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 第150章

作者:恩顾 标签: 天之骄子 欢喜冤家 平步青云 强取豪夺 近代现代

杜寅捂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缩到车子一角,“不要!”

杜卯拉着他:“来嘛来嘛!爸爸给我的飞机多装了三根横梁,比你的结实多了!”

“好啦,你的结实还不行吗?”

“不行!不撞你怎么能知道它结实?”

“呀,呀,不要……”

杜佑山喝道:“杜卯,别欺负哥哥!”

这回,杜卯没有顶嘴,而是乖乖闭嘴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到了夜间,万籁俱静,只剩下雨声。白左寒站在他的咪咪虎边,烦躁地踢了踢轮胎,他去郊区的石厂定石料,回来车子就抛锚在荒无人烟的路边,怎么也点不起火,手机又没电了。天地黑压压地连成一片,他在车子后备箱找到个手电,拉开发动机盖子,无谓地倒腾半天,彻底束手无策了。

后面开来一辆车,车灯晃亮,白左寒被照得睁不开眼,挥手喊道:“停一下,不好意思,能不能停一下!”

那辆车慢慢靠路边停下,看样子是辆奔驰S系,车头前光秃秃的,没有上牌。白左寒没有多看,跑到车窗边敲了敲,陪着笑脸问:“抱歉,我的车抛锚了,能借一下手机吗……”

车窗滑下来,白左寒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笑脸顿敛,掉头就走。

方雾熄了火,拉开车门追下来扯住他:“左寒,上车吧,你都淋湿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白左寒甩开他,“你又跟踪我!”

方雾浅笑:“我没有,只是刚好路过。”

白左寒扬手给他一巴掌,“你再给我说一遍路过!你他妈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离市区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夜游!路过?去看病吧你!”

方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忽然扣住白左寒的手腕,不由分说往车里拖。

白左寒力气上拼不过,只得连踢带踹:“姓方的,你个贱种,给老子能滚多远滚多远!”

方雾把白左寒塞进车里,合上车门,压在他身上劈头盖脸地吻下去。白左寒毫不客气地举起手电胡乱一砸,随着一声闷响,方雾哼了声,停下所有动作。

手电咕噜噜滚到坐垫下,白左寒借着亮光,看到方雾捂着脑门,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够了吗?不够再多砸几下。”方雾拿开手,半边脸被鲜血染红,显得万分骇人。

白左寒惶恐无措地捂住对方额头上狰狞的伤口,摇摇头,话没说出来却先掉下眼泪。

两个人在一起时,他刚上大学,方雾是一个刚进单位的小会计;他的家境良好,父亲是军区首长,来去有专车接送,从小养成一股子心高气傲的秉性,而方雾是单亲家庭,一点可怜的薪水半数都是交给体弱多病的母亲;他的妈妈十指不沾阳春水,家务有勤务兵帮忙,方雾的妈妈则是一个失业女工,含辛茹苦养大儿子,终日盼着抱孙子……

白左寒咬紧嘴唇,依然无法抑制源源不断的泪水。

往日艰苦贫穷的岁月中,他和家里断绝关系,生活和学业一塌糊涂,满目荆棘,是方雾替他开出一条路,让他放开胆子去追求梦想。他比谁都明白方雾背负的压力有多沉重,遗憾那时他还没学会珍惜眼前的爱人,总想着以后如何报答。

以后,以后,哪想不再有以后,若不是为了他白左寒,方雾怎么会在母亲病逝的第二天,来不及送葬就被迫远走他乡?

他踩在方雾用青春给他换来的坚定基石上,一路往上爬,握着今天的身份和成就,一路往回看,究竟谁欠谁更多!

方雾抱着他,不住抹开他的泪水,“你不懂,那些日子太艰辛了,我熬不下去,我以为歇下来组建一个家庭就可以享受天伦,结果却要花更多精力拼命努力维护那个家庭,没想到更加劳累痛苦……左寒,我做了一桩糊涂事,不得不继续做下去,越做越错,错到我无法补救……”

相守四年,分离七年,方雾是他深心里的一根硬刺,和血肉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不动可以假装不疼,一动便是钻心刻骨!

“……我离婚了,左寒,没有人会比我更适合你,我们只是断了七年,接上继续过日子,一样是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白左寒难以抉择,选择哪一个都是错,难为他荒废生命中原本应是精彩纷呈的七年,等到了,可惜等来的不是欢喜,是悲哀,不是苦尽甘来,是左右为难。最后,他抬臂箍紧方雾的肩膀,含糊地哽咽了一句:“你早回来一年该有多好啊……”

一年时间,他和杨小空都陷得太深了。

暖光浮动,太阳藏在地平线之下还未展露光辉,天际拉开半片平和。白左寒搭了辆计程车回来,神色仓皇,一身是雨,他站在门边踌躇良久,抬头望向楼上。

杨小空站在窗边,毫不躲闪地凝视着他,唇角缓缓牵出笑意,“回来啦?”

回来啦?而不是去哪了?

白左寒没应,开门进屋。

杨小空抽完手里的烟,平抚下情绪,这才下楼来,“怎么,不先洗澡,先洗衣服?”

白左寒把外套脱下来塞进洗衣机里,倒了几乎半袋洗衣粉,眼也不抬:“真倒霉,昨晚从石厂回来,车抛锚了……”

杨小空从背后揽住他的腰,鼻尖凑在他耳后,“继续说。”

“手机又没电,呆在车里一晚,早上才搭到一辆顺风车回来。”白左寒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衬衫也湿了,不一起洗了吗?”杨小空的手伸到前面来,解开一颗他的衬衫扣子。

白左寒一个激灵,猛地推开杨小空,紧张地把扣子又扣上。

白左寒身上有一抹不属于他的烟味,扣子解开扣上的瞬息之间,杨小空瞥到那露出来一刹那的肌肤上隐约有浅红的……

杨小空脑子里一懵,往后扶了一把,撑住门框站稳,他合了合眼强忍心中凶猛的悸痛,而后,一笑,慢条斯理地说:“好了,我知道你淋了一晚雨很不高兴,洗个澡睡一睡吧。”

白左寒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脊背上冒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小空的笑容不再那样温温吞吞、窝窝囊囊,他的笑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阴冷,随意且淡漠。

第154章 挑衅

门外,两个小孩吵吵嚷嚷着吃早餐,不时传来桂奶奶的笑声:“杜卯,蛋黄要吃下去,不能丢到哥哥的碗里。”

杜卯理所当然:“我爱吃才让给他吃的,还不快谢谢我!”

接着是杜寅委屈的声音:“你爱吃,我又不爱吃……”

桂奶奶哄骗道:“杜寅不理他,我们最爱吃蛋黄了,蛋黄长成小鸡,蛋白长成鸡毛,我们多吃蛋黄多长肉,不像有的小朋友,只吃蛋白只长毛。”

杜卯凶神恶煞:“蛋黄给我——”

“哎呀,你把我的鱼干也捞走了……”

杜佑山翻个身,嘀咕:“死孩子,吵死了。”

武甲窝在被子里,没有搭腔。

杜佑山脑袋钻进被子,抹黑吻吻武甲的尾骨,武甲挪了挪,“干嘛呢?”

杜佑山泥鳅似的缠住武甲,又吻了吻他腰间的疤痕。

武甲摁住他的脑袋,“一大早的,又来……”

杜佑山顺势一头拱到武甲胯下,不安分地乱蹭。

“喂!”武甲急了:“小孩还没走呢……”

“武叔叔~”被窝里发出装嗲的声音:“我要武叔叔嘛……”

武甲揪住杜佑山的头发,哭笑不得:“你别闹。”杜佑山个死色鬼,拖着一只残腿还不好好养伤,两个月呆家里闲的没事干,有的是时间拉他变着花样搞床上运动,那副饥渴的德行真让人受不了。

杜佑山顶着一头乱发钻出来,下巴支在武甲肩上,“亲爱的,嘴一个。”

武甲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刷牙……”

“啧!”杜佑山听话地爬起来拖着伤腿跑进洗手间里刷牙,哼着小调,“等着,我刷完再来和你舌吻七七四十九个小时,继续昨晚的体位干到天黑。”

武甲大为头痛,坐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我今天出去办点事。”

“什么事?”杜佑山从浴室里探出脑袋。

“去一趟陵园,清明那段时间受伤了,没有去给周伯父扫墓,总得补上。”

浴室里安静了几秒,杜佑山吐掉一嘴泡泡,走出来拿起枕边的手机一看日期,颇为不满:“为什么选今天?”

武甲抽张纸巾拭去杜佑山嘴角的牙膏沫,“想起来就去,没别的用意。”

杜佑山蹲在他身边,抱住什么亲什么,亲了他膝盖又亲大腿,吭哧吭哧地在他的大腿根处留下好几排牙印,极不甘愿地应了声:“好吧,早去早回。”

八年前的今天周烈出事,过完今天,他和杜佑山步入第九个年头。说没有别的用意是骗人的,他今天除了给周伯父扫墓,还想去看看周烈的墓碑,最后看一眼周烈的照片,从此以后,当那个人真的死了。

“杜氏的拍卖会请我去剪彩,”杨小空面对着全身镜,面无表情地正了正西装衣领,“杜佑山一方面低三下四地对我示好,一方面又不出席开幕式,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白左寒洗了个澡伏在床上补眠,闻言稍一踌躇,说:“他的伤没好全,还瘸着一条腿,最近什么场合都没出面。”

“所以杜氏的大股东方雾先生负责与我周旋。”杨小空垂眼系领带,“你觉不觉得杜佑山很蠢?”

死一般的僵窒。

杨小空走到床边单膝跪下,带着撒娇的口气:“左寒,帮我系领带。”

白左寒坐起来,挪到床沿给他系领带。

杨小空不说话,他仰视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眼神温软得犹如这六月初的阳光,和煦而又倾尽柔情。

“好了。”白左寒摆正领带,扯了扯。

杨小空说:“白左寒,我很爱你。”

白左寒顿了顿,泪水呼之欲出,“我知道。”

“你不知道。”杨小空拉过他的手,低头吻吻他的指尖,然后将脸紧贴他的掌心,念咒语般自说自话:“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以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

“……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杨小空看看时间,一脸疲惫地立了起来,弯腰在白左寒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今天之前你犯过什么错,我不计较,以后不要再犯了。”

白左寒目视着杨小空离开卧房,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混着黑猪呼哧呼哧的叫声和铁门合上的吱呀声,他这才反应出对方的话中深意,惊得张口结舌。

下了一夜雨,放晴了,而陵园顶上的风仍旧嘶声呼啸,武甲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一群人在周烈的墓碑前烧纸献花。那些人是周烈的弟兄或手下,不少人每一年都有来祭拜。义气这玩意儿,难道就是在人死后体现吗?武甲冷笑。

消磨了一个上午,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唯独剩一个瘦高的身影久久逗留不走,最后竟然蹲在墓碑前抽起烟来。

条子龙,周烈最好的哥们,武甲对这些混黑道的一向没有好感,但对条子龙并不反感。周烈不在后,这个人定时去疗养院看望周伯父,也常往周伯父的户头里存钱,虽然那些钱微不足道。

“周烈,我和你说,当年一起摸爬滚打的弟兄,就剩我一个了,我也想收手,可是……唉,不说这个了……”

“周烈,我和你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我们几个中就属你最专情,可你看,你心肝宝贝的小情人一见你死了,转头就奔杜佑山怀里。早些年我真为你不值,恨不得给他几枪让他去陪你好了……”

“嘿嘿,和你开玩笑的,我真宰了他,你做鬼也不会饶过我。周烈,我和你说,我前不久才发现,杜佑山把你的心肝宝贝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你放心吧……”

身后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声响:“沙……”,有什么人轻轻靠近!条子龙警惕地侧身一躲,条件反射拔出枪,刷地转身指着对方。

待看清来人,条子龙挑了挑眉:“你?”

武甲神定自若地拨开顶在自己头上的枪,“你好。”

条子龙收起枪,哼道:“扫墓?”

武甲坦然地点了一下头,将花束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搁着一包烟,是周烈偏爱的牌子。

“龙哥,谢谢你。”武甲用指腹抹去周烈照片上的细灰,眼神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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