小时内离开非音……
操。
陆垂野抿了下唇角,自己说过的话像录音一样,配合着姜予无辜委屈的小脸来回播放,像把生锈的锯子,不快不慢的往他心口割。
他这辈子最烦不分青红皂白,结果在姜予身上,他做了个通透。
他为了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背锅,为了追逐一个人的脚步而无端承受他的根株牵连。
陆垂野冷笑一声,他这算是什么?殃及池鱼?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真特么是个畜生了。
温晓子看见他一脸阴沉的迈步出去,以为他生气了,忙道:“你去哪儿?”
“找姜予。”
温晓子沉默了会,小心翼翼的问:“你好好说话,别又骂他。”
陆垂野:“……我像是去骂人的?”
温晓子忙不迭抱着猫溜了,“说实话,你像是去杀人的……”说着又探回头:“小孩儿脾气,指不定你说句好的他就忘了。”
陆垂野想起那个卖身契,在心里嗤笑了声:他都这样对他了,说声好的就忘了?
什么才叫好的?
他说什么是什么,由着他闹脾气,由着他撒泼,算不算好的?
**
姜予脚伤初愈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片场,《战·国》的开机仪式,他作为男主角必须到场。
姜予所饰演的少年帝王李忱叶从十四岁执掌朝政以来,上有太后垂帘,下有权臣把持朝政,外族也侵扰不断。
他韬光养晦,以玩乐为伪装智除奸佞,诛杀其党羽,迫使太后交出实权,十七岁那年便一举夺回大权,真正亲政。
这部戏从制作到宣传都是一线水准,开机仪式就有数十家媒体到场,制片方要求带妆参加仪式,以现场直播的方式和粉丝互动。
姜予并不擅长和娱记打交道,四两拨千斤的事情聂成华知道他做不了,交代他被问得急了,就眨眨眼睛不说话,他那双眼睛无辜又委屈,最会骗人了。
他默默地想,为什么在陆垂野面前不管用。
聂成华站在角落里看着姜予,他后来在温晓子欲言又止的透露下,才知道非音之前发生的事,陆垂野的手段他虽然没听过,但胡栾的下场他可是一清二楚啊。
从那以后,他主演的电视剧不能播出,电影被完全删减镜头,歌曲全网不能发布,整个人比死了还难受,每天只能在微博骂人泄愤。
他缩了下肩膀,这陆垂野到底是什么人啊。
采访告一段落,几位主演便各自去开直播和粉丝进行互动,姜予过来取手机,聂成华递给他,看他按指纹解锁,打开直播软件。
憋了好一会,他终于忍不住了,在姜予打开直播之前,扯了下他的戏服袖子,“小姜啊,我保证下不为例,我不也是为你好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姜予抬起头,“聂哥,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为我好我知道的,只是下次你先跟我商量一下,让我有点准备。”
聂成华忙不迭哎哎两声应下来。
姜予的脾气不算好,但对他却从来没真正发过火,几乎算的上是无比信任了。
这几天他也知道错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听见个微信提示音就觉得是姜予发来骂他的。
结果姜予不仅没骂他,直接晾了他三天。
他是真拿姜予当亲弟弟看,能这么贸然的去非音,也是因为被那个老色鬼周总逼急了。
姜予十四岁那年就跟在他身边,他以前经历过什么,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一清二楚了。
他好不容易爬出泥淖得见一丝阳光,不能让他再一次坠入深渊。
聂成华真心实意的跟他说:“姜予,你说陆垂野那边要不要我去跟他道个歉,我那……”
姜予摇了下头,他说事情过去了就真的没打算怪聂成华,既然陆垂野已经误会了,再去解释只怕更加惹他厌烦。
手机忽然一震,他要直播的手一顿,点出去一看,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聂成华正替他整理头发,凑头一看:“卧槽,他给你发私信干什么?”
姜予指尖一颤,呼吸也瞬间被拔高了几个度。
陆垂野:出你片场,往东走走大概五十米,路左侧有一辆黑色的车,过来。
第13章 喵十三声
陆垂野半开车窗,远远看见身穿戏服向他走来的姜予,撑着下巴脑补了会小世子勾引皇帝叔叔。
稚拙声线,本能的羞怯又大胆,应该挺辣。
姜予走近,略微弯下腰,四下看了没有偷拍的人,才压低声音问:“陆前辈,您来这里没有关系吗?您有事电话里说就可以了,我……”
“你没给我号码。”陆垂野把手机从车窗递出去,抿唇发愁:“这几天又闹脾气不肯回来上课。”
“没有闹脾气。”姜予站在车窗旁,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机,迅速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陆垂野凉凉笑了声:“没闹脾气,加你微信点拒绝,两天换着法儿用手机座机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一个都不肯接,再打就给拉黑了,这不叫生气?合着你得骂我半小时才叫生气?”
姜予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以为是骚扰电话。”
陆垂野一听这话无名火又要起来,他记温晓子电话、记丁青歌电话,就他的是骚扰电话?
就这“特殊”待遇,能怪他生气吗?
陆垂野想到自己今天是来道歉哄小孩儿的,又压下脾气,“你还算乖,知道看私信。”
“陆前辈……如果没什么事,您要不要先走?这里记者挺多,万一被拍到……”
“怎么?赶我走?”陆垂野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垂下了眼睛,觉得脑壳疼。
姜予喉头艰难的吞咽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怕您被……被拍。”
陆垂野哼了声:“最好是。”
姜予总觉得陆垂野今天有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整个人更局促了。
陆垂野蹙眉看了一眼:“再不上车,我走了?”
姜予忙不迭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乖巧坐到副驾上,讪讪抬眼。
“脚真的好了?”
“嗯,都好了。”
“鞋脱掉我看看。”
姜予犹豫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摇头,往车门一侧缩了缩,他的脚腕现在又青又紫的像块烂肉一样,太难看了。
陆垂野看着他对自己冷漠疏远,也知道自己那天是真过分了,不过别的地方可以都由着他,就这个不行。
“不听话我亲自动手了?”
姜予怕他又生气,忙弯下腰解开长靴的系带,这个鞋子完全按照古制复原,穿着复杂脱了也复杂,脱得他一头汗。
车里空间小,陆垂野担心他磕着头,伸出手松松的垫在脑门边,结果这小孩儿还真就磕上去了。
他头顶的发冠大概是铜制的龙纹,一戳就给他手心扎个口子,陆垂野缩了下手指没动,等他脱完了鞋才收回来,随意攥了两下抹去血迹,没告诉他知道,“把脚伸过来我看看,放我腿上。”
姜予把脚慢慢从档位旁边伸到他腿上,深色裤子白皙脚背,极具视觉刺激。
陆垂野的手指轻轻按了下他略微凸起的血管,慢慢抚上青紫的踝骨轻揉,激的他脚尖一颤。
掌心的血迹有一点擦上脚腕,热度酥酥麻麻的一路从脚腕传遍四肢,姜予压低呼吸稳住心神。
陆垂野一边揉他的脚腕,一边想起件事儿来:“上回找你配的那个角色……”
姜予咬了下嘴唇,小声道:“您……要是觉得不合适,那我不要那个角色也可以的。”
陆垂野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是想歪了,故意顺着他的话问道:“如果我把这个角色给别人,你怪不怪我?”
姜予心里一紧,极轻的摇了下头:“不怪。”
陆垂野蹙眉,他是知道姜予挺乖的,但也没想到他能乖到这个地步?让他割地赔款就割地赔款,让他卖身就卖身,配好的角色说不给就不给了。
这跟签好了合同拍完了戏说换演员就换演员有什么区别?
“没要换你。”陆垂野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不过你姜予的名字不能用,配某些戏的时候不方便,给自己起个名儿?”
姜予没注意听某些戏是什么戏,一门心思想着,如果是自己本名的话,就算他不去炒作,也一定会暴露他和非音的关系。
他想了想,“江流。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那个江流。”
“江流儿。”陆垂野低声重复了遍,自然的带了点儿化音,勾的姜予心口一跳,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诗念得不对。”陆垂野看着他:“应该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江流。”
姜予脸早已红透,小口的压下涌动的呼吸,刚刚急促的呼吸让肺部胸腔都几乎负荷不住,着急的想躲,却被困在了小小的副驾座椅上,旁边就是他极具压迫性的呼吸。
陆垂野更加欺近:“跟我念一遍,星垂平野阔。”
姜予挣扎了两下,忍住去擦额头薄汗的动作,努力稳着呼吸:“星垂、平野阔。”
姜予莫名羞窘,有种被他看穿心事的慌张,再想到之前陆垂野的话,顿时脸色一白,忍不住动了动脚想收回来。
陆垂野抹了抹他额角的细汗,嘴角噙着点笑意,“上次你要的空头支票,想起第二件事让我答应你什么了么?”
姜予摇摇头,动了动嘴唇:“陆前辈,你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没有利用非音炒作,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陆垂野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孩儿还挺难哄,合着他这半天示好,在他眼里都是来刑讯逼供的。
“怕我?”
姜予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又迅速摇头,轻道:“不怕。”
陆垂野上半身欺近,几乎耳语一般缠住他的心脏顶端:“那天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小姜哥哥,原谅我好不好?”
!!!
小小小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