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不直 第64章

作者:柳木桃 标签: 男男 近代现代

  蔡杨认识李立邦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家里的事,心里突然很难受,替李立邦难受,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等着,我现在就过去,你具体地址发我手机。”然后也没等李立邦说话就按了手机,起床准备穿衣服。

  “去哪里?”顾文宇拦住蔡杨。

  “立邦他父亲去世了,他家里没什么人,我得过去看看他。”蔡杨一边努力将脑袋塞进套头衫里一边闷声说。

  “我是说他家在哪里,哪个城市。”

  “额……”蔡杨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了个地方。

  顾文宇:“……”

  这时蔡杨的手机又响了两下,是李立邦的短信。蔡杨看了眼手机,说:“嗯,没错,就是那里。”

  顾文宇立刻拿了平板电脑上网查航班,然后把结果给蔡杨看:最近一个到李立邦那里的航班也要早上八点才有,而现在才凌晨三点多。也就是说如果蔡杨现在冲出门,要在机场傻乎乎坐上三四个小时才能等到飞机。

  蔡杨:“……”

  顾文宇将蔡杨胡乱套了一半的毛衣又扒下来,把他按回床上躺好,淡淡道:“再睡两个小时,六点出发去机场。”

  蔡杨心里惦记着李立邦,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完全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五点多,实在熬不下去了,索性起来开始洗漱收拾。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顾文宇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可能也是没睡好的原因,脸色有点不好。蔡杨漱漱口把刷牙水吐出去,回头看他,问:“嗯?怎么了?”

  “没事。”顾文宇移开目光,给蔡杨递毛巾,“是不是应该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是爸妈!”蔡杨纠正道,然后弯下腰开始洗脸。

  他们两个起来一顿折腾,到底是把两位长辈吵醒了。蔡杨妈睡眼朦胧地从卧室出来问怎么回事,蔡杨简短地解释了事情始末。蔡杨妈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说:“立邦那孩子也挺可怜的,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你过去陪陪他也好。”

  蔡杨和顾文宇带回来的行李都没来得及开,这回又要原封不动地带走了,蔡杨妈和蔡杨爸站在门口送他们的时候有些不舍得,却也不能说什么,最后蔡杨妈只是问顾文宇:“小宇也跟着我们杨杨去吗?”

  “嗯,我在那边认识一些人,也许能帮上忙。”顾文宇回答。

  “那就麻烦你了啊,蔡杨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天大的福气。”

  蔡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拉起行李箱就准备走,走之前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老妈老爸,破天荒第一次嘱咐道:“爸妈,我走以后,你们要注意身体。”

  去机场的路上还是顾文宇开车。除夕下了一夜的雪,北方的天短,六点多天还没有大亮,需要开车前灯。苍白的光束扫在冰雪路面上,在雾蒙蒙的黑暗中显得极度阴森。蔡杨上车以后和李立邦发了两条信息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顾文宇的神经却一下绷紧。之前开车的时候虽然路边也有积雪,但不同于这次,因为是大年夜,环卫工人还没来得及清理路面,车子是直接在雪地里行驶,轮胎经常打滑。而且来的时候在高速公路上蔡杨一直和他聊天,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这次周围却很安静,除了引擎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顾文宇看了蔡杨几次,见他睡得熟不忍心吵他,便坚持开完了全程。但那种刻骨的恐惧感又开始向他包围,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冷汗很快浸湿了后背,车子越开越慢。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蔡杨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大叫:“我擦顾文宇你怎么开了这么久!要赶不上飞机了啊!”然后急吼吼飞奔下车去换登机牌。

  顾文宇坐在驾驶位上闭着眼休息了片刻,才默默去把车存好,拖着行李去找蔡杨。

  过了安检,登上飞机,蔡杨终于松了口气,这时才注意到顾文宇神色不好,猛然想起他好像怕在雪天开车。但又想到之前开车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良反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且这个时候再提这事未免有些马后炮的嫌疑,反倒尴尬,便什么都没说。

  飞机起飞以后,顾文宇靠在与蔡杨反向的机窗旁睡觉。蔡杨等乘务员送完餐点之后,悄悄伸手将他的头扶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然后又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顾文宇微蹙的眉终于舒展开。

  李立邦给蔡杨的是一家医院的地址,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李立邦的父亲已经被推进太平间,而李立邦还蹲在太平间的门口,怀里抱着个黑皮本子怔怔发呆。才一天不见,他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面色灰暗憔悴,抬起头看蔡杨时,眼睛红肿,神色茫然,看上去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蔡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在旁边坐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保鲜饭盒说:“这是咱妈做的卤豆干,特地给你放了好多辣椒。”

  李立邦闷声不响地接过保鲜盒,出神地看了片刻,然后突然一把搂过蔡杨,趴在他肩头大哭起来。蔡杨默默拍着他的背,心里也很不舒坦。顾文宇在他们旁边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拖着行李箱去附近找酒店。

  等李立邦哭够了,蔡杨才小心问:“叔叔到底怎么了?上次来找你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他那个时候就查出食道癌了,还是晚期。”李立邦声音哑得完全不像他了,喘气嘶嘶啦啦像破风箱。“所以才那么急着找我回来……”

  “那怎么……怎么这么快……”

  李立邦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又把头埋下去痛苦地呜咽起来:“我……我他妈就是混蛋……混蛋!!自从上次他来找我之后,再打电话我就没接过……每次看到他的来电都按掉。这次还是医院里联系我,我才知道的……赶过来的时候……人……人已经不行了……”

  蔡杨呼吸一窒,总算明白为什么李立邦这么痛苦了。最后一次跟老爸说话还是在吵架,父子两人不欢而散,没想到从此便是天人永隔。而明明期间有机会见面,却因为彼此的固执而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这搁谁谁也受不了。

  “走吧,别在这儿蹲着了,先去吃点东西。”蔡杨又安慰地拍了拍李立邦,把他拉起来,这时才发现顾文宇不见了,正要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时,看到他发来的短信,告知已经订好了酒店,发了酒店地址。

  和医院方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办理好相关手续,交完费用,蔡杨拖着行尸走肉一样的李立邦出来,直奔酒店。顾文宇已经很有默契地在酒店餐厅订好了位子,正在等他们。菜上来之后,李立邦一口吃不进去,只是不停给自己灌酒。蔡杨注意到他手里的那个黑皮本子,就问是什么,李立邦这才放下一直搂着的酒瓶,低着头在本子上摩挲了良久,才沙哑着声音说:“这是老头……是我爸的日记。”说完,他抬起头,眼睛又像兔子一样红了,“很奇怪是吧,一个开山寨手机厂的土暴发户,居然也会记日记?哈哈……”

  李立邦在笑,可蔡杨却宁愿他像刚刚那样大哭出来。

  “立邦,你别这样,叔叔在天之灵看着你也会难受的。”

  李立邦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平复了一下,才缓缓说:“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意识了,医生说他近一个月都无法进食,食道溃烂,胃部萎缩,全是靠营养液撑着,就想看我一眼。”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中满是痛苦和悔恨,接着又道:“他的秘书把这个本子交给我,说如果他等不到我,就让我自己看,是他年轻时记的日记。我昨晚在他床边守着的时候,就看了……”

  李立邦的父亲是学通信科技专业的大学生,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都很值钱,毕业以后就分配到电信公司,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下海,为了当年的梦想,李父也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经商创业。李立邦的母亲也正是因为这个跟李父闹了矛盾,再加上创业初期的艰难和漂泊,李母便毅然选择离开了他们父子,嫁给一个加拿大籍华裔。

  李父和他的朋友们开始只是做一些国外手机的外包零件业务,但后来随着生产线成熟,就有了打造自主品牌的想法。起初的确有过一阵好日子,企业渐渐有了规模,但随着财大气粗的外企陆续进入内陆市场,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国内小手机厂与那些外国品牌都完全没有可比性,最后走投无路之下,李父的几个朋友都选择仿照大手机品牌开始做山寨,什么NQKIA,SAMSUNQ,MOTC的都出来了,还因此赚了大钱。只有李父,苦苦守着自己那个不知名的小破手机厂,赔得几乎倾家荡产。

  “后来,大概是零五年的时候吧,国家出台政策,要求所有手机厂必须有生产牌照,那个时候我爸的厂子已经不够资格通过审批了,再加上我那年刚好要上高中,家里经不起折腾,我爸终于放弃了,也开始做山寨手机。”

  李立邦把他从日记上看到的东西说给蔡杨和顾文宇,之后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蔡杨和李立邦的父亲只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他就不觉得他是李立邦所说的那种“暴发户”,是一个相当温和儒雅的人。而且当时还和蔡杨谈论了很多当前通信和计算机领域内很多先进的技术问题,并有很多自己独特的见解。当时蔡杨还觉得很惊讶,现在想想,恐怕他们在李父面前,才真正称得上是初生的牛犊,不知老虎模样。

  “这本日记也就是记到零五年,之后就再没有了。直到知道他生病的时候,才又接着写了两页。知道他最后说什么吗?”李立邦抬起头,拼命克制着眼泪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他说,他这辈子想要创自主品牌的梦破灭了,也认命了,累了。现在就想把厂子卖了,给我存一笔钱,以后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不用……不用再因为老爸是做山寨手机的而觉得丢人了……”

  李立邦说到这里突然又笑起来:“你们知道,我以前说他什么吗?我骂他是贼!是恶心的骗子!盗用人家的东西,上不了台面,永远只配做冒牌货!”

  蔡杨坐在李立邦旁边,伸出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眼圈也有点红。

  “蔡杨……你知道么,我现在多想和他说声对不起……”李立邦用手捂住眼睛,泪水却沿着脸颊滑下,“可是晚了,什么都晚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82章

  

  李立邦当晚便住在了酒店,而且醉醺醺地把蔡杨当作抱熊,死死搂着不肯松手,脑袋枕在蔡杨肩膀上,将人拖着一起睡上了床。

  顾文宇订的是一间标准间,两张床。这样一来,蔡杨和李立邦睡了其中一张床,他只好睡另一张。蔡杨从早到晚折腾了一天,已经累得不行,和李立邦俩人脸对脸抱着倒头就睡。而顾文宇却在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过去将某只伤心大狗从蔡杨身边拖走扔出房间的冲动。

  接下来几天,蔡杨和顾文宇一直帮李立邦打点父亲的后事,张嘉得到消息以后也很快赶过来帮忙。因为刚好赶在过年时期,部门休息,商家歇业,很多事处理起来都非常麻烦,直到将李父的骨灰安葬在当地的墓园里,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期间,李立邦的状态一直不好,总是沉默寡言的,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大咧咧的人了。假期一过,几个人都要上班,四个人都坐飞机回到了帝都。李立邦到了北京以后就去千度递辞呈,张嘉当初说他一年以内会从千度离职的预言实现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李立邦只打算在北京停留两天,把工作的事情交代一下,再回到公寓整理整理自己的东西,然后就打算回家经营父亲留下来的手机厂,不准备再回来了。

  收拾行李的当天,蔡杨无意中在原来房间的抽屉里发现一样东西,竟是李立邦父亲当初见面时送给蔡杨的手表。蔡杨看着那块手表,不禁感叹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他拿着表上楼去找李立邦,看到他正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拾好了么?”蔡杨走过去问。

  李立邦回过神,点点头。

  “给,还有这个。”蔡杨把手表递给李立邦。李立邦疑惑,蔡杨解释道:“那个时候叔叔来这里找你,我们谈得挺好,他就把这块表给我了。”

  李立邦拿着表看了看,又递还给蔡杨,说:“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收着。”

  “我这不是又转送给你了么。”蔡杨拉过李立邦的手把东西又塞给他,“你比我更需要,留个念想吧。”

  李立邦这次没有推辞,默默接过表戴在手腕上,抬起头时眼睛又有些发红,他看着蔡杨,突然问:“死菜,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我的东西都有你一半。跟我一起弄手机厂呗?我们一起做品牌。”

  之前李立邦经常提到要跟蔡杨一起回老家开手机厂,不过那都是玩笑着说的,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蔡杨被李立邦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敷衍地笑着说:“算了吧,我可没那方面天赋,你招我去就不怕把你家底给祸害了?”

  “我是说真的。”李立邦却不肯就此放过,继续拉着蔡杨严肃道:“我仔细想过了,手机厂想要转型,必须有自己的技术支持。你过去以后就做技术总监,管核心研发团队,管理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们到时候可以雇专业经理人……”

  蔡杨见李立邦越说越认真,急忙打断:“别别别,立邦你别说了,我真的不行!”

  李立邦神色黯然,顿时泄气,刚刚眼睛里的一点光亮也没了,最后闷闷道:“怎么你就能跟顾文宇干,不能跟我干?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跟顾文宇走那么近的。咱认识的时间不比他长?怎么反过来你和他倒比较亲呢?”

  蔡杨被李立邦问得心虚,正想说点什么,李立邦却突然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哎,算了,我家那个厂到我手里也不一定能撑多久呢,拉你过去说不定反倒是拖累你。不提了。”

  “别泄气嘛!”蔡杨重重地拍了拍李立邦的肩,“我们都很看好你哦,富二代!”

  李立邦嘴角一抽,神情终于不那么悲切了,拖着行李箱,下楼,出门。本来蔡杨要送他去机场,他却说麻烦,自己打的就好。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时都有点眼泪汪汪的,其实仔细算算,他们自从大一认识以来就一直腻歪在一起,真正分开的时间很短。如今到了分别的时刻,从此天各一方,便是各自不同的生活轨迹,不知何时再相见。

  事先叫好的出租车在路对面等候,李立邦和蔡杨挥手作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盯着他看半天,说:“死菜,你说你咋这么好看捏!过来让哥抱抱!再让哥亲一口!以后想亲都亲不着了!”

  “滚吧!”蔡杨笑骂,不过还是走过去和李立邦来了个法式拥抱,“回去好好干哈!等你发达了请我吃好吃的!”

  “嗯,必须的!不用等发达,现在就能请!”李立邦用力揉了揉蔡杨的脑袋,“有空要过去看我!”

  “行啊!”

  “要保持联系!”

  “当然!傍大款嘛,我又不傻。”

  “顾文宇要是敢压榨你,就辞职不干过来找哥,知道么?”

  “行了快滚吧,比我妈还磨叽。”

  李立邦终于放开蔡杨,抽了抽鼻子,钻进出租车。蔡杨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转过街角,消失不见……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他掏出一看,是李立邦的短信:这出租车司机刚刚居然小声骂我是基佬!擦,老子他妈XX了他!

  蔡杨扑哧一声喷出来,哈哈大笑,因离别而带来的一点愁绪顿时烟消云散。

  年关一过,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不过顾文宇的工作室里却是愁云一片,情形不容乐观。他们开发的语音软件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合作伙伴,不是因为他们的东西不够好,而是几乎所有对软件有兴趣的手机厂商都提出要买断产权的要求,而不愿意和顾文宇的公司合作。

  其实这个结果也不难预料,一般来说手机软件开发者都愿意与一些大品牌手机厂商合作,这样才有利于提高软件的知名度,拓宽应用范围。但是在合作时这些手机厂商无疑是强势的一方,提出的要求往往非常不公平,手机软件开发者大多数情况下唯有被动接受的份。

  但顾文宇工作室里的IT们对这款软件投入了太多的精力,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就这样把东西卖给别人,而且单看这款程序的发展前景,估算其所能带来的未来市场效益,也是那些手机厂商支付的微薄酬劳所无法比拟的,因此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然索性就把程序版权转让给他们,反正我们这次卖的也只是整个程序中专门应对情侣用户的一部分,核心技术还在我们手里,先解决资金不足的燃眉之急。”公司会议上,张旭提议。

  胖子却立刻反驳:“千万别动这个脑筋!你以为那些大公司的法务部都是白吃饭的?像这种软件程序的权利归属问题本来就很复杂,什么相似性,独创性,新颖性,评估条件一大堆,说不准哪个地方给你下个套,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我们自己?”

  “我倒是不懂,其实把程序卖了也没什么不好啊?”许一平插嘴问,“反正最后署名开发者也是我们,知名度打响了再考虑别的问题嘛!”

  “笨啊你!”吴蓓蓓用铅笔头戳了戳许一平的脑袋,“这在行业内早就有过先例的好不好?知道siri吧?一提到这个大家想到的还不是爱疯?谁知道开发这个程序的公司名字?而且因为苹果的买断,这个程序只能在苹果手机上使用,记得以前我还在别的地方见这个程序运行过呢,和其他软件结合起来用,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方便之处,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哼,还知名度,我看是给他人做嫁衣还差不多!”

  许一平被数落得不吭声了,会议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财务主管这时拿来新季度的财务报表给顾文宇看,顾文宇眉头皱了皱,沉默良久,最后做出一个决定:语义分析软件的项目暂且放到一边,先做几个小项目度日,其他以后再说。

  可以看出,这个决定宣布后,IT们都有些失望,但只有蔡杨知道,顾文宇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私底下一定会更加拼命地去寻找可能的合作机会。这便意味着无数的应酬,宿醉,无数的冷板凳,闭门羹。

  果然,这次会议的当天晚上,顾文宇就约了一个网络公司的研发部负责人吃饭。因为蔡杨的酒量不好,一般这种场合顾文宇都不让蔡杨去,只是到时间给蔡杨电话去接他。

  午夜十二点,蔡杨迟迟没有收到顾文宇的电话,不禁有些担心,不过他事先知道他们吃饭的地点,便直接开车去了饭店。到大堂问一位姓顾的先生订的包房里客人有没有走,前台查询后说还没有,蔡杨便稍稍放下心,又回到车上等。

  不一会儿手机响起,蔡杨以为是顾文宇,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李立邦。很明显李立邦那边也是喝了酒的,而且还喝的有点高,但神智倒还清醒,只是精神特别亢奋。

  “菜菜!一个月没听到我充满磁性的声音,想我没?”

  “没。”蔡杨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字,觉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李立邦当没听见,继续欢欣雀跃地说:“知道么!我今天去我们手机厂的研发部逛了一圈……”

  接下来,李立邦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是如何用一个亲手编写的语言转换软件征服了研发部那些眼高于顶的傲娇下属们,并因此取得了员工们的信任和膜拜,树立了作为老大的威信。蔡杨一开始听得心不在焉,不过后来李立邦又跟他讨论起一些程序技术性问题,他才慢慢集中了注意力,和李立邦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

  直到他不经意间向车窗外一瞥,在不远处的灯柱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才匆匆和李立邦结束通话,拿了车上一瓶矿泉水冲了出去。

  凌晨一点半,街道上冷冷清清。那扶着灯柱吐得昏天暗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文宇。蔡杨忙跑过去扶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看顾文宇连胆汁都快吐出来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只能不停地小声说着“没事吧没事吧”。

  等顾文宇终于吐完了,慢慢直起身,蔡杨给他递矿泉水让他漱口。顾文宇看也不看他拿过水仰头直接灌了几大口,弄得衣领都湿了,在零下十几度的夜里很快结出冰碴。

  顾文宇的酒量一直很好,很少喝醉,但蔡杨看得出他今天喝得非常多,眼神都不复清明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给他灌了什么酒,反正肯定不止一种,于是忍不住在心底骂这帮人孙子,竟敢欺负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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