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下里
话音未落,连江楼的身体已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按倒在床上,师映川一把甩开被子,跨坐在对方腰间,俯身已将嘴堵在连江楼的唇上深深地亲吻,他身体虽变成纤细少年的模样,但力量完全不减,又岂是一个普通成年人能够摆脱的,一时间被压在下方的连江楼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一动不动地仰躺着,被动接受着少年的亲吻,漆黑的眸子沉而深,仿佛氤氲成了一泓墨色,似乎已是感觉到了什么,对此,师映川只是嗤笑,他抬眸,挑眉,狭长清媚的眼角汇聚着点点诱人的淡笑,动手扯开连江楼的中衣,剥去长裤,让对方与自己一样变得如同初生婴儿般赤裸,他挑逗地用舌头去舔连江楼的耳廓,淡然道:“我说过,等你身体完全痊愈之后,我不会放过你,现在这些日子不见,很显然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那么现在,也该让我享用一下这具身体了,你可知道,我想了它到底有多久……”
连江楼没有反应,因为从他落入师映川手中的那一天起,他就很清楚这一日迟早会到来,而自己也没有任何抗拒的余地,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做徒劳之事,当下连江楼索性放松身体,尽量避免在接下来的风暴中受伤,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师映川见状,呵呵轻笑:“连郎真是一如既往地识时务,冷静现实无比。”他低下头,含住那薄唇,连江楼看着他,不但不抗拒,反而忽然主动起来,伸手扣住了师映川的后脑,将他更拉近自己,师映川感觉到男子炽热的呼吸,这令他莫名有些兴奋,他微微眯起了眼,在接吻的间隙抓住连江楼坚实的胸肌,用力揉弄起来,他伸出舌头挑逗着连江楼的舌,然后这殷红的舌尖便立刻被男子含住,温柔地吮吸,这样的感觉颇为美妙,让人觉得很惬意,师映川闭了闭眼,却突然用力咬住了对方的嘴唇,大肆啃嘬,这突如其来的粗暴行为令连江楼几乎在瞬间就从之前的温存美好气氛中清醒了过来,他看到了师映川的目光,那是讥笑,甚至还带着嗜血的贪婪,那目光始终罩他,钩子也似,与脸上那暖意十足的笑容恰恰相反,这时师映川忽然松开了嘴,嘴唇与连江楼已被咬出血丝的唇缓缓分开,发出轻微的吮吸声,不过这柔嫩如花瓣般的嘴唇刚刚离开,下一刻,就又落在连江楼的下巴上,然后又覆住了喉结,再接着就印上了那饱满结实的胸膛。
少年柔顺幽香的长发散落在连江楼身上,说不出地痒,连江楼开始渐渐习惯对方的啃咬,些微的疼痛对他而言不足挂齿,不过师映川显然不会让他这么好过,那带来痛楚的啃咬很快就改为柔和的亲吻,但这样的温柔却比疼痛更让人难耐十倍,使得连江楼虬结的腹肌都不得不本能地一收一缩起来,师映川见状,笑得妖异,越发使出手段,滚烫的吻仿佛雨点一般落在了男子坚硬的腹肌上,滑腻的红舌在肌肉纹路间狎昵地来回勾留,舌尖甚至不时柔柔地戳刺肚脐,如此高超手段,激得那健美的身躯紧绷如弓,连江楼的诱惑力与性感之处忽然女子并不相同,那轮廓过于分明的英俊面孔天生就是一股冷硬气息,与强健的体魄再协调不过,也更让人有施虐的冲动,见此情景,师映川冷笑一声,一手拨开自己的长发,另一只手却抓住了男子的一条腿屈起,然后向外掰开,臀间的私密之立刻就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师映川毫不犹豫地埋头于此,顿时就有湿润水声自连江楼股间响起。
不多时,师映川抬起头,轻轻舔去嘴角的一抹湿润,他绝美的面容上泛起淡淡笑容,原本还是成年人时,他容貌再美,也并无妩媚之意,但如今肉身青稚,就不大容易辨出男女了,唇角轻勾之间,透着几许妩媚,那是邪气森森的万般风流,师映川望着连江楼剑眉微皱的脸庞,笑着说道:“我不会给你准备太充分,甚至床头那暗格里的香膏都不会给你抹,因为我要你更痛一些,让你更清楚地记住这一夜。”师映川说着,两手把连江楼的腿分得更开,将自己的腰身卡进男人的双腿间,然而就是这时,师映川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了,剧烈变化,从志得意满迅速变为惊疑,不信,愤怒,沮丧,一时间无数诡异的神色在他面上变幻,最终凝聚成一声恼火不甘的低咆:“……该死!”
师映川几乎恼羞成怒,他蓦然松开连江楼的腿,低头看向自己身下,只见那洁白如玉的下体上没有一根毛发,一团粉致青涩的肉块安静地蜷缩在小腹下方,面对近在咫尺的紧闭洞口,却没有丝毫苏醒的意思,一时间师映川脸上阵青阵白,几乎要破口大骂,这具身体居然稚嫩到这个地步,不但不成熟,甚至还不曾发育到具备男人应有的能力的程度!
“千算万算,居然却偏偏忘了这个……”师映川阴沉着脸,异常恨苦地敛起眉心,他慢慢低下头,攫视着连江楼,将其细细打量了一遍,幽暗的红眸微微亮起冷光,缩成了针眼大小,连江楼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紧锁的眉头轻微动了一下,墨色眼眸便直直地望进了这双冰寒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突然就觉得对方是在讥笑和讽刺自己,甚至有着浓浓的幸灾乐祸,虽然理智上知道连江楼并不是会有这种情绪的人,但身处这样的境地之下,他却是免不了这样去想,而由此所产生的恼羞成怒以及沮丧的心情,让他突然一掌重重击在了连江楼的臀上,顿时就是‘啪’地一声皮肉相击的脆响炸起,伴随着男子骤然吃痛的闷哼,师映川这一巴掌用的力气并不小,虽然没有动用内力打伤对方,但绝对会极为疼痛,只见那结实的臀上赫然出现一个鲜红秀巧的掌印,并且迅速肿起,颜色也转向紫红,师映川这时已经跪坐起来,他似乎恢复了冷静,低低一哂,道:“身体的变化确实给我带来不小的困扰,但也仅此而已,一段时间以后,我应该也就渐渐习惯,除了不能按照预期中那样让你尽早怀上身孕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麻烦,而其他人也会很快适应了发生在我身上的这种变化,毕竟身体的改变并非大事,只要性情未变,力量还在,其余的也就不重要了,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别高兴得太早,连郎,我虽然现在动不了你,但不代表我不会用别的法子让你受用。”
师映川说着,轻咬着嘴唇,随手撕开连江楼被丢在一旁的中衣,从上面撕下几条细细的布条,搓成一股,将其拎在手里,像是一条简易的细长鞭子一般,师映川抬起握鞭的手,另一只手轻轻一弹,就已点了连江楼两腿的软麻穴,令其双腿难以动上一下,保持着眼下两腿张开的姿势,师映川盯着面前这具赤裸的男体,下一刻,突然甩手就是结结实实的一鞭!
“啪!”声音响起的同时,连江楼的左大腿根部瞬间就多出了一道红痕,这令连江楼的身体顿时痉挛般地抽紧了一下,显然十分疼痛,师映川手里拿的只是柔软布料所搓成的东西,根本不像真正的皮鞭那样结实有力,只能说是布绳,而且是柔软并十分难以着力的,但师映川手上却动用了内力,如此一来,布绳的质地使得抽打不会留下皮开肉绽的伤痕,而内力的灌注与精妙控制却会保证让人痛得比真正的皮鞭狠抽还要厉害!
“这才刚刚开始,连郎,夜还长着呢……”师映川微笑如花,他扬手又是一鞭,准确地落在了连江楼胯间,距离那蛰伏的分身仅仅不到半寸,几乎就要抽到了囊袋上,如此疼痛,换了常人只怕已经痛得大声惨嚎,而连江楼不愧是意志如铁,硬是半点声音也未曾发出,只有那贲起的肌肉才显示出他所承受的痛楚究竟是多么强烈,而紧接着,鞭子如同疾风暴雨一般落下,尽情鞭挞着这具强健的身躯,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鲜艳的红痕,而连江楼的呼吸也变得逐渐粗重,疼痛一波波袭来,浑身的肌肉线条仿佛战栗一般随着每一次抽打而急遽绷紧,接着再放松,如此反复循环,没有尽头,师映川的手法极是刁钻,根本不碰连江楼相对更容易承受鞭打的上半身,每一鞭都只往脐部以下招呼,尤其是分身周围这些极敏感脆弱的所在,鞭子接二连三地落在其上,甚至就连臀内秘处以及附近,都没能幸免,这种程度的痛苦,仿佛被火舌狠狠舔过,以连江楼的忍耐力,都已经不由自主地全身微微抽搐,他仰起头,英俊的面孔上已满是汗水,太阳穴高高凸起,下身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没有一块看起来完好的地方,通红一片,极度火辣辣的痛感使得肌肤好似在燃烧,没有破损,没有皮开肉绽,甚至表皮都没有开裂,然而那源源不断的剧烈痛苦,已经足够把正常人逼疯!
但这一切无疑让师映川越发兴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汗流浃背的连江楼,那精壮完美的男体上,无数道鞭痕布满了肌肤表面,下身已是通红一片,尤其是细嫩的大腿内侧等部位,分明早已紫红充血,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此刻师映川的目光汇聚在连江楼的下腹,那里原本沉睡的男物,如今已是高高立起,却是师映川以特殊手法刺激,鞭子落于其上,不会真正造成伤害,却会使得此处难以抑制地被刺激胀大,那种麻痒胀痛,无法忍受,顶端被压榨出了湿意,正不断地渗出近似透明的液体,濡湿了小腹,且顺着股缝一直流下,将股间弄得黏湿一片,形成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这一切看在师映川的眼中,令他眼中的血色越发浓郁,他轻舔着自己的唇,笑得肆意,手中的鞭子却抽得更急,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次鞭梢抽落,击在胀得发紫的男物上,一股浊白的液体蓦地迸射而出,尽数溅在了师映川晶莹如玉的脸上。
师映川微微一顿,手中的鞭子停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盯住了对方的下腹,饱含冷漠的眼神投在了连江楼那里,凝望着对方被鞭痕布满的身躯,看到那表皮下充血的样子,他也觉得疼了,因为他是真的爱着这个人,他自己知道,对方也知道。一时间师映川突然随手丢掉鞭子,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液体,然后低头用鲜红的舌头去舔那兀自微微跳动的男物,直到把那些喷溅出来的精水一滴不剩地全部吃净,这才吮了吮自己沾着几点白液的指尖,莞尔一笑,叹道:“……味道不错。”
说着,却伸出食指,点了点那已经被精水濡湿的秘处,连江楼的身材极其健美挺拔,每一处肌理都透着阳刚之美,而他此时的姿势,将臀部彻底敞开在师映川眼中,两瓣臀肌格外紧实,如此饱满富有肉感,让人恨不得一把抓上去狠狠揉挤,尤其之前那些精水滑入股沟,弄湿一片,就连紧闭的洞口也被沾湿,画面煽情香艳到了极点,师映川的眉宇间浮荡着一抹笔墨难描的魅惑,他的指尖在周围划了一圈,然后徐徐刺入,已经由于刚才一番折磨而完全肌肉软化的身体无力阻挡什么,并不困难地就被侵入,而那经过一段时间以来反复调教的内部更是下意识地作出了本能的反应,将这根纤长雪白的手指紧紧吸附住,师映川好整以暇地用手模拟着交合的动作,在火热的内部探索勾留,不放过任何一个敏感的所在,很快,明显的湿润让师映川脸上的神情变得妖异,他挖弄着温暖的深处,呵呵一笑,道:“不会太久的,等我这具身子长大些,自然会好好炮制你,把你这张小嘴儿喂得饱饱的,连郎,到时候我会让你怀胎生子,给我生出漂漂亮亮的胖娃娃……”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曾经失去的孩儿,忽然就轻轻地嘲笑了一声,脸上此时的神情几乎凝滞,久已埋住的痛楚又被翻出来,师映川强忍着这种情绪,依然笑意不减,当年女儿灵犀虽然被他用于修行,但毕竟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活下来,无论用不用来帮助修行,结果都不会改变,所以师映川狠狠心,也就接受了,可若是孩子可以平安生下,顺利活下来的话,那么师映川纵然心硬如铁,也还是割舍不得,一来十月怀胎,血肉相连,二来,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孩子乃是他与连江楼的骨肉,他深爱连江楼,两人亲生的孩儿,怎忍心毁去?可连江楼前世还是赵青主时,却生生打掉了腹内他们的孩子,师映川实在难以原谅!
“……这世上所有生灵,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有一定的智慧,就会舐犊情深,赵青主当年身怀有孕,既是母体,也就相当于母亲了,这与父亲并不相同。”师映川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粉润的菱唇慢慢勾扬了起来,在光影幽绰中绽露出一丝妖异的笑色,他慢条斯理地继续抠挖着那微微抽缩的腔道,殿外雨声阵阵,殿内暧昧水声应和,充满蛊惑的味道,只听他淡然说道:“做母亲的和做父亲的终究不同,虽都是至亲,然而父亲只是提供一些精水,造出孩子,而母亲却是用自己的身子来日日养育子女,怀胎十月,细心呵护,期间受罪不小,这样血肉哺育的感觉,做父亲的不会懂,所以‘母子连心’四字,半点也不夸张,父亲待子女也还罢了,但如果母子之间,只能活上一个,这世上大概一百个做母亲的人当中,会有九十九个选择让子女活下去,可是你啊,却生生断送了我们孩儿的性命,而且,只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若是孩儿与你之间只能选一个,我自然毫不犹豫地要你,可是你却仅仅只是为了那样可笑而残忍的原因,就扼杀了我们的孩儿。”
出乎意料的,师映川忽然笑了起来,毫无征兆,如此突兀,就那么笑如春花,说起这些之际,他从神情到语气都没有多少波动,从头到尾都只像是讲着别人的事情似的,娓娓说来,听不出对此究竟有多少执念:“它本该是天下间最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继承万里江山,锦绣四海,被如珠如宝地疼爱,有作为天下第一人的父亲呵护于羽翼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它,然而,可怜它还没有成型,做母亲的却全无爱它之心,在腹中就生生让它毙命,连这红尘世间都没有能够看上一眼……”师映川双眼猩红,定定看着连江楼,目光专注而阴深,又深沉以及漠然,他轻声问道:“连郎,你为它流过泪么?你会不会伤心?”
口中说着,少年只是痴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美丽的脸上不见丝毫有活气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安静而恬淡,然而那玉色的额角上,此刻却是青筋贲起,密集如蚯蚓一般微微扭曲,唯有一抹纯净剔透的水迹正源源不绝地弥漫了赤色眼瞳,冷冷地融合了悲伤与讥讽,终究凝结成一滴晶莹清亮的水珠,将坠未坠地聚于眼角,却到底不曾淌下,最终被风干,师映川突然用力大喘了一口气,不受控制地全身微微颤抖,不能平复……有些痛,那是像针扎一般,不致命,但却绵密,且看不见伤口。
连江楼目光幽深,静静看着师映川,面无表情,亦不作答,师映川却也不勉强,他很快恢复如常,面上也只是微笑依旧,他有着无穷的耐心与高超的技巧,此时施展开来,生生逼得连江楼再次泄身,这才抽出手指轻舔,笑道:“我喜欢这味道。”
他以特别悠长柔和的语调说着,听起来十分甜腻,但这‘甜’却是腥甜,仿佛每一个字里都携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他以如此美貌,偏偏又行此淫狎之举,暧昧灯光中,宛若最擅引人堕落的妖精,连江楼此时已是汗湿全身,闭上眼微微喘息,师映川笑了笑,在对方身边躺下,手指把玩着连江楼略微潮湿的黑发,不再施展折磨手段,安静地卧在男子身旁,烛火摇曳的灯影中,两人共枕着百年好合的鸳鸯枕,交颈而眠,连江楼双眼闭着,呼吸渐渐平复,似乎疲累睡去,但此时人生道路上的一幕幕经历却都闪过心头,那些刻骨铭心的,包括被故意舍弃的,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翻腾着,令他久久不能安眠,后悔吗?走这一条坎坷之路?不,没有后悔,也从来不曾对于自己走的这条路产生疑虑,甚至不在乎将来可能会追悔一生,但为什么,此时仅是师映川在身旁传递过来的体温,就让心头有难以承受之重……
在师映川出关之后,他的变化固然让人吃惊,但也没人敢于议论,不过很快,摇光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某日朝会之上,一向极少在这种场合露面的师映川却突然现身,提出迁都一事,立时引发了轩然大波,朝堂之上反对之声一片,要知道迁都是何等大事,其中牵涉之广,根本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清,此等大事,甚至不是晏勾辰这个一国之君可以轻易决定的,但师映川这时就显露出性格中独断专行的一面,面对众多反对之声,他也不理会,只下令调征人手,召集工匠,在从前泰元帝时期的大都遗址上开始着手,派人准备构建大量建筑所需要的土木,并命专人进行规划,大师级设计匠师立即开始设计建筑图纸,甚至师映川还凭借记忆将最初泰元帝时期有关皇城构建的一些重要图纸绘制下来,以作为规划时的参考,这一系列举动顿时掀起一场巨大风暴,无数人都在猜测这是否是一次关于未来发展趋势的政治风向,不少人私下暗暗揣摩,莫非在共同经历了多年的战争,终于摘取胜利果实之后,青元教与大周之间紧密合作的蜜月期,也终于快要结束了么?事实上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感到奇怪,因为人人都知道一句话:只可同患难,不可同安乐!在天下未定之际,有着共同目标的青元教与大周可以同舟共济,但在大事既成之后,许多矛盾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浮出水面,况且无论是师映川还是晏勾辰,都是惟我独尊之人,岂会喜欢被人掣肘,时间长了,总有不得不解决问题的那一天!
……
大周,摇光城。
此时青元教地下一间石室内,原本整洁的石室却是狼藉一片,仅有的一榻一桌一椅早已被砸得粉碎,师映川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衣衫凌乱,然而苍白的脸上却没有疲惫,取而代之是一抹浓浓的癫狂狠戾之色,他突然冷冷一笑,坐起来看向自己的下半身,面上满是复杂,良久,他闭上眼,脸上终于泛起淡淡的疲惫之意。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间大殿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彼时漆黑一片的夜幕中,银月散发着淡淡的冷辉,透出一丝凄清,夜风微凉,不知从何处吹来,却隐隐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腥气,这时候就见一个庞大的身影乘夜而来,却是一条通体鳞甲遍布,头上长有小小犄角的巨蛇,比磨盘还大的蛇头上坐着一人,容貌俊美之极,正是纪妖师,他座下的巨蛇口中‘咝咝’作响,摇摆着游入殿中,那身躯虽然庞大,却灵活之极,不见半点笨拙。
偌大的空间内空荡荡的,而且没有掌灯,黑黢黢一片,不过无论是对纪妖师还是巨蛇来说,都不会影响视力,纪妖师从蛇头上走下来,微微一皱眉弓,道:“你派人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环视一下周围,就有几分不耐烦:“黑灯瞎火的,搞什么鬼……”
大殿内黑暗深邃,几乎不见一丝光芒,只有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些许,上首的青玉宝座上,一个身影静静坐着,全身裹在宽大的黑袍里,纪妖师停下脚步,隐隐觉得好象哪里不对,这时却听一个声音幽幽道:“……我有要事与父亲大人说。”
宝座上的身影纹丝不动,只听见清脆悦耳的少年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闭关结束之后,不仅仅是体貌回春,而且身体还出现了其他变化,我思来想去,或许父亲大人会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答案。”
“哦?”纪妖师微微意外,狭长的眼中闪过莫名的光,他走向上首宝座方向,一面道:“什么事,你说。”下一刻,有亮光忽然出现,宝座旁边的一盏灯被点燃了,柔和昏暗的光线中,师映川裹着扩袖挽腰大袍,胸背肩领处都密密麻麻地绣着银色的常春藤,双手拢在袖内,头上罩着兜帽,坐在宝座上,面无表情,纪妖师随意扫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气色还……”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纪妖师狭长的双目突然在一瞬间睁大,面上深深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大殿之内就此陷入死寂,灯火幽幽摇曳,师映川忽然冷笑了一下,徐徐说道:“我说的变化,就是这个……我出关那一日,全身突然痛不可当,原本我还未曾发现有何异样,然而从那天开始,这种情况便每过几天就要发作,而且逐渐出现了一些相当古怪的现象,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到了刚才发作的时候,我就彻底变成了这个模样!”
幽幽灯光中,就见师映川坐于宝座间,一直拢在袖内的双手伸出来,兜帽已经撩起,眼下正揭开长袍下摆,那袍子是他从前还是成年人体型的时候所穿,现在罩在他身上就十分肥大了,拖曳及地,也由此在刚才刻意隐藏之际,让人没能看清里面藏了什么,但眼下随着师映川不再隐藏,一截诡异的东西软软滑出,上面布满了白色的鳞状物--那分明就是一截蛇尾!
不仅仅如此,师映川露在外面的手背上也分布着这样的东西,甚至就连脸上都不例外,他的面部分明有着一部分变成了雪白的鳞皮,这时师映川已经动手去解身上的袍子,当长袍滑落的一刻,纪妖师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在里面什么也没有穿,柔和却又显得诡异的灯光中,少年模样的师映川一丝不挂地坐在宝座上,全身上下大部分的肌肤已经变成雪白的鳞皮,除了面部还算基本正常,并没有密布白鳞之外,其他的地方基本都已覆盖着雪白的细鳞,但真正骇人的却是他的下半身,那里已经没有了人类该有的双腿,而是一条蜷曲着的蛇尾,虽然并不长,从脐下开始,看起来大概只有六尺的样子,但那也绝不是正常人应该具备的东西!
如今师映川上身人形,下身蛇相,形容之匪夷所思简直令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神色微戾,看着纪妖师,冷冷说道:“纪氏一族天生善于驭蛇,体质亦是特殊,记载中纪氏有人甚至可以与蛇类交流,以至于弑仙山又被叫作神龙山,因此我在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之后,第一个就想到了我的出身……”
昏黄空旷的大殿中,上身人形下部分却类似蛇身的师映川仿佛从幽冥之中爬出来的妖魔,无比地妖异恐怖,然而纪妖师此刻却是死死盯着宝座上这个似人似妖的少年,俊美的面孔因为极大的震惊而微微扭曲着,声音微哑地喃喃道:“居然是……居然……是真的……”
师映川眼中凶色一闪,缓缓道:“看来父亲大人你果然知道……”纪妖师突然快步上前,来到师映川身边,他伸手就去摸师映川的身体,师映川身体表面微微一绷,但到底还是没有避开,任凭对方抚摩着自己的身躯,纪妖师面带凝重地检查了一番,忽然就哈哈大笑,笑得极是放肆,抚掌道:“我本以为都是那些记录古籍的老东西在胡说八道,故弄玄虚,原来竟是真的!”他笑够了之后,才负手敛容,说道:“传说当初造人的神祇乃是人首蛇身,是为人类祖先,这些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至于究竟是否真的有神存在,这个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不过有些事,却是只有我纪氏历代族长才会清楚!”
说到这里,纪妖师眼中有傲然之色,语气却是沉稳起来:“你听好了,我纪氏血脉,最是高贵,乃是人祖的嫡传直系血脉!纪氏最珍贵的古籍之中曾有记载,历史上曾经有两名纪氏之人突然出现返祖现象,不过其中一个当场肉身崩溃而死,另一个却是畸形,不出半年便衰竭身亡,这些都是只有族长才能翻阅的东西,所以你一向并不知晓。”
师映川听着纪妖师所说,心中却是万千念头急转,当年宁天谕时期,身为五气朝元大宗师,惊才绝艳,已经隐隐摸到了那一步,认为自己窥探到了永生的秘密,那就是彻底控制自己的肉身,所谓永生不死,归根结底就是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身体,甚至精确到细胞新陈代谢,如此一来,可以自由地将肉身的一切变化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回复青春之流都是等闲,肉身的生机永无衰败之时,自然就可以永生不死,而宁天谕认为理论上甚至可以控制肉身在一定范围内变化,包括断肢再生等等不可思议的事情也都完全有可能实现,彻底脱离普通意义上的人类范畴,所谓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是这个道理,眼下师映川结合纪妖师所说的话,以自己远超普通人的见识,在此刻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迅速作出推断,得到了一个自己认为很可能就是真相的结论,那就是自己此次闭关,虽然没有突破大劫宗师之境,但多年的积累却爆发出来,走上了一条与从前宁天谕时期并不完全相同却又似乎更加广阔的道路,终于打破了某种限制,促使体内血脉发生变化,或者是返祖现象,或者是别的什么,听起来不可思议,不过既然世间有鲛人以及少数类人生物存在,那么无数年前曾经有过人首蛇身的生物,或者说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些并不重要,总之,他迈出了某种向着真正的永生之路转变的步伐,只不过这个代价,并不是微不足道的!至于说纪氏乃是人祖的嫡传直系血脉,这话也许真有几分道理,要知道蛇性妖戾狠佞,而弑仙山历代山主据说有好几任都是类似的性子,纪妖师亦是如此,而他师映川的性情比起从前宁天谕与任青元,分明也是多了几分邪气!
大殿内暗影幢幢,光暗交汇于青玉宝座所在之地,看起来没有泾渭分明,却多了几分交杂晦涩,师映川眸子幽红,双目直视纪妖师,片刻,他忽然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道:“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就是追求梦想的代价啊……”纪妖师看着对方,他不想表示出自己的关心,但终究还是嗤了一声,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还能不能变回去?”师映川淡淡道:“按照这段日子的经历,我算了算时间,大概天亮就会恢复原本面貌。”
纪妖师闻言,有些放心,但他不会让师映川看出这一点,只转身向不远处盘踞的巨蛇走去,道:“你这个样子,最好还是别去见他,今晚就由我跟他在一处。”
师映川没有出声,也没有表示不快,仍然坐在宝座上,直到纪妖师乘坐巨蛇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突然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方才他并没有对纪妖师说出全部,事实上他在身体变化之后,会有一段时间十分孱弱,若具体说来,就是当师映川每次成为这副诡异模样的期间,他将在其中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动用大部分力量,而就是这并不起眼的一小会儿,却势必变成了他日后最大的弱点,同时也是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致命秘密!
第331章 所有人都再回不到从前
就在看起来半人形半蛇形的师映川兀自独坐在大殿中,久久不曾离去之际,此时皇宫御书房之中,一道奏折被随手丢在黑色的大案上,晏勾辰半闭起眼,一手缓缓揉着紧皱的眉心,道:“……关于迁都之事,映川虽再未提起,但旧泰元遗址之上已经开始准备大兴土木,日后青元教就将建城于此,长河,你怎么看?”
一旁身穿玄色华服的晏长河听晏勾辰问起,虽有心要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终究把话咽了下去,只道:“这等事,以儿臣身份,不宜参与,自是父皇定夺。”晏勾辰眸底的光色微微深沉,犹如最深不可测的安静大海,他淡淡道:“映川他一意孤行,朕也拗他不得,况且此次朕没有支持他迁都的想法,已经令他不满……”默然片刻,晏勾辰忽目视晏长河,道:“朕与他之间,一开始乃是互相利用,彼此协做,后来借他之力登上皇位,再后来,携手与群雄逐鹿天下,可以说朕有今天,固然是自己拼争而来,却也至少有六七分靠他助力,但朕终究是天子,假以时日,不知到底会走到什么局面。”
这些已是诛心之言了,晏长河听着,面色微变,并不敢擅自接话,虽然明知其用意,但也不得不如此,晏勾辰也不以为意,父子之间,可谓空前默契,只是说着:“朕之所以极力想要促成你与倾涯那孩子,就是希望将两家血脉相融,日后你二人的子嗣继承大统,两家就是一家人了,至不济,映川他也总不好夺了自己孙儿的皇位,为了这点私心,朕撮合你二人,这也是朕能够想到的最不伤和气也最圆满的法子,只是,却不知是否能够顺利如此。”
晏勾辰轻叹一声,徐徐说着:“朕自幼便有大志向,如今殚精竭虑几十载,竟真有了这一日,朕很清楚,这多是托庇于那人的缘故,朕也只是尽本分而已,然而朝廷一向也颇受青元教明里暗里钳制,将来说不定就有一天要做了傀儡,受制于人,朕曾想过,无论如何祖宗江山终究不能落于人手,否则若真有江山易姓之日,朕又有何面目去见晏氏历代祖先。”
这话一出,既是父子又是君臣的两人,相对而默,晏长河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帝王心中那隐藏着的复杂思绪,那难以言表的矛盾与压力,只有偶尔在不经意间,才会流露出一丝让人微微心惊的焦躁,晏长河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个自己唤作父皇的男人只怕是在很多年前就早已生出某些想法,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颤,这令他莫名地有些寒意,却见晏勾辰负手望向窗外,明丽灯光中,男子喃喃自语:“二十余年匆匆过去,朕和他,都变了呢。”
且不提父子君臣二人在御书房密谈,却说纪妖师走后,师映川在大殿中枯坐了许久,直到宝座旁的那盏灯终于耗尽,悄然熄灭,师映川才仿佛回过神来,他终于缓缓站起身,腰部之下却并没有双腿,取而代之的,是生着一层白色细鳞的森森蛇尾,蜿蜒盘曲,师映川捡起长袍重新裹住自己这妖邪一般的身躯,走,不,是‘游’下高台,他显然还不是可以很熟练地运用下半截的蛇尾,走起路来谈不上优雅,也没有蛇类特有的流畅与从容,但好歹并不影响行走,不至于太过生硬,更不会磕绊,他维持着与正常人身时差不多的高度,拖地的长袍下,一截四尺左右的雪白蛇尾露在外面,支持着他游向殿外,这一幕,说不出地妖异。
大宗师对于自身的躯体的掌握协调能力非同一般,因此多走一会儿,师映川的行动也就渐渐灵活起来,现在他还不欲让旁人见到自己,之前派去请纪妖师的人还是他所操纵的傀儡,眼下他便专拣幽暗之地而行,如此足足走了相当一段时间,他才来到连江楼所在的地方。
彼时已是下半夜,周围一片寂寂,师映川虽然行走不似从前灵便,但他收敛气息的本事以及身法却是更胜从前,因此无人察觉,哪怕是室内身为宗师的纪妖师,在没有刻意搜寻的情况下,也不曾感应到有人靠近,师映川隐身于黑暗之中,看着屋内,只见里面灯火荧荧,连江楼还没有睡,也或者是已经睡过一觉,眼下正穿着中衣,肩头松松披一件驼色长衫,在就着灯光看一本旧书,纪妖师侧身而卧,赤着上身,散着髻,一手绕住连江楼的一缕黑发在掌中把玩,目光微睨正静默阅读的男子,脸上略觉柔和,眼中泛着淡淡异色,使得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绮靡,师映川面无表情地看着,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香艳的游戏,不过对此师映川并没有多少不快,因为这是他承诺过的,除了对方绝对不允许碰触连江楼的后庭,以防止令其怀孕之外,那么在不伤害到连江楼的前提下,纪妖师可以对这个男人做任何事。
烛火快要燃尽了,纪妖师的眉宇间多了一丝不耐烦,懒洋洋地道:“你怎么还看这种东西,再不睡,天就要亮了。”连江楼恍若未闻,他坐在床头,因为角度的缘故,灯影半遮住他的容颜,只能看到坚毅的面部轮廓,以及高大修长的身形,他的姿势很平和,气度也从容无秽,仿佛先前纪妖师对他所做的一切,那些狎亵淫昵的事情,对他而言,本质上就与吃饭喝水没有什么不同,不值得在意,而面对连江楼的无动于衷,纪妖师却是突然道:“你的心不静。”说了这么一句,他微微眯起狭长如刀的眼,心中微微一沉,情绪也变得有些复杂:“从我这里得知他变成那种样子,你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却在记挂着罢……你在担心他。”
“那又如何。”连江楼的双眸终于不再那般漠然,变得略有些活气,他仍然低头看着手里的书,说着:“他与我早年成亲,婚书尚在,仍是夫妇,我对他牵挂,有何不妥。”