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大
“好！”他说，手腕一抖。
血花落到我脸上，我整个都忘记了动作，连呼吸都不会了，等再反应过来，林丰已经倒在地上，我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把枪口调准自己，冲自己的头就是一枪。
我跑过去，害怕看见那些脑浆，但他手抖动的厉害，只有血。
已经没时间了，我赶了李英明开车。
李英明一边嚎叫着一边倒车的时候，车门都在晃动，因为是从侧面撞击，李英明的车还能开。 李英明不知道怎么的，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他说：“路爱国，如果我这样了，林丰是绝对不会开车的，他巴不得我死……我现在浑身都疼……”
我正在按住林丰的脑袋，催促着：“别废话了，快点……你他妈真想看见死人啊……” 我抱着林丰往后座上走。
我不知道怎么弄，是抬高头还是平方着，手忙脚乱边按住林丰脑袋上的血窟窿，边催促着：“快！快！”
李英明重新发动车子，叹息般的：“如果是我呢，你也会这样嘛？”
我正在用另一只手拨打着电话，电话那头是嘟嘟的声，战线，都什么时候了，我急的都想插上翅膀飞过去。
李英明还拿这话恶心我，我说：“都他妈一样，哪怕是条狗，我也救。” 李英明倒车，“所以你是路爱国，该死的路爱国。”
电话终于通了，我给那头说了情况。
救护车来的很快，在半路的时候就接到了我们。
我上了救护车的时候，车上明显很挤，李英明和林丰并排躺着。
车上的急救人员都傻眼了，百年不遇啊，看见我们只说：“报警了嘛？” 我说是车祸，现在傻子都能看出不是那么简单。
我还能说什么。
到了医院，李英明就是检查还有包扎，主要是拍片，怕有内伤，我就一直陪着他。 林丰被送到急救室了，一时还没消息。
因为我们身上钱都不多，李英明就给他那头的人打电话，风风火火的来了一批。 我一直陪在李英明的身边，李英明唉声叹气的就跟要死了一样，闹腾到第二天早上，检查结果都全了，就是皮肉伤，连骨头都没折……
李英明还一脸不可思议，说怎么可能，他撞的那个疼啊……
医生说，脑袋还要观察几天，转过身来，估计是拿我当亲属了，“那个中枪的，还在危险期里……”
我点头。
李英明观察到最后也屁事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拉着，不是那疼就是这疼，弄的这个热闹。 倒是医生叮嘱我小心手指别感染，顺便给我开了点消炎止疼的药。
李英明这么一闹腾，我根本就没时间多想，也没心思去看林丰，何况我对看不看他也没什么想法。
令我奇怪的是，林丰手下的人连面都没露……
李英明说：“你以为林丰的手下都是什么人啊，他现在趟在这家里准炸锅了，不信你看最近的新闻。”
我就更奇怪了，我说：“他下边人不给他报仇啊？”
我怎么都想不通，李英明也是有点奇怪，“也是。”
“也没什么警察看看来，这个可是枪伤！！”
李英明心情很好的说：“管他的呢，反正我正盼着他死呢。”
我听着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他拿车撞我，可要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时间过去的倒快，终于李英明成了混病号饭吃的了。
李英明是左查右查的查不出个屁毛病，我说：“你底子这么好，能有什么事，还不赶紧着回家养去。”
李英明这段日子在我这有点大爷惯了，不怎么高兴的看着我生闷气。
倒是医生专门找到我说了下，林丰手术还算成功，因为子弹射歪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不醒……医生有点担心的说：“大脑是很复杂的东西，如果总这样……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不知道他有没有别的亲属？”
我想了想，他那个姐姐不知道算不算，他那些手下不知道算不算，我叹口气摇头说：“就我一个朋友。”
我穷的叮当的，只能求李英明给林丰垫着医药费。
因为自从林丰到这他那些兄弟就没一个露面的。
李英明听我说了要帮林丰的事后，很不高兴，他说：“他没撞死你就是好的，你刚出去，他就跟鬼似的，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冲，我看那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我要是晚出去一会，你就挂了。”
“我当然知道，可那不也是我刺激的嘛？”我说：“他要残疾了，我还高兴呢，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死啊……”他当时明明可以冲我开枪的，我一想起来都怕。
李英明愣愣的看着我，最后叹口气，“好，我帮你。”
他自我安慰着：“起码你现在不把我当外人了，别说救他了，就是救阎王我也认了。” 他这话把我给逗乐了，我说：“人家阎王需要你救嘛？”
李英明轻轻的靠过来，看着我，“你终于笑了，我以为你都忘了呢。”
我摇摇头，没有反感李英明的肩膀，我反而觉的他靠过来，有那么点暖……起码这个李英明到死也不会去变着法的伤我，他就是蠢点坏点，可也坏不到点子上……
医生说这个林丰按说早该醒了，可他还是一直昏迷不醒。
李英明既然好点了，我听了医生的话就过去守着林丰了，李英明有点心里不痛快，就变着法的给医生出主意，比如咯吱啊，比如掐人中……还有什么针灸……
也不知道李英明从哪找了个据说祖传的针灸高手，来了后，差点把林丰扎成个刺猬，后来连医院的医生都看不下去了，建议我们转个院，估计是怕扎死在他们医院，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就跟李英明商量了下，最近什么都是李英明掏的，我蹦子没有，就我家那条件也收留不了这个林丰啊，李英明满口答应。
我留了个心眼，告诉李英明我得跟着。
早在来医院的路上，我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找着工作了怎么怎么样的撒了谎，现在李英明给林丰办转院的空，我得回家一趟。
第56章
回家后我就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我妈一眼就看出我指头伤了，我说路上让车给碰了下，来的路上我特意多裹了裹，看上去不象少了截的。
我妈嘀咕我最近又跑哪混去了，我只好说自己找了工作，要去公司住。
老太太不好糊弄，我现在有点后悔那么糟践李英明了，如果现在拿他来挡下也不错。 可惜了可惜……
终于摆脱了老太太，我破例拿李英明给的钱打了个车。
到了李英明的地方，厨房整个换了样子，李英明现在对厨房发怵，我那幕割指绞碎镜头太刺激了，他说要不是现找房麻烦，他连来都不想来。
我来的时候特意看了，居然连路上被撞坏的围栏都修好了。
我住进去，一切都挺自然的。
两层的房，布置的不那么暴发户，李英明也有有品位的时候。
我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李英明跑出去专门买的，我不讲究，我以前住的地方连腿都伸不开。 我把自己的衣服毛巾收拾着往外拿的时候，李英明就站在我身边，我拿一件，他就一抽鼻子说：“破烂啊……这个你还穿啊……整个一抹布……”
我终于被人惹急了，把他轰出去，坐到床上，整个都虚脱一样。
终于收拾妥当，我去看了眼被安排在一楼客房的林丰，我看见阳光打在他脸上，脸色刷白，嘴唇没有血色，就靠导尿管和输液活着，人慢慢就瘦的跟纸似的。
我坐下来，好久没有这么安宁了。
我说：“你傻啊，自己给自己来一枪，打哪不好打脑袋？！”
我摸上他的手，手指瘦的……让人那么心酸……
我深吸口气，“何苦呢。”
我理解不了李英明也不明白这个林丰。
我终于有点明白了，我说：“反正我这辈子除了刘露没想过娶别的女人，不管怎么着，跟你们混吧，就这么混着吧，等老了，腻了，我就找个地方随便一窝，该怎么得就怎么得……” 我说话的时候盯着林丰看，他一动不动，自从我看到他的时候起，他就是这样，我开始试图让自己接受林丰大概可能……已经成了植物人的这个事实……
我觉的不舒服，就好像胸口压了块石头。
我受不了了，我走出去。
李英明正在园子里绕圈子。
我说：“你忙乎什么呢？”拿话揶揄他，“不是刚好嘛？”
李英明跑过来，亲热的揽住我的胳膊，“你看……”
指给我看，我看到面前一块空地，空地上种着草，修建的不错，我说：“你让我看草地干嘛？” “不是，我要在这修个游泳池……”他兴高采烈的说：“在这放把椅子……”转过头来，“我就可以在这边喝啤酒边看你游泳了……”
我看着他这个可以堪称色迷迷的眼神说：“是不是最好啥也别穿啊？”
李英明还真他妈实逞的给我点头。
我一脚给我踢草堆里，李英明挣扎着从草丛里抬起头来，“你他妈真恨啊，直冲肚子！！” “没给你踩屎里就好的。”我说，话说出来又有点凄凉。
我有点不痛快了，我说：“得得，起来吧，不早了，给弄点吃的。”
对付李英明就是没心没肺的，我以前怎么就那么不开窍，摸清李英明的性子，基本上可以拿他当个店小二支来喝去的，高兴的时候给个好脸，不高兴的时候连挖苦带损，他没招没招的，气的牙痒痒的，奈何嘴笨。
晚上有那么几次想冲到我房间里，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弄的李英明直骂街。
每天都会抽个时间去看看林丰，林丰就趟在床上，跟死了似的，越发虚弱，李英明找了高级护理按时来照顾林丰翻身清洗还有扎针什么的。
如果能行的话，我就过去帮忙，反正在李英明家我闲着也是闲着。
李英明别的还成，就是烦我给林丰擦身上，他嘟嘟囔的，念叨说：“你他妈什么时候有时间也给我擦擦，要不给擦，老子也拿车撞撞……不就是他妈给自己弄残了嘛……算什么本事啊……” 我说：“你这个话说的没道理。”
李英明说，“淬，反正有他妈乐呵的。”
我心里有点动，我总觉的拿对不上号，就额外留心起来，可也不敢那么想，自己是真见着李英明折腾林丰的，林丰的脸是怎么瘦的也是清清楚楚……
可心里还是觉的不对头。
到了半夜睡不着，我故意不开灯，垫着脚到林丰病房观察下。
林丰的房门都是不锁的，我站在门口，耳朵贴着门……
静静的地方，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听见里面说：“摁，交给你了，我脱不开身，还要几天……”
我的脑子蒙了，我以为自己做梦呢，连掐了自己几下。
然后里面就安静下来，我屏住呼吸。
里面的话音又响了起来。
我脑袋冒了冷汗，我退回到自己的房间，翻来覆去，最终滤出条线。
我咬牙说，好，林丰你他妈给我来这套！！你等着！！
第二天我老早起来，那个护理还没来，我就进了林丰的病房，病床上的林丰还是老样子。 我坐到床边，摸着他的手，往常一样，和他说话。
说完话，我给他扶起来，我说去洗澡吧，我给你放好水。
水里冒着热气，我看着都有点残忍，还是一闭眼给他扔进去……
半天没有声音，我刚才被水花溅到都疼。
我再睁开眼睛，水里的林丰一动不动，嘴角甚至都没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