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 第154章

作者:七六二 标签: 近代现代

  岑非鱼在白马脑袋上抓了一把,道:“算是直觉。我总觉得他与武帝很像,表面上对谁都好,其实骨子里是个薄情寡恩的人。溪云与他刚好相反,表面上看着冷若冰霜,骨子里却很重情义。我这个三弟人很迟钝,我若不把话说得重一些,他是听不进去的,怕他被人利用了,不好过。”

  白马知道岑非鱼是好心,觉得他同周望舒的关系十分有趣,不再多问,而是玩笑道:“我的心机也很深沉,你发现没有?”

  岑非鱼没了脾气,道:“你是不同的。”

  饭锅渐渐冒起白烟,淮南王派人送来的是上等的精米,气味极其香甜。白马闻着味道,垂涎三尺,眸子里仿佛有一堆饭菜的影子,正走马灯似的转着,连感动都忘了。

  岑非鱼对此很是不满,摊开手掌,轻轻按在白马左胸口,深情款款道:“你的心是不同的。”

  白马被他摸得一颤:“什么不同?”

  “你呀……”岑非鱼悄悄收拢五指,隔着衣物突然揪住白马胸前的凸起,再用力一扯,“你比他们好吃啊!”

  白马无语,抡起马扎,把岑非鱼追到窜上房顶。

  岑非鱼终于消停了,白马望眼欲穿时,饭总算是煮熟了。

  四个人在刚刚整理好的院子里支起一张桌子,吃饭喝酒,其乐融融。

  岑非鱼喝了两杯,开始唱起歌来。

  白马见势不妙,立马把酒壶盖上,藏了起来。

  饭后,收拾碗筷都成了檀青的事。

  白马与岑非鱼吃得太饱,站在院子里练拳脚。

  周望舒一人站在廊下,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知如何描述的感觉,或许是觉得与岑非鱼和白马比起来,自己像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便朝檀青走去,帮忙一起收拾东西。

  入夜,岑非鱼烧了热水,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白马再来一次“鸳鸳浴”。他伸手试了试水,觉得还是太热,便躺在美人榻上歇凉,朝白马招招手:“过来抱抱。”

  白马腰侧隐隐作痛,实在不想让岑非鱼发现,犹豫了一番,走过去站在岑非鱼身旁,道:“热得很,不想抱。你自个洗吧,我去河里冲凉。”

  岑非鱼是千年的狐狸,哪能被白马一句话就打发了?他忽然问了句:“你这衣服是我买的么?”说着,假模假样地伸手摸了摸白马的腰带,出其不意地将他拽进怀里,摇头晃脑道,“不是,不是,这是周溪云的破衣服。”

  他这一下,刚好扯到白马的伤处。

  白马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听见美人榻因为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发出一道刺耳的“咯吱”声。他怕把这老旧的榻给坐塌了,于是不敢乱动,只能有气无力道:“成日想些什么,怎听不懂人话?”

  岑非鱼哈哈大笑,掌着白马的后脑勺,将他压到自己面前。

  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岑非鱼玩笑似的使劲摇脑袋,用自己的鼻尖反复轻刮白马的鼻尖,最后一口亲在他嘴唇上:“我是禽兽,可不是人。”

  白马心如擂鼓,觉得他的声音里,总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法力:“别闹了,累了。”

  岑非鱼忽然皱眉,神情渐渐凝重。他把掌在白马腰间的手伸到面前,见自己指尖果然染了鲜血,沉声问:“这是什么?”

  白马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岑非鱼没等他把话说完,猛然站了起来,把白马按在榻上,强行扯下他的外衣,见他腰侧已浸出一团血迹,于是放慢了动作,把白马的上衣解了下来。

  白马上衣褪尽,手臂、手掌上的伤都已经结痂,但腰间裹着一条白纱。因数日奔波未能及时换药,他腰侧的伤口虽浅,但毕竟是扎穿了皮肉,伤口未能及时愈合,血水染在白纱上,旧的已变为乌红,新的还在不断向外浸。

  岑非鱼怒火中烧:“这是什么!”

  白马挣扎着坐了起来,扯过外衣覆在身上,道:“我都说了没什么!你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岑非鱼气得发抖,吼道:“你他娘的受伤了,你不告诉我!”

  白马瞒着岑非鱼,一是觉得这伤并不重,哪知道不过是几日不曾照料,伤口竟然恶化至此。二是不愿让他与乔羽发生冲突,不愿让周望舒难做,况且路上玩得开心,忍着忍着便忘了。

  其实还有第三点,白马多少有些不愿承认——明明是技不如人才落下一身伤,岑非鱼这么一发脾气,倒显得自己跟受他庇护的娈宠似的。

  白马梗着脖子,道:“我不要你可怜我。”

  “没见过你这么孬的!”岑非鱼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去,反手重重摔上房门,“你等着,看老子怎么修理你!”

  白马蹲在地上,羞得脸颊绯红。

  儿时,他也常常盼望着一个江湖侠客突然杀进匈奴大营,救自己于危难,怜悯自己的遭遇,愤而不平为自己报仇。可随着年岁增长,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他逐渐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只敢依靠自己,不敢依仗别人,即使对方是岑非鱼,是自己喜欢的人。

  而且,他永远记得周望舒的那句话:“大丈夫生于世,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身体有过残缺,虽然岑非鱼说他没有大碍,但白马心里总是有些阴影的。而且他的武学修为不高,总不能连气节都没有。他不愿让岑非鱼为自己出头,也是因为不愿让别人认为自己以色侍人,出卖尊严。

第69章 刀割

  岑非鱼径直行至东厢房外,门也不敲便走了进去,见周望舒与檀青坐在各自的床上,神情庄严肃穆,如道士打坐一般。

  周望舒正在讲道家调息的法门,道:“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檀青长在鲜卑,所学皆是汉国传去的儒术,一时间很难弄懂玄妙的《道德经》,便问他:“什么精?”

  周望舒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个问题,想了半天,答:“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曰道。”

  “原来是道精。”檀青仿佛开悟一般点点头,这才注意到门边站着个人。他被岑非鱼看得发毛,连忙起身招呼,“二爷来了。”

  檀青自己心里想着周望舒,便觉得别人亦是如此,一时不注意,又问了蠢问题,道:“二爷这么晚过来,是要和先生睡觉?”

  岑非鱼却没有消遣檀青,而是直接问周望舒要疗伤药。

  檀青担忧地望向对门,见岑非鱼举着托盘,一脚踹开门,反手把门摔上。真气振断了挂在房门上的铜锁,一堆碎铜片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他不禁摇头叹息:二爷恁生猛!亦不知白马是幸或不幸。

  周望舒前推一掌,用真气把门阖上,继续说:“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岑非鱼脚踏风火轮似地冲进房中,径直走到榻前,发现白马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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