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落
也许该给她们两拳,把她们打清醒一点,让她们看清楚,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人还不到三十岁,绝不是什么大叔,还援交,现在的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煞气传来,女生哭得更厉害了,又怕被打,抽抽搭搭说:「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那个男人让我们这样做的……」
「那个男人?」
萧鹞眉头微皱,老实说,这些不良少年没什么信誉度,他压低声音,故意喝道:「老实交代,别另找借口,否则我马上带你们去警局录口供,别以为未成年就能逃脱法律制裁,我告诉你,光是吸大麻和诬陷罪,就够判你们好几年了!」
萧鹞嗓音清冷,吼喝下别有一番气势,女生被吓得居然忘了继续大哭,趴在地上的少年看到女友被吓到,急得爬起来,冲萧鹞叫道:「别诬陷我们啊,我们只是跟警察说你性骚扰而已,才没有吸毒。」
「是啊是啊,大麻烟好贵的,还不如直接嗑摇头丸更爽。」另个女生一听说要坐牢,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忙忙解释,被同伴伸手捂住了嘴巴。
萧鹞本来以为这些不良少年陷害他,是因为没被请客,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内情,他们说没说谎另当别论,不过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有钱的样子,如果嗑药,应该更喜欢摇头丸,就算有大麻,恐怕也不舍得把它用在陷害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
少年看看萧鹞的身板,考虑到再打下去,挨揍的还是自己,于是选择老实交代:「那天有个男人给了我们一万块,让我们故意找你闹事,再去把警察叫来,一万块耶,不干是傻子,不过我们没说你吸毒,反正那个男人只让我们随便找个借口就好,我们就找了个最简单的,要是跟警察提吸毒的话,我们也会很麻烦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口袋里的大麻就与这些人无关,萧鹞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他被几个人围住,心里已经有了防范,如果有人碰他的口袋,他应该觉察到才对,也就是说,大麻是更早之前塞进他口袋的,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从未深思过,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去怀疑那个人。
心突然有些冷,一股彻骨的寒冷无形中将萧鹞包围,他想,自己也许猜错了,那个人不会那样做的,他没理由害自己的对不对?
萧鹞努力说服自己,可是直觉却越来越激烈地敲打着心房,他把手机打开,朝向面前的少年,手机屏幕上,是他特意为舒清风做的桌布,很大的一张单人照,代表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是他吗?」抱着最后一份希望,萧鹞问。
可惜回答打破了他的期待,看到桌布,几个少年立刻叫起来,异口同声说:「是他是他,人长得超帅气,出手也大方,请我们去那家酒吧玩,钱都是他付的,还告诉我们,他走以后,就可以去找你了。」
七嘴八舌的话概括了那晚发生的经过——舒清风约了他,陪他喝酒聊天,还有那些暧昧的动作,都只是为了趁机把毒品塞进他口袋里,事实上舒清风早就找了这群少年在酒吧里待机,等他离开后,就让他们照他说的去做,说不定连那两个警察也是一伙的。他跟舒清风认识了几个月,足以让舒清风了解自己的个性,所以轻松就让自己如他所期待的掉进了早就设计好的陷阱里。
思绪不受控制地混乱起来,胸间沉甸甸的,像被巨石压住,连喘息都带动起疼痛,萧鹞不敢过度呼吸,恍惚着靠在墙壁上蹲了下来,那几个少年见他不对劲,相互使了个眼色,趁机逃走了,萧鹞没去理睬,他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再多的询问,只是让自己的心更痛而已。
景物晃得很厉害,彷佛有台放映机,将那晚发生的一幕幕在萧鹞眼前放出,热情的邀请,投机的聊天,旖旎的碰触,全都是假的,那都是舒清风的算计,那一夜从头至尾他都在作戏。
不,如果说算计,应该从一开始就有了吧,萧鹞自嘲地笑笑,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船上的狼狈经历是自己造成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做出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一步步接近自己,用温和表像瓦解自己的疑心。
他成功了,轻易就让自己放下了戒心,岂止如此,还让自己喜欢上他,为他神魂颠倒,然后毫不留情的在他背后给了他一刀,他不敢想象,如果那天他在看守所答应了舒清风的提议的话,结果会怎样,那个人,根本是处心积虑要将他置于死地啊。
萧鹞站了起来,恍惚了好久,才想到他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他跟舒清风约好了要去他家吃饭,刚才那么亲密的交谈,现在想起来不寒而栗,萧鹞猜不透舒清风的心思,他已经报复了自己,为什么还继续跟自己交往,还是说那种程度的报复根本不够,他想把自己折磨得更惨才肯罢休?
萧鹞回到车上,没有马上启动引擎,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根本不敢开车,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静默了好久,才把车开出去,眼神掠过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巧克力,心又痛了起来。
他今天其实是想跟舒清风告白的,他考虑了很多求爱的说辞,甚至有想过如果舒清风给他机会,他连上下位的事情都可以退让,如果不是碰巧看到那几个少年,这一切都会成为事实,他会用心去告白,然后被所有认识的人嘲笑,这,也许才是舒清风真正想要得到的结果。
『这根本是场还没打就注定输的仗,你是准备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吗?』
还真让顾少宣那个乌鸦嘴说中了,萧鹞自嘲地想,在这场游戏里,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输家,舒清风一直对他很好,配合着他的喜好和品味跟他交往,为了让他放下戒心,连房门钥匙都主动给了他,他以为那是信任的表示,现在才明白,那些一步一步的棋局都是舒清风早就设计好的。
他并不在意被报复,反正那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他无法容忍舒清风这样的算计,他在拿自己的真心当筹码来玩,一点都不在乎筹码其实也会痛的,那个冷漠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冷气好像开得太足,萧鹞感到了寒冷,他关了空调,把车窗打开,却发现无济于事,那份寒冷是舒清风带给他的,记忆中的笑颜越是清爽,寒意就越浓,眼眸似乎也被冰到了,潮潮的感觉,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怎么可能笑得那么温和清澈。
萧鹞就在这种神不守舍的状态中回到了公寓,跟舒清风约定的,他去了舒家,按了门铃,过了好久门才打开,舒清风穿了一套居家休闲装,外面系了件围裙,头发随意别在脑后,他没戴眼镜,少了法庭对峙时的凌厉,笑道:「你有钥匙,怎么不自己开门?我锅上还点着火呢。」
厨房里传来饭香,证明舒清风的确在忙碌,换了平时,受到这样的礼遇,萧鹞一定很开心,可是此刻他心里只在想,这人心机真深,为了骗倒自己这么不遗余力,他怎么不演戏呢,他是天生演戏的料。
「清风!」
见舒清风转身要回厨房,萧鹞一把拉住他,让他面对自己,劲道有点大,舒清风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的痛,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问:「怎么了?」
萧鹞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看他,突然将他往面前一带,伸手搂住他的腰,将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突如其来的亲吻,舒清风愣了一下,明明刚才讲电话时萧鹞还很正常的,但现在的他很不对劲,热切刺激的吻,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却因为太急躁而失去了应有的温存,舒清风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他没推开萧鹞的送吻,像上次那样,回拥住他,接受了他带来的激情。两人舌尖缠绕,吮吸彼此口中的津液,熟悉的交流,可是又带了那么一点点陌生,还有疏离。
舒清风感觉到了,搂住萧鹞的手微微放松,萧鹞已结束了亲吻,默默注视着他半晌,问:「你根本没近视对不对?」
舒清风一愣,随即就觉得小腹作痛,被萧鹞挥来的拳头狠狠击中,他没防备,撞到后面墙上,眼看着第二拳击过来,忙伸手遮住脸,叫道:「别打脸别打脸,我明天要上庭的。」
叫声中萧鹞的拳头失去了准头,手向下一滑,击在舒清风的胸口上,吼道:「根本就讨厌我,真难为你吻得这么投入!」
「有话慢慢说,」舒清风被打得皱起眉,眼看着萧鹞的拳头又挥过来,他伸手握住,叫道:「打得这么重,你想打死我吗?」
打得重?萧鹞冷笑,如果他下拳真用力的话,这家伙早躺到地上爬不起来了,他就是摸准了自己的脾气,才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那几个孩子,」他冷冷说:「我都知道了。」
舒清风眉头微挑,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习惯性的推眼镜,却发现自己没有戴,萧鹞冷冷看着他这个小动作,又道:「我知道了,你一直在算计我,你根本没近视,不喜欢推理小说,没养过宠物,你不喜欢吃巧克力,也没想要当船长,玩旗语根本就是为了配合我故意在演戏,舒清风,你玩这么久,只是想我死对吧!」
越说越气,萧鹞忍不住又擂过去一拳,这次舒清风躲开了,站直身子,清亮亮的声音反问:「那又怎样?在船上你不是也报复过我吗?趁我昏迷,踹得我全身都是瘀青,故意让我穿你的旧衣服,还说我是纸老虎,一浸水就化,你做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三年前那桩案子吗?」
萧鹞一愣,看着舒清风冷静的表情,这才明白他不仅知道自己算计过他,就连三年前那件事他也都知道。
「你查我?」他冷声反问。
「『你该去外面的正义女神像前,问问她什么叫良心!』,」舒清风淡淡说:「三年前在法庭上,你这样对我说过,你不认为我会忘记吧?」
那天宣判过后,庭上一片喧哗,看到被告人被当庭释放,死者家人都失声痛哭,更有人因为激愤冲他们叫骂不止,他没在意,他只是做了身为律师应做的工作,外人眼里的对错与他无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要离开,就看到一个男人迎面走过来,阴沉着脸,全身充斥着的愤怒气场让他知道这个人该是受害者的家人或朋友。
于是他做好了迎接暴力的准备,不过很意外,男人没跟他动手,只冷冷说了那句话,很好听的清冷嗓音,却因为愤怒充满了杀气,一字一句,印在他的记忆里。
三年多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舒清风早忘记了萧鹞的长相,却记住了那句话,还有他的嗓音,在船上时他因为晕得太难受,没去注意,但之后不久就想起来了,于是他回家后,就马上调出那桩案件的数据,还有萧鹞的履历,可以说,萧鹞的家庭和他经历的过往,他知道的跟萧鹞本人一样清楚。
敢不问青红皂白就报复他,很好,那就不要介意被他反击回去,既然对方有这个勇气,就玩下去好了,他奉陪到底,反正两人住对头,就好像天生注定他们要做对头一样。
「所以你就这样报复我!」
原来这才是舒清风所谓不是冤家不众头的真实含意,想到自己被他一次次耍弄,萧鹞气得说不出话来,问:「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因为你丢了工作?」
「我也差点被你害死,是你工作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