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子行行
末了还加了一句:“今天整个局里的人都知道了。大家知道我跟你关系好,还问我来着。这谁给你拍的啊,拍的很不错么。”
林立夏觉得,这事情,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还史上第一帅交警。他自己感觉,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雷人。
果然,今天一整天他就没消停过。上午在办公室里被同事们围观,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从门口路过,看几眼。下午在街上,被一众女生围观。据说还是组团来的。看完之后,啧啧惊讶,真人很耀眼啊。
此时,赵明瑄的手中也拿着这份报纸。
温柔低头地注视着手中的纸张,长长浓密地仿佛要散开的睫毛。一排小小的黑子配在图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第8章 再一次相遇
此时,赵明瑄的手中也拿着这份报纸。
报纸上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天送烧饼回家的青年。
赵明瑄左手支着脸,手肘靠在桌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林立夏的眉眼间轻轻摩挲着,指尖只有报纸粗粝的质感。
但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那天还没见到林立夏之前的那通电话结束后,空气中仿佛有一种不明所以然却温柔的波纹慢慢荡漾开来,一圈一圈。
赵明瑄一向给人的感觉就是风度着的,带着天生的优雅与一点点的慵懒。然而做事却是有条不紊有计划有步骤周密地进行着,胸中自有丘壑。
他很少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有兴趣,在他的信条里,一个成功的人是不可以有心爱的,因为那将会是致命的弱点。
赵明瑄的嘴角微微翘起,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眼睛一定是很亮的。
因为,他真的对林立夏,很有兴趣。
敲门声响起,赵明瑄随口说了句:“请进。”
小张走进来,照例将赵明瑄的黑咖啡放在桌角,这是他的习惯,赵明瑄早上总是要喝一杯黑咖啡才开始工作。
“赵哥,今天的报纸有特大新闻了,我看您,长洲日报看了很久了。难道有什么新动态或者玄机?”从早上一到办公室就在拿着报纸琢磨,小张终于忍不住,很是不解地问。
赵明瑄的心情颇佳,使他整个人在装修得金属感很重的办公室看起来十分明朗,他合上报纸,放到了自己的抽屉里,才笑着开口:“做生意的人,尤其是在中国,要学会看新闻联播和报纸,里面总是有吸引人的东西。”
“哦?赵哥这次又看上什么了?我记得长洲市应该没有什么大动态了,除了老城区改造,我们这次不是一直在做准备争取那块地了?”
“比那更好。”他的心情显然是极好,说完这句话,反而深深地微笑起来,露出了左脸一个酒窝,茶褐色的眼睛越发深邃明亮。
“怎么样,王书记的事情联系的如何了?”
“前两天给他儿子的一台奔驰SL650已经送过去了,照您的吩咐,还送了他夫人一套珠宝。都收下了,昨晚已经和王书记联系过了,您今天可以给他一个电话了。应该会有个答复。”
赵明瑄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仿佛一切都应该这样进行着。
“那好,我现在就给他一个电话,新来的土地公还真不好伺候。”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赵明瑄放下电话,刚才跟王书记通话时的浅笑和煦摸样已经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反而有些阴郁。
有阳光照耀的地方,其实往往还有阴影。而人们总是选择看到光亮的一面,隐藏或者忽视着紧靠着光明的影子。
赵明瑄将手机丢在桌上,从宽大的椅子上站起来。
他的办公室位于金城大厦的至高点,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下,拉开全部的窗帘。远眺城市外围的海,依旧是灰白色的,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好似一条长着银色鱼鳞的大白鱼,在水面上起起伏伏。海港码头上的吊臂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向下看去,这个城市有高楼大厦,大厦与大厦之间光影纠缠。位于街上的车子,跟火柴盒一样一动着,还有黑黑点点的人。
这个,陌生的城市。
一年前,自己被大房与三房联合着整出来,被挤出位于香港的总公司核心,跟发配边疆似的空运到这座城市,美其名曰开发华东市场。
这样一个子公司,还需要他赵明瑄过来照看么,真是笑话。
赵明瑄觉得,这是他三十年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向来都十分有把握的自己,居然也会有失落失望和,一丝丝的茫然。父亲的意思,可真是难以捉摸。这个庞大的家庭,更是让人心寒。
他想起一年前自己与母亲话别时,赵明玮和赵明珅那些人得意洋洋地看着准备离开主宅的自己,十足的小人得志。
他看不太清父亲的眼神,就像他现在依旧不是很确定他心里的想法一样,老婆多儿子多,果然不是好事。
自己一向骄傲的母亲站在大妈身边,身板格外笔直,神情肃穆而淡然,没有一丝波动。而身为儿子的他又怎么没发现,她紧抿的嘴角泄露的秘密。
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一年来,他不但成功发展了长洲市最大的两个楼盘海边的碧海青天和市中心的水岸年华,就是在其他几个城市,也有好几期工程开始,几个楼盘正在销售。
赵明瑄望着这座已经开始忙碌的城市,微微勾起嘴角,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手里。
而且,可能还有会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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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长洲市,水上人间。
大腹便便的王书记喝得有些忘乎所以,在官场摸爬滚打也有些年头了,头发掉了不少,肚子却大了许多。
他一个劲地给自己和赵明瑄杯子里倒酒:“明瑄老弟,来,给个面子,喝了它,你大哥在这边的时候,跟我们那也是玩得很开的啊。你是他弟弟,那也是我王某人的弟弟,是吧,来来来,喝了喝了。”
小张正又打算伸手替自己的老板喝这杯酒,王书记一把挡住他的手:“这我王某人敬你老板的,年轻人,不懂规矩。来,赵老弟,喝了这杯,算是给我面子。”
赵明瑄的胃一直不是很好,所以他向来是很少喝酒的,而且今晚小张喝了很多,看来是要自己开车回去了。
但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亲自上阵了。
此时他的领带已经解开,西装也脱下了,挽着衬衫,手里拿着一小杯茅台,起身对一桌子喝得闹熏熏地人朗声说道:“今天在座的各位能来,都是给我赵明瑄面子,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喝酒。来,我破例,敬王书记一杯,敬在座的各位一杯。”
说完毫不犹豫地一干而尽。
“哪里的话,小赵年轻有为啊,后生可畏。”
“是啊是啊,你来这一年,就赚了多少个亿啊,怕是小赵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底下的人,不管真心不真心的,都在附和着。
从来权钱不分家,都是各怀鬼胎。
赵明瑄不动声色地轻笑。
今天水上人间的包厢里,除了小张就属赵明瑄最年轻,来的都是些位高权重的老头子,一个个都喝得面色通红,酒气冲天。
赵明瑄整个人依旧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颇有些浊世佳公子的感觉。
一顿酒局从六点多吃到了十点,总算是散了。有的人回家,有的人去赶午夜场,一台台车从水上人间灯红酒绿的靡靡氛围中驶出来,进了夜色里。
赵明瑄解开最上面的三颗扣子,手里搭着西装,难得一副衣冠不是很整齐的摸样。
小张走过来:“赵哥,您打算直接回去么,我今晚喝了许多酒,怕是……”
“没事,我就喝了两三杯,幸亏多吃了东西垫肚子。你就喝多了,赶紧先打车回去休息吧。我可以自己开着回去。”
“好的,那您小心点,我先回去了。”
赵明瑄独自过去取车,今晚开得是一辆黑色宝马。
他坐在车里,也不急着启动,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份文件。
白色的纸,密密麻麻的文字,却衬得一张照片引人注目。
是林立夏标准的彩色免冠一寸照。头发比现在还短,清秀的青年,穿着藏蓝色的警服,格外精神,还带着稚气。
“林立夏,1987年5月13日,编号cz3546D……”
“毕业于长洲警官学院……公务员考试成绩……”
赵明瑄一点点看着。
详尽的资料,倒退地记录着林立夏在这长洲市的所有脚印,从现在的工作单位到大学,再到中学,小学。
赵明瑄看得很是津津有味,呵,还是市三好学生,有趣。
只是在小学前的最后一条记录,让赵明瑄突然愣了一下。
“其母沈丽华,长洲市第三纺织厂女工,父不详。于92年将其丢弃于长洲市市立动物园门口。而后进入长洲市西城区儿童福利院。”
赵明瑄将文件收起卷成卷,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在左手心里拍着,像旧式的摆钟,缓慢却沉重得仿佛意味深长。
他的脸在夜色的灯光下微微侧着,阴影交错。
但还是下定决心般,自得地一笑,将文件放好。
黑色的宝马顺手启动,像蝙蝠一样滑翔出去。
林立夏今晚值得是晚班。
已经是十点十五分了,而闹市的繁华喧嚣依旧继续着。城市的夜晚并不是通常所说的亮如白昼,相反地,是看起来昏黄朦胧的光,融融的,有淡淡风,不似白天的酷热。
林立夏正穿着制服,外面套着夜光背心,“police”六个英文字母在背后莹莹发光。
三两个同事正在路边讨论得起劲儿,车不是很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立夏,我们今晚打算去通宵唱K,四个人,包个小包厢怎么样?”同事王东海说。
“对啊对啊,一起去啊,难得今晚一起执勤,明天轮不到我们的班啊,刚好休息。”
“是啊,立夏,工作这么久了,很少看到你跟我们一起玩啊,老呆宿舍里多无聊。你这么帅,应该多出去,哈哈,肯定很多小MM喜欢的。”
林立夏无奈地笑一笑:“我就不去了,明天一大早有事情呢,要出去,出去玩迟了,怕明早起不来。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
“真不去啊立夏,薛涛不在就不跟我们一块儿去玩了啊,不给面子啊。薛涛是你同事,我们也是啊。”王东海说完一把搂住林立夏的脖子,开玩笑起来,勒地紧紧的:“哎,去不去,去不去,不去我可不放手啊!”
林立夏无法,挣扎着说:“东海,放手啊,真没法去,一大早就要起床呢。难道去了,你们唱歌我睡觉么。”
“算了算了,不勉强你。那我们自己去。快到点了,现在应该可以走了吧。”其他的人都蠢蠢欲动。
林立夏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将近十点半了,他们今晚的班就到十点半,也不差个五分钟。
于是对众人说:“你们去吧,我一个人留下来,就剩五分钟了,也差不多了。我去岗亭里收拾下,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你们先走吧。”
“那我们先走了啊,回去小心点。”
“嗯好的。”
林立夏走回路边的交通亭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也准备回去了。
今晚他没有骑自行车,一般值晚班的时候,他都是和同事们一起从宿舍走路过来,上完班了,再去个小店里吃点夜宵,夏天的话还会喝点啤酒,然后再一起走路回去。
虽然一直以来,林立夏都是安静地沉默寡言很少跟人接触,但是今晚一起来的同事都走了,自己反而也有点不习惯。
赵明瑄此时正驱车准备回家,虽然如果真正喝起来,他的酒量跟酒品都算很不错。但他很少喝,喝醉的人很容易失去控制,他向来就不是很喜欢失去控制的感觉,尤其是对自己。
白酒的味道芬芳纯正,不过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红酒,颜色跟口感都更加吸引自己。
此刻,他将车窗全部打开,行进中的风灌进来,呼呼作响,驱散了他身上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