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酒
“我说!你放开我啊!”
何子涵最后都已经在用非常大的嗓门喊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那个人醒来了。
“诶?你是谁?”
“你能先放开我么?”
对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抱着人家身体的,想着刚才梦里自己明明是抱着家里的小熊的……
果然独立生活不是那么容易啊,一觉醒来小熊都能变成一个凶神恶煞的人。
“不好意思……我钥匙锁在门里了。”
何子涵理都没理他,直接转身走人了。
这个人真是烦。
烦死了!
何子涵因为自己睡不好而把气都撒在那个罪魁祸首身上,但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心里腹谤了他几句。
在楼下买了份炒饭何子涵就上楼了,结果发现那个人还是死皮赖脸地坐在他的门口。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有这样厚脸皮的人,挡在自己门口不让自己出门,现在是打算不让自己进门么?!
一想到这个人刚才的恶劣行为何子涵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上去一把拉开那个人,迅速地开门后就要闪进房子。
“好痛……”
“痛也是你活该。谁让你挡在我门口。你不会去别的地方么?”
“啊……有饭……可以给我吃点么?我好饿……”
“……”
何子涵觉得自己的嘴角已经完全在抽搐了,但是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要求?
“我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有吃饭……”
那个人说着抬起头来,何子涵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其实那人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只是何子涵实在想不通,这样善良长相的人,为什么这样无赖?!
“给我点饭吃么……等下我去找个人开锁,回来还你钱还不成?”
那人的眼神清澈见底,何子涵看他样子狼狈,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单衣,忽然觉得他也算是可怜了——如果他说的钥匙锁在门内是真的话。
“还不进来?!”
没好气的说完,对方就饿狼一样扑向了何子涵手里的饭盒。
何子涵看他像是三天没吃饭的人,吃得那么象,实在有些无奈。
他忽然间想起来陈启然,想起那个曾经给他做饭、对他那么好的人。
想着想着,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其实长得和陈启然还蛮像的。
是错觉么?
第78章
在何子涵惊奇不已的目光里,那个奇特的男生——暂且称他为男生,因为看起来实在是没比何子涵大多少。
那个奇特的男生在5分钟之内解决了那份炒饭之后,立刻抬起头来,用十分可怜又期待的目光看着何子涵,“还有么?好饿……”
何子涵几乎就要暴走,自己已经把全部的炒饭都让他吃掉了,他还想怎么样?!
难得偷一次懒没有在自己家里开火,好不容易下楼买了份炒饭竟然全被这个人吃光了。
吃光了也就罢了,还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这个人,这个人……
简直!没办法忍受了!
“喂,我说!你也适可而止吧!都让你吃完了,还不快去找人开锁!”
“你好凶……我饿嘛。”男生撒娇的声音,让何子涵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你哪儿来的?怎么饿成这样?”
“我从家里刚搬出来的。我说了我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饭啊,当然很饿。不过还好啦,现在半饱还差一点点。你能借我件外套穿么?我这样出去的话,很冷诶……”
何子涵翻了翻白眼,把自己身上唯一的那件外套脱下来丢给他,“拿去穿上!”
“好的!谢谢你噢,你真是好人!”
“快去快回!”
“嗯嗯,我马上去!”
说完,那人倒是动作利索地跑下楼去了,临出门还不忘拿着他自己刚才消灭掉的炒饭的饭盒——丢垃圾的地方在一楼。
这个动作倒是让何子涵对他的印象又稍稍好了些。
在陈启然离开的那个清晨之后,他从未和别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陈启然消耗了他这辈子绝大部分的友情,在陈启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后,何子涵都快不知道什么叫作笑了。
每天都是麻木不仁的生活。
打工的日子十分的艰辛,在陈启然家吃补品补回来的那点肉,在高二的那个冬天过去之后,基本上就完全被消耗干净了。
春天的时候何子涵病了一场,但是工地的活儿又不能停掉,发着高烧去扛了几天砖头,有一次就那样直直地跪了下去。
工地上的工头以前受过陈家人的吩咐,说要好好照顾这个何子涵,后来陈家的人还让他给何子涵五倍工钱。
想必这个何子涵和陈家的人是多少有点瓜葛的。
后来何子涵忽然就不在这里做了,工头隐隐约约记得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有个和何子涵年纪相仿的少年来接他下工。
在何子涵辞职后听说那是陈家的继承人的时候,工头庆幸自己以前没有对这个何子涵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没过几个月,何子涵又回到工地工作了。
何子涵的老实,工头是知道的。
这年头,在这种年纪都出来干活的人,多半是家庭不幸或者就是孤儿。
这工头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知道何子涵再次回来这里,八成是和那个陈家的大少爷闹了什么矛盾。
不过,之前被那样特殊照顾的人,就算现在回到这里,也难保以后会和陈家未来的继承人又扯上关系,所以还是不要欺负他比较好。
正因为工头的几番思量,何子涵才有幸免去了每天干太多重活却只能拿十分微薄的工资的悲惨命运——以前他做的活儿的分量,其实也远不止他拿到的工钱,但是他也无从计较了。
何子涵在工地上晕过去的消息传到工头耳中,那天他刚好陪人来验收已经完工的部分大楼,送走领导以后,立刻赶到了员工休息室。
看到何子涵一脸苍白地躺在沙发上,一向以铁石心肠的工头也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孩子心软了。
何子涵是每天晚上都来这里上工的,比一般的民工都要勤劳一些——一般人每周都有一天休假的。
知道他还是学生,工头曾提出何子涵可以稍微早点下班,赶在最后一班公车的时刻就回去,却被何子涵婉言谢绝了。
后来工头看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瘦弱孤单的背影,在苍茫的夜色中茕茕孑立,忽然明白了他不坐公车不仅仅是为了多做点事情、多赚点钱,还要剩下坐公车的两元钱。
工头来工地的时间并不是很多,然而每次看到何子涵都能感觉到他比自己上一次见到他更瘦一点。
现在,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已经完全瘦的不成人形了。
工头叹了口气,去医务室拿了一些比较好的退烧药和消炎药,摇醒何子涵后,让他服下。
那时候何子涵醒过来,第一眼不是疲惫,也不是自己的女儿被叫醒时的那种愤怒,而是慌张。
何子涵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跳着站了起来,第一句就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会注意的,不会晕过去!”
听到这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工头自己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没事,何子涵。听着,这里是一些药,退烧药你等会儿头还疼的话就再吃一片,消炎药饭后吃2片。接下来三天你都不用来了,我不会辞退你的。身体要紧。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工作会给你留着的,不要担心。”
何子涵那时候满眼的难以置信,也令工头终身难忘。
“好了。起来吧,有力气去公车站么?你还能赶上回市区的最后一班车。自行车我帮你推到车棚那边,让人注意着就好了。”
何子涵说了好几句谢谢,一直到工头听不下去了、想要自己开车送他去公车站的时候,何子涵才走了。
出门的时候,听见工头喃喃地说了句:“这到底造的什么孽?”
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休息了三天后何子涵的身体就完全恢复了。
在陈启然的精心看护下,他的身体底子是比以前好了。
但是,这点底子,也因为这一次的病,完全被消耗殆尽了。
何子涵自己也知道,这个冬天,不仅仅是因为学业加重了,就算学业不重,他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去工地干活儿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的变差,一方面是饮食不好,一方面是休息不够。
他是完全被常年的劳动和缺乏休息而拖累了的身体,也只能完全靠食补,才能把身体的元气慢慢补回来。
在离开了陈启然之后,何子涵都快不记得肉的滋味了。
舍不得拿钱去买5块钱一块的排骨,舍不得拿钱去买18块一斤的猪肉,舍不得……
他需要钱。
以前和陈启然一起生活的时候,何子涵就知道,陈启然那种习惯了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是不会理解自己对钱的需求的。
所以,在离开了他之后,一下子完全恢复到自己之前的贫穷生活,多多少少还真有点不适应。
何子涵不止一次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过的那样狼狈?!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为了以后能过的好。
他很清楚,如果他拿不出第一年的学费,他是不能够去上大学的。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声音,何子涵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把房门关上。
那个穿着自己外套的小子后面跟了个锁匠,这倒让何子涵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了点——还不是很无能。
“就是这里了。开锁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