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飏
但是心中愈演愈烈的怒气却又让谢云无法就此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这个直到现在都跟他僵持着不愿说真话的男人!
缓慢的,谢云再次慢慢眯起了眼睛,左手顺着他硬朗的肩部线条上下游走了一遍,轻柔的就好像情人间的爱抚一般,然后,他松开了掐着楚凌脖子的右手,却在他松手的同一时间,左手用力,把楚凌的右臂卸了下来!
原本经过长久的吊缚已经呈现出严重肌肉拉伤状态的关节被人忽然用如此粗暴的力道拧下来,瞬间几乎灭顶的痛苦从伤处直直的袭向楚凌的脑顶,紧接着,有从大脑皮层迅速的反射到了全身的各处神经上!
楚凌被这一扭,在一声闷哼中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了一般一下子侧身倒在了坚硬冰冷的大理石砖上,他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捂着右臂的关节处,眉头紧皱,他的身体因为极端的痛苦而难耐的蜷缩在一起,极度的缺氧和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张开大嘴好像临死之人一样剧烈的喘息着……
但很快的,他勉强把自己急促的喘息压抑下去,捂着右臂的左手缓缓的放了下来,好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一般狠狠砸了一下大理石地面,接着,楚凌一点点的挪动身子,单手支撑着身子,重新跪起来,面向谢云,跪好。
“还是不说?”谢云问道,然而,没有回答。眼前的人,就这么沉默的跪在谢云脚下,没有一点想要回答的意思。
谢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伤成这样也仍旧倔强不屈的男人,冷冽的目光带着有些失望的复杂,“怎么就这么桀骜倔强?旭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说着,谢云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道:“我谢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无凭无据的冤枉人。只要是我说出来是,那么,我就都是有根据的。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既然你还是不想说,那么——也由得你吧!”
话落,谢云再没有去看跪地上的人一样,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不远处的台阶。
而楚凌却在这个时候猛然回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他知道,谢云这次离开,他……也可能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但……如果把真话说出来,连累温子渊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负罪感。但假如,他的家人此刻都尚在人世的话,那么被谢云查到,他那从没有见过面的家人们,也只会面临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谢家,不会容忍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存在如此大的变故,而唯一可以永绝后患的,就是在他知道之前,将他的家人,灭口。
想到这里,楚凌摇了摇头,把目光收回来,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第15章 争执
从地下室出来的谢云回想着他和楚凌的对话,然后,至少从里面确定了至少两件事,一是楚凌查他电脑确实是要找他的父母,第二则是……楚凌的父母很可能是谢家二十年前的仇人。
有了这个大致的范围,如果想查出楚凌此举的真相,其实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而从这个范围中,谢云又可以确定两个隐含的情况——
那天晚上楚凌必然是见过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否则他不会存这样的心思并且目标明确的去查二十年前谢家楚姓的仇人。另外,多年前跟谢家有过瓜葛的楚姓人家一共只有两家,其中一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存于世上了。而另外一家,与当时的谢家势力相差无几,但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逼出了京城。
这样,答案也就跟着呼之欲出了。
于是,当谢云打电话把这件事吩咐下去的时候,言辞简短表意明确:“去查三天前的晚上楚凌下班后从公司出来都到过什么地方,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另外,去给我调二十年前谢氏跟楚鼎君一家的消息,重点查一下,他们家是不是曾丢了个儿子。”
谢云很快得到消息——
楚凌那天晚上确实与人会面,并且见得人竟然是卓越的老板,温子渊!
这个消息一得到,事情明显就显而易见得多了。温子渊的父亲温鹏曾经是谢家的护卫队长,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再查查资料,二十年前楚鼎君和他的妻子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而他们在此之前,确确实实是有一个取名楚凌的独子!也就是说,现在待在他身边的楚凌的确是当年楚鼎君的儿子。但楚凌被温鹏抱进谢家训练营的时间是在其父母逝世之后,这样一来,已经是孤儿的楚凌被抱去训练营也就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但奇怪就奇怪在,温子渊明知楚凌父母已死,为什么还要告诉他那些陈年往事并且点明是谢家的仇人?
至于楚凌……
想到这里,谢云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
想来,楚凌谢家训练出来的人才,也不可能受人家几句挑拨就鲁莽的犯下这么大错误。原来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来查出当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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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楚凌仍旧是以一种无力且放松的姿态倒在地上的。听到开门深,他面向阶梯的脸上线条猛然一僵,一双漆黑的眼睛瞬间睁开,目光凌厉的紧紧锁在了来人的身上。就像——
处于某种准备殊死一搏的备战状态一样。
但当他看到只有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之后,却是在轻叹一气之后把那双凌厉逼人的眼睛重新阖上了……
半晌,他听着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快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楚凌把眼睛再次睁开,从地上坐了起来。
来人是之前喂他喝药的那个,看着被伤成这样的楚凌此刻一点没停顿的从地上起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带了丁点的讶异,但却并不妨碍他传达谢云的意思:“少爷让我来放你出去。”说着他单膝顿下来,伸手想把楚凌之前被谢云卸下来的右臂接上,不料却被楚凌一闪身躲了过去。
迎着他不解的目光,楚凌有些踉跄的费力从地上站起身,声音嘶哑却带着点独属于他自己的那份骄傲,“我自己来。”说着,他左手一点不迟疑的托上自己的右臂,技巧性的向上一抬,关节摩擦间一声轻微的响声之后,咬紧牙关的楚凌,额头上渗出了些许冷汗……
此刻,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忽然明白,原来这个男人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接好他的右臂,他之所以不去做,大概,就只是在守着一个所谓家奴的本分而已……
男人眼中难得的出现一丝赞赏之意,刻板的嘴角对楚凌露出一丝笑容,接着就向外走去:“跟我出来吧。完了去收拾一下,少爷要见你。”
楚凌点点头,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去的身影,却不知为何,给了人一种极端落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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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凌从地下室出来洗过澡吃了饭上完药再次出现在谢云书房站在谢云面前的时候,之前的那个虚弱到不堪一击的男人已经没了一点踪影,他站在谢云对面,身形仍旧挺拔,表情仍旧沉稳,如果不是此刻尚处于苍白的脸色和嘴唇,你根本就很难在他身上找出一丝之前曾被刑虐过的影子来!
“少爷。”楚凌低头跟谢云打招呼,那声线平淡如初,仿佛在这之前他所承受的痛苦全都不是来自这个男人一样。
谢云看着身体恢复能力极好的楚凌,挑眉对他笑了一下,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用慢悠悠的语速悠然的语调带着不理解和探究的对楚凌说道:“就为了那么一个答案,不惜以自己身体为代价,宁可伤成这样,值得么?”
谢云微微皱着眉,带着不认同,却也毫不吝啬的带着欣赏。手指配合着说话的频率在桌上敲出沉稳平缓的响声来,继续说,“温子渊那天晚上告诉你关于你父母消息之后,你无法确认他说得到底有几分真假,也并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是生是死。
你去档案室找资料,那里面记载的也不过只是明面上的交易而已,就算你可以耗费时间自己去查,二十年前的事情,你能查到多少?又能保证里面有没有假?假如你想知道当年整件事情的全部真相,你就必须要求助于我,但你又不能直接跟我说,冒然坦白,可能惹出更大的麻烦。
没有别条路可走,你又想尽快知道答案,所以你想出了这个以退为进的办法,那天……应该是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得与往日不同,故意在半夜到这里来翻我电脑的吧?被我无意之中正好撞了个正着,如果那天我没出现,我想——你应该是打算在查完之后‘大意’的没有删除使用记录,继而被我发现蛛丝马迹,我说的没错吧?”
褪去了伪装的外衣,楚凌眼中的落寞还没有完全退去,嘴上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少爷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
谢云不置可否的笑笑,只是把轻扣桌面的手指收回来,双手交叉支撑着下颚,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你知道你不说实话,我就必定会去追查,然后你在之前半真半假的把父母的事情透露给我,明白我一定会在上面找到蛛丝马迹,这样——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你算准了假如你父母已经不在人世的话我第一件事必然是放你出来,而假若你父母健在,我会做的第一件事——是杀了你。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谢家的地牢,简单的一道门锁,你估计逃离的几率应该是在百分之七十。我说的,都没错吧?”
顿了顿,谢云看着楚凌的目光倏然凌厉冷冽起来,他挑起眉,说话的尾音危险的下压,瞬间让他周围的气压也跟着低了下去:“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真的想杀你,你——逃得掉么?”
接着,谢云再次带了那么点难以理解的复杂的重复了一遍最初的问题:“为那么一个答案,你冒然下这么大的赌注,受这么多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苦楚,不觉得太过鲁莽了么?这样做值得么?”
谢云如果不问这最后一句话,楚凌尚还可以保持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冷静,平淡的面对谢云一点点揭穿他的伪装,只是这话一问出来,对楚凌而言,就好像在本来就已经空空如也的心中倏然放了一把燎原大火,让他整个人的理智瞬间燃烧起来!
他看着谢云,目光不退不让,有些失控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点怨恨。他冷笑,上挑的声调带着不言而喻的嘲讽讥诮——
“值得么?如果你这个父母健在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体会过别的孩子开口说话的第一个词是爸爸妈妈的时候,同龄的自己学会的第一个词是谢家,如果你尝试过在别的孩子尚在父母怀抱里撒娇哭闹的时候,同龄的自己必须跪在桌子上反省自己所范的过错;如果你体验过在别的孩子背着书包被父母送上学的时候,同龄的自己却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为了继续生存的权利而拼命的话——你这个不愁温饱的大少爷就会知道到底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