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恩顾
段杀的心情低落到低谷,淡淡说:“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生分。”
“没和你生分,”柏为屿流里流气地坐上办公桌,抖着腿,朝段杀招手,“过来帮我系一下领带。”
段杀走过去,阴沉着脸替柏为屿系领带。
柏为屿笑嘻嘻的偏头看着他:“没给你请柬,你生气了?”
“没。”连夜赶回来,他疲倦得很。
柏为屿把别在自己西装上的主宾胸花摘下来,别在段杀胸前,“送你一朵小红花,有了它,今晚你在整个丹华会所都能横行无阻。”
段杀有点发愣,柏为屿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一个嘛。”
段杀真的笑了一下,他发觉自己真的很在乎柏为屿,这感情比喜欢多很多,两人相处的一路下来他的迁就耐心几乎触及到临界点,直至这一瞬间,一切都值了。
灯光一打,会所墙上挂着的画愈发磅礴大气,炫目的光彩夺人眼球,镁光灯不停闪烁,主席台上铺着金色地毯,柏为屿西装笔挺站在上面,清了清嗓子,将话筒稍稍挪过来一些。
“尊敬的来宾,你们好……”柏为屿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一丝沙哑,他笑的时候,嘴有点歪,右边嘴角翘得比左边高,再怎么装腔作势也掩盖不住一股子坏坏的痞气。
夏威和乐正柒在下面偷吃,段和从人群中挤过来,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席台上,恶狠狠地在夏威耳朵上拧了一把。夏威吃痛,忙撒下法式小甜饼,怒视段和,指手画脚口语道:柒仔不也在吃?魏教授都没管他!
段和瞪眼:你多大了还和他比?
夏威揉揉耳朵,委委屈屈地站到段和身边,暂时老实了一点。
乐正柒抱了一盘水果沙拉蹲在桌子下狂吃,一抬眼,看到对面有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也蹲在桌脚下偷啃椒盐羊排,两人对视一眼,嘿嘿傻笑片刻,继续埋头苦吃。
白左寒对杨小空打手势:有没看到蜜桃汁在哪?
杨小空会意,四下寻觅蜜桃汁。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导师曹铜鹤老先生,这么多年来他视我如己出,授我以业,教我做人……”这些话,单独在恩师面前说太矫情,柏为屿庆幸有这么一个机会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曹老眼睛有一点儿湿润,低骂:“兔崽子,说的比唱的好听!”
紧接着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会所里的来宾们开始看画交流,曹老将柏为屿介绍给美术界的长辈,侍应生端着酒水穿梭在人群中,人声喧杂起来。乐正柒挪到那个男生身边,“你是谁带来的?”
那男生瞪他一眼:“我自己来的,干嘛要别人带?”
杨小空好不容易找到蜜桃汁,倒了满满一杯,颠儿颠儿端去给白左寒,半路上差点踩到乐正柒,他看着地上那俩人,抹汗:“陈师兄,小柒,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
乐正柒讶异:“你是小空的师兄?”
“哼!”陈诚实吮吮手指,不屑地扫他一眼,“小P孩!”
喂喂!你好意思说别人?杨小空腾出手来拉过乐正柒,“乖,到魏师兄那里去。”别跟陈师兄学坏了。
魏南河和白左寒身边还有个杜佑山,杨小空心里有疙瘩,不声不吭地将蜜桃汁递给白左寒。
白左寒道声谢,知道杨小空不自在,便一扬下巴,“你看,那窝是你的师兄,去和他们熟络熟络。”
杨小空挠头:“不认识呢。”
“田万哲不认识?”
“哦,田师兄是我们代理辅导员,其他的不认识。”
白左寒推他一把,哄骗道:“认识一个就够了,去吧。”
杨小空别别扭扭地挨过去,被田万哲一把捞进人群里好一顿拍打,几个所谓的师兄推搡着劝酒,杨小空只有受欺负的份,转眼灌下几杯酒,忙找借口开溜,逃窜到夏威和段和那儿不敢再挪窝了。
杜佑山皮笑肉不笑:“左寒好手段,小东西真听话。”
白左寒不满:“佑山,不必这样冷言冷语嘛,嫉妒我就直说。”
杜佑山忍笑:“我嫉妒死了。”
白左寒戏谑地拍拍他,“玩笑开够没?喂,武甲还没回来?”
“快了,”杜佑山漫不经心地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杯酒,“想到他我就闹心。”
“辞掉他吧。”白左寒调侃道:“眼不见为净。”
杜佑山摇摇酒杯,微笑:“不辞,辞掉他比砍断我的手还痛。”
“嗯,人人都知道你贱,”白左寒感叹:“心里爱的要死,又不肯对他好一点,就会仗势欺人。”
杜佑山微有怒意:“你懂什么?他就是个死心眼,心里根本没我,我给他一点感情也是肉包子打狗。”
“得了吧,你有给他鸟感情啊?你在包厢里嫖妓,叫他站在外面守着,神经病才会喜欢你。”白左寒嗤之以鼻:“他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有像对你老婆的一半好,他早死心塌地跟你了。”
杜佑山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魏南河插嘴说:“左寒,你别去三八别人的事。”
白左寒嘬一口蜜桃汁,翻白眼,“行,我不三八了,我玩儿你家小孩去。”
魏南河浏览一遍柏为屿的画,问杜佑山:“有人买吗?”
“开幕前就有两个人找我定了,刚才又有几个人询问,看样子是有意向。”
“价钱怎么样?”
“一幅八万,一幅六万。”杜佑山找了个地方坐下歇脚:“你是想问我抽多少吧?抽百分四十。”
魏南河拍拍西装下摆,坐在杜佑山身边,“只要卖几幅画你就可以把画展的成本收回来了,这小子是潜力股,不会让你亏本。”他抬手点了八、九幅画,“这几幅不卖。”
“柏为屿的意思?”杜佑山反问。
“曹老的意思。”
杜佑山招手唤来工作人员,低声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儿那几幅画下面全添上一个“非卖”的标签。
魏南河不住地留意自己的西装下摆,不知道刚才乐正柒把什么东西给抹上去了,沾上一块黏黏的粉末,纸巾也擦不掉。魏南河直皱眉头:这个讨厌的死小孩!
讨厌的死小孩乐颠颠跑过来,偷偷向魏南河展示了一下口袋,邀功道:“那里有很多不同牌子的烟啊,你看,我拿了很多……”
魏南河斥道:“这像什么话?放回去!”
乐正柒很委屈:“我每种牌子只拿一根,你常抽的牌子没拿,不是想给你尝尝别的口味吗?”
杜佑山在旁边“噗噗”发笑。
“傻的啊,烟哪还有什么别的口味!”魏南河捂上他的口袋,“行了行了,吃你的去,我不用你操心。”
乐正柒龇牙:“你不抽,我抽!”
“你敢!”魏南河恐吓。
“为什么不敢,你们都抽。”
“我们是大人,你还没成年。”
“日啊。”乐正柒不屑,悻悻地跑到杨小空和夏威那,叽里咕噜的抱怨一通。
“再过几个月这个借口可派不上用场了,他过了十八岁更难管。”杜佑山很是幸灾乐祸,“说得挺冠冕堂皇,你还不是十三、四岁就抽烟了?”
魏南河随口说:“那时是你给我的烟……”登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两个人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谈小时候的事了。
杜佑山拈起一支烟,放在鼻底闻了闻,转移话题道:“那套古彩茶具彭爷很喜欢,他送人挺长面子,高兴的很,托我向你道谢。”
“不客气。”魏南河心说:你娘的,别再给我出幺蛾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那两个嘉靖的东西买到大英帝国啦。”杜佑山说到“大英帝国”这四个字还特地阴阳怪气的。
魏南河假正经道:“欺骗国际友人不是我的本意。”
杜佑山忍笑:“当然,这种欺诈行为与魏教授无关。魏教授您卖给我的只是工艺品,是鄙人见钱眼开。”
魏南河懒得和他废话,直奔主题:“有多少钱积在你手上了?”
杜佑山用手指在掌上写一个数字,“呦,不知不觉我欠你这么大一笔数目啊,您想要店里的什么东西尽管去挑。”
“先赊着吧。”魏南河心下唾弃:我冤大头啊我?你店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一些古玩拉杂的玩意儿我不稀罕。
两个人对视一眼,淡然转开目光。对方手上有些什么国宝级文物,乃至藏在什么地方,彼此都心知肚明。
魏南河是有后台的,且后台比杜佑山的更强硬,杜佑山碰不得他,不然以杜佑山的性格,早就仗势欺人抄掉魏南河的木楼地下室,哪容得下这粒眼中沙!
古瓷圈子里的地龙非魏南河莫属,魏教授瞧着没有杜佑山显摆,平素低调,淡漠,但在人脉和威信上远比杜佑山强大,他冷冷看着杜佑山张牙舞爪这么多年,几乎不采取手段遏制对方的势头。十年前他想打压杜佑山简直易如反掌,现在难了,杜佑山的生意涉及面庞大,势力越发如日中天。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么且不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各占山头不相干,见机行事。
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弯腰对杜佑山耳语了几句。杜佑山明显是吃了一惊,“包圆儿?”
魏南河闻言,眉目一颤:“什么?”
杜佑山眼神复杂地瞥一眼在曹老身边装乖兔子的柏为屿,颇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东南亚的华侨,出一百五十万包圆儿。”
第80章 炒作
柏为屿得知这个消息,没有多大情绪起伏,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扭头对夏威说:“大爷我有钱了!”
夏威皱皱鼻子:“多少?”
“一百万吧。”
夏威无需情绪过渡,直接扑倒在他脚下:“小屿屿,你包养我吧!”
段和一脚将夏威踹飞:“你就这么一点出息!跟我回家!”
杨小空崇拜得两眼放光:“为屿,你真不得了!”
柏为屿臭屁地一扬头:“叫师兄!”
杨小空肯定坚决地唤:“师兄!”
乐正七推开他,抱着为屿的耳朵嘀咕:“给我批发一箱浆糊吧!”
魏南河捏着小孩的脖子拎回身边,“你一手都是油,别把为屿的西装弄脏了,去洗手!”
关于买家是谁,柏为屿懒得过问,一切交涉和税收之类的杂事都交给杜佑山,杜佑山则丢给手下去办,一百多万对柏为屿来说是天文数字,而杜佑山并没有看在眼里,他转身对白左寒小声说:“我怀疑这是炒作。”
白左寒面露惊讶之色:“难道不是你在炒作?”
杜佑山摊手:“我还没来得及运作什么手段呢。委托人只透露收藏者是越南华侨,其他信息都没有留下。”
白左寒环视一遍会所墙上的画,疑道:“钱倒是小钱一笔,只不过将来一段日子柏为屿会名声大噪,他的作品价位可以往上连提两个档次,这是谁下血本炒他?”
杜佑山一笑:“收钱交货赚名气,我没好奇心打听那么多。”
段杀从始至终都没就此发表什么意见,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说来也确实与他无关。晚上回家,柏为屿坐进副驾驶座里,低头系安全带,忽然冒出一句:“一定是老家伙的手笔。”
“老家伙?”段杀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