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落
萧鹞回过神,微微犹豫了一下,说:「我以前听人讲过这些图腾,它的祭祀会给人带来死亡和不祥,你……怎么会在车里装饰这些?」
「原来是这种意思。」舒清扬听了他的话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快,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又重复了一遍:「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这是别人弄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感觉不赖。」
萧鹞瞅了舒清扬一眼,很想说——舒哥哥,你是警察,不是死神,不要在听到死亡和不祥后,笑得这么愉快好不好?
「是你的朋友?」
好奇心促使下,萧鹞忍不住问,毕竟图腾早已失传很久,他很想知道舒清扬的朋友是不是古老部落的遗族,才会拥有这些文化。
舒清扬眉头不显眼的皱起,眼中流露出悻悻的颜色,沉默了一下,说:「他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打断萧鹞尴尬的解释,舒清扬转头,冲他笑笑说:「他不是我朋友,死与不死跟我无关。」
车已驶入郊区,街灯较少,舒清扬转头时,萧鹞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表情,舒清扬神情冷淡,像真在说一个毫无关系的旁人,但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旁边广告板光芒射进车里,萧鹞突然发现他嘴角其实是翘起的,勾勒出愉快的笑,像是非常开心于对方的死亡。
诡异的感觉窜入萧鹞的大脑,脊背上渗满冷汗,他有点明白上车前舒清扬对自己的警告了,他跟死亡同行,坐这辆车,真的要有面对一切的觉悟。
「舒先生,我觉得……」话说到一半,萧鹞感觉喉咙有些干,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提建议:「你还是把这些图符抹去比较好,它们真的不吉利。」
「你在说笑吗?」舒清扬一愣,萧鹞以为他会恼怒自己的唐突,谁知下一刻他大笑起来,「你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国际航船的最高指挥者,居然也信这些无稽之谈?」
「就因为我去过很多国家,听过各种传说,所以更觉得有许多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你信命?」
「是的,」萧鹞坦言:「否则我怎么会跟清风成为情侣?」
「那反过来,如果算命先生说你们命理不合,强行在一起会有人遭受伤害,你会因此跟我弟弟分开吗?」
萧鹞一愣,立刻说:「当然不会!」
「所以,你不是信命,你只是相信对你有利的东西。」舒清扬握着方向盘,左手在旁边摸了摸,找到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着,深吸了一口,又说:「我也是,我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舒清扬抽的是粗雪茄,萧鹞皱皱眉,觉得这类烟跟舒清扬的形象很不搭,他即使抽烟,抽的也该是那种薄荷味的男士香烟。
舒清扬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违和,抽了两口就掐灭了,手指轻弹,把烟蒂弹进了后面的垃圾桶里,顺便扫了萧鹞一眼,紧绷着的身躯毫无遗漏地透出了男人的紧张,他问:「你在害怕?」
萧鹞沉默了一下,老实回答:「如果我说其实我怕的是你的话,你会笑我吗?」
「这是今年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舒清扬很捧场地笑了,「我是警察,通常怕我的只有罪犯。」
「可是你身上有着警察以外的气势,」或许聊天让萧鹞渐渐熟悉了舒清扬的气场,他一路上紧绷的神经慢慢松缓下来,问:「你杀过人吧?」
舒清扬没回答,但从他刚毅冷厉的侧脸轮廓可以看出,答案是肯定的,过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不该把你拉进是非中来,你是普通人,在家里等本来就无可厚非,不过看到你坚持要跟来,我却很高兴,我喜欢有担当的人,清风没看错你。」
不知为什么,萧鹞一直忐忑的心因为这几句话沉定了下来,舒清扬这样说,就是承认了他的存在,也默许了他跟舒清风的关系,虽然他跟随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但能得到舒家人的肯定,还是很开心,说:「谢谢。」
「但还是要有所准备才行,我既然要带你去,就要保证你的安全。」
舒清扬说完,在一阵风驰电掣后,把车停在了一个寂静的道边,挂上停车档,打开车里的照明灯,探身从后座下面拿出一个小皮箱,萧鹞看到皮箱盖上描绘着相同的图腾,忍不住想,就算舒清扬否定他跟那个人是朋友,他们之间也一定有相当熟悉的默契度,所以车里才会到处都有那个人存在过的迹象。
舒清扬打开密码锁,皮箱箱盖弹开,箱子里有几层,比目测要深很多,里面放着萧鹞没见过的物品,舒清扬把放在最上面的防弹衣拿出来递给萧鹞,示意他穿上。
萧鹞很奇怪舒清扬的车上会有备用的防弹衣,但情人的大哥的吩咐,他哪敢废话,乖乖接过来,衣服比想象中要轻便,他把外衣脱了,将防弹衣套在了外衣下面。
萧鹞穿衣服的时,舒清扬把箱子的上层翻到箱盖上,露出下方嵌在固定位置上的各种器具,萧鹞就看着他一件件拿出来,双手齐动,以飞快的速度组装起来,就像变魔术似的,原本零散的对象随着他双手的交错变成一个完整的型体,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东西该叫枪……吧?
萧鹞一脸呆滞地看着舒清扬在一分钟内将枪组装好,最后弹匣扣进去,咔的轻响,代表组装完毕,然后目光转向他,问:「拿过枪吗?」
「我在大学时是IPSC会员,曾在比赛中得过亚军。」
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着某种英雄情结,萧鹞当然也不例外,尤其在外公的熏陶下,他对枪械一直都抱有莫大的兴趣,大学时申请加入IPSC,同学们拍拖的时间都被他用来玩射击,后来因为工作繁忙才慢慢退出了活动,他已经很久都没玩枪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重新拿起来。
「现在不是玩game,我们也不是要去射击场地,不过你省了我教习的时间,这很好。」舒清扬把枪递给萧鹞,说:「你不一定要用它,把它当防卫工具就好,我可不想事后清风怪我没保护好你。」
枪塞进了萧鹞手里,带着金属固有的沉重触感,很真实的感觉,让萧鹞明白自己没有眼花,这位刑警大哥就在公路道边,旁若无人的组装好枪后给了他,这条路车辆不多,但不代表没有车经过,说不定附近还有监控装置,如果被拍摄下来,那将会很麻烦吧?
「舒先生,」他结结巴巴问:「你刚才有检查过这周围是否有交通监控器吗?」
「你很谨慎,这是个好习惯,」舒清扬把车重新开出去,夸奖完后又说:「不过不需要担心,这辆车的所有玻璃都有经过特殊处理,可以防盗拍、防射击。」
「那这枪?」
「这不是警枪,没有规制编号,行动结束后直接扔在现场就好。」舒清扬开着车,随口说道。
没有编号,那不就是私藏枪械?
舒哥哥你是警察吧?还是除了警察之外你真的还在混黑社会?否则怎么解释一名高级刑警会驾驶这种经过特殊改造的车?会在车里放置可以随时拆卸的SIG P210手枪?会把手枪交给一个普通人后经描淡写地说──用完扔掉就OK?你确定这些行为都是合法的吗?
黑色轿车在萧鹞内心各种悲愤的呐喊中以飞快速度向前奔驰而去。
车在行驶途中舒清扬又接了几通电话,最后一通萧鹞感觉到他语调很硬,随着说话,气场渐渐凝重起来,很郑重地道了谢后结束通话。
「是不是清风有消息了?」
「嗯嗯,在柴蛇码头,袁泰祥买通了道上的人,想在那里偷渡出境。」舒清扬说完,想到萧鹞对那些地名不了解,又解释道:「柴蛇是蛇头给起的偏名,它只是个废弃的小埠头。」
萧鹞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担心舒清风的安危,问:「你的朋友有没有说清风怎么样了?」
「据说没事。袁泰祥只想找个挡箭牌,不到关键时刻,应该不会动他。」
萧鹞感觉得出舒清扬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加快了车速,追踪到了舒清风的行踪,他松了口气,问:「舒先生,你在黑道上是不是有很多帮手?」
「帮手算不上,互利互惠而已。」
舒清扬紧盯住前方的眼中闪过冷意,握方向盘的左手手指在不经意中微微蜷起,做出了握枪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